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认识你自己〉(克里希那穆提-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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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地观察一下自己的内心,你会发现,你早已拥有是非对错的观念,对自己及社会也形成了某种意识形态,你就是根据那些观念而非针对事实真相行动,因此,行动便迁就观念,尽量符合观念,所以才冲突不断。观念与行动之间形成的空隙即是时间,它自成一种领域,根深蒂固地存在于你的思想中。你一想到明天就很快乐,你的自我形象好像在时间中已经有了改善。通过观察和欲望所形成的念头不断增强,于是你告诉自己;“明天我会快乐,明天我会成功,明天世界会更好。”思想就这样创造出时间这个空隙。
现在我们要问自己了,我们有可能停止时间感吗?我们能不能彻底活在现在,不让思想产生“明天”的念头?因为时间就是悲伤,它象征着昨天或几千个昨天以前所失去的爱人或朋友,那记忆存在于脑海,时时勾起快感及伤痛。你不断地回顾、期盼、希望,懊悔,思想在这重复再三的过程里,不但延续了时间,也引发了痛苦。
思想一旦引发时间这个空隙,痛苦便随之而来,恐惧也在所难免。因此我们必须自问:这种空隙感能够消除吗?可是如果你一说“它可能消除吗”,它就变成观念了。当你有心去完成一件事时,你已经制造了这个空隙,而且受困其中。
现在让我们以死亡为例,这是令很多人困扰的问题。你知道吗?死亡每天都和你并肩而行,可是你能彻底面对它而不把它变成一个问题吗?要做到这点,你必须停止所有的信仰、希望和恐惧,否则你会怀着某种论断、影像或预设的渴望来面对这个不可思议的东西,于是你又落在时间的假象中了。
时间乃是观察者与被观察者之间的空隙,换言之,你这个观察者害怕面对死亡,虽然你并不知道死亡的真相,却早已对它抱持各式各样的希望和理论;你相信轮回、复活,或所谓的灵魂、超我、精神体那类超越时间的东西,然而你是否亲自探索过究竟有没有灵魂这回事?还是那只是你从传统所继承而来的观念?到底有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的、持续不断的,而且是超越思想的?凡是思想所能想出来的东西,都逃不出思想的范畴,因此不可能是永恒的,因为思想的领域里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认清世上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是极其重要的,只有如此,心智才可能自由,然后你才能真的观察,其中才有乐趣。
未知之事应该不至于令你恐惧才对,你既然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又有什么好怕的?也许死亡对你只是一个名词,是那个名词造成令你恐惧的意象,那么你能不能不怀着任何死亡意象来观察死亡?只要一有意象,念头就跟着生起,恐惧便尾随而来。于是你要不就将你对死亡的恐惧理性化,然后对这无法避免的结局筑起防御设施,或者你会发明一大堆信仰来解除你对死亡的恐俱,于是你和你所拥有的东西之间便有了距离。在这时空的距离之中,必定存在着恐惧、焦虑、自怜种种的冲突。那制造对死亡恐惧的念头就会说:“让我们拖延,让我们逃避,离它愈远愈好,根本别去想它。”但你偏偏就是要想它。当你说“我不要去想它”时,你其实正在想着如何躲避它。就是这种拖延逃避的心理,造成了对死亡的恐惧。
我们把生命与死亡分开,生死之间的距离就是恐惧,而恐惧制造了间隔生死的那一段时间。我们所谓的生命不过是日复一日的折磨、受辱、悲伤及困惑,偶尔也许会瞥见窗外那一片令人心醉的海洋,可是我们却害怕那结束这悲惨命运的死亡。我们宁愿执着于自己所熟悉的房子、家具、家庭、个性、工作、知识、名誉、我们的孤苦以及我们的神明,而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也不断在自己受制的模式中痛苦地存在着。
