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岛提尼安+-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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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无云的南国晴空之下,在岛子闪耀着绿宝石色的大海的那一边,提尼安岛几乎伸手可及。山口问我道:“孩子爸爸说不定还活在这个岛子的某一个地方呢!”我还以为她只不过是在轻轻地臆测,当听她说:“哪怕是当了俘虏,也还是活着最好。他为什么不出来呢”时,才知道她真的相信丈夫在这丛林里还活着。我屏着息盯着她。在南国稀有的从塔坡乔山顶上吹过的一股凉风,压得我胸中如同窒息一般。
山口静子一边说着“过去的事差不多都忘记了”,断断续续地诉说着。战前她们曾在东京的板桥经营水果店。丈夫被一钱五分的一张红纸拉上了战场。买卖也不能做了,她带着三个孩子,搬到了千叶的馆山。在那里干过各种活和买卖,千方百计地想把孩子带大,每天都忍受着痛苦。
这时突然接到“在提尼安战死”的公报。至今一直紧张的情绪,在一瞬间就消失了,有好一阵子,腰就像瘫软了一样,连一动都动不得了。一想到往后可怎么过,已经失去了生活的希望,决心死了算了。顶小的一个孩子看到妈妈异样的脸色,吓得喊着:“妈妈,你可不能死啊!”哭了起来。这时,才忽然明白过来。还是不能死啊,为了战死的丈夫也要把三个孩子带大。
在这三十四年间,我废寝忘食地一直干活。现在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自从接到丈夫的战死公报以来,我每天都想到提尼安岛上来看看。现在已经如愿以偿,我心里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了。在提尼安岛的公共汽车里这么说着的山口向着丛林,静静地合着掌。
十三口之家集体自杀 二月十一日,接待了在东京都日野市经营川岛制作所的川岛五郎的来放。一眼就看得出这位年近六十的中企业经营者,是一位人品诚实的人。也许是因为得了糖尿病的缘故吧,声音有点小。他讲了很多有关提尼安的事。
川岛五郎是大正八年生在小笠原的农家四子。因在小笠原务农困难,哪怕是全家人都参加劳动,债务却越来越多。那时听到南洋的岛子上去生活可以轻松一些,于是大哥先到提尼安去了。接着二哥、三哥陆续都到提尼安去了。
到了一九二七年,在五郎念小学三年级时,和父母一起全家都去提尼安岛务农去了。在卡希安了家,把从小笠原带去的树木、芒果、芋头实行栽培以为生计。在卷入战争以前,爸爸病故了。妈妈在前往罗塔岛出嫁的姐姐那里去的时候,遇到美军的空袭,被炸死了。
五郎在一九三六年撤回本土,一九三八年接受征兵检查,作为现役到了步兵第十团,以木村师团的一兵转战北中国各地。一九四二年十一月退伍。因在东洋工厂制作雷管,避开了第二次征召。
一九四五年,自从日本无条件投降战败以来,每当久里浜来了撤退船,他心想是不是哥哥他们的家属会回来呢,怀着期望走到港口去。
看到从撤退船上下来一个晒得漆黑的人以为是哥哥,跑过来喊了声“哥哥”,人们惊讶地摇着头。每次都是白去了。
