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风云 作者:丹尼尔·耶金-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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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勒在保守他的经营秘密的问题上态度毫不动摇。“那是千真万确的!”有一次他这么说。“难道盟军的将军事先会派遣一个军乐队衔命去通知敌人,在哪一天他将发动进攻?”
到了1879年,这场战争结束了。标准石油公司高奏凯歌,控制了美国炼油能力的90%,还控制了油区的输油管和汇集系统,并握有运输的支配权。洛克菲勒对取得的胜利并不兴高采烈。他对于同他竞争过的人也不怀恨在心。实际上他还把有些被他征服的人安排在标准石油公司管理部门的核心圈子里,这些人以后成了他忠实的盟友。但是正当标准石油公司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末期处于统率地位的时候,意想不到的挑战出现了。 新的威胁
十九世纪七十年代末,正当洛克菲勒自以为在各方面都已经收紧了缰绳的时刻,宾夕法尼亚州的产油业主作了一次最后努力,企图以大胆的试验为武器,挣脱标准石油公司对他们的窒息性的拥抱。这项大胆的试验就是试图铺设世界上第一条长距离的输油管。这项计划是空前的,取名为“潮水输油管”,在技术上一点也没有成功的保证。这条输油管要把石油从油区向东经过一百一十英里流到宾夕法尼亚州雷丁的铁路线。为了加快铺设速度,采取了蒙骗的手法,甚至利用虚假的图纸以避免标准石油公司来横加阻挡。有许多人到最后时刻仍然怀疑输油管能否建成。但是输油管终于在1879年5 月输送石油了。它是一项重要的技术成就,可以与四年后建成的纽约布鲁克林桥媲美。它同时也在石油历史上开创了一个新的时代。输油管将在长途运输上成为铁路的竞争者。
潮水输油管的完全成功不言而喻是运输方面发生的一场革命,不但使标准石油公司吃惊,也意味着它对石油工业的控制又受到了威胁。产油业主们终于又想出了对付标准石油公司的办法。标准石油公司惊魂稍定立即行动,在很短的时间内开工建造了从油区至克利夫兰、纽约、费城和布法罗的四条长距离输油管。不到两年,标准石油公司又成了潮水输油管公司的次要股东,和新的输油管公司商定共同经营石油运输对付竞争,但潮水输油管公司保留某些经营上的独立性。至此,炼油业的联合已经完成,这些输油管的发展标志着标准石油公司使石油工业一体化的计划进入了第二个重要阶段。除了潮水输油管的情况是部分例外,标准石油公司几乎控制了进出油区的每一英寸输油管。
要控制住这个巨人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通过政治制度和法院。十九世纪七十年代末,油区的产油业主们在宾夕法尼亚州发起了一系列的法律上的攻击,反对歧视性的运费。他们谴责“标准石油公司对石油工业界的咄咄逼人的控制”,责骂它是“独裁者”和“贼帮”,企图控告它的主要高级职员犯有刑事阴谋罪。同时,在纽约州举行的关于铁路方面的法律听证会上,又把焦点集中到标准石油公司的回扣
上。在两个州一起进行的法律调查把标准石油公司的活动、范围、程度和回扣、回
报等手法第一次公开曝光。宾夕法尼亚州的一个大陪审团指控洛克菲勒、弗拉格勒的几名助手犯有建立垄断并损害竞争者的阴谋。一场企图把洛克菲勒引渡到宾夕法尼亚州的活动正在积极地进行着。洛克菲勒为此大为震惊,迫切要求纽约州州长作出不批准引渡的许诺,起诉意图最后还是失败了。
