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风云 作者:丹尼尔·耶金-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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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反击,这就意味着一件事:“到美国去!”这句话成了1910年至1914年间皇家荷兰/壳牌集团的政策口号。如果这个集团不到美国去活动,那末它就难以对付标准石油公司的削价竞争,因为标准石油公司能削价在欧洲出售它多余的汽油,就像它在国内保持高价和高额利润而在欧洲削价销售煤油的做法一样。这样的做法使标准石油公司拥有持久的竞争力,而这种实力是皇家荷兰/壳牌集团所不具备的;标准石油公司可以用美国国内销售的利润来弥补在欧亚两洲进行价格战造成的损失。
德特丁从两个方面进军。首先是美国西海岸,1912年他在那里设立了一个销售苏门答腊汽油的机构,第二年又在加利福尼亚州直接从事石油生产。第二个方面是使皇家荷兰/壳牌集团的势力进入中部大陆。为了急于想在俄克拉何马州石油繁荣中占有一席之地,德特了派遣了一位特别代理人到美国会迅速组织这次行动。这位代理人不是别人,就是十九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在远东为壳牌公司最早建立储油库网并在九十年代后期在婆罗洲策划突然袭击的马库斯。塞缪尔的侄子马克。亚伯拉罕斯,他正在埃及为皇家荷兰和壳牌集团创建一家勘探公司,德特丁把他召来了。
向俄克拉何马州进军不像到婆罗洲,而且亚伯拉罕斯在1912年7 月从纽约动身前往塔尔萨城时他对那里的情况一无所知。所以他和一个小组的人携带了打字机,以防在塔尔萨找不到打字机,在腰带内藏了二千五百美元,以防在那个自称为“世界油都”的刚暴发起来的小镇上找不到可靠的银行。一到塔尔萨,他就着手把一批小石油公司组织成一家新的罗克珊纳石油公司。现在,德特丁达到了他的宏大的目标,也可以说是做到了防卫性的扩张。他现在是深入到标准石油公司的后院里来了。
当马克。亚伯拉罕斯完成任务回到伦敦的时候,德特丁满纸喜悦地给雨果。劳登写了一封信:“我们终于到了美国!”混乱中的俄罗斯塞缪尔在壳牌公司与皇家荷兰公司的合并中失掉了权力而感到羞辱,但是由于壳牌公司依赖俄国的石油,事情的发展很快就证明合并还是明智的。俄国的工业经济在1892年至1903年间担任财政大臣的有权威的谢尔盖。威特伯爵制订的有效政策下获得了惊人的发展。威特是一位数学家,他依靠真本实领从铁路低级官员跃升到主管俄国经济的大员,这样的晋升在沙皇帝国是极为罕见的。作为财政大臣,威特大量引进外国资本,督促俄国快速地大规模地实行工业化,特别是石油工业的发展。保守的批评家攻击他的计划;国防大臣抱怨石油领域“发展得太快了”,特别是利用了“外国资本家,外国资金和犹太人”。但是威特坚持了他的发展战略。
威特才华出众,在充斥无能之辈的政府中确实是一个例外。整个制度由于贪污、偏见、无能而日趋腐败。沙皇本人就是无能的典型。尼古拉二世非常喜好阿谀奉承,这是一个独裁者最危险的特性,他和他的宫廷沉浸在神秘主义和幻想之中,热衷于受人崇拜,正如威特所说的,他们让自己陷于“自称圣人的外国来的巫师和本国的‘痴呆”’的包围之中。沙皇“不能放弃他的‘拜占庭的’习惯”,威特预言。
“但是由于他不具有梅特涅和塔列朗的才能,他通常会陷入泥潭——或者是血泊之中。”威特只有祈祷上帝把“我们从懦弱、盲目、狡猾和愚昧的困惑中”拯救出来。
