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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在喧哗与骚动中沉思-福克纳及其作品-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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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又给他们警告并让他们预知结果。他们糟踏的树林和田地,以及他们戕害的猎物将是他们的罪过的后果和证据,也将是他们的惩罚。这就是福克纳通艾萨克·麦克斯林所作的思考。但是人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救赎的,即通过爱、忏悔来拯救自己,为自己的祖先的罪过承担责任。爱和忏悔是通向真理的途径。

  人必须把自然看作是高贵的对手,用崇高的原则、公平的行为与之打交道,就象猎手与那只高贵的熊“老班”之间那样,这样,人才会成为真正的人。一心想从自然那里获得所有权、使用权的纯粹的开拓者,也正是自然的破坏者,他们除了得到惩罚外,将会一无所得。他们贬低了自然的价值,也同时贬低了自己的价值。《熊》对这些问题的揭示是耐人寻味的。老猎人山姆·法泽斯是个混血儿,是“自然之子”的象征,是他帮助年轻的艾萨克·麦克斯林成了一名真正的猎人,让他懂得了一个真正的猎人所应具备的毅力、吃苦、忍耐、骄傲,与猎物公平相待等品质。但当高贵的对手熊“老班”被杀死之后,他也无疾而死。伟大的敌人死了,英雄也无意留恋人间。他的死是不愿贬低自己的英雄身份,因为不久以后,进入森林的不是与对手公平相待的猎队,而是木材公司的小火车和那些恣意砍伐林木的伐木者。当老年的艾萨克看到这已被开发者搞得面目全非的大荒野时,不无痛心地想:“这土地人们在两个世代里把它的沼泽填平了,树林砍了,河流填平了……无怪乎我过去一向熟悉的被摧毁了的林子也不叫嚷报应!它想:摧毁了它的人们会完成它的报仇。”(《三角洲之秋》)是的,对自然生态平衡的破坏已使今日的人类吃到了苦果,开始了它的无言的报复。在《熊》的第四节里,福克纳站在更高的境界,思考了人与土地的关系。他这样写到:上帝把土地给人,并不是让“人和他的后裔一代又一代的对长方形、正方形的一块块土地拥有不可侵犯的权利,而是在谁也不用个人名义的兄弟友爱气氛下,共同完整地经营这个世界,而他(指上帝——笔者)所索取的唯一代价就是怜悯、谦卑、宽恕、坚忍以及用脸上的汗水来换取面包。”福克纳反对人与自然的畸形关系,因而希望理顺这种关系,也许他的答案未必能解决问题,但重要的是,他提出了人类迫切需要加以重视的问题,而怎样更好地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则事关人类的命运。

  正确对待自然的态度与正确对待人的态度是紧密相关的,如果我们对自然缺乏同情、缺乏爱,那就不会对人更好一些。

  正确处理人类与自然的关系是人类生存下去的第一步,但还必须处理好人类系统自身的诸种关系。福克纳对此所作的努力与探索给了人们极大的启发。人的生存价值就在于他是大写的“人”,而不是生物或动物,他“有灵魂,有能够怜悯、牺牲和耐劳的精神”。失去了这些东西便不配称为“人”,而把人扭曲成非人的各种存在都是丑恶的,应当否定的。

