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官场学-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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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事的幕僚姓胡,朗县人,盛夏天气不愿让人见到他,因而独自住在楼中,公事文
书、饮食所需都用绳子吊上垂下。一天傍晚,忽听楼台上有惨叫声,几个人架了梯
子爬上去,发现姓胡的赤裸身体仰卧着,自己持刀扎在暖部,肌肉皮肤已经害得像
是雕刻画,血流满身。问他,他说:“以前我在湖南某县做幕客,有一妇人与人私
通,妇人的丈夫被私通者杀害,那妇人向官府自首了。我恐怕主人失职遭受处分,
就做了访查缉拿的详细报告,并拟想判处那妇人凌迟——分割犯人肢体的一种死
刑。刚才我看见金甲神带着那妇人上楼来刀割我的腹部,他人不知道啊。”姓胡的
朋友喊叫了一夜就死了。后来常看到楼台上有鬼影,楼梯也因此都揭了下来。孙景
溪先生写了篇文章为他忏海,那鬼才稍微收敛了一些。现在不知道那厨房楼更改了
没有。法律里明文书写,公之于众,就应小心对待委曲犯罪而又自首的那一条款,
网开一面,刀下留人,这是自首者的求生之路。不执行这一条,导致自首者被判处
死刑。这是死于我手,而不是死于法律。鬼出来害人,也是应该的。
好动扶人手,莫开杀人口
谚语说:“好动扶人手,莫开杀人口”。身居幕席的法官更应当把这句谚语诵
之再三。以前吴兴县某人素以善于管理钱谷颇有名声,被与他一起做事的某公乙所
轻慢。恰好某人甲老朋友的儿子在浙中做了大官,某人甲揭发曾轻慢过他的某公乙
侵盗官家资财,这一阴谋竟然把某公乙定成大罪。罪刑刚刚判定,某人甲忽然自己
咬自己的舌头,一直咬到舌根,溃烂致死。刚才读无锡县的各类文书,其中谷洛先
生近稿记载他的乡人张希仲一事,尤其可以作为借鉴。希仲是归安县令裘鲁青官署
的幕客。归安县有一个民妇与人私通,而与她私通的那个男人杀了她的丈夫,罪案
确实,县令裘鲁青因为那民妇不是同谋,要将她释放。当时张希仲在堂,他大声说
道:“赵盾不讨伐逆贼就是杀君,许世子不尝药就是杀父,春秋时期有沫杀妄意的
法律。这件案子决不可以宽容。”那位民妇最后竟然以死罪论处。后来,张希仲梦
见一个女子怒发直竖、手持长剑扑胸而来,她说:“法律本不该定我死罪,你为什
么要急着置我于死地?”那女子用剑刀刺张希仲。第二天,张希仲梦中被刺之处疼
痛剧烈。从此那女鬼每夜必来。张希仲只好回家躲避。回家不几天,那女鬼又寻
到,而且更厉害可怕。请巫婆来观察,确实像梦中一样。张希件竟然就这样死了。
某公乙侵盗官家资财有证据,依法当死,也应该受那位大官的惩办。某人甲所告虽
然不是虚妄之词,但是意图在于泄私仇,他尚且遭受阻鬼祸害,何况那些喜欢传闻
臆测不可证实的人呢?像张希仲诛杀妄意的说法,不是法官能忍心说出来的,应该
被明克仇恨。我们这些人研读律法,辅佐治理,身担其任,自然不能曲法重罚或姑
息宽容。如果不在其位,又怎么能忍心落井下石呢?