当第四次来到久里浜时,曾在卡希农场担任现场监督的南洋兴发的斋藤正光,领着哥哥十郎和善兵卫的三个孩子,小学一年级的安夫,三年级的敏夫、五年级的佐智子下船来了。川岛抱起孩子流着泪说:“啊,你们到底回来了。平安无事,真好。”对焦急地询问着的川岛,一块儿撤退来的在卡希农场时的邻居浅沼用沉痛的表情,代替抽抽搭搭地哭着的孩子们摇了摇头。哥哥一家十七口人,在美军登陆的同时,就卷进了战火。美军的舰炮射击和轰炸震撼全岛,卡希农场的危险也一刻刻地临近。哥哥十郎在务农之暇还喂着牛,怎么也舍不得放手。
但在炸弹越发临近卡希时,己经不能不丢下牛,全家结成一团往卡罗利那斯逃去。可是餵熟了的牛老是跟着他们跑,
一边赶着牛,这一家十七口,大人领着孩子,一边互相激励着往卡罗利那斯逃去,在半路上,十郎的左右手臂被舰炮炮弹打掉了。逃到狮子岩附近的十七口人,藏身在一个洞窟里。
洞窟里躲藏着对“教育敕语”看得很重的小学校长。当炮火转猛,出现了美军追上来的迹象时,这位校长就朗读起“教育敕语”,说:“已经到时候了,自杀吧!”十郎流血很厉害,孩子又多。川岛一家也决心一死。当拿出手榴弹时,说了一声:“我怕死!”光夫、敏夫、佐智子三个孩子从洞窟里跑了出来。失去了两只手的哥哥,跟在三个孩子后面追出洞窟时,被从背后来的军打死了。
留在洞窟里的哥哥善兵卫和孩子们等十三口人,抱作一团,与在同一个洞窟里的守“教育敕语”的校长一起,用手榴弹自爆而死。
和已死者奇迹搬的邂逅
在野战医院遗迹 对于总是要求让她们前来的亲密的夫妻村山昭信和清,既是哥哥,又是丈夫的前海军军医少校村山三信的战死之地,也是在提尼安。想亲眼看看提尼安岛的野战医院遗迹为目的的人,也参加了建碑旅行。
村山三信是村山三十五郎的长子,出生于美国,毕业于庆应大学医学部之后,一九四二年为服海军短期现役,进入军医学校。以后在佐世保编为驱逐舰乘员,参加了瓜达康纳尔岛的援救作战。
一九四三年八月一度回国,同年十一月结婚。结婚后在吴海兵团工作了一段时间,一九四四年一月调到横须贺海兵团,作为“ウ二——三三九部队”海军陆战队所属军医上尉,同年三月从这里开到了提尼安岛。同年八月二日,提尼安岛守备队全部被歼,两个月后的十月三日,生下了长子。
次年一月来了“战死”公报。在横须贺海兵团只把他一个人的遗骨交给了家属。在骨灰盒上面,有写着“英灵”的一张纸。这种处置法,对士兵、下士官、军官都是一样的。但是,战死公报的通知,士兵和下士官在战败后收到的家庭较多,其中有的在战败后一年多的一九四六年才收到。真使人感到惊愕。
村山三信的妻子阿清,和弟弟昭信于一丸五一年再婚。把长子作为叔叔的养子来培育,让他走与爸爸一样的道路,在庆应太学医学部毕业之后,作为外科医生,现在正派往美国波士顿工作。
村山昭信现在是崎玉县朝霞市村山医院的院长。父亲已经九十五岁了,仍在行医。弟弟当副院长,全家人都正专心致志于医务工作。看上去,村山一家在战后过着堪称幸福的生活。
大正末年,曾在东京都丰岛区大塚仲町开医院,战争时期因被军部指定为救护所,没有疏散,一直呆在空袭下的东京。一九四五年四月十三日,在东京空袭中大塚一带被燃烧弹把街上的一切都烧光,被炸弹毁坏了一切。村山医院也在这一天烧光,二十年来惨淡经营的医院化为灰烬。
村山三十五郎院长,六十二岁时搬迁到崎玉县,借了患者一块房檐头开了张,一天也不休息地专心为地方的医疗事业尽力。以后这三十年全家齐心协力努力工作,才办成了今天这样的村山医院。在这期间,家属们没有谁不想到在提尼安战死的三信。
村山夫妻说:“这三十多年来,有无限辛酸,想到那些都度过了,真是感慨无量。”
时常到这个医院住院的一位患者清水,很了解三信。
“当我到野战医院去传达命令时,看到了在尸体垒垒的野战医院里手握短枪坐在那里的村山上树先生。我说:‘这里危险,我们一块儿进逃吧。’可他却一动不动地命令我说,‘不,你一个人去吧。’”当清水给我讲这段故事时,这种奇遇深深地打动了夫妻的心,所以动了无论如何也要到提尼安岛的那个洞窟里去看看的念头。
