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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中国百年商业巨子txt-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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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光甫迫不得已,只好四出求助。他首先想到了自己的至交好友、时任上海银行总经理的张公权。他想起了当年上海商业储蓄银行草创之时,公权兄对他的支持。一九一六年他与公权兄又一次并肩战斗之时,两人的友谊越来越深。    
  当年窃国大盗袁世凯建立起北洋政府,经济上十分匮乏,加之他为圆皇帝梦,挥霍无度,弄得国库空虚,财政拮据。由于增加税收、举借债款筹资不力,于是指命中国、交通两大银行滥发钞票。到一九一五年底袁世凯称帝登极前夕,交行已为袁氏政府垫付四千七百五十万元巨款。一九一六年三月二十三日,袁世凯做完了他的“洪宪”皇帝梦。四月间,交通银行京、津、沪分行即发生存户纷纷提取存款和挤兑钞票的情况。袁世凯的心腹、时任总统府秘书长并兼交通银行总办的梁士诒为摆脱困境,借当时责任内阁总理段琪瑞之手,下达了“停兑令”。此令传到上海后,时任上海中国银行副经理的张公权即与经理宋汉章紧急磋商应付办法。二人议决抗命不从。并征得“南三行”浙江兴业银行、上海商业银行、浙江实业银行主要负责人叶揆初、蒋抑卮、李馥苏和陈光甫的支持。这些人分别以中国银行股东、钞票持有人、存户等利害当事人士代表的身分,共同延请律师向会审公廨起诉。这样,宋汉章、张公权即代表中国银行上海分行作为被告应诉。依照法律,诉讼期间,北京中国银行总管理处便无法撤宋、张二人的职。随后,他们成立了上海中国银行商股股东联合会,推举声望卓著的张骞为会长,叶揆之为副会长,钱新之为秘书长,登报声明,上海中国银行全行事务悉归股东联合会主持,所有资产负债已移交外国律师代表股东加以管理,上海分行钞票随时兑现,所有到期存款均立即照付。    
  这时交通银行上海分行已遵照“停兑令”执行,实际营业已经停止。五月十二日上海中国银行一开门,即出现挤兑现银的风潮。这一天兑现者达二千余人,后来一直不见少。星期天本应休息,但仍然照常开门,并登报公告,安定人心,至十五日前来兑现的人数只有百余人,一场风潮才告平息。又过二十一天,袁世凯在国人唾骂声中病毙。上海中国银行抗“停免令”获得胜利,信誉大增。宋汉章、张公权被视为反袁斗士。    
  想到此处,陈光甫长出了一口气。二人的友谊在这场波澜的激浪冲淘下,变得更加坚实了。    
  这次,张公权得知消息后,立即命令中国银行各地分行尽力支持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的各分支机构渡过险境。并允许上海商业储蓄银行以江西路上海大楼作抵押,贷借八十万元,用以应付提存。又特别开仓,用现银声援这场心理战。他命人从仁记路的上海中国银行,把一箱箱的现金运往宁波路的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摆在那些忙于提存者的眼前。    
  一箱箱现金川流不息地运来,驱走了提存者心头的疑虑。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则把大量现洋故意堆放在营业柜台上和楼道内的显眼之处,堆积得像小小的银山。提存者眼见上海银行现银似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势头,心中自悔急切前来提存的盲目,有的人反而转取款为存款。提存风潮很快平息下去。    
  陈光甫这才松了口气。他趁热打铁,令银行调查部编印了《谣言感想记》的小册子,寄给全行存户,指明谣言的由来及其危害,对存户表示同情和歉意,希望今后不要轻信谣言,以免庸人自扰。上海商业储蓄银行信誉大增,营业额成倍增加,坏事处理得当,转而变为好事。    
