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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短篇小说(第二十辑)-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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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一番,然后把写好的稿子往郑喜成手里一塞,一切都在不言中。等稿子发出来,
你拿个发票--什么招待费呀,办公费呀,出差费呀,印刷费呀,三百五百,千儿
八百的,你拿到他们单位一报销,也就变成钱了,不显山不露水的,就是上面查有
偿新闻也查不出来,双方都安全可靠。起初,郑喜成觉得奇怪,一张仅仅在本县内
部发行的小报,那些头头为啥都这么热乎?为啥都想在上面露露面儿,出出名儿?
后来他才知道,这些县直的和乡镇的小头目,要想见见县委书记和县长,同时还能
汇报汇报自己的成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这张小报县委领导却爱看,特别是张
春海,对这张小报更是情有独钟。你在报上发篇小稿,就等于向县委领导汇报一次
工作。而且,这种汇报比你当面汇报要强得多。报纸可以名正言顺地为你大唱赞歌,
可以加油添醋地为你评功摆好。这种不可替代的作用把郑喜成这个小小的总编辑推
到了一个特殊位置上,成为深受人们欢迎甚至敬畏的人物。
    随着《黄淮时报》业务的拓展,郑喜成忽然想到狡兔三窟。他悄悄在一条小背
街上租了一栋小楼,既是他的私人宿舍,又是报社编外人员办公和联系业务的场所。
文联那间办公室平时闲着,让县委大院里的人误认为这小报办得很冷落,因而不会
在他的收入上考虑太多。这么一来,外部环境是清静了不少,可到了夜间和假日,
他一个人独处一座小楼,便不免有些寂寞,还有些孤独。年轻人在寂寞和孤独时自
然会想到自己平时喜欢的女孩子,于是黑牡丹便常常闯入他的梦中。有次回家他特
意拐到邮电所,一问,黑牡丹也学起了时髦,主动停薪留职,到南方去闯荡了。这
让郑喜成有些失望。然而,就在这节骨眼上,也就是说,在郑喜成渴望女人的时候,
黑牡丹却来找他了。
    黑牡丹是慕名而来的,她见了郑喜成,一口一个大总编:“久仰,久仰!昔日
的小通讯员如今成了大总编了!我原以为你的脑袋长在别人的肩膀上,只会按照别
人的授意写点儿狗屁文章!想不到你如今竟有如此风度如此气魄,小妹今日真要刮
目相看了!”
    郑喜成见黑牡丹如今也变了样儿,到南方一年,那南国的烈日不但没有把她晒
得更黑,反而变得白嫩嫩的,那套“短、露、透”时装把她包装得潇洒大方,柔姿
翩跹,光彩照人,这也令郑喜成对她不得不刮目相看了。“哟,这是哪里来的靓妹?
听说咱县要拍一部电影,是不是特意请来的女明星?”郑喜成跟她开着玩笑。
    二人叙起了旧情。黑牡丹先骂一阵那邮电所长不是人,又说到了南方好像一下
回到了旧社会,重新给资本家当牛作马做了长工。因为她一无专长,二无出众的长
相,只能到合资厂去作苦工,平时加班是家常便饭,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低人一等。
过去看白毛女以为是作家瞎编的,到了南方才知什么是主仆!黑牡丹把南方说得一
片黑暗,当然喽,她控诉了一番旧社会之后又补充说,南方人实在是有钱,生活水
平实在高,可惜咱不是老板,当个打工妹心里又不平衡!说到这里,她把话锋一转,
向郑喜成抛了个媚眼说:“小妹已到了走投无路之地,今日来投靠老同学,希望能
给碗饭吃喽!”郑喜成爽快地答应黑牡丹说:“那太好了,我这里正缺个女秘书!”
黑牡丹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在外人眼里女秘书就是老板的情妇。怎么?你当个
小报总编也想学学南方的大款吗?”郑喜成连忙否认:“不不不,我可没有这个胆
量!报社里里外外大事小事都是我一个人来料理,实在忙不过来,我需要的是一个
帮手。”黑牡丹却不客气地说:“干脆,我当总编助理吧,这有利于工作开展,外
出采访组稿拉赞助,名片上印个总编助理,人们就会高看一眼。这不是我看重官称,
而是整个社会仍处在官本位的怪圈之中,我们只能适应这种情况,才能活得轻松!”