仁慈宽恕能获福
我老丈人的母勇韩其相先生,住在萧山的迎龙闸。他在未作官的时候,对刀笔
颇在行,在科举场上却很久失意,并且没有子嗣。客居公安县专搞处理刑事案件一
事,没有一丝取功名的念头。雍正癸卯,梦神人招唤他,并告诉他说:“你因为笔
下造孽太多,已经把你的官运和后代削减完了。你现在在治理诉讼案还仁慈,这样
吧,我赏你科举及第和后代,你赶快回去吧。”当时已经是七月上旬了。韩先生不
相信这事。到了第二天晚上,又做这个梦。韩先生回答说,考试的时间未到。神人
说:“我应当送你去。”韩先生醒后就赶快收拾行装,沿江而行,风送征帆。八月
初二抵达杭州,恰好碰上中丞老官大量收罗未用的人才,将他们送到考场。韩先生
果然高中,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儿子。乾隆十三年,老文人山阴济源大司空卫公哲卫
治方先生做淮安太守,问起旧时的幕友的情况。山阴姚升阶先生是我老丈人的老
友。卫公哲先生便说,姚先生做了十余年的幕僚,无时无刻不考虑平息诉讼,偶然
间得罪了一个人,就会在寝室里惶惶不安,无论吃喝行都不高兴,他真是一个仁慈
的官,后来一定要光大。其实,那时姚先生的儿子只不过才在应乡试。但不久就补
博士;弟子也在乾隆壬申中举,在肃州作官。后来以归养父母辞官,萧先生也荣获
皇上颁发的奖,他仁慈的德行一直伴随终身,后来在庄园里安静养身二十多年。还
见到大孙萧斌游学。萧先生八十多岁时,寿终正寝。卫公的话直是应验了。又,会
稽的唐我佩先生,在江苏佐幕日久,治理狱讼仁慈小心,有“唐老佛”的外号。他
的儿手唐廷槐,在乾隆辛未中进士,做江西县令。这时萧先生还健在,享受了官禄
和儿子的奉养。
手段不要太毒辣
我的同乡丁某,在河南作幕宾,为制府的田公赏识,羊羔作币,进礼聘请满
庭,这样红火了十多年。那时我才十多岁。某日,丁君回到乡里,拜访我父亲。我
父亲问他怎么得到如此的盛名,丁君便举了几件事。我当时还是不懂事的小孩,当
然不能理解这些事,只记得父亲大人说道:“你这样搞是不是手段太毒辣了?”丁
君答道:“如果我不这样,那么事情就不容易了结。”丁君走后,我母亲端茶进
来,父亲说道:“刚才丁某人的话你听见没有?虽然他财多,但是不值得羡慕。他
手段毒辣残忍,而人一旦残忍,做事就刻薄寡恩。这样一来,恐怕造下的罪孽不
少。难道这能持久吗?”接着又摸着我的头说:“孩子,你明白这个道理吗?”我
回答说:“明白。”父亲说道:“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没过多久,丁君外出死
掉了。他的儿子年纪才十五六岁,便酷爱饮酒和赌博。没有等到六七年,丁君挣下
的万贯家业便被他儿子搞得干干净净。老婆也死了,他的儿子便到处游荡,不知他
到哪儿去了。我先前所写的馆联上所表达的意思,手段毒辣须防别人不能忍受,这
是先父大人给我的训示。
择主宜看人品
前面说到选择幕府宜于谨慎,还是针对如何在幕府中工作来说的,实际上也是
和人品好坏有着极大关系。因为平常的朋友,少有能够整年都相聚在一起的。而唯
有幕友和主人就不相同了,他们朝夕都在一起学习商讨,性格感情和气质最容易相
互影响黛陶。如果所辅佐的人不怎么样,往往会使自己背离原来的本色。从前我在
刚进入幕府的时候,稀里糊涂,没有知识;在岳父的官署中,二年多一直没有参与
太多的公事。等到后来在常州胡公幕府中工作时,举目生疏,才开始惊醒自励。胡
公官到太守却极为节俭,甚至超过了贫寒的读书人。没有声色方面的嗜好,也没有
到处游玩,闲谈吹牛说大话。太阳还未升起,就先于仆役随从们起床,坐在书房中
办理文书公事了。每天晚上,都是在二更过后,才到卧室里歇息。这个生活习惯,
无论是起风下雨,寒冷炎热,都从不间断。每办理一件公事,就一定贯彻始终,反
反覆覆地辩论诸难,以寻找正确的处理方法。他曾经说:“心的职能功用,愈用就
愈灵活。思这个字的含义,是把心作为田,田中横竖有两画,四面都到了,缺一面
就不成一个思字了。”胡公手下的人,称赞他是三世佛,因为他在考虑问题和处理
公事时,对于过去、现在和将来,每一个方面都考虑到了。我当时所掌理的文书工
作,胡公很擅长,我只是在刑名钱谷方面的大事发表看法的。因此我很乐于为他所
用。一方面是敬佩他公正廉洁勤奋的品德,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和我那过世了的父
亲的出生年月相同,只比我父亲小一天,因此我更为严谨地奉侍他。而胡公也很器
重我,完全用很重的礼节来待我,比对其他幕友好上一等。所以其他幕友都对他的
琐细而感到苦恼,不愿意长久地在他幕府中任职;唯独我和他相互依侍了六年,从
中懂得了立身治理事物的道理和原则,获得的教益也不少。从那以后,我选择自己
的幕府主人时,凡是觉得他的为人和品行和胡公完全不同的,我就不会接受他的聘
请。孔子说:“居住在这个国家,就要选择到一个贤明的大夫那里工作,这种事难
道可苟且从事吗?”