各种各样的曝光积累起来在舆论界产生的影响对公司来说是灾难性的——而且影响深远。面纱已经揭开,公众被所闻所见激怒了。亨利。德马雷特。劳埃德在《芝加哥论坛报)}上发表的一系列社论中首次把标准石油公司所受到的指控一股脑儿都报道了出来,接着又以“大垄断者的故事”为题写文章于1881年发表在《大西洋月刊》上。这一期的刊物印了七次,说明了公众对这个事件的重视和强烈的兴趣。劳埃德在文章中宣称,标准石油公司对宾夕法尼亚州立法机关坏事做尽,就差一点没把它放入锅炉提炼了。但是文章对标准石油公司的生意并未立即产生什么影响。劳埃德的文章是对标准石油公司开的第一炮,事情远不是到此为止。约翰。D。洛克菲勒这个神秘人物已不再能保持他的隐身术了。在油区里,做母亲的会这样吓唬她们的孩子说,“如果你不听话,洛克菲勒会来抓你。” 托拉斯
在同法院和社会舆论周旋的时候,一个精心策划的内部秩序和控制已经在洛克菲勒所征服的巨大帝国里产生了。首先标准石油公司把这些遍及全国的炼油厂联合起来并没有留下明确的法律证据,因而洛克菲勒后来在一份宣誓书中可以避开伪证罪嫌疑而理直气壮地说,标准石油公司本身并不拥有或控制一大批公司。这个集团中一家公司的经理可以向纽约州议会的一个委员会解释,这个国家的90%左右的炼油厂之间的关系是“令人愉快的”,他们在一起工作是“和谐一致的”。另外一位公司经理也可以使州议会的同一个委员会相信,他自已的公司与标准石油公司没有关系,只有个人的关系,这种个人的关系就像是“吵吵嚷嚷要红利的股东”那样的关系。这就是这个集团的真正的手法,即,是标准石油公司的股东而不是标准石油公司本身在别的公司内拥有股份。在当时,公司本身是不能在别的公司里拥有股份的。股份是股东们“信托”给托拉斯的,俄亥俄州标准石油公司只是代表公司股东的利益。
“托拉斯”的法律概念在1882年1 月2 日签署的“标准石油公司托拉斯协定”中确定并正式化了。这个协定是为了应付十九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司法和政治攻击而产生的。此外还有个人方面的原因。洛克菲勒和他的合伙人已经开始考虑死亡和继承的问题,他们认定如果他们当中有人去世,在现行的制度下就很可能导致混乱、争吵、诉讼和痛苦。有了托拉斯就可以使所有权明确化,将来不至于发生争吵。
在筹备托拉斯时,“每一英寸油管、每一堆砖块都计算过。”还成立了一个董事会,董事的手里都掌握着标准石油公司所控制的经济实体的股票。托拉斯也发行股票;在全部七十万股中,洛克菲勒占有191 ,700 股,其次是弗拉格勒,占有六万股。董事们代表标准石油托拉斯的四十一名股票持有人持有单个公司的股票,并被赋予对十四家全部股票属于托拉斯的公司和二十六家部分股票属于托拉斯的公司的“全面监督权”。他们的职责包括挑选经理人员和职员—一他们本人也可以包括在内。它是第一个大“托拉斯”,是完全合法的组织。但是这也就是为什么“托拉斯”这个原来是保护寡妇和孤儿利益的一种手段现在却变成了一个遭人贬斥和憎恨的名词。与此同时,标准石油公司在美国的每一个州都设立机构以控制设在那些州里的经济实体。托拉斯协定使得建立一个中央办事处来协调、处理各种不同经营单位的活动成为可能——这个任务由于企业规模越来越大而更为紧迫了。同时托拉斯也给予洛克菲勒和他的助手们“合法的外衣和弹性的行政管理权,他们需要这种权力来有效地经营实际上已经成为全球性的资产”。
合法的形式是有了。但是怎么对付因管理这种新的经济实体所带来的实际问题呢?怎样把这么多独立的企业家和生产这么多产品的企业纳入这个新的托拉斯里来?这些企业生产煤油、燃料油和三百种左右的副产品。于是,一个由委员会管理和协调的制度应运而生。托拉斯里有内销委员会、出口贸易委员会、制造委员会、桶料委员会、输油管委员会、诉讼委员会、润滑油委员会,后来又有一个生产委员会。从全国各地来的日报表像潮水般流入各个委员会。委员会的上面是一个执行委员会,由高级经理们组成,确定全面的政策和方针。执行委员会不发布命令,只提出要求、建议和推荐。但是没有人怀疑执行委员会的权威和控制。总公司和下面单位的关系在洛克菲勒的一封信中作了这样的评论:“你们在基层的先生们比我们更能对问题
作出判断,让我们不要陷人具体的安排而使我们不能控制政策。”
