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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断肠镖-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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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哈哈笑道:“不瞒你说,早先我有点心事,故此下子都不知所云。现在被那婆娘一胡混,反而专心一志起来。”
  他这么粗鲁的说话,阴魔宣华枝却没生气,反而停止不吹,问道:“和尚是哪里来的?”阳魔宣华岳大声道:“他是大乘寺当今方丈,难道你连他那念经的法门都看不出来么?”
  阴魔宣华枝冷笑道:“一个秃驴罢了。”
  忍悟大师霍然起立,面露嗔容。
  原来忍悟大师为人正派,况且又是峨嵋山大乘寺方丈,平生未曾有人敢当面口出这等不逊之言,故而忍耐不住,站将起来。
  阴魔宣华枝已知其意,冷恻恻道:“方丈不须急忙,下完这一局还不迟哩!”
  阳魔宣华岳把古琴放在几上,鼓奏起来,曲调平滑流畅,有如山间清泉水声淙淙,又如鸟语猿啼,令人忘俗。
  忍悟大师到底是有道高僧,转嗔为笑,朗声道:“一切业障,皆由妄想生,善哉,善哉。”
  阳魔宣华岳登时琴音微乱,但瞬即恢复常态,宣华校也抽出青玉萧,袅袅相和。
  所有的人,无不小心戒备,凝神一志,以免被魔音所惑。但又没有谁肯首先发话制止阴阳二魔所为,那样太使人误会是受不住魔音熬心。
  琴音老是那么平静流畅,萧声反而不时跳出落魄惊心的音符,仿佛一畅流泉,从高山大岭处流下来,水性本是自然向下而流,无奈溪涧怪石险滩,障阻丛生,故此水流不时鸣跃激湍。
  几个小道童木立如鸡,神志涣散。追风剑董毅一看不妙,那阴阳二魔的琴萧久已擅名于世,这刻还不过是平淡无奇的序曲,小道童们已熬受不住,暗想现在必须当机立断,以免闹出笑话。
  阳度宣华岳忽然中断琴曲,冷涩地道:“那些小孩子们不宜在此。”
  追风剑董毅立刻命小道童们走开,刹那间他们便走个于净。于是琴萧之声又起,这次一开始便宛如有千军万马,杀人观来,又如山崩海啸,海天风暴,巨浪排空。
  屋宇为之簌簌震动,直有崩坍之势。在这等汹汹声势中,最令人奇怪的是棋子落坏的清脆声,依然可以听到。棋声虽小,却有如在无边无际的惊涛骇浪中,偶尔闪动着灯塔的微光,教人在仓皇无计之中,又有点安慰。
  阴阳二魔全神贯注在琴萧之上,殿中之人,面上都装出夷然之色,其实心中都不大好受,故此外面有个人走到殿门张望一下,然后走开的情形,竟没有一个人发觉。
  追风剑董毅心中焦躁起来,须知他本人功力固然深厚,一时三刻之内,决无意外。可是上元现已推他是第一位剑客,其余的人功力当然难与他相比。这琴萧之声并非仅限于此殿,因此他为了观中数百道侣的情形而焦躁起来。
  他可想得不错,不但数百道侣怔忡不安,心魂欲飞。便生判官沈鉴和神眼张中元两人,听了这等魔音乐曲,竟禁不住相对呼吁,但觉前尘如梦,此生已无足恋,屡萌轻生之念。
  蓦然当的一声巨响,超出萧琴魔音之上。阴阳二魔齐齐一震,脸色凝重地继续吹奏。萧声忽地变为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一似秋夜蚤鸣,怨妇宵啼,悲悲切切,使人同情不已,正在这时,琴音忽起,曲调凄清无比,两种乐声一合,登时木叶萧萧飘落,凄怆无比,殿中众人,这时都面色凝重,不像早先那么轻松了。
  又是当的一声钟鸣,响彻云霄,聋聩皆发,有如盛夏中冰雪沃头,清凉人骨。