尼古拉二世蔑视他的多民族帝国中的所有少数民族并采取了镇压政策,从而激起了少数民族的反叛。二十世纪初期,整个帝国处在混乱之中。1903年内务大臣被迫向威特承认尼古拉二世的统治已经完全失败了。除了少数几个微不足道的例外,帝国的全体人民都表示疏远和不满。高加索——俄罗斯石油的发源地——就是这个腐败帝国中治理得最差的地区之一。生活和劳动状况极为悲惨。在巴库劳动的工人都是没有家的,巴统的工人常常一天要劳动十四个小时,强迫加班两小时。
巴库变成了“里海沿岸的革命温床”。在其偏僻的鞑靼人集居区的中心有一个很大的地下室通向几座建筑物。这里就是“尼娜”的基地——“尼娜”是秘密的大型印刷机的代号,列宁的革命报纸《火星报》的纸型从欧洲经过波斯秘密地运到这里印刷发往国内各地。就在沙皇警察的眼皮底下,“尼娜”成了大量流传的革命宣传品的秘密发源地。石油工业不自觉地成了同谋犯;它的遍及全国的销售系统给宣传品秘密发向全国提供了一个完善的渠道。巴库和石油工业也为后来的一批布尔什维克领袖提供了训练基地,其中包括后来的苏维埃主席米海伊尔。加里宁和苏联元帅伏罗希洛夫。他们的战友中还有一位更为重要的人物,年轻的格鲁吉亚人、神学院学生和鞋匠的儿子,他的名字叫约瑟夫。朱加什维利,从事地下工作时他化名“科巴”——土耳其语是“不屈不挠”的意思。后来他才称呼自己为约瑟夫。斯大林。
斯大林在1901年和1902年成了巴统主要的社会主义组织家,策划反对当地石油
工业的罢工和示威游行,其中也包括一次反对罗思柴尔德企业的长期罢工。斯大林是罢工中被捕的许多人中的一个,也是他八次被捕的第一次。他几次逃跑都被抓回沙皇的监狱。1903年巴库石油工人的罢工浪潮席卷俄罗斯,掀起了全帝国第一次大罢工的高潮。国家混乱不堪,政府处于危机之中。难怪马库斯。塞缪尔和罗思柴尔德家族都对他们依靠俄国石油感到忧虑。
沙皇统治集团和历史上许多统治者一样想进行一次国外冒险来转移视线,想借此使国内团结起来恢复统治者的威望。但是也像许多统治者那样选错了对手——把日本作为冒险的目标。自从1901年以来围绕着企图控制满洲、朝鲜特别是鸭绿江流域的竞争使得同日本作战的可能性日益明显。十年前沙皇去日本旅行时曾遇刺受伤,对日本人极不尊敬;甚至在一份官方文件中把日本人称为“猴子”。对于日本人几次作出的要求修好的努力,圣彼得堡都不予置理。威特伯爵曾想消除双方的冲突;1903年他从财政大臣的职位上去职使日本人相信战争将不可避免,战争适合沙皇及其周围一小撮人的需要。“俄国的内部形势”需要某种烈性药,内务大臣说。“我们需要在战争中取得一次小胜来挡住革命的浪潮。”很明显战争只是时间问题了。
日俄战争于1904年1 月揭幕,日本海军在阿瑟港(旅顺)对俄国舰队进行了一次成功的意想不到的袭击。尔后,俄国海军节节败退,对马海峡一战俄国舰队全军覆没。这场战争不但没有挡住革命洪流,反而促进了革命。1904年12月巴库石油工人重新举行罢工,赢得了第一个集体劳动协定。罢工结束的几天以后,革命者发表一项声明:“高加索的工人们,报仇的钟声敲响了。”这份声明的作者就是斯大林。
第二天,圣彼得堡的警察向到冬宫向沙皇递交请愿书的工人开枪。这就是揭开1905年革命帷幕的流血的星期天——列宁称之为伟大的演习。
当消息传到巴库,石油工人再次举行罢工。政府官员害怕革命,向鞑靼穆斯林提供武器,怂恿他们去杀害信奉基督教的亚美尼亚人,包括石油工业的领袖人物。
后来传说一位名叫亚当莫夫的亚美尼亚石油富商,是神枪手,在他家的阳台上和儿子一起坚持抵抗了三天,最后被杀害,房屋被烧毁,屋里的四十个人不是被烧死就是被肢解。
1905年10月罢工和公开的暴乱再次席卷整个帝国。在高加索,民族和种族的冲突代替了社会主义运动。鞑靼人又在巴库一带向石油工业发动袭击,见到亚美尼亚人就杀,纵火焚烧亚美尼亚人躲藏的房屋,掠夺可以带走的财物。一燃烧的油井火焰直冲天空,像是笼罩地狱的可怕烟幕,“一位幸存者写道,”我生平第一次体会到‘鬼哭狼嚎’这句话的含义。人们在大火中逃脱不了被鞑靼人枪杀的命运……我想这幅情景很可以同庞贝城的末日相比拟。但是枪弹的呼啸、油库爆炸的轰鸣、杀人者凶残的吆喝和被害人临死前的呼喊比庞贝城的末日有过之而无不及。“烟雾浓密得下午两点钟都看不见太阳。接着,似乎要证实末日真的即将来临,一场地震使整个高加索地区都动摇了。
