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风云 作者:丹尼尔·耶金-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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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回报,标准石油公司于1894年秋季再次掀起一场全球性的削价运动。罗思柴尔德家族财团把塞缪尔当作可以提高自己同标准石油公司讨价还价的地位的工具,在向塞缪尔解释他们的合约时条件非常苛刻。可以理解的是,塞缪尔大声地发出了痛苦的抱怨——声音大到足以使标准石油公司听见。标准石油公司猜想心怀不满的塞缪尔可能是罗思柴尔德地位的薄弱环节,于是就同塞缪尔直接谈判。标准石油公司在谈判中提出的条件与它同美国竞争对手谈判时的条件极为相似,那些竞争对手就是被逼得把争论搁置一旁加入标准石油公司领导的兄弟会的,所不同的是这次它同塞缪尔的谈判条件优惠得多,如果他同意可以得到一大笔钱,他的企业则将成为标准石油公司的一部分,他将担任标准石油公司的董事,仍然可以自由地进行他的公益活动。总之,标准公司提出的条件非常诱人。但是塞缪尔拒绝了。他要让他的企业和船队保持独立的身份,让塞缪尔公司的旗帜迎风飘扬,他要把他的一切都属于英国。因为这是按照英国的条件所取得的英国人的成就,为此他不想并入到美国人的统一体中去。
标准石油公司又立即转向俄国石油生产商,在1895年3 月14日同罗思柴尔德银行及诺贝尔公司签订了期望已久的显赫的联盟协定,一方“代表美国石油工业”,另一方“代表俄国石油工业”。商定美国人占世界出口销售量的75%,俄国人占25%。但是这个协定从未付诸实施。具体的原因想必是俄国政府的反对。眼看就要成功的显赫的联盟又一次告吹。标准石油公司又以一次新的削价运动来回报。
如果标准石油公司不能通过与俄国的石油生产商订立同盟来重新取得对世界石油市场和国际竞争对手的控制,他还有一个办法,即把俄国对手击败于他们自己的竞争之中。俄国人优势的很大一部分是由于巴统距离新加坡一万一千五百英里,而费城距离新加坡一万五千英里。如果标准石油公司能够在离亚洲市场很近的地方或是就在亚洲得到原油的话,情势就会倒过来。于是标准石油公司把注意力转到荷属东印度的苏门答腊,油轮从那里穿过马六甲海峡到新加坡只有几个小时的航程。他们的眼光盯在一家荷兰石油公司身上,这家公司经过几年的奋斗成功地在苏门答腊的丛林中打开了一条生财之路,开拓了世界上第三个重要产油区,开始以“王冠煤油”在亚洲市场初露锋芒。这家公司就是皇家荷兰石油公司。
皇家荷兰石油公司荷属东印度发现石油矿苗的事已经议论了几百年了,当地人早就用少量的“地油”来缓解“四肢僵硬”及其他病痛。到了1865年海岛上已经发现的油苗多达五十二处。当美国煤油陆续占领了世界市场时这件事就冷下来了。
1880年的某一天,东苏门答腊烟草公司的经理埃尔科。詹斯。齐吉尔根偶然到苏门答腊海边狭长的沼泽地察看烟草种植场。齐吉尔根是经营农业的格罗宁根家族的幼子,二十年前因失恋只身来到东印度过着孤寂的生活。当他在农场四处踏看的时候一场狂风暴雨骤然而降,迫使他在一个废弃不用的贮藏烟叶的小棚子里躲避。到了晚上,四周一片漆黑,陪同他的一名当地人监工燃起了一根火炬。火炬的亮光把浑身淋得透湿的齐吉尔根吸引住了。他心想这支火炬一定是用含有树脂的稀有木材做成的。便问监工是从哪里搞来的。监工回答是火炬上涂了一种矿蜡。当地人自古以来一直在小池塘的水面上撇蜡,这种蜡的用处很多,包括用来填补船板的缝隙。
