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梦之一萼红-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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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堂里第一次闹鬼,其实是你在那晚和太子党的人联系时被林远撞见了吧,之後你利用黑猫几次装神弄鬼,也是为了掩饰那晚的事。在祁连的客栈时有人夜袭你,却被猫给吓走了,想来也是你有意为之,为的就是告诫对方我们已经起疑,不要再来接近你。之後在东荆河上,太子一党为了能使我们不对你心生怀疑,可谓是大费苦心,要杀人却送上三脚猫的家夥让我们杀,辛辛苦苦在船底钻了洞却不过鸡蛋大小,明明制住了船却不知放火烧船,反叫我们得了先机,有这麽截杀人的麽?或者从一开始,太子一党就不是想杀我,而是为了跟著我,好抢先得到秋蒙的最後一份卷宗。”
这番推理可谓合情合理,自然不完全是小侯爷一人想出的,背後种种线索的查找自然也不是他一人出的力,只不过现在功劳叫人一人全占去了,其他的人却是不会有多大的异议。
秋素商的脸色转青又转白,最後虚脱似的滑坐在地,望著手里的竹筒,哑然道,“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何还会。。。。。。”
为何还会上当,为何还会被他骗。。。。。。秋素商说不出口,这样的问题实在太残忍了,如果小侯爷不是心甘情愿的被他骗,那就是即使知道会被背叛但是依然选择了相信他。只是无论是哪种回答,秋素商都觉得难以接受,也无颜去接受。
凤绮罗笑著摇摇头,“我不是说了麽,我只是知道,但并未亲眼见到过啊。而且我知道,就算素商你真的背叛了我,也是迫不得已的。”他对秋素商始终是温和的,无论何时何地,甚至是何事,都从未改变过。
秋素商眼眶一热,这次是哽咽著再也说不出话来。这世上再没有什麽能比体谅一个人的苦楚更能打动人,他曾教小侯爷要心怀慈悲,又何尝不是在私心里期望当他真的背叛了小侯爷时,同样能够得到原谅。
世间因果报应,绝不是没有道理的。若非秋素商从来都没有真的去害小侯爷的心思,凤绮罗也断然不会这麽爽快的就放过他,甚至为了不使他太难过,而自愿的踏入圈套。
然而这样和解的局面,却是昌平侯所不能满意的。他满心以为秋素商的背叛会给这个骄傲的小侯爷以重重一击,却不想自己唾手可得的胜利却是对方亲自送上的,这叫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怨气。
刘颉劈手夺过竹筒,将秋素商推桑至一个亲兵手中看守,又回身高喝道,“把人通通带走,一个不剩的全给我带回府中。”
凤绮罗坐正身,冷哼道,“你不会天真地以为就凭这区区百来人,就能困的住我们吧。”
刘颉似早知他会有这一说,挥剑搁在秋素商颈间,桀桀笑道,“拜你所赐,我知道你舍不得他死。当然你若是跑了,我就叫整个长沙的人来给你陪葬,呵呵,即便是你狠的下心,我想你身边的人却未见得肯牺牲全城的百姓来给你们陪葬。”
这样斗狠似的威胁本也不一定能奏效,然而小侯爷的心性实在是摇摆不定,他痛恨被人威胁,却又叫人威胁成功。
凤绮罗摆摆手,示意身後的人都收了兵器,素手就擒。“真想不到你居然会是太子一党的人,他们给了你什麽好处,居然能叫你这个胆小怕事的人也搅进这场乱局。”
“你懂什麽!向你这种被人捧在手心上呵护长大的世子,怎能懂得被人轻视、咒骂,甚至是吐口水的滋味。”
这又该是另一个不如人意的故事了,不过小侯爷的心太窄,他可以体谅秋素商,却未见得能体谅刘颉。
杨箫拦腰横抱起凤绮罗,趁机耳语道,“要走麽?人已到,随时都能走。”
“不了。反正我脚也没好,留在这里有人伺候也挺好的。”他就是不打算走,才会有意激怒刘颉。
“我刚才挺威风吧,叫他们谁也没能讨著便宜。”
“是啊,威风十足,如此一来,刘颉可是对你恨之入骨了。”
“那又如何,谅他也不敢把我怎麽样。再说,你会让他有机会伤到我麽?”
