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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当代-2006年第6期-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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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华凌想了一想,说好吧。 
   
  灾民们住在中学和旅馆,别说灾民们拖家带口吃大食堂、睡大通铺不方便,就是学校,也上不成课,旅馆也做不成生意。因此,会议一完,干部们就四散开去,到各临时安置点去安排灾民外出考察的事。 
  中学是临时安置人口最多的地方,孟华凌去了中学。 
  这是晚上,灾民们都集中在学校会议室里。孟华凌和梅爱莲坐在讲台上。听说要组织他们去考察,有人提出了意见:去考察,一家一个人不行,要全家都去。这样的大事,一个人怎么做得了主呢。立刻就有人附和起来,说是啊,一个家的,要去当家作主的,可现在,谁是当家作主的?老婆当一半,老公当一半,有的家是娃子作全主。 
  孟华凌想了想,说好吧。那就这样了。愿意去考察的,都去。 
  这时又有人喊,我婆娘腿断了,还住在医院里,怎么去啊?她不答应我可是不好说。 
  孟华凌想了想说,我们带上记者,把那个地方拍下来,不能去的人就看录像。 
  这样你来我往,总算把人说通了。想不到有人又提出一个新问题:听人说我们要去的那几个点,日本鬼子发了毒气弹。毒气散不尽,现在,每天早晨出坡,露水不干就不行,不然,露水沾到哪儿烂哪儿。 
  这话像毒气弹一样有杀伤力。有的立即说,前几天报纸还登了,东北一个地方,日本鬼子在一个山洞里炼过毒气,现在人一进去就死。还有的话说得更远了。平原就是怕打仗,而且现在打仗,根本就不需要丢毒气弹了。只要丢一颗原子弹,人就全部报销。而我们山区,一颗原子弹,最多只能炸一个山头。 
  梅爱莲这时忍不住了,说,你们这些人有病,住在回马坡,山上裂那么大口子,你们一点也不担心,不怕死。现在要去别的地方,说这些玄而又玄,不着边际的事,个个怕死得很。你们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孟华凌又瞪了一下梅爱莲,让梅爱莲坐下来。孟华凌说,你们不是说露水有毒吗?你们只要早晨起来,去看一看别人就行了。看看别人早晨出没出工,别人膀子烂了没有。 
  孟华凌讲了一阵,吴立秋第一个举手报名了,说愿意去参加考察。他们一家去三个人。吴立秋一报名,其他的人都报起来了。 
  这样,这个会一开就开到转钟了。正要散会,有人提出一个问题:我们要迁走,可是我们还有很多款子问题呢。孟华凌问什么款子?那人说,信用社的存款,计生服务站的独生子女保证金,学生的学费、合作医疗…… 
  这人这么一提,会场又热闹起来。有人提出他们给别人做了工的工资,又提到了池老大欠他们的钱。 
  孟华凌没想到池老大最终是绕不过去的坎儿。从会场出来,他就打池老大电话,可怎么也打不通。这就打电话问吴松,问他看到池老大没有。吴松说,这两天没看见这个东西呢!孟华凌问那个女尸解剖了吗?吴松说,请县局的法医解剖了,确系窒息而死,现在已经立案了。有一个重要线索是有人前几天看到过她,说是池老大带在车上的。 
  孟华凌说,从现在开始,你多派几个人给我找池老大,一定要把他给我找到。 
   
  灾民赴外地考察了几天,看政府给他们找的地方不赖,有自来水,有公路,离集镇也不远,田和房子也好,就都同意迁移了。回来,就紧锣密鼓地办迁移手续。别看一户村民迁移,如一旦要离开这地儿,就牵扯到许多事情。他们跟农经站、信用社、银行、计生站、兽医站、民政办、教育站等等都有关联,人与人之间,户与户之间也有往来。真像一棵树啊,根扎得又多又深。现在就像是要连根拔起。 
  为方便灾民办手续,孟华凌想让一些部门在一起办公,于是把各部门召集起来开会。开始,几个部门有些意见,譬如说灾民取存款问题,说这样不安全,要请示上级,他们是垂直管理。孟华凌说我给你们说,不管你们是哪条线,都是共产党这条线。你们哪条线不是共产党的?你们说不是共产党的你们就不办。这次,我也算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我不相信离了共产党你这线在竹马岭还贯得通。 
  孟华凌的话,软中带硬,都不敢坚持,这些部门就都被集中在政府办公楼一楼来了。 
  这样,这些手续就办得快。但池老大欠的民工工资问题还在。一些灾民办好了手续,找好了车,只等在池老大手中拿了钱走路。可这时候就是找不到池老大。于是灾民们等在政府里,要政府解决,不然,他们就不走了。 
  孟华凌着急,一遍一遍催促吴松。可是吴松说他把集镇的旮旮旯旯都翻遍了,也没见到池老大的影子。 
  这天下午,强子给孟华凌打来电话,说他看见了池老大。孟华凌问强子池老大在哪儿,强子说在街上。他担心池老大会跑。孟华凌立即打电话告知吴松,到了晚上,吴松还是没有找到池老大。 
  孟华凌急了,跑到广播站里,待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一完,就拿起话筒喊起通知:竹马岭乡的干部们、同志们,池老大欠民工工资未兑现,你们要防止他潜逃。有谁知道他的下落,请告知乡政府办公室和派出所。 
  孟华凌喊了一遍。正准备再喊,田琳把电话打进来了。说孟书记,你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特别是防止潜逃,是不是改一改? 
  孟华凌没理田琳,一字不动地又喊了一遍,而且声音也提高了。 
   