  风潮虽过,创痛犹深。提存正猛时,许多人从上海银行提出存款后,转身改存到外国银行。这使陈光甫大感屈辱,心中久久难平。有鉴于这次风潮的教训,陈光甫极力呼吁国内金融制度的改良。    
  一九三二年一·二八淞沪战事之后,陈光甫在中国银行的研究会上发表演说时,郑重而沉痛地说:    
  “我们要记住:中国当前的敌人,是外国经济侵略,……至于中国人不信任本国银行,就是因为我们没有组织……在上海,一家银行有风潮,有人帮忙,便可以过去,设使大家都有风潮,则大家都不能过去。”    
  因此他极力主张应努力组织一个“银行的银行”。经多方呼呼和不懈的努力,上海银行同业公会联合准备委员会终于在一九三二年二月八日宣告成立,三月十五日正式开业。十月一日,上海钱业联合准备库成立。上海金融业加强了内部互相支持、共同应变的能力。  
               与洋人一争高低    
  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创业伊始,陈光甫就把业务经营的目光,投向了外国在华银行的经营领地。他决心要与外国人争上一争,争来国人的一席之地。他在行训三句话中,后二句是“辅助工商,抵制国际经济侵略”。他一直努力实践着这后二句话。    
  吸收外国在华企业存款,是陈光甫向外国银行在华业务地盘渐进的跬步。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西方帝国主义重新加重对东方的掠夺,中国民族工商业的发展步履艰难,中国民族资本银行业务扩展范围有限。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极力争取英、美在华大企业的存款,竭力为之提供周到的业务服务,创造种种方便条件,不避繁难,多方承揽,渐次打开局面,使当时,些外国银行不愿承做的某些业务项目,逐渐由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承揽过来。如美孚、德士古公司要求将公司开出的向上海商业储蓄银行付款后的支票,在每个月的月底退返各该公司,以供公司核对。这种业务,英、美等国在华开设的银行不愿承接。因为一则支票作为存户提款的原始凭据,该归银行持有、不该退还存户、再则支票数量大,如德士古公司一切开支都用支票,连每个职工的工资都用支票支付,业务量可想而知。但陈光甫不顾本行职员所持异议,始终坚持承做该项业务。经过多方努力,上海商业储蓄银行与英、美等国一些在华大企业如美孚石油公司、德士古石油公司、亚细亚石油公司、英美烟草公司、卜内门洋碱公司、祥泰木行、恰和洋行、太古洋行等建立起联系,吸收这些企业及一些外国在华教会机构的存款。    
  当时这些外国企业在中国推销商品或收购原材料,常有款项在上海与内地之间往来汇兑。上海银行千方百计承做这些外国企业的汇款,并逐步开展国际汇兑业务。为此,上海银行早在一九一八年就在总行设立国外汇兑部,并在英国设立代理处,以后还把这种业务逐步扩展到设有海关的各地分行,并在美国、法国、荷兰、日本等国家设有通汇地点。上行为承做外汇业务,还特聘一位德国专家作为指导。    
  当时的进出口贸易,由华商经营的甚少,其中主要原因之一,是国外汇兑都被外国人所操纵。上海银行继中国银行之后开办外汇经营,是私营银行办理外汇业务的第一家,也是陈光。市打破外国银行一统天下,为民族金融业争光的又一事例。陈光甫对属下说:“我们经营外汇,决不从事投机。我行多做一笔生意,外商银行就少做一笔生意。”    
  为开展国际汇兑,陈光甫又想方设法争取外汇储备,二十年代初期,曾先后获得美国纽约几家银行、信托公司的一百七十五万美元透支。随着业务的拓展,上海银行的外汇储备越来越雄厚,不仅使国内一些银行生羡,也令外国在华银行刮目相看。    
  但在上海银行诞生初期,曾遭到国内钱庄的排挤和外国在华银行的要挟。对这两种压力,陈光甫采取了截然不同的处理方式。    