第二天一早,齐吉尔根让监工带他去踏看一个小池塘。他闻到了一股他熟悉的气味;因为岛上几年前就已经引进了进口的煤油。这位荷兰人采集了一些粘糊糊的物质送往雅加达化验。化验的结果使齐吉尔根动心,因为这种物质含有59%到62%的煤油。齐吉尔根决心开发这个资源,从这以后的十个年头中,他把所有精力都贡献在这桩使他执著不放的事业上。
他第一步是从当地的兰卡特苏丹那里取得石油开采权,那个地方后来以特拉加赛德油田闻名,它坐落在苏门答腊东北的丛林地带,距离流向马六甲海峡的巴拉班河六英里,直到1885年才钻出了第一口成功的油井。因为钻井的技术落后,又不适合这一带的地质,几年中进展非常缓慢,齐吉尔根一直为经费桔据而苦恼。后来他在家乡荷兰争取到前荷属东印度总督和前东印度中央银行首脑等名人的支持,又由于这些权势人物的努力,荷兰国王威廉三世同意授予这项投机事业在名称上冠以“皇家”称号的特权,这种称号等于特许证,原先只授给声望藉甚的公司企业的,具有持久的价值。荷兰皇家石油公司于1890年成立,其首次发行的股票一抢而光,认购额是发行额的四倍半。
齐吉尔根大奏凯歌。展望未来,他预见到十年来劳动的成果。“不屈从的就制服它,”他在一封信中写道。“整个惨淡经营过程中我的座右铭是:谁不和我站在一起就是反对我,我要以牙还牙。我深知这句座右铭使我树敌不少,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我不这样做,我就一事无成。”那些话很可以刻在齐吉尔根的墓碑上。因为当他于1890年秋天回远东途中在新加坡逗留时突然死去。他的公司成立才几个月,他的理想没有实现。墓前的墓碑很不显眼。
齐吉尔根死后,苏门答腊荒凉潮湿丛林中的企业由吉恩。巴普蒂斯特。奥古斯特。凯斯勒领导。他生于1853年,曾经在荷属东印度经商,颇为得法。后来遇到严重挫折回到荷兰,健康状况也不好。皇家荷兰石油公司给他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他接受了。凯斯勒生来就有领导的天才,意志刚毅,能够专心致志地为一个目标楔而不舍,也能使他周围的人这样做。
他在1891年来到钻井现场,发现整个企业一片混乱,从欧洲和美国运来的设备到企业的财务都紊乱不堪。“对这件差使我不大感到高兴,”他在给妻子的信中说。“行动没有计划使得一大笔钱浪费了。”工作条件差得可怕。连降几天大雨,工人们有时在深及腰部的水中干活。吃的米也没有,八十名中国工人不得不蹚水甚至游水到十五英里外的乡村去背回几袋米。还有就是从荷兰来的压力,公司几次三番要求加快速度按时间表行事,以便让投资者听了感到欢心。执著的凯斯勒只得日夜赶工,常常抱病工作以加快进度。
1892年,连接丛林中的油井和巴拉班河畔的炼油厂的六英里输油管完成了。2 月28日,全体职工聚在一起紧张地等待石油流到炼油厂来。他们计算出石油流过来所需要的时间,拿着表,一分钟一分钟地数着。可是时间超过了却不见石油出来。在场的人一片沮丧。凯斯勒担心失败就在眼前转身走开了。不一会儿一声“暴风雨般的轰鸣”使人们都惊呆了,石油以“令人难以相信的冲力”流入蒸馏塔。人们欢呼雀跃,升起荷兰国旗,凯斯勒和工人们为皇家荷兰公司的未来繁荣举杯祝贺。
公司开始进入市场。1892年4 月,就在马库斯。塞缪尔准备让他的第一艘油轮通过苏伊士运河的时候,凯斯勒亲自带了几箱“王冠煤油”到市场露面。然而繁荣兴旺不是一蹴即就的,皇家荷兰公司财务告急,如果筹措不到流动资金,公司的生存就要受到威胁。凯斯勒于是前往荷兰和马来西亚发狂地寻求资金。公司虽然一个月可以售出二万箱煤油,但仍旧亏本。