郑喜成笑着说:“看来你到南方没有白跑,对社会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二人先是分别住在各自办公室里,后来也不知是谁主动还是谁被动,两个年轻
人竟跑到一间房子里住开了。眼下社会环境宽松,派出所也不来查户口,外人以为
他们是夫妻或朋友,二人生活得倒很自由。这样过了几个月,郑喜成想回家看看父
母。黑牡丹说:“我跟你一块儿回去吧?我做了你几个月的媳妇,也该看看公婆了!”
郑喜成跟他开玩笑说:“你是谁的媳妇?有何法律证明?”黑牡丹说:“当然有喽!
再过几个月, 我给你生一个胖小子, 这证明比什么都有权威性!”郑喜成一惊:
“你有了?”黑牡丹娇滴滴地说:“这你还没看出来?笨蛋!”
    这一下又给郑喜成弄了个喜忧参半。自己要当爸爸了,按说是件高兴的事儿,
可这个黑牡丹却叫他心里老是膈膈痒痒的,爱又爱不起来,离又离不开。黑牡丹有
活动能力,有组织才干,这让他喜欢,可她太开放,说话常常没边没沿的,缺乏女
性的含蓄和温柔,风风火火的,在这小县城就有点儿越轨和超常了。黑牡丹几次提
出把两人的关系明确下来,他总是借口忙,推了一天又一天。现在黑牡丹来了这么
个绝招儿,叫他难以接受。他说:“你得叫我考虑考虑嘛!终身大事,哪能匆匆忙
忙的,一句话就定了呢? ”黑牡丹却不勉强,她说:“再叫你考虑三个月,到时候
若不同意,也没关系,我把孩子抱到你家里,一切全交你处理!”郑喜成说:“别
吓唬我了!看你那柔姿翩跹的,说不定跟你结婚我得当个绝户头哩!你想跟我回去,
现在就走,别再废话了!”
    从县城到老家有七十多华里,黑牡丹想打个的,郑喜成说:“别卖洋味了!来
回一趟得百十块,人家不说咱烧包吗?小姐,请暂时委屈一下吧!”
    公共汽车只通到乡政府所在地,打乡里到大槐树村还有五六里地远,这下可叫
黑牡丹经受了一场严峻考验。她那高跟鞋的后跟像钉子一样细,走在这沙土地上一
踩一个深窝儿。为了保持平衡,她不得不把那滚圆的小屁股扭来扭去,逗得在路边
割草拾柴的孩子直笑,齐声唱起一首儿歌:高跟鞋,哇哇叫,下乡来,扭秧歌……
气得黑牡丹干脆把鞋一脱,高声唱道:赤脚走在小路上,路边的老牛在歌唱……
    歌没来得及唱完,后边响起一阵小汽车声。郑喜成拉住黑牡丹说:“别出洋相
了,乡下人说不定会把你当成个神经病哩!”二人躲到路边,不料小车却在他们身
边嘎吱一声停了下来,车窗里探出二大爷的头来:“喜娃子,是回家吧?快上车!”
    二大爷是带领检查组到乡下检查棉花生产和收购情况的。二大爷很高兴,他说
今年棉花长势很好,虽然中间受了点儿虫灾,但影响不大,可望创历史最高记录。
说到这里,二大爷朗声大笑道:“这也是老天爷帮忙,我第一年当棉麻公司经理,
就遇到这个丰收年。今年全国灾情严重,南涝北旱,就咱中原地区不涝不旱,有棉
花垫住底儿,咱县日子就好过了!”
