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风云 作者:丹尼尔·耶金-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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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斯尔知道这些石头油是作为成药和缓解从头痛、牙痛、失聪以至肠胃不适、寄生虫、风湿痛、浮肿等等各种病痛的民间药品用的——还可医治骡、马背部的伤
痛。这种石头油当地印第安人称为“塞尼卡油”,人们之所以跟着印第安人这么称呼,也是为了对他们部落酋长“红杰克”表示尊敬,据说是这位酋长把石头油能治病的秘方传授给白人的。有一个“塞尼卡油”商人把它的“神奇的疗效”写成诗句大做广告:大自然的秘密清泉流出有益健康的芳香油,给人类带来生命的青春和健康;从她的深奥莫测的地方涌出的魔液,能安慰我们的痛苦,解除我们的悲伤。
比斯尔知道这种粘糊糊的黑色液体是可燃的。他在达特茅思学院看到石头油样品的那一瞬间就设想,它不仅可以药用还可以照明——那就很有可能使他的阮囊羞涩的苦恼得到解救,通过开发推广,他就可能摆脱贫穷而变成富人。那种直觉成为他的行动准则和信念,在往后的六个年头里两者受到严峻的考验,因为希望不断地受到失望的折磨。 教授失踪
但是石头油真的能用作照明物吗?比斯尔的想法引起了别的投资人的兴趣,1854年年底的时候,他们这个投资集团约请了耶鲁大学教授西利曼来分析石头油作为照明物和润滑剂的特性。也许更为重要的是,他们要利用西利曼的声望以便出售股票筹措这项计划的资金。没有比西利曼更适合的人选了。他身材矮胖,生气蓬勃,一副“和善快活的脸孔”,在十九世纪科学领域受人尊敬的伟人中他占有一席之地。这位美国化学奠基人的儿子本人也是当时最著名的科学家之一,也是杰出的物理和化学教科书的作者。耶鲁大学是美国十九世纪中叶科学大本营,西利曼父子则是其中的中坚人物。
西利曼热中于实际,对抽象事物兴趣淡漠,这就使他一头钻进了商业世界里。此外,名誉和纯科学是徒有虚名的华丽外表,而西利曼孜孜以求的是额外的收入。大学教授薪俸菲薄而他家庭的食口又日渐增多;所以他经常揽接校外咨询业务,为各种各样的客户进行地质和化学的测定。他对实务的兴趣使他直接参与投机的商业交易,他解释说,这方面的得手可以使他“在科学方面有充分的活动余地……”他的一位姻兄弟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这位姻兄弟说,本杰明。西利曼“经常为这为那忙个不停,可惜不是为科学而奔忙”。
当西利曼从事石头油分析的时候,他让他的客户满怀信心地相信,他们可以得到中意的分析报告。“我能答应你,”研究工作一开始他就宣布说,“研究的结果将会满足你们对这种物质价值的期望。”三个月以后,他的这项研究接近尾声,这时他工作的热情更加高涨,他报告说,“石头油作为照明材料,其蒸馏产品的使用价值的研究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投资者们急切地期待着最后的报告。但是横生出来一个枝节。他们欠西利曼526。08美元(相当于今天大约五千美元),他还坚持要他们先把一百美元现款存入他在纽约市银行的账户。西利曼账单上的金额远远超出投资人的预料。他们没有把钱存入西利曼的帐号,教授因此心烦意乱,满腔愤怒。他毕竟不是仅仅为了探奇索隐而包揽这桩研究项目的。他需要的是金钱,而且立刻就要到手。他明确声称除非他们付钱,否则他不交出他的研究报告。为了迫使投资人接受他的要求,他真的把他的研究报告秘密地交给一个朋友妥善保管起来,直到作出满意的安排为止,他自己也动身前往南方旅行,使别人找不到他。
