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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个美国女画师眼中的西太后-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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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我们在宫里兜风时,我看到了她神奇的个人魅力及于动物的一例。一只鸟从笼子里逃了出来,几个太监拼命想捉住,这时太后和她的随从正来到这一带。太监们无法将鸟引回鸟笼,就把一根挂着横木的长长的树枝凑近鸟所栖止的树,但鸟也不肯往横木上飞,见太后到来,他们就一哄而散了。太后问他们在那里干什么,总管太监告诉了她。太后说道:〃我叫它下来得了。〃我觉得这是不切实际的吹嘘,心里可怜起她来。她习惯了整个世界对她俯首服从,竟然以为甚至户外的鸟也会听她的命令。我等着看她将如何面对失败。她手上有根长长的棍子,是从幼树上砍下后立即就剥了树皮的。她十分喜爱这些新砍的树枝微微的森林气息,春天出去常手执一根。这些棍子细而长,顶上有个弯钩。她拄着这种长长的白棍子行走时,我老是觉得她看上去像仙女。她用它们来指给太监看她要他们采集的花,或者坐下的时候在砂砾地上描画图案。今天她将它高高举起,嘴唇发出一声低低的鸟叫一样的声音,目光始终没离开那只鸟。她的嗓音非常好听,那笛子般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把它吸引住了。它拍拍翅膀,飞下一根枝条,又飞下一根枝条,最后落到她棍子顶端的弯钩上。这时她把另一只手伸上去,一点一点靠近,直至那只鸟停到了她的手指上。

  我凝神屏气地看着,完全被吸引住了,以至随着最后鸟到她手指上的一个急刹车,我的心不禁砰地急跳了一下。可是她的随行人员中似乎没一个人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同寻常。过了一会儿,她将这鸟交给了一个太监,我们又接着兜风。

  我还看到了她神奇魁力的另一例,这回是对一只蝈蝈。一公主在灌木上发现一只蝈蝈,想抓住它,可是抓不住。太后向这只漂亮的昆虫伸出手去,嘴里发出一种虫鸣似的声音,手愈伸愈近,直至蝈蝈蹦到了她的手指上。她轻轻地抚摸了它一会儿,然后缩回手指。一直到她把它放下,蝈蝈才飞去。
 

第十六章 朝会大殿——一些朝廷惯例
 

  皇帝陛下独自统治国家时,他惯于早晨3点就早早地临朝听政。不过据说这种习惯的形成既是因为他喜欢早起,同时也是由于他本人的害羞。因为当时视朝时他仅允许在他宝座前的御案上点两支蜡烛,大殿的其他地方都只用美丽的中国灯笼照明,而这种灯笼只有一点儿暗淡的光,作为灯是远远不够的。这样即使某位官员忘记了朝仪,抬起眼睛来看他,也不能看清楚他的脸。 
  皇上和太后的早朝在朝会大殿进行,这是幢独立的建筑,与宫廷之内其他建筑物明显不同。大门上方的题词表明这是〃勤政殿〃。在所有的宫中,朝会大殿都离外墙和人口处最近,这么一来有资格来上朝的大臣就只能从外廷进入大殿——皇上、太后居住的宫殿离此有一段距离。紫禁城内,许多地方是墙套着墙,皇上、太后的宫殿外面都竖着围墙,朝会大殿也在某处宫门附近一个围墙圈起来的院子里,但颐和园除了外面一圈围墙外没有别的围墙。

  颐和园的朝会大殿内部绝不空旷或者寒酸,它的陈设与御座房里的是同一类型。漂亮的摆设、古董、茶几和椅子,还有与环境出奇地不谐调的,是三架钢琴。墙上挂着轴子,上面有的是某位皇帝御笔的大字,有的是圣贤们浓缩的哲学,也有的是装饰性的。其中一幅挂轴告诫后来的皇帝要记住他是在〃受命于天,用康保民〃。

  大殿中央有很大的丹陛,上面放着宝座和龙书案,后面是三扇、五扇或七扇的屏风。古代的丹陛比现在所用的低,古代的宝座尺寸宽大,上面还有靠垫,比起现代的来更像是沙发。这似乎说明古时候皇帝执法时比起今天来较为随便。较为家长式。过去皇帝见他的大臣时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宝座上,而大臣们也可以走得比较近,因为那丹陛并不像现在所用的这么大、这么高。

