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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短篇小说(第二十辑)-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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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发了个头版头条。文章虽短,却从一个新鲜的角度反映了本县群众物质生活的提
高和人们生活条件的改善。市委领导看了这条消息,连声称赞说:“平原县的贫穷
帽子真正扔掉了!”当这评价传到县里时,县委书记便叫宣传部查查这个张春海是
干什么的。于是他这个乡下娃子一下变成了吃皇粮的国家干部了!
    第三篇稿子纯属偶然,但却让张春海跨入领导阶层。
    袁县长原来是市农科所的副所长,来平原县挂职下放,当了一名科技副县长。
县政府仅有三辆小车,袁县长自知轮不到自己坐,每次下乡都是骑那辆他从家带来
的破永久。他每天沿着田间地头转,指导村民建塑料大棚,在全县推广小麦和玉米
良种。有次下乡,他那辆老掉牙的自行车竟被人偷走了。这事被村民们听说了,几
个蔬菜专业户主动买了一辆新永久车,送给袁县长。张春海写了一篇新闻稿《雨水
情深》,顿时在全县引起轰动。是呀!现在的领导干部,别说是县长了,就连乡长
也是出门坐小车,沿着柏油路转,谁肯骑自行车到乡下来呢?袁县长能骑自行车到
乡下指导农民科学种田,仅凭这一点也足够村民们高兴的了!这消息一传开,那些
受惠于袁县长的庄稼人居然推着几十辆自行车来找袁县长来了。张春海又来了个跟
踪报道,一时间袁县长成了新闻人物。这时候县里搞换届选举,袁县长竟得了个满
票,他这个老九便成了县里的大老板了。当个县长自然比当个副所长实惠得多,于
是他也就不再坚持回市里了。后来,张春海那篇稿子被省里评为好新闻一等奖,袁
县长想重奖他一下,县里没钱却有官帽,于是张春海便由一名新闻干事荣升为新闻
科长了!
    事情到这里还没完。古河乡党委书记和乡长为争核心和中心闹得不可开交,双
方被就地免职。古河乡地处偏僻,经济落后,乡长和书记的位子空了下来,却迟迟
没人去接替。张春海主动请缨,要求到最困难的地方去经受锻炼,改变古河乡的面
貌。这请求自然会得到袁县长的支持,于是张春海便成了古河乡古河乡的一把手。
    郑喜成听了个津津有味,觉得这张春海太幸运了。他问黑牡丹:“张书记写的
这些稿子都是唱赞歌的,我那稿子揭露了咱乡的阴暗面,张书记为啥还把我抽到乡
里来?”黑牡丹说:“这有啥秘密的?你二大爷自以为要调到县社去了,平时对乡
政府有点不甩乎。你那篇假农药的稿子发表正合张书记的口味。张书记从假农药抓
起,罢了你二大爷的官,封了那个假农药门市部,这一下赢得了广大农民的拥护和
赞扬。庄稼人争的往往是一口气儿,能替老百姓出口恶气,他们就说你好。”
    张春海的发迹史使郑喜成大受启发和鼓舞,他觉得选择新闻工作太有前途了。
黑牡丹最后又向郑喜成提个醒儿说:“你别傻头傻脑的,光知道坐在办公室里看材
料,你要主动向张书记请示汇报,多写点歌功颂德的新闻稿。”

    4、张春海的新思路

    郑喜成还没来得及去向张春海请战,张书记却主动找他来了。他拿了一份稿纸,
在上面先写了八个大字:务实进取,富民升位!然后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看郑喜
成。
    郑喜成略加思考便来了个滔滔不绝,他说:“这是新来的市委书记在最近一次
市委扩大会议上提出的口号,市报正在围绕这个口号展开一次大讨论,有人说这位
市委书记是个务实派,不喜欢花里胡梢,主张扑下身子,认认真真地为群众办点儿
实事好事!”张春海满意地笑了:“小伙子,脑瓜儿还挺灵活!”接着他又在稿纸
上写了一串新名词儿,诸如深圳模式、温州模式、山东模式、苏南模式等等。郑喜
成都根据自己看过的那些材料,一一作了解答。张春海连连点头说:“好好好,思
路开阔,反应敏捷,日后必然前途无量!”