投资人绝望了。因为这份最后报告对吸收更多资金至关重要。他们四处张罗没有成功。最后,一位比斯尔的合伙人虽然抱怨说“这是我所听说的最困难的时刻”,但还是拿出一笔钱作为保证金提供出来。注明1855年4 月16日的研究报告,这才到了投资人手里并赶忙付印。虽然西利曼的要价贵得使他们瞠目结舌,实际上投资者所得到的价值远远超出他们付出的金额。正如一位历史学家所指出的,西利曼的研究成就称得上是“石油商业发展史上的转折点”。西利曼消除了对石头油新用途的潜在价值的任何怀疑。他向他的客户报告说,石头油能够加热到各种程度,通过蒸馏分离成几个部分,每部分都含有碳和氢的成分。其中的一种就是高质量的用以发光照明的油。“先生们,”西利曼在他给客户的报告中写道,“我认为有充分的根据使你们相信,你们的公司拥有的一种新的原材料,经过简单和成本低廉的加工程序就能制造出很有价值的产品。”同时,鉴于他和投资人之间的商业关系最终已经取得满意的解决,他表示愿意在今后的研究项目中提供充分的合作。
西利曼的研究报告给企业提供了极有说服力的广告,投资集团可以毫无困难地向其他投资人筹集必需的资金了。西利曼自己也认了两百股,给企业增添了信誉,这家“宾夕法尼亚石油公司”的招牌已经远近闻名。但是仍然经过一年半的惨淡经营才使投资者愿意冒风险作进一步的投资。
现在,他们从西利曼的研究结果中知道了从石头油中可以提取为人们所需要的能发光照明的液体。但是哪里来足够多的石头油呢?有人说它只是地下煤层里的“涓滴之物”。商业是不能建立在从泉水表面撇油或拧干吸满油的毯子这样的方法上面的。企业命运的关键是要证实有足够数量的石油可供开采,使之成为能赚大钱的生意。 价格与革新
人们纯粹是出于需要才对石油的神秘功能寄予了许多希望。日益增加的人口和实业革命带来的不断扩大的经济发展,使人们对人工照明的需求增长了,以往人们只是简单地把浸在一些动物油脂或植物油中的灯芯点燃照明,这是长时期以来最好的和大多数人力所能及的方法。对于有钱的富人来说,抹香鲸的油是几百年来高质量的照明物质;但是需求不断增长,大西洋中的鲸被大量捕杀而急剧减少,捕鲸船不得不越走越远地驶往合思角一带及至太平洋。对捕鲸的人来说当时是黄金时代,因为鲸油的价格扶摇直上,可是对消费者来说就不是黄金时代了,消费者可不希望花2。50美元才买到一加仑的鲸油——而且这个价格似乎肯定还要上涨。价格低廉一些的照明液体也有发展,遗憾的是所有这些照明材料都是劣质货。当时普遍使用的是烯,是从松节油提炼出来的,这种物质能发出明亮的光线,不幸的是它燃烧得太快,外加它具有一种令人非常讨厌的缺陷,有时会在人们的屋内发生爆炸。还有一种“城市煤气”,是煤经过蒸馏产生的气体,经过管道输送到路灯上和城市里越来越多的中上等家庭的住宅内。但是这种“城市煤气”价格昂贵,因此对于一种安全可靠而又比较便宜的照明材料的需求日益迫切。还有一种需要就是润滑机器。由于机器生产的进步导致了诸如动力织机和蒸汽印刷机的发展,这些机器的摩擦力极大,需要新的润滑油来取代常用的猪油。