  各部院长官和具有荣誉官职的亲王每月都在一定的日子人朝见驾,或是禀报公务,或是向皇上、太后请安。皇上。太后每天都临朝听政和接见军机大臣领班、大学士,并且经常召见军机。军机大臣领班庆亲王总是最后一个受到接见,这时就讨论当天早些时候大臣们所汇报的事务。

  所有的电报和公文都送交各自的专管部门,除非情况特别严重,都是仅仅在朝见时禀报皇上、太后。一过11点,皇上、太后就认为国事已毕,不到明天不再为国家操心。广西叛乱期间、俄国人答应撤出满洲的日子,以及满洲的战事爆发时(我在宫里期间发生的三件大事),电报、公文不断地在早朝时间之外送到太后手上,一般送至她的御座房,有时甚至她在花园里散步时它们也会被送到她的手上。这些公文都是一到外务部即转宫内的。当然,如此打扰太后完全是出于她自己的特旨,否则任何官员都不可能有胆量逾越成规。公文在宫门口由专司其职的太监接收,他将它放进丝绸衬里的黄缎盒内,然后跪呈大后。

  早朝期间,丹陛前的地上有5个垫子,那是专给军机大臣在向皇上、太后陈言时脆的。军机大臣领班的垫子离宝座最近。有垫子可跪,这种特权只有军机大臣才可享受,别的官员与皇上、太后交流时只能跪在硬梆梆的石板地上,而且还不可跪得超越这5个垫子。这么一来对那些人就很不利了,他与皇上、太后之间的距离可能导致他们说的有些话无法被他听清,尤其皇上,声音本来就轻,传不远。克服这一困难、缩短与皇上、太后之间的距离的办法,是贿赂将自己引进朝会大殿的太监,让他把垫子挪一挪,这样就可以跪得离丹陛近一点。军机大臣领班和大学士的垫子是绝对不能动的,但其他三个垫子就可以由那个引路的太监随意支配了。要是后者拿到了足够的钱(每个垫子有固定的价格),他就会把其他三名级别较低的军机大臣的垫子统统挪个位。

  当获准觐见的官员被专司其职的太监引到朝会大殿之前时,后者就推开那两扇巨大的殿门,跪倒在门坎附近,高声报出朝见者的姓名官职以及到达宫内的具体时刻,等到站起身来,垫子已经被他轻轻松松地移动过了。那官员的姓名被通报上去之后,他就进来尽其所能地找个离丹陛最近、又与他的官阶和付出的贿赂相称的地方跪下。那太监引见完那官员后就转身从门口走开,还必须尽快地跑。一段距离之外有官员和别的太监站着,密切观察着他离开时的行动。如果他留连不去或是不尽快走开,那就罪至极刑。这是为了防止窃听和扩散国家机密。

  获准觐见的官员等到太监离去的脚步声消失之后,就跪倒在地,开始陈述自己的事情。如果有必要,皇上、太后会问他问题,以便得到进一步的解释。等到觐见结束,那官员就站起来,向外走去。中国人从不倒退着出去,他们并不认为把背对着君主是失礼的事。

  那些不得不常常人朝见驾的官员们想了一个好笑的方法来保护自己的双膝。他们进去之前在膝部裹了厚厚的垫子,这么一来跪在石板地上就舒服了。中国男人穿的是长袍,膝部的垫子当然看不出来。

  皇上年纪很轻时就当政了,当时依然充满着孩子气。各部的长官里面,许多都是老头,有的人叙述事情时肯定对细节说得太多。年轻的皇上刚刚亲政,一个人独自听政时,听着几个这样的老头喋喋不休地搬弄细节,常会显得很不耐烦。大臣抬起眼睛对皇上看是会被认为〃有失朝仪〃的,所以那些老头在七拉八扯这种乏味的细节时,年轻的皇上往往悄悄离开宝座,从丹陛上溜下来。当那可怜的官员抬起眼睛向皇上叩头时,他只会看到一张空空的宝座。皇上本人在大殿后部的屏风后面,也许已经抽了5分钟烟,或者作了什么别的消遣了。