去看亡兄和亡夫 村山夫妇在建立“镇魂不战之碑”揭幕式完了的次日,在当地人的引导下,为了寻找村山少校战死之地的洞窟,向卡罗利那斯方向进发。钻过丛生着“塔刚塔刚”的密林,围着卡罗利那斯台地的岩石背后张开大口的洞窟转了起来。转了几个这样的洞窟,终于在右手有个大岩石的地方,发现了比较宽大的野战医院遗迹的洞窟。在如同给南国的强烈的太阳下面密生着的“塔刚塔刚”做分界线似地陡立着的山崖上,突然张开一个大口。往洞窟里走了一步之后,觉得皮肤发疹。在黑暗中眼睛适应之后,看到洞窟里意外宽阔,大大小小的岩石到处皆是。在那岩石缝里散乱着注射器、注射液安瓿和饭盒等东西。带路来的提尼安岛的当地人,发现了一具遗骨和守护神袋。
村山昭信和阿清夫妻互相体味着这无限的感慨之情,久久伫立在那里木然不动。对这对夫妻来说是哥哥又是丈夫的村山上尉,莫不是当野战医院的负了伤的许多士兵,也就是说在他的患者已经死亡不在人世的时刻,已经觉悟到作为医生来说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职责,又恢复到军人的身份了吗,然后才以军人身份自杀了的吧。村山昭信和阿清夫妇,好象在洞窟的阴冷的暗绿色的那一边,清晰地看到那个把手枪对准额角手扣扳机的哥哥的身姿,应声而倒鲜血直流的丈夫的身姿。
三十三年后的洞窟外边,太阳的反照使人喘不过气来,断崖的岩石表面也好,丛林也好,道路也好,都在强热的阳光炙烤之中。
提尼安邮局职员 高浦义一眼睛里充满认真的神情说:“长我两岁的哥哥进一于昭和十七年(一九四二年)在提尼安邮政局就职,提尼安‘玉碎’之后,有一半左右的邮局的人员都回来了,可是不见哥哥回来。问起别人,也说不知道,记录上也没有什么记栽,我想非得去提尼安岛调查一下不可。能不能让我也参加这次建碑旅行?”
飞机座位只订了二十个,却接连不断收到遗属们的申请,竟超过了四十个人。但这和普通的旅行不同,怎么也要想方设法成全遗属们的痛苦心愿,于是答应说:‘想办法吧。’”
高浦回去不多会儿就接到了名叫濑户口的一个电话:“听说您下月到提尼安去参加建碑慰灵活动去。您辛苦了。我也曾在提尼安邮政局工作……”高浦手拿耳机不由地“啊”了一声。“请您等一等。刚才您不是说到了提尼安邮政局吗?那么,您认不认识高浦进一这个人?’这么急忙一问,从未见过面的打来电话的对方却清清楚楚地说:“高浦君和我曾住在一个宿舍里。”
亡兄的使者 三天后的二月十七日,我和高浦义一与濑户口要吉在江东区立深川小学的图书室里见了面。
“啊,您是高浦先生?……一定是高浦先生。哈,你们长得很象。我是濑户口。初次见面……”
濑户口爽快地打过招呼之后,把带来的局员们很多人照的相片放在了桌子上。
“这位就是高浦。这是昭和十九年(一九四四年)元旦照的纪念像。此后恐怕没有照过像吧,因为拍了这次像之后六个月,敌人就登陆了。自此以后邮政也不通了。
“你有这张照片就好了,没有的话你就拿去吧。……说起来,人也是各自有命。一张纸能救活一令人,也能让一个人死。高浦君那时候怕只有二十岁呀。……是的。他曾劲头十足地说:‘明年我就要作征兵检查,打仗去……’可是我却对他说,不,还是留在提尼安的好。
“我在昭和十八年(一九四三年)六月十日到职以后大约一年之久,和高浦君一真住在一个宿舍里。昭和十九年六月十一日第一次空袭时,也好高浦君住在一起的。总之,那时候高浦君还年轻,他老是在大清早就把我喊起来,求我教给他刺杀技术。