巴库的消息对外部世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剧烈的动荡第一次使石油运输中断,大量的投资有可能变得一钱不值。标准石油公司不失时机地利用了俄国的骚乱;迅速地使美国煤油重新占领被俄国石油抢走的远东市场。这时的俄国石油工业是令人沮丧的:2 /3 的油井遭到破坏,石油出口已经瘫痪。
1905年底,革命已经过去。日俄战争,由于西奥多。罗斯福总统在罗得岛朴次茅斯的调停,也结束了。1905年10月沙皇违背自己的意愿被迫让步,同意成立立宪政府和一个称为杜马的国会。革命虽然过去,但是产油地区的骚乱仍在继续。巴库的石油工人选举了布尔什维克的代表进入议会;诺贝尔石油公司的主管人在街上被谋杀。1907年沙皇愚蠢地破坏可能保住他的王朝的宪法,巴库又举行罢工,并且有再次席卷全国之势。同年,布尔什维克派斯大林回到巴库,指挥、组织和煽动工人对“石油工业家的极端的不信任”。在巴库的那几年是斯大林难得的真正把自己每一天都投身于工人阶级斗争的时期。1910年他在筹划另一次大罢工期间被捕入狱,流放到荒凉的俄罗斯北部。在巴库的时期他锻炼了干革命和搞阴谋的才能——以及他的雄心和犬儒主义——这对他的未来大有种益。
回到俄国不仅仅是政治动乱和民族及工人中的紧张局势损害了俄国的石油工业。
俄国石油工业的巨大优势原本是产量大和成本相对低廉。但是骚乱不安和生产上的松松垮垮使巴库的油田受到不可逆转的破坏,加快了油井的枯竭,经营成本急剧上升。政治的不稳定使急需的外来投资裹足不前。同时、俄国政府为填补国库的无底洞不明智地提高国内运输费率,其结果是进一步提高了俄国石油产品在世界市场上的价格,更加缺乏竞争力。原来的价格优势变成了劣势。俄国石油越来越滞销,
买主只有在买不到其他国家石油的时候才购买俄国石油。
在这期间,欧洲石油工业的整个结构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欧洲本身新出现了一个重要的石油来源——罗马尼亚,长期来人们就在喀尔巴牙山的山坡上手工掘井费力地生产小量的石油。到了十九世纪九十年代,由于匈牙利人和奥地利银行的投资和引进了现代技术,使这个国家的石油产量显著上升。但是局面的真正改观是二十世纪初标准石油公司、德意志银行和皇家荷兰石油公司的进入罗马尼亚。结果是这三个集团控制了大部分罗马尼亚的石油工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罗马尼亚的石油产量在二十世纪的头十年增长了七倍。德意志银行因为有了罗马尼亚石油来源,同诺贝尔公司和罗思柴尔德银行在1906年共同组织了欧洲石油联盟(EPU )。在以后的两年中,这个联盟同标准石油公司在欧洲的批发商签订了划分市场的协定,在诸多的市场中联盟占有20%到25%的份额,其余的都归心满意足的标准石油公司所有。
英国市场也作出了类似的安排。
虽然巴库油田生产混乱,石油供应减少,俄国在这期间却开发了新的油田。伦敦证券交易所出现了石油投资热,向俄国提供资本,加上生产技术的改进,使俄国的新油田得到发展。一处油田在黑海以东五十英里的迈科普,另一处在巴库西北格鲁吉亚的格罗兹尼。尽管有了新的石油来源,罗思柴尔德银行对在俄国投资感到厌倦,想从俄国撤退。因为他们深深地受到俄国的排外情绪和反对亲犹太主义以及日益严重的政治不稳定的干扰;直接经受了罢工、纵火、谋杀和革命的滋味。但是他们一时无法脱手。现在几乎没有利润可言。罗思柴尔德银行的全部石油资产完全依靠俄国石油;他们在国际上没有采取地理上的平衡措施。那末为什么他们不找一个在全世界都有利益的康采恩作伙伴呢?