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统治标准石油公司的基本战略到了十九世纪八十年代就更加明确了——做一个低成本的生产商。这就需要有效的经营、控制成本、努力扩大规模和产量、经常注重技术,以及坚持不懈地努力扩大市场。为了提高效率加强了炼油厂的经营;到了十九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仅仅三家标准石油公司的炼油厂——设在克利夫兰、费城和新泽西州贝约尼的三家——的产量就上升到占全世界煤油总供应量的1 /4。眼光盯住生产成本的做法是从不动摇的,计算成本起来有时候要算到小数点后面三位。“要让每一件事都经过计算是我的规律,”洛克菲勒有一次这么说。公司利用它的优良通讯设备在油区、克利夫兰、纽约、费城、安特卫普以及欧洲各地的差价中套汇谋利。公司还使用情报间谍的特殊装置来探听市场情势和跟踪竞争对手。它有一套记录国内几乎每一个石油买主的卡片目录,从中可以看出独立油商所购买的每一桶石油的去向——从缅因州到加利福尼亚州,是哪一个地方的杂货商购买了他的煤油。
洛克菲勒的管理基于一个中心主题,他相信石油,而且这个信念永不动摇。原油价格下跌不是他焦虑的理由,而是买进的机会。“但愿原油再次下跌……我们的执行委员会不允许任何统计和情报……妨碍他们的买进,”这是他在1884年作的指示。“当市场跌到最低点时,我们必须作出努力而不是像有些人那样惊慌失措。”之后他又补充说,“如果不买进,我们肯定会犯一个大错。”
包括洛克菲勒、他的弟弟威廉、亨利。弗拉格勒和另外两个人在内的高层经理们,一共控制4 /7 的股份。也许还可以包括另外十几个人,所有这些人都是倔强固执、刚愎自用的有成就的企业家,而且原先都是洛克菲勒的竞争对手。“要使这些刚毅自信的人同意一件事往往不是简单易行的任务,”洛克菲勒后来说。要使这样一个集体能够行动的唯一办法是意见一致。可供选择的办法和要作出的决定都要经过争辩讨论,洛克菲勒坚持说,只有当问题反复经过讨论,考虑到可能出现的各种偶然事件,最后对正确的方针取得了一致同意之后才采取行动。“我敢说,各种问题就是这么快地处理的,当时我们办事的进度很快,各方面都有建树和扩展,”洛克菲勒回忆说。“我们常遇到紧急情况……我们不知有多少回讨论那些艰难的问题了!我们当中有些人主张立刻投入大量资金,有些人则主张节约一些,我们往往是把这些问题妥善处理使之达到妥协,绝不像个别非常激进的人所希望的那样匆匆行事,也不像保守的人所希望的谨小慎微。最后总是投票取得一致。”
在克利夫兰、纽约、匹兹堡、布法罗、巴尔的摩、费城之间的日夜客车上,经常可以看到高级经理们穿梭来往于这些城市之间。1885年托拉斯总部搬入纽约下曼哈顿区百老汇大街26号一幢九层楼的新办公大楼,这个地方成了石油发展史上的里程碑。执行委员会的委员们每天在那里指挥全部企业。每天中午高级经理们都聚集在顶层的一间秘密餐厅吃午饭。席间交换重要情报,审议各种想法并取得一致。在洛克菲勒的领导下,那些他原先的竞争者们建立了一个其活动和规模都属空前的公司——一个新型的以惊人的速度发展的组织。在百老汇大街26号午餐桌旁进午餐的人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天才群体。“那些人比我精明多了,”纽约中央铁路公司的威廉。范德比尔特告诉纽约州议会说。一他们都是具有非凡企业才干的精明人。在他们这个行业里我接触过的各个阶级的人中没有一个像他们那样精明能干的。“ “聪明的老猫头鹰”
但是最最精明的当然还是约翰。洛克菲勒了。托拉斯刚成立的时候他四十岁刚出头,已经是美国五六个富豪中的一个。他是公司的带头人,献身于公司的发展和企业合并,他深恶痛绝放纵不羁的竞争所造成的“浪费”——对于他的目标他不感到有什么不正义的地方。他既怪僻又审慎,令人望而却步。在他晚年的时候,他常背诵一直铭记在心的一首韵诗:一只聪明的老猫头鹰栖息在一棵橡树上,看得越多,说得越少,他说得越少,听到的越多,为什么我们不都像那只老鸟?
