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引-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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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管宁在路边仔细查看一遍,才发现有条小径笔直穿入树林,想必是昔日这家祠堂盛时的
道路,虽已长满荒草,但勉强可容马车行走。
于是他便牵着马缰穿林而入,果然见到前面有幢房影,他暗中将瘦鹗谭菁方才教他的话
默念一遍,便大步走到面前,面对着这祠堂败落的门户,朗声道:“方才终南瘦鹗谭菁,不
知两位侠驾在此,因此误闯而入,以至身中两位独门‘罗喉神针’,但望两位念在昔日故
交,赐以解救。”
他内力之修为,已至登堂入室的境界,此刻朗声呼喊,竟然声细金石,传出甚远。
但是——阴黑黝黝的词堂内,却寂天回声,管宁暗暗皱眉,又自喊道:“在下乃终南瘦
鹗谭菁之友,但望两位应允在下请求,此刻谭大侠已是命在垂危,在下情非得已,亦只得冒
昧闯入了。”
说罢,大步向门内走了进去,只觉脚下所踏,俱是残枝枯叶和片片积雪,脚步每一移
动,便带着阵阵微响。
这“叽叽”的声音混合在“呼呼”的风声里,让人听了,不由自主地遍体生出寒意,管
宁胸膛一挺,往前再走了两步,走到大殿前的台阶生,亦自持着一直持在手中的火折子,火
光一闪之中,只见大殿之中颓败破落,神幔、灵位俱都残败得七零八落,灵台两旁,却有两
等神像,但也是金漆剥落,不复有当年的威仪。
他失望地长叹一声,只当唐氏兄弟早已走了,他也不愿再在这地方逗留片刻,方自转身
走开,哪知—个大殿中竞突地响出一个森冰的声浪,低沉而微弱的说道:站住!”
管宁大惊之下,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意,自足踝升起,转瞬便升至背脊,再次缓缓转过身
去,退色的神幔里,竟缓缓走出一个人来。’这人身躯顾长,瘦骨嶙峋,头上发髻散乱,身
上却穿着一件极为华丽的紫缎长衫,及膝而上,横腰系着一条丝绦,定睛一看,他左腰之
上,竞渗出一片深紫血渍,只因他身上穿着的衣裳也是紫色的,是以若非留意,便不易看
出。
此时此地,骤然见着如此诡异的人物,若非管宁这半年之中,所见所闻,件件俱是惊人
之事,只怕此刻已吓得不能举步了。
但他此刻却仍壮着胆子,位立不动,只见送人一手技着神幔,一手按着腰际,缓步走了
出来,步履似乎十分沉得,面自亦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只有双眼之中,还发着磷磷的光
芒,但被这昏黄微弱的灯光一映,望之却更令人惊栗。
他将呆立在门口的管宁由上至下,由头至脚缓缓看了一遍,最后两人目光相对,管宁心
中突地一动,觉得此人似乎相识,但仔细一看,却又完全陌生,他再仔细回忆一遍,不仅恍
然而悟,原来此人竟和四明山庄之六角亭中那突然现身,一掌击毙“囊儿”的瘦长怪人,有
一分相似之处。
刹那之间,他心中已动念数遍,这怪人望了他一遍,突又说道:“进来!”
管宁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只见这怪人的目光,也随着他身形移动,目光之中,仿佛有
一种慑人的寒意,让人望都不敢望他一眼,管宁心中方正发毛,哪知这怪人顾长的身躯,竞
缓缓坐了下来,“嘶”地一声,本已腐蚀的神幔,随着他的身形,落在地上。
于是管宁便立刻看到,神幔的灵台边,也盘膝坐一个身穿酱紫长袍的老者,身材的高
矮,虽看不清楚,但他坐在地上,却已比常人坐着的时候高出一头,可见他亦是身量特高之
人,管宁目光动处,便立刻猜出,这两人便是名震武林的“峨嵋豹囊”。
但是。当先缓步走出的老者,怎地却是腰畔空空,一无所有呢?