    郑喜成忽然想到,二大爷当了棉花公司经理,正想制造点政绩。先给他发几篇
抬轿子的文章,然后再叫他出点血,不是两全其美吗?他把自己的想法一说,二大
爷满口答应:“好好!我先给你们一个数吧!”他们坐在小车里,二大爷便向他介
绍这次下乡检查情况,把几个棉花重点产区的单产验收和总产估计等有关数字也提
供给郑喜成了。二大爷是顺路经过这里,回家看看老人的。车子一直开到村头,这
让黑牡丹免受了一番皮肉之苦。
    回到家里,已是日暮时分,太阳像一朵红牡丹开放在那片槐树林子的顶端,把
整个黄河故道渲染得金光灿烂,村里村外掩映在一层薄薄的似云似雾的暮霭之中,
那树林那房舍那小院都像沉浸在一种梦幻似的境界之中。
    郑喜成走进他从小就生活的农家小院里,深情地喊了一声“娘”,又喊了一声
“爹!”爹和娘从烟雾缭绕的小厨屋里走出来,目光首先盯住了黑牡丹。爹的目光
很有几分穿透力,尽管黑牡丹更换了自己的全部包装,爹还是认出她就是那个在邮
电所里当营业员的小洋妞儿。小洋妞是乡里人对黑牡丹的昵称,这里面有褒也有贬。
因她穿着打扮都跟城里姑娘一样赶时髦,加上她说话办事都开朗大方,所以庄稼人
便送她一个“洋”;同时,外边还传说她在男女相处中也挺开放,有时简直忘了自
己是个姑娘,实在缺少那种女人应有的羞涩和稳重,因而这个“洋”里面便含有另
一种内容,几乎到了性解放的程度。爹对这个小洋妞儿的到来感到难以接受,而黑
牡丹全然不考虑这些,她在爹娘面前故意做出跟郑喜成很亲密的样子来。这让爹娘
很不高兴,在吃晚饭时,爹趁喜娃子去厨屋端饭时审问他一句:“这个女的是你啥
人?你出去几天咋就学坏了?”郑喜成支支吾吾地说:“俺是同学,只是同学!”
    到了晚上,娘把自己的床让给喜娃子,特意让黑牡丹跟她一起睡在原先二姐住
的小东屋。爹想趁这机会跟喜娃子好好谈谈,可他一推门,不知黑牡丹啥时候已钻
进喜娃子的被窝儿。爹羞得慌忙退了出来,娘轻声问:“咋了?咋了?”爹唉了一
声,说:“你看看去吧!”娘轻手轻脚地凑到窗台下,只听两人在轻声地说什么。
喜娃子抱怨黑牡丹:“你咋到我这儿来了?”黑牡丹嘻嘻嘻地笑着说:“看你,装
啥子正经!当初你为啥半夜三更钻进我的被窝儿?”喜娃子说:“那都怪你!你给
我拆洗了被窝为啥不还给我?夜里冻得我浑身直打哆嗦!”黑牡丹说:“自己没被
窝就去钻别的女人的被窝,这是哪家的逻辑?你再去钻钻别的女人的被窝让我看看?
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喜娃子好象捂住了黑牡丹的嘴:“你轻点儿声儿,别
叫我爹娘听见了!”黑牡丹说:“你在厨屋里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来钻你的被窝,
就是告诉你爹娘,我们既不是同学,也不是一般朋友,而是事实夫妻了!”
    娘不好意思再听下去了。 娘回到爹屋里, 爹问:“他俩都说些啥?”娘说:
“你别管这么多了,他俩早就生米做成熟饭了。”爹长叹了一声,显得很生气而又
无可奈何。娘劝爹说:“这闺女就是黑点儿,别的看着也挺顺眼的。”爹说:“黑
点儿有啥?庄稼人哪有不黑的?我怕她早就不是闺女了!”

    17、又戳了马蜂窝

    郑喜成回到县城,让黑牡丹抓紧时间把二大爷那篇文章写好。他说:“在报社
工作,没有几篇文章立在那里,就连小通讯员也看不起你。”黑牡丹说:“别人看
不起是小事,只要你能看得起就行。”她跑到县棉麻公司,找二大爷要来几份工作
总结和县里的简报,一篇颇有新意的报道便写成了。淮海时报周期长,过了十几天
也没发出来,老河报却抢先发出来了。标题很醒目——平原县五十万亩棉花喜获丰
收,棉农踊跃交售爱国棉。郑喜成知道这是黑牡丹背着他寄给老河报的,而且署上
了他夏风的笔名。郑喜成问:“你署我的名字干啥?”黑牡丹说:“没有你的知名
度,稿子就能发这么快了?”一句话说得郑喜成也笑了起来:“这不全靠我,你也
是有两下子的嘛!”