  由于上海银行业务发展很快,抢了钱庄的生意,因而遭到钱庄的妒忌和排挤。有一家老牌钱庄曾拒收上海银行开出的本票,这对上海银行的信誉大有损害。上海银行到外地设立分支机构,也曾遭到当地钱庄的抵制。一九二五年春,南通钱业公所曾突然宣布与上海银行南通分行断绝往来。常州、芜湖也曾发生类似情况。    
  陈光甫胸怀大度,冷静对待。南通一事,邀请南通、海门、泰州商会会长张骞调解,纠纷得以化解。常州、芜湖问题,也得以解决。对拒收上行本票的那家钱庄,陈光甫也友善待之。当那家钱庄一时手头紧张,遇到困难,向上海银行求援时,上行不计前嫌,连夜拆款相助,而且不要押品,只要钱庄开具一张第二天的即期本票。上海银行以德报怨,一时传为美谈。那家钱庄从此再也不拒收上海银行的本票了。    
  而对于来自外国银行的压力,陈光甫则敢于针锋相对,毫不退让。上海银行的外汇经营逐渐得手之后,便不断地向外国在华银行的世袭领地争进。这触怒了外国银行。那些洋人岂肯坐视上海银行与之争利?英商麦加利银行首先向上海银行发难。一天,担任上海外国银行公会会长的麦加利银行经理突然宣布,不接受上海银行与麦加利银行的外汇合同,意在限制上海银行咄咄逼人的外汇业务。    
  来而无往非礼也。面对洋人的无理行径,陈光甫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致函上海外国银行公会,郑重声明,上海商业储蓄银行不再接受麦加利银行的外汇合同!    
  陈光甫的举动,在上海金融界中外人士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惊愕者有之,不解者有之,同情者有之,感佩者亦有之。结果,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在这场纷争中取得胜利,两家银行的合同恢复交换。从此,外国银行知道中国有个不怕压的上海商业储蓄银杉,同时知道中国的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有一位不怕压的总经理陈光甫先生。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的声誉和陈光甫的名望在金融界同步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为了与外国在华企业争生意争权利,陈光前又创办了保险公司,并积极辅助民族工商实业,冀望他们得到振兴与发展。    
             拳拳报国心,殷殷赤子情    
  一九三六年五月,陈光甫代表国民党政府赴美签定了“白银协定”。抗日战争爆发后,陈光甫奉命赴美斡旋签定了二千五百万美元的“桐油借款”。并担任财政部贸易委员会主任委员,最后又当上“国府委员”。但他虽然如此效力,在国民党内却并没有真正的地位。为求生存与发展,他不得不改变“抵制国际经济侵略”的口号,而求积极开展国际贸易,特别倚重美国的关系,以巩固自己的地位,保住上海商业储蓄银行。一九三六年他赴美签定“白银协定”,虽遭人白眼,低声下气,但因得到在美国财政部里任职的同学的帮助,最后终于获得成功,使国民党政府对陈光甫另眼相看。一九三八年再度赴美签定可作循环使用的“桐油借款”,又使他的地位进一步提高。陈光甫为保证借款能及时清偿,在国内设立复兴公司,多方收购桐油、猪鬃并用自购汽车运至海口,装船运往美国。又在美设立接收、偿债机构,专司其事。陈光甫这种认真负责的态度,一则出于为抗战出力,为国家尽责,一则是出于维护自己在美国的信誉,扭转美国人对中国人办事不认真的印象,增强美国人的信任感。    
  陈光甫的努力没有白费。由于他经手的借款都能按照协议如期清偿,他在美国的声望很快提高。一九四一年,美国总统罗斯福的私人代表居里到重庆,当面向蒋介石推荐陈光甫,称赞陈光甫是“中国优秀的金融家”,要蒋向陈请教。由于美方提名,这年成立的中英、中美外汇平准基金会,由陈光甫出任主任委员。这时,与陈一向不睦的宋子文,对他也奈何不得。    