  孟华凌刚到家,李永祥就进了屋,似乎早就等在这里。 
  你刚才在广播上播通缉令?李永祥说。 
  孟华凌以为李永祥是为他到广播上喊话的事而来,说,这事你不要说了,我个人决定的事儿,有什么问题,与你们不相干。 
  李永祥说,我不是为这件事而来。是为小米他们申报烈士的问题。孟华凌问怎么样?李永祥说,材料已报上去了,论条件没有问题,但是可能指标有问题。每年全省的指标是一定的,竹马岭一次就报了三个,估计都批下来,会有困难。可他们三个,报哪个不报哪个? 
  孟华凌说,你是什么意见? 
  李永祥说,这事是不是你亲自跑一趟省厅? 
  孟华凌说,等把灾民安置好了,我们去跑一跑。如果小米他们不评上烈士,我一生内心都会不安。 
  李永祥说,池老大欠款问题,我想了一个方案。 
  孟华凌说什么方案? 
  李永祥说,钙厂赈灾救济款、迁移款总共有三十几万。干脆把这笔钱拿出来,先代付了他欠给灾民的工资? 
  孟华凌瞪了一眼李永祥,说,你真敢这么干? 
   
  孟华凌忙了一天,一身臭汗,李永祥一走,就去卫生间洗澡,然后穿着裤衩进了卧室。 
  开灯,看见池老大坐在沙发上。池老大秃顶,矮胖,肚子挺得很远。孟华凌进来的时候,他坐在一把椅子上,梗着腰。腋下夹着一个黑皮包。这时他站了起来。 
  你不是在找我吗?我不请自来了。池老大说着,走到孟华凌身后,一脚把卧室门踹上,堵在门口,又把孟华凌的手机拿在手里晃了晃,然后从窗口丢出去。 
  你想干什么?孟华凌说。夜深人静,孟华凌心里有点害怕。 
  想干什么?池老大说,你在广播上播通缉令,这损坏我的名声。什么是潜逃,罪犯才能说潜逃。所以你必须给我恢复名誉。第二,欠款问题,政府欠我的,要给我,赈灾救济款也要给我。 
  孟华凌这时镇定些了,谁说这是通缉令?是广播找人。你为什么躲着不出来?你自己心里明白。我把话给你说清楚,广播的事,错还是对,自有人来公断。但是你池老大我不惜一切,我钻天拱地也要找到你。你想从我这儿拿走救灾资金,必须一个子儿不少的把你的欠账还清。 
  池老大说,你瞒报死亡人数,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你不想我把这事捅出去吧? 
  孟华凌说,这件事,有法医解剖鉴定,不是滑坡中死亡的。 
  池老大说,不管她是怎么死的,但瞒报死亡人数不是个小问题。还有灾后传染病的问题,死了几个人,这不能说你们工作做得好吧? 
  孟华凌说,我会把这些问题说清楚的。 
  池老大脸上露出狡黠的一笑,拉开皮包,从皮包里拿出两沓钱,丢到床上。我不要你给我道歉恢复名誉了,只要你把救灾金给我。 
  孟华凌把钱捡起来,塞到池老大包里,这钱少了,要给至少三十五万。 
  池老大把钱收好,说好,那我就给你三十五万。 
  池老大说着,手在皮包里摸索。孟华凌以为他收捡那两沓钱,走到池老大跟前,扭开门锁,叫池老大出去。说你池老板放心,明天我会把你的欠条都收回来交给你。 
  没料到池老大突然抽出一把尖刀,扎向孟华凌胸前:让李永祥报第四个烈士吧。 
  孟华凌猝不及防,胸口被池老大扎了三刀。 
  幸亏池老大向外丢了手机。池老大把孟华凌的手机从窗口扔出去,掉在院内一棵冬青树上。孟华凌老婆李娜拨孟华凌,手机唱起歌来。这让晚上巡夜的民警捡到了。民警捡到电话,交给吴松,吴松说,这像孟书记的手机,怎么丢了?用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下,确认这正是孟华凌的手机,就带着捡手机的民警来找孟华凌。 
   
