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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在喧哗与骚动中沉思-福克纳及其作品-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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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将人扭曲,造成了亲生骨肉之间自相残害的悲剧。

  《熊》这篇福克纳极富盛名的中篇佳作,也同样深刻地揭示了蓄奴制所造成的人与人之间的畸形关系 (当然这个作品的意义远不只这一点)。卡洛瑟斯·麦克斯林不仅霸占了女黑奴尤妮丝,而且后来也霸占了尤妮丝的女儿、实际上也就是他的女儿托玛西娜。当尤妮丝知道托玛西娜怀孕时,便投河自杀了。老卡洛瑟斯的所做所为比塞德潘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的罪恶和所造成的他人的悲剧令人怵目惊心,但他们至死都没有良心不安,不承认甚至干脆不认为自己有错。这种丑恶的制度是没有存在的理由的,这样多行不义的种植园主家庭也必将败落。

  福克纳也同样冷静地直面现实,尽管他为昔日的显贵唱的是挽歌,但他仍深刻地揭示出,今日的后裔们已无力重整旗鼓,恢复失去的人间天堂。死守过去的传统注定不会有好命运,而且,终将会被北方佬和日益增多的斯诺普斯们的联合势力所击败。

  如昆丁、康普生、巴雅德·萨托利斯等。昆丁因家庭和传统的影响,把家庭的体面、荣誉看得高于一切,但他又无力挽救家庭衰败的命运,为了不看到事物朝不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在妹妹凯蒂堕落后,他只好自杀。在《萨托利斯》里,作者描写了两个不同的世界,一个是萨托利斯的世界,一个是斯诺普斯的世界,前者是衰败的南方贵族的代表,后者是新兴的资产者的代表。在这一场战争里,巴雅德总觉得自己是个懦夫,配不上自己的具有英雄气质的祖先。为了能无愧于祖先,他故意去做许多莽撞、冒险的事,结果飞机失事,他死于非命。正是南方贵族的精神文化的不良影响,导致了他们在新的现实里的不适应感,并成为牺牲品。而“斯诺普斯”们不仅与他们作对,还利用他们去为自己的利益服务,从内部削弱他们的力量。“斯诺普斯”们不讲道德,不择手段,步步紧逼,逐步上爬,而“萨托利斯”们却逐渐被取代。就这样,福克纳尽管是痛心的,但仍是深刻而真实地揭示了这一历史发展的趋势:即贵族——“萨托利斯”们如何被新南方的资产阶级——“斯诺普斯”们所战败。

  福克纳对他的南方、南方的历史、现状和它未来的可能命运都作了深切的思考。

  很明显,“萨托利斯”们是注定要衰败的,虽然“斯诺普斯”们在逐渐衍繁、增多,甚至取代“萨托利斯”们,但他们同样不能代表“南方未来的可能命运”。福克纳对他们的厌憎与否定说明了这一点,他们只能毁灭人类本性中美好的东西,也毁灭了福克纳认为从南方历史中应该保留下来的美好的东西。他们所一味崇拜的只有金钱这个“上帝”,福克纳的后期主要作品“斯诺普斯”三部曲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那么,“南方的未来的可能命运”又将怎样呢?哪些人才能代表“南方的未来的可能命运”呢?这个问题我们将留待下文讨论。

  福克纳创作个性的又一方面是他的乡土人情观念。

  他认为农村社会有人情味,有幽默感,在宗教的牢固支持下显得很讲交情,很无拘无束,这种观念当然不排除他在其它作品中所表现的对农村的另外一些看法。斯通贝克说:“在乡土人情观念日趋淡薄、迅速消失的当今世界里,福克纳的作品便具有特殊的魅力,能感人肺腑,给人喜悦,并且在乡土人情方面给我们以教益。”