安贫自守始终如一
我安于清贫,保持自己清白的品行,固然是由于禀承了母亲的教育,丝毫也不
敢加以逾越。然磨面我,使我获得成功的人,临佳的内阁大学士陈公实则是最为关
键的人。而其他人还不知道呢。去年庚辰二月,我在长洲幕府。有一个长着大胡子
的老者,用利益来蛊惑拉拢我,并且告诉我除了这个办法,想要致富是不可能的。
他还诡秘地在我面前拈污败坏这些知名人士和老前辈的声誉,想以假的事情来让我
动心,并且还摆出开导我的姿态,叙述了不少接受贿赂的方法技巧。我只是微微而
笑,不回答他的话,这个老者因此认为我已经同意了。于是就按他说的行贿方式来
向我行贿,我严厉地批评了他。没想到他反而加重了贿赂的分量,我心里很害怕,
打算批示提审原告。老者来拜访时,大吃了一惊。我解释说:“这是主人的意
思。”于是才绝了他的念头。到了七月间,我回家参加乡试,代理我工作的人被他
拉下了水。等我九月份回到长洲幕府时,刚过三天,事情就败露了。我于是奉巡抚
大人的命令察访追究当事者。二人闻讯后,仓惶出逃。那个巡抚,就是临桂陈公。
我因此在私下觉得很幸运,更加警戒自己不要以身试法,不要贪图不义之财;坚定
自己廉洁奉公的志向,迄今为止,始终如一,也没有被大人先生抛弃。数十年来,
完全得力于“慎刑”两个字。
'幕学举要'
总论
办事以见解为主。呈状一到,要识得何处是真,何处是伪,何处是起衅情由,
何处是本人破绽,又要看出此事将来作何结局,方定主意,庶有把鼻。
事件初到,不可先有成心。及至办理,又不可漫无主意。盖有成心,则不能鉴
空衡平,理必致偏枯。无主意,则依回反覆,事多两歧,词讼蜂起。
案件重在初报,总要简净。以后再可详尽,再可转变。须有剪裁,不致庞杂。
若支离繁冗,招详难办,纵曲为辨解,“声说周到,幸免驳诘,亦大费心力矣。
审供先问起衅根由。初供多有浮混,必须追究其底里,使无躲闪。其情虚处,
每有支饰,必信其根原。或以清理驳之,或以前言驳其清语,或以原被征佐之不符
,乘间指摘,使供情画一堂供有脱落舛诸者,见即取看添正,然后过朱附卷。各供
内有紧要处,亲自用笔录录记,叙供时,总要实情实理,有浅深次序。叙供既妥,
则出看自易。
删改供词久有例禁。然间冗处个必多叙令人阅之烦闷。并意到而词不达者,必
须改定。土话难晓看,亦须换出。但不可太文耳。
事件不必怕驳。斩绞大案,上司未有不驳。总要成招之时,预料其在何处驳
诘,作何顶覆,则胸有成竹,愈驳而案愈定。若中无定见,案情本属解误,一遭驳
诘,手足无措矣。
上司欲重其罪,固在重处吹求。欲贳其罪,亦先在重处敲击。总要看透,自然
有处置。辨若错解人意,谓欲加之重典,因而照驳改重,杀人多矣。然亦有不可固
执,不得不改正者,总视情罪之允协与否而已。
文移虽为小事。立言皆要有体间有平行往来,不甚留意,词旨倨傲获罪同官,
即非睦邻之道。
自理词讼,批断不防详尽。能将两造情伪指出,则直者快,曲者畏,渐渐心
平,可以息争,亦使民无讼之一道。
州县为亲民之吏,与上司体统不同,词状不防多难。身为父母,膝下之勃溪,