立时之间,管宁又想起“昆仑黄冠”门下倚天道人所说的话,他便也立时暗中思忖道:
“这‘峨媚豹囊’兄弟两人,前亦到过‘四明山庄’,是以才会在四明山庄之中,遗失了自
己的东西,而参与四明山庄中那件事的人,全都丧了性命,只有他两人仍然活着,他两人若
非凶手,又该如何解释。”
于是他心中转变,却又不禁忖道:但是那六角亭中突然现身的怪人,乍眼一看,虽与这
两人有些相似,但仔细看来、却绝非同一人呀!那么,那怪人又是谁呢?”
刹那间,他心中将这两个问题反复想了数遍,却仍然得不到解答,这时已坐到地上的老
人略为瞑目调息,说道:瘦鹗谭菁,真的中了‘罗喉神针’此刻在门外相候吗?”
管宁一定心神,肃然道:“正是。”
这老人似乎在暗中叹息一声,转首望去他的兄弟,缓缓道:“老大,事情如何处理,
‘瘦鹗谭菁’与我们还有些交情,这次我们误伤了他,总该伸手替他治一治吧!”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极为缓慢,但却没有断续,管宁见了他如此重伤之下,还能如此说
话,心中不禁暗骇,这“峨嵋豹囊”兄弟二人不傀在武林享盛誉的一流人物。
被称为“老大”的老人仿佛伤势更重,闻言仍然紧闭着双跟,却在鼻中冷“哼”了一
声,缓缓道:姓谭的受的伤我们来治,我们受的伤,却有谁替我们治呢!”
他说话的声音,竟更森寒,话中的含意,亦更冷酷。
管宁心中一凛,暗道难怪江湖中人将这两兄弟称为“七海双煞”,如今看来,这两人不
但暗器奇毒,生性亦毒得惊人,若以这两人的性格看来,四明山庄中的惨事,也只有这种人
才会做出。
一念至此,他不禁对这两人大生恶感,哪知“峨嵋豹囊”中的老大唐奇,语声一了,却
又长叹一声,缓道:“只是这姓谭的无缘无故挨了几针,若是叫他如此死了,也实在有些冤
校。”双目突地一张,电也似地望在管宁身上,说道:你就去把他带进来吧!”
管宁暗暗吐了口气,心中虽不奇怪,这人怎地突然变的有些人性起来,但他心中对此人
早具成见,是以此刻便也漫不为礼,闻言只是微—额首,但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峨嵋豹囊”唐氏兄弟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带着火光消失,大殿又复转于黑暗,老二唐
鹘突地叹道:“这娃儿倒有些志气,他见我们不肯替谭菁治伤,心中但有些不忿,可是——
唉,他却不明白,我们受的伤,比谭菁还要冤枉的多哩。”
老大唐奇冷“哼”一声,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们兄弟想必手上血腥太多,一
直没有报应,今日才会突然杀出这两个人来,莫名其妙地加害我们——老二,此刻你觉得怎
样了,我——我自已知道已经快不行了,你要是还能走,你就先走吧!”