“当然不会。”
21。
怎麽来的,自然就怎麽回,小侯爷还真要了一匹马,与杨箫同骑著回府,也不管刘颉在他身後怎样的咬牙切齿怒火中烧。
有时候彻底漠视一个人的存在,才是给人最为沈重的打击。凤绮罗曾经在杨箫身上吃过这样的苦,而此後这招被他活学活用,在很多人身上都用过。
凤素娥曾经说过,小侯爷的身上有著根深蒂固的凤家人的深情与无情,这是一种暗藏在血脉中代代相传的秉性,只不过到了凤绮罗这里被发挥了三成,而隐匿了七成。
小侯爷不够狠,因为他是在被爱中长大,懂得去爱他所珍惜的人。然而一个人所珍惜的人总是有限的,就如同他从不关心天下苍生的旦夕祸福一般,他对那些被排除在关心限度以外的人,最是无情。
而在无情的外衣下,他甚至学会了藏而不露,学会了韬光养晦,这几乎是无师自通,比他十几年中所学的任何一样东西都还要使他如虎添翼。
杨箫说他是真凤,该要!翔於九天之外时,就绝不会常栖於梧桐。这是命该如此,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阻挡的。
住在昌平侯府的日子,还是一如往常,只除了院里院外的层层重兵把守。
碧莲粗略估算了下,刘颉手上可以遣调的兵马,远在祖制所规定的配额之上,如果要详查,完全可以给他定下拥兵自重、心怀不轨的昭昭罪证。而且兵都是新兵,显然是在近两三年内才征召的,都被许予了重金的饷酬,与雇佣军无异。
不过也正是由於京城里的人自顾不暇,又急需招兵买马对付对方,才会给了昌平侯这样的机会,而像长沙这样的地方,全国想必还有不少。如今天下势力三分,分的都是一家姓,这话绝不仅仅是市井小民的谣言。
然而刘颉的确是不敢把凤绮罗如何,他不过是奉命将凤绮罗一行暂困在长沙,不让他们成为三皇子的助力,却也不敢真的得罪了凤绮罗身後的庞大势力。
太子一党的意图很明确,小侯爷只能保,不能除,否则一旦这第三股暗藏的势力彻底的站到了三皇子一边,无疑将会打破现在处於至衡的微妙态势。而到那时太子再想要登基,则会难上加难,甚至是会被三皇子反扑,功败垂成。
所以刘颉迫於形势,也来劝说过两次,希望小侯爷能弃暗投明,助太子早日荣登大宝。
其实真正想当皇帝的,有野心想夺皇位的,不是太子,是刘家,是刘贵妃与左相。太子何其无辜,半生的命运都被操控在至亲的手中,而今更是身不由己。
小侯爷从不可怜这个空有才情却软弱至极的太子,但要说一点感情也无,那未免太过违心。喜欢便是喜欢,讨厌便是讨厌,在这一点上小侯爷绝不矫情。
“谁能当上皇帝我并不在意,只要能开出我想要的条件,让我改换下立场也不无不可。”
凤绮罗把玩著自己的手指,一根根的捉过,细细的抚平,又让沧海给他修剪指甲。他对刘颉始终是不冷不热,更多时倒像是他才是等待收网的猫,而刘颉则是坐以待毙的老鼠。
他的漫不经心显然是不止一次激怒了昌平侯。“我以为小弟该懂得识实物者为俊杰,一旦错过了机会,再想挽回可是追悔莫及。这是哥哥的忠告,小弟不妨仔细考虑清楚再作答。”
“可我以为这事没有什麽可考虑的,如果太子当了皇帝,那天下就该改姓王了,这可不好,我不喜欢。”
天下如果改姓王,哪里还有凤家的立足之地,小侯爷如果连这麽浅显的道理都不懂,那就枉为凤家人了。
“小弟太过杞人忧天了,难道太子就不是凤家人麽?还是说在小弟的眼里,只有三皇子才配姓凤。”