  追风剑董级认得是本观古钟之音,暗中大喜,不知是哪位高人驾到,力克二魔凶焰。当下回头示意,傅伟知机,趁这时古钟余音统统,心中一片澄莹之际,赶紧离殿。
  阴阳二魔宣氏兄妹生似心灵受创,虽是魔音不歇,但效用大减。不过这仅仅是指顾问之事,转瞬间他们又恢复过来,合力奏出一闯鱼龙曼衍的曲词。
  众人如同处身在山阴道上,五光十色,目不暇给,正在眼花绝乱之际,心中似乎微痒,却又无法搔抓,竟说不出是股什么味道。
  忍悟大师佛法精深,一听魔音之妙,出乎意料之外,自己屡想张嘴作狮子吼,无奈敌方合两人之力,所奏曲调,竟然无懈可击,因此老是吼不出来,暗自诵声佛号,直在期望那钟声再响。
  观中此时一片骚动,那些离三清宝殿近的院落,里面的道侣们许多都心迷意乱,随着魔音起舞,只要舞到急时,乐声骤歇,这些起舞之人,便将吐血而死。
  追风剑董毅倏然跃起来,伸手掣剑,便要冲过去。恰在同时之间,峨嵋大乘寺方丈忍悟大师,掣方便铲。他原是受上元观主玄光真人专诚邀来,为的是对付这两个魔头,这刻时机迫促,他也掣出方便铲。
  金长公一旋身,拂尘摆处,也要扑去。这个老道人却因玄门一脉,息息相关,故此打算出手。
  于是只剩下五阴手凌霄危坐不动,他这个人正正邪邪,行事并无一定准则。
  三人正要出手,宣氏兄妹一齐眼皮抬起,冷森森四道眼光,和他们的目光碰个正着。三位高手都为之一愣,心中涌起异乎寻常的愧意,竟然全都中止扑去之势。
  金长公到底修为最久,而且也熟知这二魔的本事,猛然发觉这种惭愧之意也是对方的古怪,便冷哼一声,但侧顾董毅忍悟两人俱无动静,自己便也生像不好单独上前。
  钟声至今未起,竟不知是何缘故。追风剑董毅心中一动,正想去瞧瞧究竟。
  观门外忽然撞人一人来,手舞足蹈,笑声不绝,众人视之,原来是沈雁飞。
  殿中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位沈雁飞是真是假,只见他又笑又跳,狂舞一通。五阴手凌霄霍然离座,疾纵过去,伸手便抓。萧声高亢一响,沈雁飞随之一跳,身形十分古怪地恰好避开五阴手凌霄这一抓,五阴手凌霄基然一阵狂怒,双目圆睁。
  当当当钟声三响,全观之人,心神震撼不已,却顿时全都清醒过来。
  五阴手凌霄心中一阵惭愧,敢情刚才抓人不到之时,心神也被魔音所侵,故而这般狂怒,眼见沈雁飞这时呆立不动,细看一眼,回首大笑道:“金兄请看,这不是假冒的千面人么?”
  金长公过来一看,道:“不错,正是金龙旗管怵的金龙掌力所伤,那正是昨夜同样的伤法。”
  这时阴阳二魔被久已不响的钟声忽然震荡心灵,一时未曾恢复。忍悟大师叹道:“善哉,二魔本来魔音曼妙,无懈可击,却因妄演威力,用萧声令那千面人跳起,故此那位敲钟的高人乘隙而人。”
  沈雁飞慢慢恢复神智,刚看清身在何处,便自伤重难支,跌倒地上。
  五阴手凌霄问道:“千面人,你可认得老夫丁’沈雁飞头也不抬,五阴手凌霄真怕他又施诡计,倏然掣出五阴鬼手,要点住他的穴道。
  忽地钟声又起,悠悠扬扬,一声接一声地敲下去,钟韵舒恬安祥之极,五阴手凌霄一腔杀机,立时涤尽。
  过了片刻,钟声忽歇,阴阳二魔宣氏兄妹有如脱押猛虎,陡地跳起来,满面戾厉之色,携琴取萧,便待向观后钟楼闯去。
  忽然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尼,堵住门户,阴阳二魔一看,都愣然止步。
  那位老尼面上一片和平恬静,宝相庄严。殿中之人全都认得是昔年武林高手之一峨嵋白衣女侠叶秀。想不到已人空门,而且修为功深,盎然于面。
  追风剑董毅连忙过来迎接,白衣女侠叶秀即是如今的白云老尼破颜微笑道:“贫尼愧对贵观上下,岂有落座之位?”
  “晚辈已悉详情,虽无先师遗命,亦不敢仇视大师。”’白云老尼立刻现出怆然之色,轻轻叹一声,道:“你果真如此想法?但其余的人呢?他们也肯这样想么?”