1911年,罗思柴尔德家族开始就出售其全部在俄国的石油企业同皇家荷兰/壳牌集团进行谈判。谈判进行得很是艰难。弗雷德。莱恩代表罗思柴尔德家族一方始终到场。一我可以告诉你,要同德特丁打交道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不露锋芒的“莱恩写信给忧心仲忡的罗思柴尔德家族负责石油业务的头头说,”他的习惯是尽可能地让问题悬而不决,他就像一只猫头鹰那样不停地思考,以确定他在谈判中得到的是多还是少,或是无法再多了。所以跟他谈判的人只有到确实‘签了字’以后才能知道谈判的结果。“这场谈判终于在1912年达成协议。皇家荷兰/壳牌集团以皇家荷兰公司和壳牌公司的股票支付给罗思柴尔德家族,使该家族成为两家公司的最大股东。就这样,罗思柴尔德家族把他们在俄国的不稳定和不安全的资产,换成了一家国际性大公司的大股东,这家公司正在迅速发展,在世界各地都有资产,具有光明的前景。
在新旧世纪的转换期间,马库斯。塞缪尔发狂似地竭尽全力使壳牌公司摆脱对俄国石油的依赖。现在十年过去了,德特了却又设法使皇家荷兰/壳牌集团浩浩荡荡地重新进入俄国。皇家荷兰/壳牌集团步诺贝尔公司的后尘,同俄国达成一笔交易,买下了俄国最大的生产、提炼和销售石油的设备。当诺贝尔公司的一位代表询问德特丁为什么要重新回到俄国时,德特了直率地回答说他的意图就是赚钱。一夜之间,皇家荷兰/壳牌集团成了一支在俄国的重要的经济力量,据估计至少控制了俄国全部石油产量的亚乃。由于获得罗思柴尔德在俄国的权利和企业,皇家荷兰/壳牌集团在全世界平衡了它的石油来源——53%的石油来自东印度,17%来自罗马尼亚,29%来自俄国。很显然,重新进入俄国会有很大风险。但是集团借此把俄国石油纳入它的遍及世界的系统之中的好处也是立竿见影的。至于风险只好听天由命了。
总的说来,俄国的石油工业特别是巴库的石油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的十年间继续滑坡。它的技术落后于西方。它的鼎盛时期也就是它成为世界市场中的有生力量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1904年至1913年之间,俄国石油出口在世界市场中所占的份额从31%下降到9 %。对那些在俄国石油的黄金时代以各种方式参与俄国石油工业的人回顾过去时总不免产生怀旧情绪。因为对诺贝尔家族、罗思柴尔德家族和马库斯。塞缪尔来说,俄国曾经是他们的大量财富和权势的来源。但是怀旧可以采取许多方式,不仅仅石油商人怀旧,他们的敌手也怀旧。“在石油工人中做了三年革命工作把我锻炼成一个富有经验的战士和地方上的领袖,”斯大林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登上布尔什维克领袖宝座的前夕说。“我当时第一次发现领导大规模工人群众的真正含义。我在巴库的革命斗争中受到第二次洗礼。在那里我成了革命的熟练工。”
虽然1905年开始的革命动乱使巴库停留在世界石油市场的死水潭中达二十年之久,但是巴库仍然是欧洲边缘非常重要的石油来源。所以说,尽管发生革命,巴库仍将成为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