  随着资本主义在美国的兴起与发展,以个人主义为价值标准的观念日益流行,这种观念必然会冲击南方并影响它。在交通,通迅日益发达的社会里,人们的孤独感反而日趋严重,心灵世界更难以沟通。无根似的流动生活、象上紧了发条的钟一样的快节奏生活,使人几乎无遐顾及自己的情感生活,享受不到亲情的温暖。由此看来,福克纳对乡土人情的描绘与强调,其意义是不可忽视的。因为这种乡土人情观念,使人与人之间充满亲情,教人慷慨、讲情义,让人互相帮助。这一点,也是理解福克纳作品意义的一个关键。

  福克纳对家乡故土的发现对他来说,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他决心深深扎根于这片生他养他的故土,一辈子来写这片故土。因为这片故土里“维护着历史上的一些独特宝藏,并且精心培育对未来的某些特殊期”。

  当然发现关于象邮票那样大小的故乡本土的真理的并不只是福克纳一人,英国作家格雷厄姆·格林的话,对我们理解福克纳的乡土人情观念是有帮助的,他说:“乡村里的生活亲切而又生动,使人产生一种乡土人情的感受。这里人们交谈聊天,他们谈话的内容便是好作家的写作素材。反之,在城市里,隔壁那条街上也许有人自杀了,而你却永远不会知道。”这段话也道出了乡村相互沟通、充满友情的重要和城市孤独的可怕。

  《八月之光》是福克纳表现了乡土人情观念方面非常优秀的作品。

  莱娜·格鲁芙是从亚拉巴马州来的一个穷白人姑娘,她走在约克纳帕塔法县乡间土路上,寻找腹中胎儿的父亲。当地人虽对她未婚先孕有看法,但她处之泰然,对生活心平气和、逆来顺受。这种人生态度引起了当地人民的重视,并使他们发现她的善良天性。她光着脚走在晒得发烫、尘土飞扬的路上,农民让她搭车,留她住宿,供她饭吃,并帮她继续赶路。甚至一个农民的妻子,把瓷扑满打破,取出卖鸡蛋挣的零碎钱送给她。她与世无争的精神,她的大地母亲的气质,以及村民因此对待她的友好行为,构成了书中温暖而富于田园诗的气氛。她下面的这段话更集中地体现了乡土人情所特有的亲情、融洽、自然:“哎呀呀——我动身上路还不到四个星期就已经到了杰弗逊。老天爷,人到底是有办法。多谢您。我实在不想麻烦您。你们大家实在太好心了。”

  与此相对的裘·克里斯默斯则体现了排斥乡土人情的异化主题。

  由于种族偏见和宗教偏见的邪恶,他被剥夺了与人联系的纽带,找不到自己的归属。他既不属于白人,也不属于黑人,这个不明不白的身份迫使他象一个流浪汉。他有一种没有根底的浮萍般的气质,“似乎每座城市都不是他的,没有一条街、一堵墙、一寸土地是他的家”,他只好四海为家,到处漂零,冷酷无情、离群索居,甚至孤芳自赏。他抵制家乡社会,实际上是排斥了自己与他人的正常关系,也排斥了自己的本性,因而变得冷酷,走向毁灭。当然,他的毁灭的首要原因是社会造成的。

  书中还通过海托华牧师由对家乡社会背叛而后又认识到这是一种罪过,再次阐明了乡土人情观念在人类生活中的重要性。

  《我弥留之际》所体现出的人情观念也是值得注意的。

  本德伦一家冒天下之大不韪,拉着安迪——他的妻子、孩子的母亲——腐烂发臭的尸体去杰弗逊安葬,这是安迪弥留之际丈夫答应了的她的愿望。于是全家人不顾一切,尽力去完成这一使命,尽管他们的意见不一致。路上遇到了洪水、大火、别人的嘲弄,但他们并没有放弃不做。乡村邻居对这种做法觉着不得体,但还是请他们吃饭、留他们过夜,尽力帮助他们。本德伦的儿子朱厄尔拿人家的草料喂马,要给对方钱,那位农民说:“年青人,你从我这里花钱是买不到草料的,你的马要是能把草料棚的草吃得精光,那我明天一早就来帮你把谷仓里的草都装上你的马车。”这充分展示了那位农民身上的骄傲与荣誉感,他善良友好,对同乡人慷慨相助。