  追风剑董毅道:“晚辈胆敢担承一切,务请大师赏光略坐片刻。”
  这几句对话,听得众人如坠五里雾中,摸不着半点头绪。只因白云老尼数年前虽然误杀通定真人,其实却非本意。通定真人明知内情,临危时曾将昔年负伊的往事告诉灵修真人和董毅两人,并遗命他们不得仇视白云老尼。那灵修、董级两人在年轻随侍通定真人时,屡曾拜晤过白云老尼,早知她的心事,都十分同情她,故此真个没有仇视她。
  白云老尼刚要举步,阳魔宣华岳倏然拦住道:“叶秀你几时出家了?刚才可是你敲的钟?”
  她点点头,道:“那是我佛家祛魔妙音,贫尼本着佛家慈悲心肠,故此还留了一点情,你们兄妹还打算怎样?”
  宣华枝一双阴毒的眼睛,凝注在她面上,数十年的情敌,骤然相逢,虽是通定真人物化已久,而且对方也人了佛门,但妒恨之火,仍然难以抑制。这时冷冷道:“我们兄妹既领教过你的妙音,少不得还要领教你的降魔大法。”
  “且慢。”喝声中一条人影凌空飞坠,其快无比,原来是五阴手凌霄。他威严地对宣氏兄妹道:“你们的帐慢慢再算,我还有一笔要先和她结清。”
  阴阳二魔一听此言,心中暗喜,只因多他一个,白云老尼势要处于下风。追风剑董毅也看出这一点,登时挺身上前,虎视着凌霄。
  五阴手凌霄毫不介意,等宣氏兄妹退开之后,便道:“叶秀请你过来,老朽要替你引见一人。”
  白云老尼诵声佛号,夷然随他而走。
  五明手凌霄忽然停步,问道:“你可认得地下这人?”
  白了老尼慈眉轻皱、道:“他是沈雁飞。哎呀,是被金龙掌力所伤怪不得如此厉害,吴小琴在这里么?”
  “她不在.我也想找她哩!”五阴手凌霄答道:“可是你认错了人这人怎会是沈雁飞?”
  宣华枝忍不住大声道:“老凌你这是算帐还是求和?”
  五阴手凌霄没有理他,淡淡一笑,又瞧着白云老尼。白云老尼细瞧片刻,道:“你是什么意思?他是沈雁飞呀,不过细看之后,好像有点太过苍老。”
  五阴手凌霄仰天大笑一声,道:“如今转人正题了。你虽认不得此人,但此人却见过你,而且承你看我的面子,饶了他一命。喂,你可认得这位大师?”他用脚踢踢地上假扮沈雁飞的千面人,但他却不动弹。
  金长公走过来,稽首道:“叶姑娘别来无恙,还认得这个故人么?”
  白云老尼合十低声道:“金道长鹤颜犹昔,贫尼刚才早已惊见。”她说得十分温柔动听,温润的嗓子,听起来好像是个妙龄女郎的口音。阳魔宣华岳直在发得,自个儿黯然地叹口气,宣华枝愠然低声道:“你不是已忘了她,还叹什么气?”
  “唉,情难自己啊,你不也是生她的气么?为的是谁呢?”她哥哥反唇相讥,不过语声甚低,无人听到。
  全长公含笑退开一旁,道:“凌兄请继续解释,贫道亦可作证。”
  “叶秀我非要怪你一点不可。”五阴手凌霄说,不过面上含着笑容,显然没有什么恶意。“我怪你的地方是你当年艳名传播天下,委实长得太美了,故此生出许多事故,你看,这儿就是一个例证。这厮便是那可恶该死的千面人,对了,我一说穿,你便明白七八分了,是不?当日那个对你疯言疯语的我,其实是他,现在你可明白了?”