岂有漠不关心之理?且一经上司控准发审,又多一事,总要随到随审,严察晋役人
等,无留难需索诸弊,则自无拖累。至于虚囊听断,不在刑求。静创其是非,如入
人之家室而为之排解,民之食德无涯矣。
初呈不可批煞,恐其情未确。一经断定,便无转身地步。若有未协,固执前
批,又贻害不浅。与其回护任断,不如速改,犹为君子之过也。
词讼息结极为美事。然惟户婚田土及角殴小事,则可;若关系诬告命盗赌博风
化及卑幼犯尊等呈,皆须究徵,不可轻易准息。庶刁健之徒知所畏惧。
北省民情朴鲁,即有狡诈,亦易窥破。南省刁黠,最多无情之辞,每出意想之
外。据事陈告者,不过十之二三。必须虚囊批断,埃质讯以定案。小司寇以五声听
狱讼,求民情,可见纸上千言,不如公庭一鞠。未可执内幕之臆见为定评也。
办事要整暇,尤要勤敏。尽前事未去,后事又来,百事从集,忙中有错。且一
人在官,一家失业。早为结案,免劳民守候缧拽之苦;即是造福。
万事胚胎,皆在州县。至于府司院,皆已定局面,只须核其情节,斟酌律例,
补苴渗漏而已。然其事稍易,而其责更重。且汇各属之案牍,则事绪愈多,检点偶
疏,每致舛错,可不慎哉。
院司为法纪之宗,要在持平不可苛细,以察为明,以刻为能。上司之意旨一
开,则通省之风气靡然纵之,不可问矣。大吏体统,不患不尊,若再尚客气,震作
威权,则下情不能上达,耳目之壅蔽多矣。故接见属吏,如父兄之于子弟。恤其不
知而匡其不逮,则和衷共济,吏治必有观者。
法律要宽一分,所谓与其杀不辜,于失不经。然非纵之谓也。情真罪当,自当
置之重典。
处事贵得中,不是调剂乎宽严之间而执其中,直宽直严,赏之而非私,杀之而
不怨,便是得中。
大臣以察吏为先。吏得其人,则民受其福,察吏所以安民也。人熟无过?私罪
不可看,而公错所宜宽。或冒昧之过,或疏懒之过,皆可情恕,弃瑕录用,庶使群
工观感自奋。若恣情贪酷,任性乖张,难以姑容。一路哭何如一家哭乎?
院司办事,要高一著,亦要先一著,方可驾驭群吏,统理万端。若漫无主裁,
但凭晋吏定稿拟批,一味照行,则太阿倒持,百弊从出矣。
上司兼听并观,方能妍媸毕照。然须虚心详慎,不轻信人言。每有资消息于武
并,寄耳目于佐亲,不加详察,偏听生奸,且以长若辈挟持短长、狐假虎威之弊。
大吏不在自用,而在用人。不在用便给智巧之人,而在用老成练达之人。才略易
见,心地操守必历试而后定。有等烟,无华而能任大事,不可以言貌少之。欲得真
才,必历试艰巨,不可以一事之能,片言之合,轻为赏识也。
未审事件,先期挨次县牌示审,则人皆依期赴案,不致临审不到。而未挂审
者,又得暂息归农,以免守候。其零星事件,原被已齐,随堂带审,不必拘定持牌
送卷也。有两造已齐,而原差不禀到,或经承求得规礼,不送牌卷禀审者,察出当
予重徵。
批发词讼,虽属自理,其实是第一件得民心事。讼师好民,皆以此为尝试,若
不能洞见肺腑,无以折服其心。或持论偏执立脚不稳,每致上控,小事化为大事,
自理皆成完件矣。即或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