企业界为了适应这些需要,在十九世纪四十年代后期和五十年代初期已经开始进行革新,从煤和其他碳氢化合物中提取照明用的油和润滑油。英国和北美有许多生气勃勃的人物在把这种革新推向前进,探索市场并且不断发展提炼技术,为日后的石油工业奠定了基础。有一位曾经受过军事法庭审判的英国海军将军托马斯。科克伦——据说诗人拜伦就是以此人为模特写成《唐磺})的——对沥青的潜在用途着了迷,想开发推广,为此他在特立尼达买下了一个大型的焦油矿。科克伦一度同一位加拿大医生亚伯拉罕。格斯纳合作经营。格斯纳年轻的时候曾经想做出口马匹到西印度的生意,但是两次轮船失事使他放弃这个生涯而到伦敦的盖伊医院学医。回到加拿大后他又改行成了新不伦瑞克省的地质学家。他发展了一种从沥青和类似的物质中提取油并将其炼成高质量照明油的方法。他称呼这种油为“煤油”——这个词是以两个希腊文名词“蜡”和“油”构成的,以使他的产品听起来和人们熟悉的烯相近。1854年他申请在美国制造他的产品的专利,说他的产品是“一种新的液体碳氢化合物,我给它定名为‘煤油’,可用作照明或其他目的”。
格斯纳帮助在纽约市建立了一座煤油工厂,1859年这家工厂每天生产五千加仑。波士顿也开设了一家同类的工厂。苏格兰化学家詹姆斯。扬在英国首次建立了一家以烛煤为原料的炼油工厂,法国也开设了一家,使用页岩作为原料。1859年时估计美国已经拥有三十四家公司,每年生产价值五百万美元的这类煤油。有一家行业杂志的主编写道,煤油商业的发展证明了“美国人的冲劲和干劲,只要能赚钱他们什么行业都肯干”。用传统的原始方法采集的宾夕法尼亚的石头油偶尔还会在纽约的炼油厂中出现。
石油对人类来说并不陌生。在中东的许多地方有一种叫沥青的半固体的糊状物从龟裂的地面和岩石的缝隙中渗透到地面上来,人们在远古时代就已经采集这种渗漏出来的油苗了——公元前三千年在美索不达米亚就已经出现。最出名的地方是在幼发拉底河边离巴比伦(今天的巴格达)不远的希特。公元前一世纪希腊历史学家迪奥多尔就热情地记述过古代的沥青工业:“巴比伦国有许多不可思议的奇迹,但没有比大量的沥青更令人奇怪的。”地下渗出来的油亩连同泄漏出来的石油气体经常燃烧,中东的拜火教就这样产生了。
在古代中东沥青已经是一种商品,用于建筑房屋,耶利哥和巴比伦人都用它砌墙。挪亚的方舟和摩西的篮子在当时大概就是用沥青来填嵌缝隙使其不漏水的。沥青还被用来铺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少量的沥青也用来照明。沥青也可作药用。公元一世纪罗马博物学家普利尼对沥青的药用价值的描述和十九世纪五十年代美国的说法相似。普利尼说它能止血、止泻、止牙痛,医治创伤,治疗白内障,作痛风病的外敷药,能缓解慢性咳嗽,舒张呼吸,恢复肌肉扭伤,消除风湿,退热,对“校正刺激眼睛的眼睫也有效果”。
石油还有另外的用途;燃烧的油苗在战争中具有广泛的有时是决定性的作用。荷马在《伊利亚特》史诗中记述说:“特洛伊人向快速行动的船不停地投掷火球,在船的上空形成一连串的难以扑灭的火焰。”当波斯王居鲁士准备进军巴比伦的时候,有人警告他巷战的危险性。在回答这个警告时居鲁士谈到了火攻并宣称,“我们也拥有大量的投掷器和麻团,可以迅速地在所到之处放射火焰,守在屋顶上的人要么迅速撤离阵地,要么立即被烧成灰烬。”第七世纪以来,拜占庭人也利用过“希腊之火”。这是一种石油和石灰的混合物,遇到潮湿就会起火,它的配方是严密保守的国家机密。拜占庭人将这种火攻材料放在战舰上点燃以后用箭发射,或是像原始的投弹那样投掷出去。许多世纪以来这种武器被认为比火药更有威力。