  白云老尼歉然一笑,合十躬身道:“当日错怪阁下,实在抱歉。不过这个千面人假装得太像了。”
  这时峨嵋山大乘寺方丈忍悟大师提着方便铲过来,他比叶秀晚了一辈,因此以后辈之礼上来相见,白云老尼如见亲人般喜欢非常。
  阴魔宣华校见五阴手凌霄并非同仇敌代,便不耐烦起来,重重地冷哼一声。可是她也得估量一下,光凭忍悟大师和追风剑董毅,已经不一定能占上风,如今加多个白云老尼,昔年他们兄妹已斗不过她,如今只怕更非敌手,故此未敢贸然发话。哼了一声之后,见没什么反应,便和宣华岳商量,决定等候时机。
  大家落座,还未来及谈些什么话,已有道人来报说,武当山天梧子道长驾到。
  金长公面色微变,凝目瞧着殿门,只见走进来两个人,先头一个正是仙风道骨的天梧子。
  大家都知道这天梧子尽得武当上一代高手古木真君的真传,如今在武当派中,算得上第一位高手。只因他当年气盛一些,为了武林人把他和黄山金长公。青城灵修真人合称玄门三老。
  那黄山金长公一向少在江湖走动,没有什么出奇的本事可以谈说。于是他认为金长公不配和他们相提并论,同列玄门三老。
  这话被金长公听闻,真是怒发冲冠,便上武当找天梧子算帐,却没有碰上。
  以后虽然再没有什么事,但心病仍在,经过这些年来,天梧子道行深进,颇海当年孟浪,可是要他道歉解释,那又是不可能的事。
  是以终南孤鹤尚煌故意把这两个老道人请来,使青城派头痛一下。只因他们彼此同属玄门一脉,势难坐视这两位老道长作殊死之斗。
  天梧子明知不来赴会最上算,无奈又知江湖上已沸沸腾腾地谈论此事,不能让师门丢这个脸。
  在天梧子道长身后,便是英姿飒飒的张法。
  金长公面色一沉,一似立刻便要发作。追风剑董毅如何会不明白,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白云老尼有心替青城出点力,这时微笑道:“金道长昔年精于绘事,如今想必更有精进。”
  金长公平生十分崇敬这位峨嵋高手,勉强捺住性子,道:“贫道不过是信笔涂鸦,何劳大师挂齿。”
  白云老尼道:“昔年道长为贫尼绘了一像,至今仍在。偶尔取出观看,回忆当年,不免感慨系之。”
  追风剑董毅已趁这个当儿,把武当天梧子迎进殿中。但因大家都站着,便也站着和众人打招呼。
  天格子等白云大师说话略停,便向金长公稽首道:“久仰道长大名,至今方晤拜仙颜,真有恨晚之慨。”
  他说得异常客气诚挚,董毅为之松口气,想道:“他们只要有一个肯下气些,大概便没有问题。”
  金长公也稽首回礼,冷冷道:“道兄言重了,武当派是武林中出名大派,但昔日贫道曾经专程上山趋访候教,可惜缘悭一面,否则早就相识了。”
  原来他心眼儿多,以为天梧子那句恨晚的话,存有讽意。
  天梧子当然受不住,也冷冷道:“贫道听闻道长会移驾青城,故此特地兼程赶来。”
  “好得很,”金长公冷笑一声,抬眼环视殿中,忽然闭口不语。天梧子既然没有输软,便也不出语撩拨,却十分奇怪他为何住口。
  追风剑董毅立刻请大家就座,阴阳二魔宣氏兄妹也乖乖坐了。于是董毅向大家抱拳为礼,道:“如今终南派尚老师仍未来到,董某意欲趁这空暇,了却一桩事,敢请在座各位高人前辈做证。”
  众人都讶异得很,不知他要了结什么事。只见董毅单独向五阴手凌霄道:“在下便是要审问这千面人何故侵犯敝观,把敝派叛徒救走,还杀害了本观弟子。”
  五阴手凌霄忙道:“董大侠请便。”
  追风剑董毅一击掌,一个道人托着一个漆盘进来,上面放着一个瓷瓶。董毅从瓷瓶中倒出一点粉红色的药未,登时满殿飘散着一股桃花香味。
  白云老尼善目微睁,这股熟悉的香味,挑起她无数记忆。同时她知道自从通定真人猝然亡故,青城派应该已经绝传此药,因此她惊讶地想一下,认为她妹妹散花仙子叶清可能已经在此观中。
  董毅亲自把冰骨桃花吹进地上千面人的鼻子中,候得他微微蠕动,这才点住他的穴道,搭起在椅上。
  “尊驾可是千面人?”
  沈雁飞睁开眼睛,缓缓地四下打量一眼,傲然道:“不错。”他这一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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