    张春海对这次简单的考察十分满意,然后便向郑喜成布置新的任务了。他在那
句“务实进取,富民升位”八个大字下面划了一个长长的破折号,写出了文章的副
标题:关于发展乡村工业的新思路。
    郑喜成很快明白这就是张春海给他拟定的文章题目。果然不错,张春海谈了一
番无工不富的大道理之后,拍拍郑喜成的肩膀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该
你施展自己的才能了!你就按这个题目和我刚才谈的思路,写一篇既有理论分析又
有实际经验的文章来。时间嘛,当然是越快越好喽!”
    郑喜成从张春海办公室里走出来,好像一副重担压到肩上,不再感到轻松和愉
快了。既有理论分析,还要有实际材料,二者要有机地结合,时间还要越快越好!
天爷,这可真叫他头疼了!如果这张考卷不及格,自己只好卷行李走人,从这里滚
蛋了!
    郑喜成在燥热的办公室里直直坐了两天,竟连一个粗略的提纲也没在自己脑子
里形成。过去他很是瞧不起那些机关里专为领导写讲话稿的秘书的,认为他们是写
作机器,完全是按一个固定的模式制造内容重复的文稿。现在他才知道在机关当秘
书也是一门大学问,否则,那饭碗也端不牢。
    这天晚上,乡政府大院里灯火相继熄灭,整个大院里仅有郑喜成的小房间里还
是明烛高照。那蚊虫实在是穷凶极恶,你纵然穿着厚厚的衣褂,它也能把你叮得皮
肤红肿。郑喜成只得搬把椅子来到院子里,频频摇动芭蕉扇,既为驱赶蚊虫,也为
驱赶心头的烦恼。
    随着一阵清香飘来,黑牡丹那柔柔的甜甜的声音也像一泓清泉流进郑喜成燥热
的心田。她先递给郑喜成一杯清茶,然后才开口说:“你这样闭门造车咋能行?你
要去请教请教高手。这次可不是随便写个新闻稿,它关系着你的前程和荣禄!”郑
喜成实在是有病乱投医了,他说:“老同学,你熟悉乡里的情况,给我指点指点,
我先谢谢你了!”黑牡丹狠狠地瞪了一眼:“你开什么国际玩笑!我要有这个本事,
早跑到市委去当秘书长了。”郑喜成问:“咱乡谁是高手?”黑牡丹说:“咱乡哪
有这号人才?你要到县城去找。县委有个赵秘书,外号赵写家,它是专为领导写讲
话稿的,当年他曾给咱讲过写作课,难道你能忘了?”黑牡丹的话提醒了郑喜成,
他“啊”了一声:“就是他呀!自称御用文人的那一个?”黑牡丹说:“就是他!”
    那是郑喜成上高中时,学校临时开了一门写作课,特请县委办公室的赵秘书去
讲课。县高中是本县最高学府,能去那里讲课,这对一般人来说自然是一件很荣耀
的事情,何况是写作课呢?那赵写家也不客气,一上台就大吹大擂说:“别看我不
是作家,可我在本县却是公认的‘写家’。我在县委耍了十几年笔杆,经我的手写
出来的工作总结、领导讲话、会议发言、汇报材料以及红头文件等等等等,加在一
起,若是印成书籍,恐怕比《巴金文集》还要厚得多。如果套用旧社会的话讲,我
就是御用文人一个!”
    同学们对他这种开诚布公,坦诚相见,报以热烈的掌声。掌声为赵写家壮了胆,
他更加放肆地大讲特讲起自己来。他说:“别看我其貌不扬,默默不闻,可我在县
委却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县委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可哪一茬领导都离不开我,
我可以用一句形象的话作比喻,就是我的脑袋长在书记县长肩膀上,别看他们周武
正王地站在讲台上哼啊哈啊地讲得一本正经,实际上是他们照我写的讲话稿一字不
差地照本宣科!”