  在人与社会的关系这个问题上,福克纳的探索是广泛而深刻的。不管是蓄奴制社会,还是实利主义盛行的社会,都因为它们对人性的扭曲,受到了作者毫不留情的憎恶与鞭挞。福克纳也否定了各种社会偏见、丑恶的习俗以及不良的精神文化对人性的扭曲。如《八月之光》,裘·克里斯默斯的悲剧正是种族偏见、社会偏见所造成的。他因被外祖父怀疑母亲的情人是黑人,被偏见极深的外祖父抛弃到孤儿院门口。五岁时,他偶然窥见了一个女营养卫生员的隐私,那个女人担心他说出自己的丑事,便到院长那里诬告他是一个黑白混血儿,结果他又被赶出孤儿院,从此,他便带着这个不明不白的身份,四处漂零。白人歧视他,黑人则怀疑他,怕他是白人密探。社会的偏见、他人的歧视、无端的怀疑,使他的心变得冷酷了。他终于被扭曲了人性,最终杀死了一个他其实很爱的白种女人裘安娜·伯顿,而这个女人则是好意对待他的。作品的深刻之处,不仅在于作者写出了社会偏见所造成的个人悲剧,还在于他深刻地展示了社会偏见所导致的社会悲剧。最后,当那些偏见极深的白人听到关于“黑鬼和白种女”的谣传时,便失去了人性,象中了邪一样行动起来,搜捕裘·克里斯默斯,直至把他私刑处死,甚至一白人还割掉了他的生殖器,以示对黑人的蔑视、和对黑鬼敢和白种女人有关系的惩罚。这些人无疑是丑恶的、可恨的,没有人性的,然而,他们又何偿不是偏见的奴隶和牺牲品呢?

  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个问题上,福克纳更强调同情和爱。他展示了人与人之间因为缺乏爱、缺乏同情所导致的悲剧,如康普生家庭、塞德潘家庭、斯诺普斯家庭等。弗莱姆·斯诺普斯因为从来不给别人爱和同情,且多行不义,最终被弟弟明克所杀,女儿琳达也亲眼目睹了他的可悲下场。福克纳对乡土人情的描绘与强调,与这一问题是联系在一起的。人与人之间必须能够沟通、相互了解、相互帮助、充满同情和温暖,才是正常的。

  在人与自身的关系这个问题上,福克纳认为人的本性是复杂的,既有善的一面,也有恶念或愚蠢之举。的确如此,由于人的心灵世界复杂,因而难免受到外界的影响,也不可能象上帝永远正确、永远纯洁,所以人与自身也是有矛盾的。人必须不断克服自身的邪恶与错误,才能变得在品德上更象一个“人”。

  个人的出路就在于在同外界的环境、各种影响作斗争的同时,也要与自己的心灵的“敌人”斗争,保持自己的人性,人类的希望及出路就在于,我们中更多的人,我们的大多数不仅要为人类在历史上所犯的错误而负责、也要为人类的延续而负起使命,因而,我们必须“记住勇气、荣誉、希望、自豪、同情、怜悯之心和牺牲精神”,记住基督的遗训:你们要彼此相爱。为此,“人类将永垂不朽”,这就是福克纳所告诉人世的。作家的“特殊光荣就是振奋人心”,福克纳当之无愧享有这项殊荣。

  作为南方文学的魁首,福克纳已超越了南方,也超越了美国,他属于全人类。

  福克纳作为一个凌架于同时代作家的伟大之处,不仅在于其创作思想的深度、广度和复杂程度,还在于他在艺术形式方面所作的努力探索和所取得的成就。不管是把他称作现实主义作家或是现代派作家,这种贴标签式的归类并不重要,因为这并不能说明属于这一派就比另一派高明。重要的是,他已被称为“现代世界的经典作家”,我们必须对其创作进行深入细致的探讨,从而较为具体 (而不可能是全面)地把握其艺术形式上的积极尝试及所取得的成就,从中找到有益的借鉴。

  福克纳的成就主要是以他一生所创作的近百部长、中、短篇小说著称于世的,因而他在艺术形式方面所作的探索与尝试,也主要是小说方面。他的探索与尝试又是有一定背景的。与整个西方的社会现实、社会思潮的变化、以及文学艺术规律本身的发展变化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人类社会发展到二十世纪,所出现的新问题、面临的新情况已非昔日可比。垄断资本主义的高度发达,相互之间为争夺殖民地、争夺产品的原料和市场而导致了一场人类自相残杀的悲剧,因而,人类的理性和信仰受到怀疑,由此产生了幻灭感和失望情绪。科技在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这一段,已经高度发达,大工业的发展、自动化的流水线,使人觉得反成了机器的附庸,深感自我的丧失,地位的渺小;物质生活的丰富并没有使人类的精神世界变得更为充实,反而精神空虚。价值的丧失,道德的沦丧、拜金主义、实利主义的盛行、人与人之间的隔漠,人类希望的渺茫,使西方有灵魂、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对此深感痛苦,因而,也迫使他们面对这纷纭复杂的社会现实进行思考,随之,使二十世纪文学的表现主题发生了巨大变化。