“说起来他是一个精力充沛的认真的小伙子。……这就是我,当时有二十七岁左右。嗯,也还是大高浦君七、八岁呀。……自从进了收容所,听到很多人讲这讲那,大家都认定他是死在提尼安了。
“高浦君是高度近视,在丛林里转悠当中,把眼镜弄丢了。我想高浦君是下了卡罗利那斯的悬崖峭壁,在洞窟里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因为这里有水。反正只要有了水,怎么也会活下来的。
“象提尼安那么热的地方,没有水是无法活的。有很多小孩就是因为断了水而死的。只要爬下峭壁,就有了生的希望。叭喳叭喳打来的波浪的峭壁下面有很多洞窟,有五百多个日本人的家属和士兵藏在那里。那是悬崖峭壁啊,有一百多米高的象高楼一样的峭壁。
“因为卡罗利那斯台地的紧靠草原那边,敌人的坦克正在开来,为了躲藏沿着小小的崖道往下走,在海里有六铺席那么大的岩石。这岩石的顶上呈研缽形,在那洼洼里,渍有十汽油筒的水。大家都是靠这个活命的。因为这是雨水,是淡水。没有这个,人就活不下去了。我曾喝过一段盐水,而高浦君却没缺过淡水。
“为什么高浦君和别的邮局人员没在一起呢?中村局长曾说‘跟我来’,可是他却说弟兄们去打仗去了,我可不能去当俘虏,所以没跟局长在一起。
“管电话的有高浦、尾崎、小平、小林和我五个人,只我和小林得了救,其余三个人死了。只小林大一两岁,其余三个人,都是同岁。兴许是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商量之后逃掉的吧。
“敌人来了时,年纪大一点的人都举起手出来了,可是年轻人却说还要打下去,进到丛林里去了。本来跟着上年纪的人就得救了,可他们却说当了敌人的俘虏可划不来,跑进丛林里才被杀死的。
“关于高浦君是怎么死的,在收容所里听到说了。是听谁说的呢,已经记不清了,多半是小林说的吧。军队‘玉碎’过了若干天以后,高浦说是要小解;站在岩石影里。要是有战争经验,加了小心的话,在岩石影里躺着小解也是可以的。他本来以为隐在岩石影里就没事儿了,站着也不要紧。就在他站着小解的时候,狙击的敌人射来一发子弹,贯穿了头部就倒下了。因为丢了眼镜,也许因此没有看见敌人的阵地。
“尾崎的眼镜也丢了。那时他却听到人们说:‘敌人,敌人!’当他从岩石背后探出头来问‘在哪里,在哪里’时,谁知敌人瞄准,一枪就打倒了。是啊,丢掉眼镜是命运的分水岭吧。所以,高浦君等人的遗骨,不是在丛林里,我想一定是在水边悬崖峭壁的尽底下。”
说完了的濑户口要吉也好,听完了的高浦义一也好,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口颤动起来。
给战后一代留下的战争创伤 三井秀树看到七月二十五日在《朝日新闻》晚刊上登载的“给被人忘却了的‘万岁’海角提尼安也建慰灵碑”的记事,夫妇二人都出席了建碑准备会,提出愿意为这个会出力:“对我这没有直接战争感受的人,各位在战争中有各种各样体验着手进行的这个运动,是贵重而有深意的。虽然有各种不同的意见,但目的只有一个。我虽然力量微薄,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之处,我愿意尽力而为。
尽管是不知何为战争的一代,当他一想起没见过面的爸爸战死在提尼安时,就会满怀着无论如何非参加建碑事业不可的念头的吧。在几次相逢谈话当中,令人感到哪怕是有个设计师这样站在时代尖端的显赫职业、有着年轻的妻子和小学三年级的男孩,过着安定幸福生活的年轻一代的快乐家庭里,仍然没有消除太平洋战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