我们总认为生活属于现在,死亡则是在遥远的未来等候着我们,但是我们从不质问这种有如战场的生活究竟算不算是生活。我们只想知道心理学的研究报告,可是我们从不探究如何生活,如何生活得愉快而美好。我们似乎已经接纳现实中的痛苦与绝望,将其视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环,却反而把死亡当做应该极力避免的东西。如果我们知道如何生活,死亡就和生活一样具有非凡的意义;没有死亡,就没有生活可言。如果你不能时时刻刻经验心理活动的死亡,就不可能真实地生活,这绝不是智性上的诡辩,因为如果你真的想要彻底活出崭新美好的一天,就必须死于昨日的种种,否则你只能像机器一般运转度日。这种像机器一般的心智,是永远无法了解“爱”和“自由”的。
我们大多数人都害怕死亡,只因为我们不知道什么是生活。我们不知道如何去活,所以也不知道如何去死。只要我们害怕生活,我们自然也会害怕死亡。不害怕面对生活的人,也不会害怕完全失去安全感,因为他深深了解根本没有所谓的安全感这回事。只要对于安全感的需求一解除,无始无终的活动就会产生,那么生活和死亡就没有什么差别了。一个人如果能活得平安和谐,充满了美与爱,必然不会恐惧死亡,因为爱本身即是死亡。
如果你肯死于一切已知之事,包括你的家庭、记忆和所有的感受,那么死亡实在是一种净化,然后死亡就能带给人赤子之心。只有赤子之心才可能热情奔放,那绝不是那群相信或追问死后是怎么一回事的人所能达到的。
你必须真的死了,才能发现死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是说笑,你必须大死一番,我不是指生理上的死亡,而是从内心深处死于你一向珍惜以及深恶痛绝的事物。如果你能毫不勉强,也不讨价还价地死于任何令你快慰的事物,然后你才能了解死亡的意义,死亡就是彻底让心智空掉,把每天的渴望、快感以及痛苦完全空掉。死亡就是更新,一种突变,在其中、思想是完全不活动的、因为思想是过去的产物。有了死亡,就有完全崭新的东西。从已知中解脱便是死亡,然后你才能真正地生活。
第十章 懂得爱
一心追求安全而稳固的人际关系,必然会引发哀伤和恐惧;愈追求安全感,愈会招致不安全的感觉。有没有任何人际关系使你感到安全过?我们大家都渴望爱与被爱的保障,但如果我们一心只想追求自己的安全感和自己特定的途径,那算是爱吗?我们不被人所爱,只因为我们不知道如何去爱。
爱是什么?这个字眼早已被世人所败坏了,所以我一直不怎么爱用它。每个人都在谈论爱,每一份杂志、报纸以及传教士都不停地谈着爱。我爱我的国家,我爱我的君主,我爱这些书,我爱那座山,我爱那种快感,我爱我的妻子,我爱上帝。。。。。。爱是否只是一种概念?如果是的话,你当然可以培养它、滋长它、珍惜它、玩弄它、随心所欲地扭曲它。你说你爱上帝,那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不过是爱那个你自己的臆想所投射出的影像罢了,你按照心目中神圣崇高的模样,为自己披上了可敬的外衣,而形成了那个影像。所谓,’我爱上帝”根本毫无意义,你在崇拜上帝时,不过是在崇拜自己而已,这绝不是真正的爱。
我们不知道如何处理人间的爱,于是我们躲到抽象的理念世界中。也许,爱真的是人间苦难和困境的最终解答,那么我们要如何才能找出爱的真谛?只下定义就算了吗?宗教给它一种定义,社会又有自己的定义,各种的偏差和曲解比比皆是。难道崇拜某人、与某人同床共枕、交换感受、作伴解悉,就是所谓的爱了吗?这种极其狭隘、纯属个人取向以及完全诉诸感觉的爱,已经成为社会上公认的模式。于是宗教挺身而出,宣称爱是超越这一切的。他们在人间的爱情中看到的只是快感、竞争、嫉妒、占有、总想控制和干预对方的思想,了解了这种错综复杂的现象以后,他们声称必定还有一种神圣、美好而又纯洁无染的爱存在。
不论在世上哪一个角落,所谓的圣人都会告诉你:注视女人是件非常不好的事。他们会说:“如果你让自己沉溺于性爱中,你就不可能接近上帝。”于是他们不顾自己的逐渐枯竭而将性爱推向一旁。禁欲好比闭上自己的双眼、割去自己的舌头,因为他们等于否定了大地之美。他们让自己的心与意处在饥饿状况,他们是脱了水的人类,他们摒弃了美,因为美与女人是分不开的。
爱有没有神圣与世俗之分?或人性与神性之分?还是根本只有爱而已?爱是否只能献给一个人而无法普施众人?如果我说“我爱你”,是否表示我不能爱其他人?爱是纯属个人的,还是与个人无关的?道德的,还是不道德的?家庭的或非家庭的?如果你博爱所有人类,你还能爱上某个单独的个体吗?爱是不是感性的?爱是不是一种情绪?爱是不是快感及欲望?上述种种问题,不正显示我们对于爱的认识时常限于应该或不应该的观念,并且受制于我们的文化所发展出来的模式吗?