  现实的变革,伴随着的是人的思想意识观念的变化。在十九世纪后期已出现的各种非理性主义哲学,也更广泛地得到了传播,并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尤其是第一次世界的爆发,成了人类理性主义失败最好的证明,为非理性主义哲学的广泛传播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和适宜的气候。柏格森的生命哲学就是其中影响较大的一种哲学思潮。他把人的生命视为一种神秘现象,世间的一切事物都只不过是生命的“绵延”和“冲动”结果而已。他把人对外部客观世界的认识看成是“直觉”的感悟,而非理性的逻辑推理,分析。他还就此提出了“心理时间”概念,这是相对于“空间时间”而言的。“空间时间”即我们常识中,依各时刻依次延伸的客观时间。他认为,越是进入人的意识深处,这种时间的概念越是不经用,只有用“心理时间”才能说明这种现象。因为人的心理活动从根本说,就不是依照“过去——现在——将来”的时间顺序进行的,它总是打破这种顺序,按照跳跃式,随意式进行的,并重新将时间加以组合,将此时此地与彼时彼地的经验融合在一起。他对人的心理活动规律的深刻认识及其它一些观点,对后世的文学创作都产生了深刻影响,尤其是意识流小说。

  美国著名的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的心理学理论,对人的意识活动的深刻见解与伯格森几乎是完全一致的,它认为人的意识不是片段的连接,而是象河一样流动的“流”,他把这称为“意识流或主观生活之流”。

  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理论所产生的影响更是人人皆知的,他发现在受人的理性支配下的意识之外,还有一个不受理性支配的混乱的非理性的潜意识的存在。为此,他被誉为是“发现了人类心灵世界新大陆的哥伦布”。他认为,由性的内驱力所推动的潜意识活动,无形之中对人的言行和心理活动产生着极大的影响。

  所有我们极为粗略地谈到的这些情况,对二十世纪文学创作产生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也是深刻的。它不仅带来了二十世纪文学主题的变化,也带来了文学形式上的革新与变化。

  文学形式的革新、变化也与自身的发展规律有关。面对着复杂丰富的宏观社会生活和更为复杂丰富的微观的人类心灵世界,作家们深感,再继续用传统的小说模式和技巧进行创作已经不行了 (我们在此主要探讨小说这种形式)。简单地说有两个重要原因:

  一是,这种传统的小说模式和技法已在那些大师如巴尔扎克、托尔斯泰等人的笔下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无论是背景的描绘、人物性格的刻划、还是情节的安排、语言的使用等方面,都取得了很高水平。传统小说的基本模式是:有一个有头有尾、娓娓动听的故事;故事的发展依据因果关系、时空照应;按照客观时间进程展开人物与周围世界的关系(即使有倒叙、插叙,但不影响总的格局);而这个故事则由一个全知全能的叙述者主动提供给你。就这种模式本身的美学原则来讲,它在十九世纪中、后期已达到了几乎“完美”的程度,因而难以逾越。要想摆脱这一座丰碑的影子,就必须另辟蹊径。

  二是,这种模式和一些传统技法的不足之处也已显露出来,已不十分适应作家反映新的现实的需要,与读者的审美需要之间也有了差距。有头有尾的故事、合情合理的人物心理活动,反倒显得虚假;全能的故事叙述者,使读者只能被动接受;其它如精细但显得烦琐的环境描写、比较单调的叙述视角等。创新是文学艺术的生命,也是文学艺术发展的动力,面对着这种种不足,进行新的艺术探索与尝试已是势在必行。处在这样的氛围中的作家福克纳,必然会受到影响。