  在《去吧,摩西》这个“系列小说”中,福克纳继续表现了乡土人情这个主题。在福克纳看来,乡土人情象一条“纤细而又刚强的”红线,“象真理一般强大,象邪恶一样不可动摇,它比生命还要长久,越过历史和传统把我们的同情的欲与激情、希望与梦想以及忧患悲伤结合在一起”——总之,它写的是一切地方、一切时代的男男女女。有了这种认识,我们就会懂得,我们再也不能浑浑沌沌,自以为清白无邪,更不能一味盲目的强调自由:那种脱离历史、没有邪恶的自由,那种不受乡土人情羁绊,对我们的过去、现在及未来不负责任的自由。这种做法会毁灭我们自己,使我们悲观失望。

  让我们以短篇《高大的人们》作结吧。福克纳让他的讲故事老人(山区农民)告诉人们,远离乡土人情东跑跑西颠颠的生活,已经使人们悄悄失去了骨头、内脏,把脊梁骨也丢掉了。忘掉了乡亲们,生命也日益变得没有价值。我们必须重新学会“荣誉、骄傲和原则”——这些使人值得生存,使人活得有价值的品德。只有这样,有朝一日我们还会高大起来。

  对人性的深刻揭示和对人类命运的深切关怀,是福克纳创作个性的又一重要方面。

  在对人性的深刻揭示这一点上,是任何一位南方作家都无法与他相比的,也许只有陀思妥也夫斯基、托尔斯泰、波德莱尔堪与之媲美。福克纳既不是理想化地把人性看成是绝对善的,也不是悲观地认为人性是绝对恶的。他认为在人的天性里,恶如同善一样是与生俱来的,这虽然与西方基督教的“原罪说”不无关系,但这种认识更接近于事实。正是基于此,他认为,可怕的不是人会犯错误,做出愚蠢行为,而是人不犯错误。出于人的天性而做出的可怕的事、犯下的错,要比莫明其妙的胡闹,卑鄙下流的欺诈更合乎人性。这正是福克纳所以同情“萨托利斯”们而憎恨“斯诺普斯”们的一个内在的原因。福克纳维护的并不是旧制度和旧秩序,因为他清醒地认识到这种建立在不义基础上的旧制度是注定要遭厄运的,而是这种旧制度所体现出来的一种道义。在这种旧制度里,那些优秀的种植园主接受了一种道德法规,这种法规使他们学会了勇敢、荣誉、骄傲、怜悯、爱正义、爱自由,他们以此来给自己下着人的定义。当然人类随着自身认识的不断深入,也在不断地修改着“人之为人”的定义,因而,这些种植园主给自己所下的定义必然带着那个时代、那个阶级的局限。但“斯诺普斯”们干脆把自己从“人”的定义下自我放逐了。他们从来不行善,但也似乎从不去触犯法律,做出什么愚蠢的行为。他们没有感情,更没有激情,没有荣誉感,没有同情,一句话,是自私、冷酷的机器。他们没有信仰,没有道德,因而没有廉耻,不择手段,卑鄙猥琐,分裂成了一连串野蛮的官能。作者借书中人物昆丁父亲之口,对这两种人作了对比,康普生说:“虽然我们都是人,都是牺牲品,可是我们是不同环境的牺牲品。我们的环境更为单纯,因而就整体而言也更为广阔,更为崇高,人物也因而更具有英雄品质。我们不是矮小猥琐之辈,而是毫不含糊的人;我们活得象样,死得也象样,决不是那种从摸彩袋里随便抓出来拼凑而成的被到处弃置的生物。”在《村子》这个作品里,作者写了五个“痴情人”的故事,来和弗莱姆·斯诺普斯相比较。这五个“痴情人”休伯顿、明克、斯普诺斯、艾萨克·斯诺普斯、拉波夫及霍克,他们为了自己的所爱,有的犯罪、有的受害,有的甚至杀人,但作者认为,他们是值得同情的,至少是可以原谅的,因为他们是为“激情”所驱使,至少证明了他们还有一点人性。而弗莱姆·斯诺普斯则象一架计算机,冷静、精确地实现自己的计划。他把他人都视为工具,兄弟、妻子、朋友概莫能外。弟弟有难他见死不救,妻子的美貌也成了他追逐金钱、权利的招牌,只要有利可图,宁可戴绿帽子。但一旦工具没有用处,他则弃之如垃圾,甚至挑唆岳父逼死妻子。他家族中的一些人还在杰弗逊镇上买卖黄色的春宫片谋生。他们只是生物而不是人,猥琐下流、没有自尊、没有人性,连为“恶”的激情也没有。