凯斯勒搞到了资本,于1893年回到特拉加赛德油田,发现经营管理处在全盘混乱的可悲境地。“心不在焉、愚昧无知、漠不关心、挥霍浪费、杂乱无章等等触目皆是,令人恼火,”他报告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我们想做到收支平衡,只有扩大企业。”他竭尽全力改进经营管理,把企业面临的危险言简意赅地概括成几个字:“停滞不前意味着破产清理。”
必须克服的障碍很多,还要防止从苏门答腊其他地方来的海盗的打劫,他们的人数有三百人,有时切断油井和炼油厂之间的通讯设施,有时又放火烧毁附设的一些建筑物,可笑的是他们放火的工具就是十多年前齐吉尔根第一次见到的油火炬。然而不管怎样困难,凯斯勒坚持向前。“如果事情失败,”他写信给妻子说,“我的职业和名誉都将完蛋,也许我付出的牺牲和超额工作换回的将会是一场非难。上天保佑我不要遭难。”
凯斯勒得救了,也成功了。不出两年他把产量提高了六倍,皇家荷兰石油公司终于赚钱了,甚至有能力发放红利。然而它并不满足干单一生产石油;它知道如果想要生存下去,就需要在远东各地建立自己的销售组织,摆脱中间商。皇家荷兰石油公司还开始使用油轮,在市场附近建造储油库。迫在眉睫的危险是塞缪尔的油轮辛迪加将会捷足先登先发制人。幸好政府出面进行保护主义的干预,荷兰政府禁止塞缪尔油轮辛迪加的船舶进入东印度港口,它告知荷兰本国的生产商说,各该地方的工业界“暂时无需将油轮辛迪加视为可怕的对象”。
皇家荷兰石油公司的业务以惊人的步伐向前发展;在1895年到1897年之间,产量增加了五倍。但是凯斯勒和公司都不想因成功而大声欢呼。凯斯勒警告说,除非
皇家荷兰石油公司能得到更多的开采特许权,“否则我们仍是穷光蛋。”因为,他
解释说,他不想把其他欧洲和美国的利益吸引到东印度来,或者说吸引到皇家荷兰
石油公司中来。他主要担心的当然是标准石油公司,如果太刺激它,它会挥舞它的强有力的武器——削价——把皇家荷兰石油公司逼入绝境。“荷兰人设置的障碍”
但是皇家荷兰石油公司不可能使竞争者对它的存在视而不见。它的快速发展加上亚洲其他石油生产商的涌现,使标准石油公司增加了新的忧虑,在俄国公司之外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标准石油公司调查研究了所有可供选择的办法。早些时候它就已经就苏门答腊的开采权问题进行了谈判,由于当地发生暴乱而作罢了。转而在从中国到库页岛到加利福尼亚州的太平洋沿岸到处寻找生产石油的机会。
1897年标准石油公司派遣了两名代表到亚洲,评估在皇家荷兰石油公司的威胁面前它能有什么作为。这两名代表在东印度会晤了当地的皇家荷兰石油公司经理并参观了这家公司的设备;拜访了荷兰政府官员;从患思乡病的美国钻井工那里搜集情报。两位代表警告纽约百老汇大街26号,不要在潮湿丛林的“广漠地区任意寻求机会”。他们告诉纽约总公司说,最好的办法是收买现有的产量,同自尊的皇家荷兰石油公司建立合伙关系——这不仅是因为“荷兰殖民政府过去已经有所建树”,而且也因为“你将常常会发现要在这里保持足够数目的具有良好商业才能的管理人员是困难的”。他们坚持说,标准石油公司的目标应该是“吞噬”成功的公司。言下之意首先是吃掉皇家荷兰石油公司。
标准石油公司在荷兰人的心目中就像是一个狰狞可怕的竞争者。但是在标准石油公司这方面,它对坚韧不拔的荷兰石油公司并不少怀敬意。标准石油公司的代表对凯斯勒使公司的经济蒸蒸日上的领导才能到它的新的销售系统等等各方面的成就怀有深刻的印象。“石油商业的全部历史中,”他们报告说,“皇家荷兰石油公司的成就和快速发展是空前的、无与伦比的。”当标准石油公司的代表和苏门答腊的荷兰石油公司的经理们道别时,告别词中有些话几乎是馋涎欲滴的。“你我两家这样大的康采恩不联合起来未免可惜,”一位代表说。