    这时主持会场的一位老师发现赵写家中午多喝了几两酒,说话没了把门的,就
暗暗纠正说:“只能说你的肩膀长在书记县长的脑袋上,领导叫你写什么你就写什
么,你是听领导指挥的。”不料赵写家把头一扭,不屑地说:“球!领导开会从来
不说讲什么内容,只说开个什么会,我就知道讲什么了。不了解底细的,觉得那讲
稿挺神秘的,一讲就是一大套,其实呀,上级有文件,报上有材料,摘摘抄抄也就
行了。”
    这番话又等于自我嘲弄。你赵写家写这么多材料,原来全是抄袭人家的呀!于
是课堂上便出现了讥讽的笑声。有的同学当面揭老底说:“你这赵写家应当叫作赵
抄家!”
    赵写家听了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拍着桌子,警告那些无知学子说:“你们
太无知,太无知了!你们以为只有诗辞歌赋小说散文新闻报道才是正儿八经的东西
吗?狗屁!你们现在不懂,等你们走向工作岗位,你们就知道写作课的重要了。一
个连讲话稿都不会写的人,别说进高层领导机关,就是在县委大院也呆不住!”同
学们依然不信他这一套,有人自负地说:“俺不进县委大院,俺要进科研机构,要
上大学讲坛!”赵写家气得脸发白,他本是一片好心劝说学生们丢掉这不切实际的
空想,走务实之路,不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中学生却以讥笑回报他的一片好心,
他拍案而起,训斥他们说:“无知,无知!等你们回到家里去戳牛屁股时,就知道
我的话有几斤几两了!”
    当时,郑喜成也同大伙一样对赵写家这番话发出一阵嘲弄的笑声,然而事隔数
年,当他重新回味赵写家那番话时,方知句句是真理,实在了不得!他没有拐弯抹
角吞吞吐吐闪烁其辞云遮雾罩以显示自己的高深莫测,他倒是真心为同学们好啊!
赵写家能在县委混十几年,稳坐在县党办秘书科长的宝座上,自然有他修炼的一套
真功夫。于是郑喜成决定亲赴县城去拜访这位有几分书呆子气的老师了!
    郑喜成走进县委大院,登上那座办公大楼,心里不觉有些紧张,脚步放得很轻,
生怕打扰了人家的工作,惹人家不高兴。然而,当他楼上楼下跑了几趟,才发现整
个大楼几乎都是房门紧闭,看不到一个人影,这时他才想到这天是星期天,人们都
不上班。
    到哪儿去找那个赵写家呢?
    郑喜成正发愁,忽听五楼拐角处有响声。推开那扇虚掩的房门,果然有个人躺
在一张破沙发上睡觉。那部十二寸黑白电视机还开着,上面闪动着一层雪花点儿,
只能勉强看到几个又唱又跳的人影。这音乐起到一种催眠曲的作用,那躺在沙发上
的中年人扯着甜蜜的鼾声,以至那“呀”的一声开门响也没能把他惊醒。这给郑喜
成一个仔细观察此人的机会,他很快发现,这正是他要找的赵写家!
    赵写家在睡眼朦胧中靠第六感觉发现房间里闯进一个陌生人,他警觉地坐起来
问:“谁?干什么来的?”
    郑喜成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先作了一番自我介绍,还特意说明某年某月某日
在某校听他讲过一次写作课。郑喜成的本意是想先跟他套套近乎,谁知在赵写家看
来这郑喜成是哪一壶不开他专提哪一壶。那次讲课让他倒了大霉,他虽然一再声明
是酒后失言,连写几份检讨,仍没能得到县委领导的谅解,由副科级秘书降格为办
事员,去搞行政杂务去了。只是县里再找不到像赵写家这样得心应手的笔杆子,两
年后他又被重新起用,回到办公室里仍当一个副科级秘书。
    郑喜成想套近乎却得到一个冷淡的回报:“去去去,今天不办公!”郑喜成恰
到时机地将两条黄河烟递了过去,使赵写家的脸色一下变得和悦多了。俗话说,官
家也不打送礼人。赵写家地位卑微,平时来给他送礼的不多,有这两条烟足可讨得
他的欢欣了。他给这个年轻的陌生人让出沙发的一角:“啥事儿?坐吧!”郑喜成
没敢马上入座,仍站在那里自我介绍说:“我是古河乡办公室的,今天特来向你拜
师求教,希望你能收下我这个学生!”赵写家不喜欢这种客套,他说:“有话就说,
有屁就放,你有啥事儿,就直说吧!”郑喜成在赵写家对面一张破木椅子上坐下来,
用最简洁而又明确的语言讲明这次来访的本意!