  福克纳对如何追求、保持自己的“本性”问题的思考贯穿于他整个创作之中,因而,他揭示了“人性”扭曲的多种形式。蓄奴制之所以该受诅咒,就是因为这扭曲了人性,破坏了人类仁慈、仁爱的原则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兄弟般的关系;“斯诺普斯”们及斯诺普斯主义、还有机械文明的代表“金鱼眼”们之所以遭人厌憎,就是因为他们败坏了人类的形象,异化成了非人,在道义上是没有生命力的。格守旧的精神文化会扭曲人性,但完全背弃历史、背弃乡土人情也同样会使人性遭到扭曲。这是福克纳全部创作的一个关键点,也是他爱与憎的最内在的标准。不管是何种方式对人性的扭曲,都会受到他的批判与否定,而对那些保持了人的本性的方式、关系、人或事物他都给予赞扬。福克纳对现实的不满并不证明他是向后看的,因为“永久的伦理中心应在对人的努力和人的忍耐精神的赞美中去寻找;人的努力和人的忍耐精神不是时间上的”。任何时代都需要赞美。而现代社会却是处于道德混乱之中,它苦于缺乏纲纪、法度、缺乏社会道德标准和负有某种使命的责任感。在这个世界里凡是能图私利、行得通、获得成功的就是标准。这个世界是——或者至少有时使人觉得是——抽象和机械的牺牲品。人不是努力使自己变得在品德上优秀,而是努力摆脱任何道德的和情感的影响,与旧世界里那些曾经为恶的“扭曲的英雄”(如塞德潘等)相比,这些人也便显得渺小、可怜和可憎。他们简直无法与迪尔西、山姆·法泽斯、路喀斯·布钱普、艾萨克·麦克斯林等人相比,这些人力图使自己变得更崇高,努力保持人的本性、人的尊严,尤其是那些下层的普通人,都具有一种高傲的忍耐精神,他们诚实、勇敢,富有牺牲精神和怜悯之心,他们是福克纳的希望之所在。

  福克纳对人性的深刻揭示与他对人类命运的深切关怀是联系在一起的。他对人类的命运问题也作了深入的思考与探讨。尽管没有一个作者比他与一个地区有更密切的关系,但我们却不能过分强调他创作中的南方因素,否则,将会对其创作的深刻意义有所忽视,他所写的是“我们这个现代世界所共通的问题。”正如马尔科姆·考利所说:“他心中的最终目的还不是表现南方及其命运,虽然这个问题在他思想中的确占很大比重,而是在南方的情况下所表现出的人类的命运”。福克纳所以用南方的材料加以表现,正如他自己所说:“我恰好了解南方,我没有时间一面写作一面去了解另一种生活情景。”虽然这话不是绝对的,但的确道出了实质性的东西。他还希望,他的约克纳帕塔法故事能成为任何地方任何时代的人类戏剧的代表。因而人类未来的可能命运就包含了南方未来的可能命运,人类的出路也包含了南方的出路。

  福克纳在创作中探讨了人与自然这两大系统之间的关系,也深入探讨了人类这个系统自身的多种层面的关系:人与社会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人与自身的关系等。

  在福克纳看来,如同个人的生活里无法避免邪恶一样,人类的生活中也有秽行存在。人与自然是对立的,但又是相互依存的。对待自然的正确的态度是爱,但是,人不可能总能做到这一点。上帝要让他们成为猎取者、消费者、破坏者,同时又给他们警告并让他们预知结果。他们糟踏的树林和田地,以及他们戕害的猎物将是他们的罪过的后果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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