塞缪尔的辛迪加也盯着皇家荷兰石油公司流馋涎,这种欲望很快就流露出来,使事态进一步复杂化。1896年末和1897年初,这两个集团进行了紧张的谈判。但是双方的目标截然不同。皇家荷兰石油公司寻求的是双方在亚洲联合销售。马库斯。塞缪尔和塞缪尔。塞缪尔的欲望则要大得多,他们想收买皇家荷兰公司。双方说了很多相互共同有利的话,但只是空谈而已。兄弟俩中的弟弟在海牙访问了荷兰公司的董事,这次会谈是在沉默和冷漠中进行的。事后写信给马库斯说:“一位荷兰人坐着一言不发,直到他有所得才开口,在这个问题上当然他不会说什么的。”双方的谈判毫无进展。然而尽管互相竞争,马库斯和凯斯勒相互却很友好。“如果你认为继续存在合作的可能性,我们仍然想同你重新谈判,”马库斯在1897年4 月友好地写信给凯斯勒说,“我们肯定地认为从长远来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必需作出安排,要不就会在竞争中两败俱伤。”
标准石油公司知道这样的谈判在进行,但对他们最终不会取得某种形式的强有力的联合来共同对抗标准石油公司的问题则没有信心。一位经理警告说,“事态的严重性和危险性与日俱增。如果我们不能很快地控制住形势,俄国人、罗思柴尔德家族或者别的什么集团会控制的。”标准石油公司想收买路德维格。诺贝尔的公司和马库斯。塞缪尔的公司都失败了。现在,1897年的夏天,标准石油公司的首席外交代表利比向凯斯勒和皇家荷兰石油公司提出了一份正式建议。建议皇家荷兰石油公司的资本增加四倍,标准石油公司买下全部增加的股份。利比强调说,标准石油公司全然无意把皇家荷兰石油公司纳入“它的权力范围”。他向凯斯勒保证说,它的目标是有限的;它只是“寻求一项有利的资本投资”。凯斯勒不相信利比及其誓言的真诚性。皇家荷兰石油公司的董事会在凯斯勒的竭力劝说下拒绝了标准石油公司的建议。
失望的标准石油公司开始讨论在荷属东印度另外取得开采特许权的问题,但是由于荷兰政府官员及公司成功地进行了干预,这项谈判又告吹了。“荷兰人设置的障碍大概是世界上美国人最难排除的障碍了,”标准石油公司的一位高级职员说,“因为美国人总是仓卒行事而荷兰人却从不这样。”皇家荷兰石油公司仍然对自己的安全感到担忧,它的董事们和经理们知道标准石油公司在美国的所作所为——收买股份,悄悄地进犯对手,然后逼使对手动弹不得无所作为。为了先发制人,皇家荷兰石油公司的董事们设立一种特级优先股,由控制董事会的人掌握这种股票。为了使这种股票更加难于获得,只有受到邀请的人才能进入这个排外的阶层。标准石油公司的一个代理人忧伤地报告说,皇家荷兰石油公司永远不会同美国的公司合并的。原因不仅是设置障碍的荷兰人方面的“感情屏障”,他说;也有实际问题。皇家荷兰石油公司的经理们对于他们享受公司利润的15%感到非常满意。
4、新世纪
一些独立的石油生产商之间在谈到标准石油公司时都称它为“老店”。它像一座矗立的巨大森严的建筑物,把它的阴影投向美国每一寸有石油的士地。当外国的竞争者在海外向“老店”挑战的时候,美国国内普遍有某种无可奈何的感觉;似乎认为标准石油公司主宰一切的时代不可避免地将告结束。十九世纪九十年代和新世纪开始的十年中的发展,还将使“老店”的优势继续受到威胁。石油工业赖以生存的市场将要发生剧烈的变化。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美国的生产图也将发生戏剧性的变化,令人瞩目的新的美国竞争者们将出场向标准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