    赵写家一下激动起来。这年头笔杆子已经不吃香了,向他拜师学习写作的年轻
人是越来越少,甚至几近绝迹了。现在居然有人一口一个老师地来向他讨教写作知
识,仅凭这一点就叫赵写家激动不已,兴奋异常,似乎重又看到自己的价值了。他
忙问:“写啥材料?写啥材料?”郑喜成把张春海向他交待的写作任务如实禀告,
最后说:“赵老师,我是刚到古河乡去的,你可得帮我这个忙!”
    赵写家拍拍亮光光的额头,在小房间里踱了几步,忽然像悟出什么机密似的,
连声说:“高,高,高!这个张春海实在是高!”郑喜成不知这赵写家是不是又发
了神经病,只愣愣地站在一边不敢吭声,生怕有个言差语错的,惹他不高兴。赵写
家拍拍郑喜成的肩膀说:“小伙子,这篇文章非同小可,你要掏出吃奶的劲儿把它
写好。你若能写出个县委书记,你小子今后可就前途无量了!”
    郑喜成如堕五里雾中,这县委书记也是能写出来的吗?初涉世事的郑喜成被赵
写家说得一头露水,只得再一次向赵写家求教说:“赵老师,你给学生把话说明白
点儿,这文章到底有啥不寻常的地方?”赵写家看看墙上那个玻璃匾里的电子表。
那表针已经快到12点了。郑喜成会意,马上说:“老师,该吃饭了,咱上街吃点饭
再说,好吗?”赵写家问:“你请客能不能报销?”郑喜成说:“我是为个人的事
来找你的,公家哪能报销?”赵写家说:“要是公家能报销,咱就美美地撮一顿。
要是你掏钱,咱就一切从简了。”赵写家从床底下掏出半瓶张弓特曲,说:“我对
酒,你对菜,你去街上买一斤鬼子肉就行了。”“鬼子肉?”郑喜成不知此肉为何
物,便问:“鬼子肉是啥肉?”赵写家说:“你先买去,回来我再对你说。记住,
大隅首东边那一家,他们才是正宗!”

    5、赵写家和鬼子肉

    郑喜成买了一包鬼子肉,觉得这太不成敬意,便又买了一只烧鸡,掂来一瓶张
弓酒。赵写家责怪他说:“你一月才弄几个钱?这太破费了!”他接过酒瓶,用牙
齿将瓶盖咬开,咕嘟咕嘟一阵响,将两个玻璃杯倒满,两人便喝起酒来。
    郑喜成看着那鲜红的肉块,疑惑地问:“赵老师,这鬼子肉是牛肉吧?看这肉
丝儿,多粗!”赵写家撕了一块递给郑喜成说:“你先尝尝,味道怎么样?”郑喜
成细细咀嚼着,品味着:“好吃,好吃!”赵写家又问:“吃出啥味道没有?”郑
喜成摇着头说:“没有!不像猪肉,也不像牛肉,是不是狗肉?”赵写家洋洋得意
地说:“告诉你吧?这是驴肉!”郑喜成一怔:“驴肉算啥好东西?过去卖不掉,
有些肉食摊儿暗暗掺到牛肉里卖,要是碰到回民,那可就要闹成大事了!”
    赵写家吃一口鬼子肉,喝一口酒:“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现在鬼子肉已成了
咱县的名优特产,正在申报专利呢!你真是孤陋寡闻,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赵
写家告诉郑喜成说:“这鬼子肉是特殊工艺制作的,若细究起来,发明权要归属于
小日本!”
    赵写家今天显得特别高兴,他自饮自酌,谈得兴致勃勃。他说:“我对这鬼子
肉的发明权专门作过考证,那是1938年日本鬼子侵占咱豫东,当时驻防在咱县城的
是日本的一个小队长,他吃腻了鸡鸭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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