“太子当然是姓凤,不过太子并不想当皇帝,真正想做皇帝的是他身後的人。”凤绮罗缓缓地敛眉,虚掩著胸口,就像是说出了这样一个秘密会有多痛苦似的。“当然也包括你,期望能真正跻身富贵,就像你的母亲湘云公主一样,真正的飞上枝头做凤凰,而不是顶著侯爷的虚名受世人嘲弄。”
“不过那显然只是你的妄想,草雉就是草雉,做不了凤凰,只能在地上跑,永远也飞不上天。”
云泥有别,这样的差距是无法用任何东西来填补的。小侯爷从来眼高於顶,然而当他学会往下看时,却是另一种残酷。
苏七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我以後再不敢惹小绮罗了,不然哪天连脑袋掉了都不知道。”
沧海斜睨了苏七一眼,嗟叹道,“以你以前的种种罪行,只要侯爷有心,你的脑袋怕是掉上百次都不够。现在才知後怕,晚了。”
刘颉大怒,拂袖而去,此後再也不肯踏进一步,只将看守的兵士里外又加了一层。整个昌平侯府被围的像个铁桶,连只蝇虫都飞不进。
尔後又过了几天太平日子,期间秋素商曾来过一次,来时凤绮罗正在午憩,刚刚睡下。碧莲将他拒之门外,既没有通报也没有赶他走,令他足足站了一下午,最後还是沧海心声怜惜,偷偷叫醒了凤绮罗才了事。
“素商,你进来啊,站在门外做什麽,又没人让你罚站,还是说我这间牢房让你不想进?”凤绮罗对秋素商招了招手,一点都没有要为难人的模样。
他是真心不怪秋素商,可偏偏碧莲铁了心的不肯原谅,他不忍心苛责秋素商,当然也不能责怪碧莲的难以释怀,两者相较,只好拿自己住的这个别院扯话讲。
也幸而刘颉不在这里,不然又免不了要暴跳如雷。如今昌平侯的脾气是一天坏过一天,周围的人却是知道,这里面有九成是被小侯爷给气出来的。
秋素商听他温言,心中一暖,也倍加苦涩。自己酿的苦总要自己吃,他既已选择了背叛,无论是否是因情非得以,都将无路可退。
“我是来把你的猫还给你的。”秋素商苦笑著将怀里的黑猫放在地上,拍了拍猫的背,催促著它向屋里走去。
“这猫是我送给你的,你不要了,也不必还给我。”凤绮罗任由那猫肥厚地肉爪在他脚上挠来挠去,就是不肯去抱。
“可我想,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秋素商叹了口气,动了动脚,将猫扒开些,又皱著眉看它笨拙地在地上贴著肚皮行走,似乎是喂养的太胖了些。
“素商,你不必这麽想不开,我是真的不怪你,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小侯爷从不对人解释,他为秋素商却是一再的破例,实在令人侧目。好在任谁都看的出,小侯爷对秋素商的喜欢无关情爱,只是单纯地欣赏,否则秋素商的背叛就更加无法得到其他人的谅解。
秋素商屈身一揖,行的是叩拜大礼。“佳节逢至备思亲,小侯爷为了自己的亲人,也请多加保重。”
凤绮罗知他心意已定,也不再劝,只是心里犯了嘀咕。佳节思亲在中秋,而中秋早就过了啊。。。。。。
22。
十五,圆月夜。
从未有人想过,在昌平侯府的地下竟然有一条天然地暗道,沿著地下泉脉,从枯井底部一直通往府外。
给他们带路的是秋素商还给小侯爷的那只黑猫。猫走在最前面,时不时还会回答张望,喵呜几声,好似催促他们走快些。
凤绮罗和杨箫相扶著跟著猫走,沧海和碧莲紧随其後,苏七垫後,赵潜所带的人则暂时留在了府中。
地下太黑,即便是提了两盏灯,所照的地方也是有限的,因而难免会有一步不慎踩入水中的状况发生。走了一段路後,五人中竟没有一人脚下是干爽的。倒是那只猫,步伐优雅而轻盈,与它圆滚地体形实在不相符。