石油的使用在中东有悠久的历史,情况也各不相同。然而使用石油的知识流传到西方都是好几个世纪以后的事,为什么隔了这么长的时间至今仍是一个谜,也许是因为沥青的主要产地及使用知识远在罗马帝国版图之外,没有直接传人西方的渠道。即使这样,欧洲的许多地方——巴伐利亚、西西里、波谷、阿尔萨斯、汉诺威和加尔西亚,还可以列举一些——从中世纪以来油苗就时有发现并受到关注。提炼的技术也经由阿拉伯人传授给了西方。但是,一般地来说,石油之付诸应用只是为了各种医疗目的,这方面的知识是由于僧侣和早期的医生对石油的医用特性进行了学术上的研究之后逐渐加深的。但是,远在乔治。比斯尔萌发企业家的远见和本杰明。西利曼的研究报告以前,东欧已经建立了小规模的石油工业——起先在加里西亚(波兰、奥地利和苏联的部分地区),然后在罗马尼亚。农民们用手工挖掘竖井采集原油,从中提炼出煤油。一位从利沃夫来的药剂师在一名管子工的协助下发明了一种适合烧煤油的廉价灯具。到了1854年煤油在维也纳已经是大宗商品,到了1859年,煤油商业在加里西亚已经相当兴盛,打井采油的村庄已达一百五十多个。总之,1859年时欧洲的原油产量估计已达三万六千桶,主要产地是加里西亚和罗马尼亚。东欧工业最迫切需要的莫过于钻井技术了。
十九世纪五十年代,在美国推广煤油遇到了两个巨大的障碍:迄今为止还缺乏大规模供应的来源,还有就是即使有了煤油也没有适合烧煤油的价廉物美的油灯。现有的油灯点燃以后烟雾熏人,而且散发出一股腐蚀性的气味。当时纽约有一位煤油代理商获悉维也纳出产一种烧加里西亚煤油的有玻璃灯罩的油灯,这种灯改进了利沃夫的药剂师和管子工的设计,克服了冒烟和气味的问题。于是纽约的这位煤油商开始进口这种油灯并且很快就找到了市场。虽说煤油灯的设计后来又有了许多改进,但是维也纳油灯是美国煤油灯商业的基础,后来又经过美国商人的改进出口到世界各地。
在比斯尔开始他的商业冒险的时候,一种价格低廉的照明油——煤油——已经进入一些家庭。从石油中提炼煤油所需的技术已经和煤馏油一起商业化了。一种价格不贵、非常适合烧煤油的油灯也已经发展。所以从根本上来说,比斯尔和他的宾夕法尼亚州石油公司的投资合伙人要做的,是要去发现当时已有的加工程序所需要的新油源。而一切问题又都要落实在价格上。如果他01能够找到足够丰富的石油,就能降低价格,把价格昂贵的或质量不能令人满意的产品挤出市场。
挖井是找不到很多石油的,也许另有可供选择的办法。早在一千五百多年前,中国就有了挖盐井的技术,盐井的深度达到三千英尺。1830年左右,中国人的凿井方法就已经进入欧洲并被仿效。可能也促进了美国开凿盐井的事业。乔治。比斯尔就竭力想把钻盐井的方法用到钻油井上来。1856年有一天他在纽约,那天天气酷热,在百老汇大道行走时为了躲避灼人的太阳,他走到一家药店的遮篷下避暑。他一眼看见药店的窗户上有一张为石头油制成的药剂做广告的招贴,广告上画有几座像盐并一样的钻井塔。当时用来制造专利药剂的石头油是开井采盐的副产品。比斯尔这偶然的一瞥——连同以前他在西宾夕法尼亚和达特茅思学院的偶遇——深刻地印在他的心坎。钻盐井的技术能不能用到寻找石油上面?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他在这里就算是找到了发财的手段。
比斯尔的远见卓识——也包括他的宾夕法尼亚石油公司的投资伙伴——使他设法把凿井采盐的技术直接用到采油上。他们决定先采盐而不采油。他们的想法并不是绝无仅有的;美国和加拿大安大略也有人有同样的想法并进行试验。但是比斯尔和他的投资集团准备付诸实际行动。他们拥有西利曼教授的研究报告,并且因为有了这份报告而又有了资金。不过他们还没有非常认真地对待这件事。当银行家詹姆斯。汤森同别人讨论他们的这个想法的时候,纽黑文有许多人对之嗤之以鼻:“唉呀,汤森,油是从地下出来的,可从地球里汲油能像从井里汲水吗?胡来!你发疯了。”但是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