  福克纳在小说 (尤其是中、长篇小说)方面所作的探索与尝试,以及所取得的引人注目的成就是多方面的,我们拟就以下几方面,谈一些粗浅的看法。

  意识流手法。福克纳被认为是继普鲁斯特、乔伊斯之后的“意识流小说的大师”。从他小说创作的总体来看,严格来说,他并不属于这一流派,他只有少数作品采用了这种手法,但所取得的成就使他无愧于这个称号。

  福克纳在这方面所作的尝试,显然与他受到的普鲁斯特、乔伊斯等人的影响分不开,他们已开风气之先。普鲁斯特的长篇《追忆逝水年华》和乔伊斯的巨著《尤里西斯》都较早而且成功地运用了意识流手法,为西方小说的发展开辟了新的道路。意识流手法在挖掘人物的深层心理活动方面,非昔日传统的心理描写、人物的内心独白可比拟。不同之处在于,意识流所展示的心理活动似乎是从人物头脑里涌流出来,直接被作者记录下来一样,没有“他想”、“他自忖”之类的引导语。再者,这种心理活动是不合逻辑的,跳跃性、随意性很强,时间先后的秩序被打破,而作者也不对此交待。还有,除了正常的有理性的思想活动之外,也包括所谓潜意识、梦魇、昏迷意识等。这与传统的由外而内 (即通过对外的环境、人物像貌等等的描写而后深入到人物的内心世界)的方式相反,是由内而外 (即通过人物意识的不断变幻来提供客观世界的图景)的。福克纳在《喧哗与骚动》和《我弥留之际》这两部作品中,比较集中而成功地运用了这种手法。

  比如《喧哗与骚动》前三章,作者就是通过一个又一个的意识流来叙事写景、刻划人物的。在叙述者的头脑里,从一个思想活动跳到另一个思想活动,从一个场景跳到另一个场景。有人统计,在昆丁部分里,场景、时间的转换超过二百多次,班吉部分也有一百多次。读者对这种随意性的变换开始会觉得不适应,各种形象都是片断的,但正因为这一点儿,又促使读者极力去把握它们,所以,随着阅读的不断展开,特别是读完再回头一看,好象是从云雾中一下子走出来,来到了坚实的土地上,整幅图景给人留下了更深的印象,也使人对此有了更深的理解。

  作者除了借此给人提供更为真实的生活片断之外,使用这种手法还服从于对人物的刻划。比如,班吉是个白痴,他的心理活动有逻辑,有理性反倒不真实了,昆丁要去自杀,杰生是个偏执狂、虐待狂,还有该死的头痛病,他俩心理活动都处于亢奋之中,所以这些心智不健全的人就只好采用这种最恰当的手法了。它所取得的效果是极好的,虽然我们并不了解他们的外部特征,但他们个个都栩栩如生,书中的其他人物的精神面貌历历在目。被福克纳称为“神品妙构”的《我弥留之际》这个作品,是一本真正的意识流小说。全书共59节,由15个人物在不同的场合、从不同的角度讲述故事或追溯往事,每一节都是某个人物的内心独白或意识流。人物变换之频繁,令人对福克纳的驾驭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另一方面,各节之间又相互呼应,每个人物的意识流都不是孤立的,或与故事的中心人物艾迪·本德伦有关,或与他人相联系,通过一个个人物的意识流动,我们不仅对叙述者有了更多的了解,也对其它人物有了更多的了解,并最终明白,这是写现代“一群有着各种精神创伤的普通人的一次充满痛苦与磨难的 ‘奥德赛’”。和《喧哗与骚动》所不同的是,尽管这个作品最充分地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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