    二人正说笑着,王大笔突然闯进来,开口便训了他一通:“你小子怎么又瞎胡
写了呢?”王大笔从衣袋里掏出那张老河报,指着头版上那篇消息说:“我是你写
的吧!你这次可又戳住马蜂窝了!”郑喜成说:“这稿子是为咱县歌功颂德的,能
有啥问题?”王大笔板着脸说:“你就等着瞧吧!你小子本性难改,老是想出风头!”
郑喜成还想再问个仔细,王大笔却一转身,气哼哼地走了。
    郑喜成把那条消息从头至尾细看一遍,也没找出啥毛病来。郑喜成问黑牡丹:
“这五十万亩棉花种植面积,你核对没有?”黑牡丹拿出一份县政府简报说:“这
上面写的明明白白,是五十六万亩,我还少写六万亩哩!我又问二大爷,他也说五
十万亩只多不少。”郑喜成说:“这‘喜交’二字有点过分。棉农嫌价格低,迟迟
不交,哪来的这踊跃和喜交呢?”黑牡丹说:“我原稿上没有,是编辑加上去的。
正面宣传嘛,加个踊跃也不算啥错。”
    二人分析一阵子也没找出啥问题来。黑牡丹说:“这类稿子本应由王大笔来写
的,咱抢了他的份子,他心里一定不高兴,所以才来吓唬你。”郑喜成觉得黑牡丹
分析得有道理,也就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了。他说:“原来咱只说在《黄淮时报》上
发一篇的,这次发在市报上,二大爷一定很高兴。趁他情绪好,你去找他把那笔宣
传费要来,省得夜长梦多。”
    黑牡丹立马去找二大爷。她去了半天才回来,一进屋就气急败坏地说:“完了,
完了,这次可要倒大霉了!”郑喜成忙问:“咋回事儿?咋回事儿?”黑牡丹说:
“二大爷刚从张县长那里回来,他说张县长正发火哩,追查那五十万亩的数字是从
哪里来的?”
    张春海刚从市里开会回来。这次棉花收购会非同一般!过去开这类专业会,各
县去个抓农业或者抓财贸的副县长也就到顶了。这次会指名书记和县长参加,市里
也是书记市长两个一把手出席,就连人大政协的头儿也来了。市委书记务虚,从国
际纺织品走俏讲到中国参与国际市场竞争,从南涝北旱棉花减产的严峻形势讲到我
们地处中原风调雨顺棉花丰收理应担负的责任,最后强调,各县党政一把手要把棉
花收购任务当成一项政治任务来完成!那口气比过去布置秋季严打和反腐败等政治
任务还硬!
    接着是市长务实。市长首先说明,今年的棉花收购任务是根据各县春天上报的
棉花种植面积分配的,然后就宣读各县务必完成的数字。平时开会,有秘书作记录,
头头们虽做出洗耳恭听状,实际上不知想些啥事情。这次可不一样,一个个瞪大了
眼睛,屏息静气地听。当人们听到新分配的任务数,会场里便乱哄哄地议论开来,
一个个抱怨任务太重。市长向大家摆摆手说:“今年市里下了大决心,拿出二百万
作奖励,凡完成收购任务的,奖给一辆桑塔纳,超额者奖给一部奥迪!”
    这奖励让与会者脸上露出了笑容,有人提出:“干脆,先叫我们把桑塔纳开走
得了,免得到时候又变卦了!”市长马上表示同意:“谁想开走,下午就叫他去机
电公司提货!”有的县居然表示要超额完成任务,开走一部奥迪!会场变得热烈而
活跃,张春海却坐到一边不吭声儿,等会议静了下来,他发表了一番与众不同的意
见。
    最近一段时间,袁书记有病住院,东西两院的工作都撒手交给了张春海。张春
海成了平原县党政一把手。上次教育会张春海吃了一次亏,这次他不能打肿脸充胖
子了。近一年来的上层活动使他认识到,在上级领导面前光说好听的也不一定就能
获得领导的喜欢,这要看清领导在想什么,要干什么,只有号准领导的脉,才能投
其所好,让领导满意。这次市里开如此高规格的会议,说明今年棉花收购有难度,
你若讲点儿不同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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