这只黑猫一直很得小侯爷的喜欢,是他一手养大的,从一只小猫崽起就养在身边,几乎是从不离身的。直到出了京,後来又转送给秋素商,这才分开来。
所以当秋素商说要把猫还给小侯爷时,凤绮罗是开心的,尽管他表现的并不在意。这是他的猫,终归是要回到他的身边。
是的,该是他的东西,总会属於他,从不例外。
其实他们若想离开,有许多种方法,御剑山庄的人就混迹在城中,随时都可以来接走人,区区一个昌平侯是拦不住人的。但小侯爷偏偏选择了最笨拙的法子,选择了相信秋素商给他们安排的出逃路线。
这几乎是下意识的选择,就在他明白过来佳节思亲的真正含义时。
如果说出京後的每一步,他都有在费尽心思的算计与猜疑中步步为营,那走到现在,他已经是凭著直觉在行事了。
这是危险而任性的判断,稍有不慎,陷入危机的将不止是凤绮罗一人。然而没有人去怀疑他的判断,这是一种无私的包容,是默默无闻的支持,支持著小侯爷所做出的每一项决定,哪怕这些决定所带来的後果是可怕的甚至是颠覆性的。
这是成长所必须的代价,或许会有人一直陪伴在身边,让他不觉得孤独,但也仅此而已,即便是杨箫,也不能代替他去应对所有的事情。总有些界限是不可以越过的,总有些事情是不可以碰触的,凤家人有凤家人的骄傲,这点是绝对不允许被抹杀的。
凤绮罗放缓了脚步,扯了袖子去抹额头的汗珠。其实地下阴寒,应该是觉得冷的,他会出汗,有一半是出於对即将碰触到的真实的些许抵触和紧张。
这是抽丝剥茧反复论证後才渐渐能触摸到的一面,他可以感觉的到,曾经那些在脑海里糊成一团的东西慢慢地有了雏形,或许具体会是什麽还不够明显,但是已经可以体会到它的可怕。
这个世上的替罪之人,从来就不再少数,为了夺得皇位的斗争,更是血腥而残酷,即便是表面上的兵不血刃,背後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我是不是。。。。。。做错了?”凤绮罗越想就越不能肯定,他干脆停下了脚步,扑进了杨箫的怀里。“或许这次不该听我的,应该照你的安排来做,让人来接我们,然後走的越远越好。”
杨箫被小侯爷扑来时的惯性带著往後一仰,扶石壁才勉力在湿滑地地面上站稳。他抚著凤绮罗的背,心里也两厢挣扎。
不能说凤绮罗这次的决定是错的,只是端看得到的结果能不能为之接受而已。如果说凤绮罗看到的还是一个模糊的轮廓,那麽杨箫所看到的已是一部分具体的真实了,因为这次从头至尾,他才是旁观者。
凭心而论,他很早就想带凤绮罗离开了,及早远离京城里的是是非非,或许凤绮罗就能更快活些。但这不应该由他来决定,选择权应当是在凤绮罗的手里,这是最起码的尊重,所以即便是他有再多的於心不忍,也得按捺住。
杨箫半抱著凤绮罗往高处走了几步,上面的泥土要更为干燥和结实些,否则难保凤绮罗一时情绪激动,会不会又出了什麽岔子,他扭伤的脚可是刚刚才好,大夫嘱咐过如果不多加小心有可能会触犯了旧疾。
“现在原路返回也不是不行,但你是真的这麽想麽?”
“。。。。。。不想,我讨厌走回头路。”
“那要继续往前走麽,或许就这样出去了也不会有什麽出现。”
“如果有呢?”
“即便是有,我们也能平安离开。”
所以他要凤绮罗放心,即便是再坏,也不会坏到哪去。这不是无端的自信,如果他做不到这一点,也就不会由著凤绮罗毫无顾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