从他开始创业的初期他就尽可能地少出头露面。他擅于分析和多疑,与人保持一段距离。他的性格冷漠孤僻,观察人时深邃尖锐的眼光令人心寒。有一次洛克菲勒在匹兹堡会晤一群炼油业主。会见以后,其中几个业主到外面去吃饭。席间谈话的话题集中在那位克利夫兰来的沉默寡言、不善交际、令人生畏的人身上。“我猜不出他年纪究竟有多大,”一位炼油业主说。其他几位炼油业主也纷纷猜测。“我一直在观察他,”其中一位最后说,“他让每一个人说话,而他却坐着一言不发。但是他好像把每件事都记下来了,当他开口时他对每件事的意见都恰到好处……我猜他有一百四十岁——因为他出生的时候一定已经一百岁了。”
许多年以后,一位替洛克菲勒办事的人把洛克菲勒描绘成一个“我认识的人中最不动感情的人”。导师在这个面具的背后还有另一个人。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是“我们的计划”开花结果的几年。这些年里企业实行了一体化,但也受到意想不到的政治压力和报界的攻击,身心感到焦虑和紧张。“那个阶段我所创造的财富还不够补偿我为之付出的殚精竭虑,”洛克菲勒有一回这么说。他的妻子也回忆说,那一段岁月是“忧虑的日子”。他自己记得那时他很少能睡“一个不受打扰的安稳觉”。
他用不同的方法来休息和放松身心。傍晚开会的时候,他会斜躺在长靠椅上让同事们继续发言,有时伸出四肢躺着参加讨论。他的办公室里放着一只肌肉伸展机供锻炼用。他酷爱马、跑得快的马,每天公务结束,他会驾着马车外出进行一个小时的快速跑车——有时蹄声嗒嗒地小跑,有时遛蹄慢行,有时扬鞭疾驰,——然后休息,晚餐,这样来恢复精神。“我在晚间还能处理信件,回复十封信呐。”
在克利夫兰,除了公务以外,他把精力用在浸礼会教会。他是主日学校的监督人,在学生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许多年以后一位当时的女学生回忆说:“他在主日学校领学生做早操时,他长长的尖鼻子和突出的尖下巴对着年幼的观众,苍白的蓝眼睛表情从不改变。说话的时候字斟句酌拖长声调,没有人怀疑他是真的喜欢这个职务。夺走他对宗教的虔诚等于是剥夺他的最大的爱好。”
洛克菲勒钟爱他在克利夫兰郊外森林山的住宅,精心设计住宅内的细枝末节,诸如壁炉的构造、特殊红釉砖的制作、树木的布局、铺筑森林中的道路等都亲自过问。后来搬到纽约市北面波康狄科山宽敞的住宅以后,这种爱好有增无减。新居中景色的美化、景观的设计他都亲自指导。他还亲自拿着标桩和旗子参加铺路,筋疲力尽时才歇手。他把对景色的迷恋和设计风景的天才应用到组织工业和实现他的概念上,使他在工业界成了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