  陈、宋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结怨亦深。一九二七年陈光甫为蒋筹款之举,受到蒋介石的重视,却使得宋子文不大高兴。陈光甫感觉味道不对,惹不起躲得起,于是举家迁往武汉,至宁汉合流后才又返沪。这时,宋子文得知上海商业储蓄银行仓库存有从开封运来的硝,于是委托章士刽律师向法院起诉,说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私运军火,企图以此为突破口,查封上海商业储蓄银行。但是,陈光甫办事一向谨慎,从开封运抵上海的确是南京政府军政部托运的物资,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持有军政部的正式护照。宋子文无话可说。事后,章士刽力劝陈与来搞好关系。陈对宋只是表面敷衍,心中时存戒备。一九三一年提存风潮时,陈光甫曾向中央银行求援,得到该行业务局总经理唐寿民的支持。宋子文闻讯曾专程由南京到上海责问唐寿民。一九三四年国申新纱厂一事,陈光甫对宋子文更加疑惧。一九三五年张公权洒泪去职,令陈光甫有物伤其类之感。一九三六年春,陈光甫从上海北上视察,途中突接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密电,阻止他继续北上。其原因据说有人在南京、上海散布谣言说陈光甫这次北上,是有政治企图,意在联络韩复榘和宋哲元。陈光甫认为这又是宋子文在图谋自己。因此,他放弃了拟议中的济南、天津之行,仅在徐州与这两地的分行经理会商行务。    
  陈光甫对政府当局压榨金融界的作法本不满意。有一次,他情不自禁地说:“政府借款,推销公债,迫令维持政府经费,一若银行负有维持义务,不容推诿。苟稍迟疑,即以为不爱国。借款与政府未必即为爱国。盖政府经费应有预算,量入为出,何能借债度日?”    
  他已经感受到四大家族的压迫。加之他与身任财长的宋子文关系微妙,不得不令他心存警惕。    
  一九三八年夏,日本侵略军进攻汉口。美国总统罗斯福担心中国没有外援将不能持久抗战,决定请政府派员赴美磋商。美国财政部驻华代表通知中国财政部长孔祥熙,希望中国政府指派陈光甫赴美磋商财务事宜。于是,陈光前于九月九日由香港秘密启行,十天后飞抵美国首都。    
  在美期间,与当时中国驻美大使胡适一起,通过多方斡旋,得到美国财长摩根韬的支持和罗斯福总统的允准,签定了“桐油借款”二千五百万元的协议,嗣后又签定“滇锡借款”二千万元的协议。其间,陈光甫与蒋介石、孔祥熙函电往来频繁,及时密商一切。一九四0年五月三日当陈光甫离开纽约返国之时,蒋介石曾发专电予以嘉慰。    
  陈光甫虽有劳绩于国事,一时受到蒋介石的重视,得以名列国府委员,但他仍持稳健谨慎态度。据说他赴美借款成功后,蒋介石为继续获得美国的财政援助,曾要陈光甫出任财政部长,但被陈光甫所拒绝。陈虽从政,但未入阁。虽任国府委员、中央常务理事,但只是虚衔,并未因此缚住手脚。    
  抗战胜利后,陈光甫对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同仁发表他对现实和未来社会经济政策的见解时说:    
  “观史例,按现情,经此次大破坏之后,中国首先需要之经济政策,应是‘休养生息,以苏民困’。”    
  并指出当时社会道德破坏的严重,他希望战后中国经济得以发展和恢复,督励行员以新的姿态贯彻服务社会的宗旨。然而他的这些设想在现实社会中受到阻碍。他所主张的“休养生息,以苏民团”,被蒋介石发动的大规模内战所代替,带来的是兵连祸结,民生凋敝。他寻求银行新发展的企望,实现起来困难重重。他所推崇的“忠诚廉让”的社会道德风尚并没有形成,而他所痛斥的“私诈贪霸”恶劣世风却愈演愈烈。’    
  一九四九年一月底,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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