唐鹘亦自“哼”一声,道:“老大,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兄弟,要死也得死在一起,
何况就凭这点伤,我们还未见得就死了哩。”
这兄弟二人在讨论生死大事,语气仍如此森冷,生像是此刻身受重伤,即将呜呼的人,
不是他们而是别人一样。
唐鹘闻言长叹一声,又复闭上眼睛,这兄弟两人彼此说话都是那么冷冰冰的,其实兄弟
之间感情却极深挚。
唐鹘暗中在说着死不了”,心里其实也自知无甚希望,他们虽然此刻仍在说话,但这兄
弟两人,一人腰畔中了一剑,一人的伤势却在中腹边,这两处俱是要害,若非他兄弟两人数
十年的性命交修的功力,此刻只怕早已死去多时了。
谈话之间,管宁已一手搀扶着“瘦鹗谭菁”,一手拿着一盏钢灯,快步走了进来,唐鹘
听到他的脚步声,眼也不指,随手掏出一翠玉小瓶,抛向管宁,口中却又“罗苏”一声,缓
缓说道:“一半敷在伤口,一半吞到肚里。”
管宁目光抬处,眼见玉瓶飞来,只是将右手一抬,反手去接,只觉手腕一震,而谭菁却
已缓缓坐在地上,管宁心中更暗骇这唐鹘重伤后仍有如此功力,他却不知百足之虫,死而不
僵,密风将死,其鸣仍亮,落日余晖,也还比月光明亮,这“峨嵋豹囊”名震天下数十年,
又岂是徒负虚名的人物可比的。
他心中一面思忖,一面将手中取自车厢的铜灯,放在唐鹘旁边的灵台上,瘦鹗谭菁此刻
的神志已不清,但他却仍强自挣扎着道:“两位大德,我谭菁有生之年,永不相忘——”唐
鹘突地冷笑一声缓缓道:“你忘不忘都无所谓,反正我兄弟也活不长了,此刻除非能立刻找
到‘太行紫靴’门下反练的“续命神膏’或许还能——”哪知,他话犹未了,门外突地响起
了一阵清朗的笑声,齐地抬目望去,只见门外人影一闪,大殿中便已飘落下两个华丽的老者
来。
这两人身形一现,管宁立刻低呼一声,而这“峨嵋豹囊”唐氏兄弟始终森冷如冰的面容
上,竟为之没出一丝喜色。
标题
古龙《失魂引》
第九章 绝地逢佳人
这两个华服老者身形落地,笑声不绝,一个身躯较长的老人朗声笑道:想不到,想不
到,我兄弟二人无意追踪,却成了你兄弟两人救星,唐兄,十年不见,你们也想不到我们这
两个老头子早不来,晚不来,却恰好在此刻赶来吧。”
这两人竟是“太行紫靴”门下的乐山、乐水两个老人。说到“续命神膏”,想不到“续
命神膏”便已来了。
哪知老人笑声突地顿住,竟缓缓走到管宁身测,突地伸出手掌,他掌出如风,电也似地
向管宁右肩“肩井”穴上拍下。
这一个变故出于突然,更远在方才他两人突然现身之上,管宁大惊之下,挥掌一挡,哪
知乐山老人掌到中途,竟突地手掌一反,向上斜划,劈手一把将管宁手中的玉瓶抢到手里。
瘦鹗谭菁尚未晕迷,见状大喝一声,但却无力出手。
乐水老人其实并没有加害管宁之意,他这一掌之击,不过是声东击西之计而已,管宁事
出意外,粹不及防,竞被他一招得手,只见他身形倏又退到门边,仰天大笑起来,管宁大怒
喝道:“你这是干什么?”
乐水老人大笑道:“你道我怎会突然跑到这里来,我就是为了要跟踪你,我兄弟两人在
王平口外的风雪之中,苦等了一个时辰,才看到你驾车出来,便在后面跟踪至此,否则,我
两人又不是神仙,难道真的知道唐老大、唐老二受了伤,特地跑来救他。”
唐奇、唐鹘闻言,不禁齐地一凛,暗忖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方才救了谭
菁,此刻便有人来救我,我若是不救谭菁,这乐兄弟只伯不会来救找,只是——他突地抢走
这少年手中的瓶子,又是为什么呢?”
管宁剑眉一轩,怒道:“我与两位素无交往,两位跟踪于我,为的什么?这瓶药散乃是
解救这位谭老前辈毒势之用,两位抢去却为着什么?”
他虽知这两位老人武功极高,自己绝非敌手,但此刻说起话来,自觉义正词严,对这两
位老人,便丝毫没有畏惧之心。
却见乐水老人笑声一顿,慢条斯理地缓缓说道:“问的不错,问的不错,老夫不妨告诉
你,老夫之所以苦苦跟在你身后,是为了要探查出你那位朋友‘吴布云’的下落,老夫此刻
抢来这玉瓶,也是为了要位将他的下落坦诚相告。”
管宁闻言一楞,他不知这两个老人苦苦找寻吴布云是为着什么?难道是寻仇报复,但他
们年龄悬殊,身份各异,却又不似。
他俯首沉吟半晌,朗声又道:两位如要找寻吴布云,两位只管自己去找好了,又何苦做
出此事来要挟呢!哼!这岂不是有失两位身份。”
他语声微顿,立刻又接道:何况在下与那吴布云亦无深交,两位要问的事,我实在是无
可奉告。”
乐水老人突地又仰天大笑起来,笑道:骂的不错,骂的不错,但老夫还要告诉你,你与
那‘吴布云’一路同行岂有不知道他去向之理,这点你想骗过别人,还有可说,你若想骗过
老夫,嘿嘿——你且问在座各位武林中人可曾有骗过老夫的?”