  关于皇上、太后的神圣性,我注意到一个奇异的事实:这种神圣性似乎只属于作为统治者的他们,而不是作为个人的他们。当他们在朝会大殿发令宣旨的时候,对他们说话只能跪在地上。在宫里,在他们燕居私处的时候,当他们下了一道旨或是任何牵涉到公务的命令,则接旨的不论是侍从、近臣、大员还是亲王都会跪下。凡同皇上、太后作正式交谈,不论是在他们燕居私处时还是在别的地方,臣下必定跪地启奏;但倘若他们是在燕居私处之时而话题又是普通的事,则对他们说话就随便得几乎亲密了,近臣甚至普通的侍从这时都是站着说的。不过如果在这亲密的闲谈之间忽地插上了一条命令,则侍从仍会当即跪下接旨。

  磕头是作为一种感谢的方式,并不用于问候招呼。戏楼上每次表演开始和结束时,演员都向皇上、太后磕头,先是感谢被荣幸地允许在他们面前表演,后来是感谢得到的这种荣耀。官员们磕头感谢皇上、太后的召见,或是感谢已经或将要从皇上、太后那里得到的恩宠或赐予。并不是宫里的人或者在觐见皇上、太后时才磕头:彼此地位身份相近的人有时也会对对方磕头,以感谢所受到的某些大恩。磕头时跪三次,每次再头磕下去三次,要碰到地。外国人磕起头来会显得奴性十足、极其难堪,但中国人磕头时是很庄严的,看上去并无不雅和屈辱之感。这是种传之已久的表达谢意的方式,这种中国传统可能起源于朝臣的性质有如奴隶的时代,可是现在对磕头的人来说就完全没有了奴隶似的低人一等的意思。
 
第十七章 颐和园内
 

  颐和园这慈禧皇太后最喜爱的居住地的确非同寻常。它处于距京城16英里的美丽的西山的怀抱之中,位置是天然地壮观,又在可能的地方都用了艺术手段处处加以改进。那许多组成这座东方宫殿的建筑物极其风味独特地在昆明湖畔聚集了起来。一座座山和土地的天然起伏被尽量利用来建造宫殿和寺庙,园子里展示了中国风景艺术家所掌握的全部艺术。 
  宫殿主要部分的建筑物,就是皇上、太后和他们的随从居住的地方,全都集中在昆明湖的东南端,看上去像一个很大的镇子。这里面包括戏楼和戏楼旁边的院子,以及朝会大殿。宫室、寺庙、凉亭、茶室在这个巨大的园子里星罗棋布,所有有利的地点都被用了来造房子。

  一个美丽的汉白玉平台占据了昆明湖的整个南畔,一路上时而会出现一幢殿阁,改变了这里的单调,强调了湖岸自然的犬牙交错。别致的码头下汉白玉石台阶被湖水拍打着,也使这有着漂亮的莲花图案护栏的平台显得多姿多彩。

  颐和园最高一座山的山顶上是万佛寺,从湖上汉白玉石平台的最宽部分到万佛寺要走数百级汉白玉石级。这座修筑了层层平地的山上,一路建造了不少美丽的宫殿。风味独特的牌楼竖立在美妙至极的景点,犹如出自大自然的匠心。

  一个素净而葱笼的岛屿静静地躺在湖心,岛上的宫殿和庙宇与它们四周的石头浑然成了一体。一座优美的十七孔白石桥将岛跟湖的北岸连到了一起。

  从北京过来的运河从园子里婉蜒曲折地徐徐流过,注人昆明湖,那种优美简直与山间的清溪相仿佛。它与湖水相贯通的出水口处有雅致的玉带桥跨越两岸,那是除中国之外没地方有的。自然与艺术处处是那么和谐,那么融和,很难分出彼此来。中国平房的线条朴素,比例优美,颜色和谐,这就使得即使是这些房子也几乎成了风景的一部分。