如果要深人“什么是爱”这个问题,我们应该先去除几个世纪以来加诸其上的粉饰,抛开一切理想或是它该如何及不该如何这类观念。常把事情划分为该与不该,实在是最为自欺欺人的生活态度了。
那么,我该如何才能发现我们称之为爱的火焰呢?我是指它本身的涵义,而不是它的表达方式。首先我会拒绝教会、社会、父母、朋友、任何人或任何书本给我的答案。我要自己去发掘它的真相。人类最大的难题就是我们早已具有千百种不同的定义,我自己也因为目前的性格偏好而陷于某种模式,因此,要想了解它,我是不是应该先把自己从性格及偏见中解脱出来?我既然已经发觉自己也在迷惘分裂中,仍然受欲望的操纵,我就应该对自己说:“先清除你自己的迷惑,然后你也许能从什么不是爱之中看出它是什么来。”
政府说:“为了爱国,所以你要杀敌人!”那是爱吗?宗教则说:“为了爱上帝,所以你要禁欲!”那是爱吗?爱是种欲望吗?别否认!对我们大多数人而言,它确实是交杂着快感和欲望的,那种快感是由感官、性需求及性满足而滋生的。我并不反对性爱,我只是想正视它的内涵。性交能使你在高潮的那一刻完全忘却自我,可是不久你又落回到原来的混乱中,所以你才会渴望不断重复那种没有忧虑、没有问题、没有自我的境界。
你说你爱你的妻子,那份爱其实包含了性的快感以及有人为你烧饭带小孩的快感。你依赖她,她献给你她的身体、情绪和鼓励之类的安全感及幸福感。结果好景不常,她厌倦了,她跟他人跑了,她遗弃了你,毁掉了你整个情绪的平衡,你受不了这种变动,于是生出所谓的嫉妒,还掺杂着焦虑、仇恨及暴力。由此可见,你的爱不过是“只要你属于我,我就爱你。不然,我就恨你。我能靠你来满足我的性欲或其他需求,我就爱你。一旦你不能满足我的需求,我就不喜欢你了。”由此可见,你们之间有一种对立性,只要你感到自己和她是两个对立的生命,爱就消失了。如果你们能够不制造这些矛盾的状况,停止内心那些永无休止的争执,那么也许(只是也许而已),你会开始了解什么是爱。到那时,她和你才能拥有完全的自由,但如果你想依赖她带给你任何快乐,你就成了 她的奴隶。因此,一个人如果能真正地爱,必然享有自由,它不是从对方那里掠夺来的,而是自然由内心生起的。
这种隶属他人、心理上依赖他人滋养的状态,时常会带来焦虑、恐惧、嫉妒和罪恶感,只要有恐惧,就不可能有爱。被忧伤折磨的心,永远无法体会爱。多愁善感和爱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同样的,爱和快感、欲望也扯不上边。
爱不是思想的产物,因为思想是属于过去的,它根本不可能滋生出爱来,爱是不受束缚的,也不可能陷人嫉妒之中,因为嫉妒属于过去,而爱却永远属于活生生的现在。它绝不是“我要去爱”,或“我已经爱过了”。如果你了解爱,你就不会再追随任何人。爱不是臣服,当你爱的时候,根本没有可敬或不可敬的分别。
你知不知道爱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能了解这种没有仇恨,没有嫉妒,没有愤怒,不干涉对方的思想和行为,既不谴责也不比较的境界吗?如果你以全心、全意、全身以及整个生命去爱一个人,你会有比较吗?当你已经为爱而彻底舍弃自己时,就不再有比较的对象了。