这乐水老人乃是江湖中有名的智者,他与乐山老人本是兄弟,虽然同是姓乐,但年轻时
却非此名,直到近年,他方有这“乐水老人”之’号,取的也无非是智者乐水之意。
他此刻说出这番话来,虽然有些狂妄,但却也是事实。
唐氏兄弟有求于他,此刻使一起点首,“瘦鹗谭菁”心中虽不忿,但也只得冷“哼”一
声,只觉自己脑海愈见晕眩,眼见就要不省人事,乐水老人目光一转,一扬手中药瓶,又自
大笑道:“你若还是想故意推托,使得谭大侠性命不保,这责任可是完全在你,老夫是毫无
干系。”
管宁心胸之间,怒火大作,只气得面上阵青阵白,却说不出话来。
却听乐水老人又自笑道:“这玉瓶乃是老夫自你手中取来,你著不说出来,除非你能将
它由老夫手中取去,否则——”他话犹未了,管宁突地厉叱一声,身形顿时向他直扑过去。
乐水老人哈哈一笑,脚步微错,长须飘飘,身形已自滑开七尺,将手中玉瓶又自一扬,
笑道:你若想抢走此瓶,实是难如登天。”
管宁此刻已将生死荣辱,俱都抛在一边,但觉心中怒火如炽,无论如何,也得将这玉瓶
夺回,别的事以后再说,他身形方自扑空,脚跟一旋,便又如影附形般向那“乐水老人”横
掠过去。
哪知身前突地人影一花,那乐山老人竞硬生生拦住了他的去路,双掌一推,管宁只觉一
股掌风袭来,这掌风虽然不猛烈,却已使得身形再也无法前掠,只得停住。
管宁惊怒之下,却听乐山老人和声说道:“兄台先知道,我们要找吴布云是为的什么
吗?”
管宁闻言,又为之一愕,但随即冷笑道:“这正是小可要向两位请教的。”
乐山老人微微一笑:“此事说来说去,且有关本门隐秘,是以老夫才一直未便直告,只
是……”他持须一笑:“老夫寻访吴布云,不但绝无恶意,而且还有助于他,这点兄台大可
不必逞疑。”
管宁微一沉吟,忍不住问道,“难道那吴布云亦是贵派门下?”
乐山老人额旨笑道:“他不但是敝派弟子,而且还是敝掌教的独子,老夫如此说来,兄
台想必能相信老夫寻访他实无恶意了吧。”
他语音一顿,又自笑道:“老夫还可告诉兄台,这‘吴布云’三字,实非他原来姓名,
老夫本来也难以确定这‘吴布云’是否就是他,更不知道他取此三字用意,但经舍弟加以分
析之后,老夫才想起他从小喜将‘我不说’这三字,说成‘吾不云’,他取这‘吴布云’三
字作为假名之意么——哈哈,想来也就是‘我不说’我的名字之意了产“这乐山老人,和蔼
诚恳,神色之间,更无半分虚假,让人听了,不得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管宁闻言心中立刻恍然,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此事其中必多隐秘,那“吴布云”既是
“太行紫靴”掌门真人的独子,怎地见他们二人却又那般惊恐,而且连面都不愿让他们看
见。他虽然不知道此事其中的真相,更不知道其中的是非曲直,但却觉得吴布云既与自己为
友,自己便不该泄露他的密秘。
转目望去,盘膝坐在地上的“瘦鹗谭菁”,此刻上身前俯,探垂着头,竞像是已陷入晕
迷之态,而那唐氏兄弟均闭目而坐,连看都未向这边看一眼,生像是全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
上,一时之间他心中大感犹疑难决,不知该如何是好,自己若是说出了那“吴布云”的去
处,岂不愧对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