  中国建筑——当将它与它周围的环境一体考察之后,人们会对它充满钦羡——是帐篷建筑,因为使用了耐久的材料而臻于尽善尽美、变得经久不坏。中国建筑的排列形式跟一些游牧民族的帐篷群是一样的。他们的屋顶的下曲和上翘也不过就是幕布的自然下倾和被帐柱顶起。这些细长的帐柱发展成了廊上的立柱,帐篷那抬起的幕门演变成了轻盈而带弧形的屋顶。现时装饰性的屋檐只不过是加固了的古代帐篷的丝流苏和绣帐慢。现代中国房屋屋顶上的奇异装饰物代替了稳住帐篷的重坠。这些重坠,本来是粗糙的石头,现在变成了雕像,雕刻得精美绝伦。甚至中国人造房子也像他们的祖先搭帐篷,早在砌墙之前柱子就已经树起,屋顶就已经盖好了。尽管当今的中国房舍有精巧的屋顶、象了漆的柱子、以及精巧的装饰物,除宝塔——这甚至像是许多叠加在一起的帐篷——之外,它仍然与漂亮的帐篷相仿佛,搭好之后靠挥动魔杖来使它落地生根、美仑美美。它与它所处的静溢的田园式风光配合得恰到好处,与它的四周浑然一体,简直就是大自然自身的一部分。

  颐和园里一切可能的地方都种着花,花与花几乎是一年四季蝉联着,中国人在园艺方面是很有一手的。不过这么大的园子并非全部用来种花和建造漂亮的建筑物,也有大块大块的粮田。这里种着麦子和小米,甚至还有蔬菜。当我看到像罗卜日那样单调无味的东西在大型的游乐场所适当布置之后,竟也会变得如此可观,觉得十分好奇。种植了这些有用的庄稼以后,大部分肥沃的土地都利用了起来,而对风景却丝毫无损,中国人强烈的实用主义精神也得到了满足。

  颐和园中有一座山半山筑成了平地,被称之为花峰。牡丹是被中国人称为〃花中之王〃的,在牡丹的季节这是座名副其实的花峰——一大片颜色搭配和谐、散发着隐隐香气的花。翠菊也被中国园丁们伺弄得尽善尽美,到了菊花季节,这秋天的骄子在颐和园里蓬勃怒放。中国人并不热衷于培育异种菊花,太后对此不怎么喜欢,不过她的园丁们仍然种出了一些颜色搭配得极妙的,和一些形状十分独特的。我在宫里的那年,太后对园丁们成功地培育成的一种美丽的绿色品种很满意。那年还有一个新品种,它的花瓣像是一根根线,细得有如发丝。

  万佛寺得名的由来在于它用黄色的琉璃瓦建成,而每块瓦都代表一个佛龛,每个佛龛里面坐了一尊佛,这样就决不止一万尊之数。万佛寺内部分为三个殿堂,当中一间里供着佛祖坐像。这所庙中还有一尊著名的佛像,是被赋予了特殊的神圣性质的,1900年外国军队占领期间被丢进了下面的湖里,摔得粉碎。太后似乎对外国人劫掠他们的寺庙比什么都痛心。中国人在宗教问题上极度宽容,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对除我们的教之外的任何宗教采取这种态度,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对除我们自己的崇拜之外的任何别的崇拜是如此鄙视。

  中国人据说是憎恨外国人的。他们当然没有多少爱的理由,也没有理由一定要钦佩我们过分夸大了的文明。欧洲耶稣基督的军队在中国烧、杀、破坏,其野蛮的的程度与异教徒毫无二致,而且在许多场合其残酷比后者有过之而无不及。

  万佛寺所处的那座山后面的斜坡上是旧颐和园的遗迹,它是50年之前被欧洲军队摧毁的。这之后,居住的宫殿都改变了位置,聚集到了湖的南畔。太后几乎已经把颐和园1900年那场灾难的痕迹完完全全地掩盖了,但这些从前的颐和园的遗迹却留存着,而它们也并不破坏风景。正相反,时间愈久它们就显得愈别致,给这明媚的园子抹上了一抹暗色,使其更显出其无穷的魁力。距遗迹不远处是一个小湖,周围修建着明快的殿阁和一座奇异的塔楼似的建筑,是用作私人的寺庙的。这里有码头和小船,仿佛风光商施的旧威尼斯。不过我们来此总共只一次而已。这美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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