爱是否包含了义务和责任?它需要使用这些字眼吗?如果你因为责任而去做一件事,那还有爱吗?责任之下绝没有爱。
人类所陷人的责任结构其实已经毁了自己,如果你因为责任的缘故,不得不做某件事,你就无法爱你所做的事了。爱所到之处,既无责任,也无义务可言。
不幸的是,大部分的父母都认为他们对自己的孩子有责任,于是他们就告诉孩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应该变成什么样的人、不该变成什么样的人等。父母总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在社会上能有安稳的职位,因此,他们所谓的责任,只不过是要传给孩子上一代所崇拜的地位和面子罢了。人一旦追逐地位和面子,就破坏了自然的平衡和秩序。父母所关切的,往往是如何造就另一个地地道道的凡夫俗子。表面上看来他们是在帮着孩子适应社会,其实是在助长世上的冲突、暴力及战争。你能称之为爱和关怀吗?
真正的关怀就好比关心一棵植物那样,为它浇水,认清它的需要,给它肥沃的土壤,温柔亲切地照料它。可是如果你只培养你的孩子适应社会,你就是在训练他们如何斗争,那么他们就会被社会宰割。如果你真的爱你的孩子,怎么还会鼓励他们加人这场人间的苦战?
如果你失去所爱的人,你会流泪不已,然而你的泪水到底是为自己,还是为那逝去的人而流?你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别人而哭?你曾经为别人哭过吗?你曾经为那捐躯战场的儿子哭过吗?如果你哭过,那些眼泪是出于自怜,还是为了亡者?如果你是为了自己而伤心,那么眼泪就是白流了,因为你只不过是自怜罢了。但是如果你落泪,是因为你丧失疼爱了半辈子的人,那也不是真的疼爱。假设你的兄弟过世,你很容易为自己落泪,因为他已经离你而去。你落泪显然是因为内心有很深的感触,但不是因为骂过他而感伤,其实是因为自怜而感伤。这种自怜的心态会使你变成铁石心肠,你会封闭自己,逐渐变得麻木而愚昧。
如果你是为了自己而哭,这能算是爱吗?你哭是因为你落单了,你感到孤单无助,你对自己的处境满腹牢骚,总之是那个“你”在哭泣。如果你真能看透这些事的内情,就像你摸一棵树、一根柱子或握一只手那么直接,你就不难看出悲伤是自创的,是念头引发了时间感而造成的。三年前,我弟弟还健在,转眼他就故去了。因为我变得更孤单、更伤心,再也没有人能给我慰藉或陪伴我了,每念及此,难免热泪盈眶。
只要仔细观察,不难看出内心的起伏过程,如果能一眼就看清它的来龙去脉,而不是一点一点地分析出来,你会在刹那间识破那个虚伪的小家伙—我一一的整个本质及结构。我的眼泪、我的家庭、我的信仰、我的宗教、一切丑恶均藏在内心深处,如果你打从心底看透它,而不是用脑子去分析,你就获得了中止哀伤的秘诀了。
悲伤与爱是不可能共存的,但是基督教却把痛苦理想化,甚至将它供在十字架上朝拜,这暗示着除非你通过那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