  回马坡村的灾民外安车队浩浩荡荡经过市里的时候,送灾民外迁的李永祥、田琳顺便去看住在市一医院治疗的孟华凌。李永祥告诉他,灾民们的钱都拿到手了。他们知道你为了讨回他们的工钱而差点丢命的事,都哭了。又说不愿意走了。说他们这回知道了,他们的新地方什么都好,只可惜没有这么好的领导了。 
  李永祥还说,乡政府挤了一点钱,给灾民们一人买了一件新衣裳。他们走的时候,都穿在身上。他们要来看你,被我拦下来了。他们要求我们每年都去看一次他们,我可代你答应了,到时候,你可别食言啊。 
  孟华凌听到这里,脸上笑着,眼里却滚下了几滴眼泪:我不能送他们走,可我想望一望他们去的地方。 
  孟华凌这么一说,李永祥和田琳就搀扶起孟华凌走到阳台上。 
  李永祥还告诉孟华凌,池老大已经抓起来了。有关钙厂的经济纠纷,乡政府已诉诸法律。 
  孟华凌怔怔地望着远方。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了老秦。 
  老李,你给我记着一件事情,回去后给我落实了。李永祥说你说吧,孟华凌说,老秦的婚假想办法让他休了。 
  李永祥说好。 
  李永祥没有告诉孟华凌上面正到竹马岭乡调查干部组织撤离时使用暴力、非法拘禁灾民、瞒报死亡人数和灾后死人的事,而老秦这个纪委书记现在忙得很。 

教案
莫怀戚
 莫怀戚 男,重庆师范大学中文系教师。多部中篇获《当代》文学奖,长篇《经典关系》获《当代》拉力赛年度总冠军。 
   
  有一个男人,在世间过得好好的,却准备出家了。过一个七天,他就要住进庙里。 
  他已经对着他的佛像说了很多话。他的佛像供在他的书房里,他自己知道是在书桌的正中央。说“自己知道”,是因为那一尊像并不是实实在在地摆在那里的——那个位置上其实什么也没有。而且,说佛像,也只是一般中国人的习惯说法,在他心里,那可能是如来佛,也可能是观世音菩萨,还可能是圣母玛利亚。东方的神,西方的神,其实是一样的;而且,是不是就称他们为神,也没有一定。说上帝,说造物主,说上苍,说天老爷,说安拉……都一样。 
  就是说,一切,全在于一个人的内心。形式并不要紧。形式都只是人类的想象。人怎么可能知道上帝或者天老爷的模样?蚂蚁能说出人类的模样吗?所以他明白佛祖在心中——但是一定要真正的在心中。他也明白有的人也这么说,有的还老是爱这么说,但目的是在敷衍。让敷衍的去敷衍就是了。 
  他是一个大学教授,教哲学的,已经教了不少的年份,人也满了不小的岁数了。他不是说得很清楚为什么要出家。真的,他对自己也不是说得很清楚的。他只是不知从哪一天起,渐渐地就有些向往,越来越向往…… 
  当然别人是要向他探究原因的,他只是说那是我的向往。说了这句诚实的话以后,就不再开口了。 
  他说,主啊,我在你的面前是没有秘密的。我的所谓思想,都是你的意思。哈姆莱特说“倘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么思想还起什么作用?”思想本来就没有什么作用。秘密起源于思想,那么秘密就起源于主。所以秘密不在我这里,秘密在主你那里。我之所以说秘密是秘密,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其他人不知道。今天我要将它们说出来,还给主。我要腾空我的内心,从此不再牵挂它们。 
  它们一共有三起。不严重,主,要论起来呢,根本就不算个事,细想起来呢,还有些有趣……为什么说有趣呢?就是真相——真相是永远不为人知的。我就是想到这个,觉得很有趣的。 
  主啊,这些年来,我煞有介事地做了许多事,说了许多至高无上的话。其实没有一点用处,白白消耗学生的青春和我自己的盛年。细想起来,只有三起事情是有益的,就是对三个女学生:我帮助一个注意修剪自己的鼻毛,让一个本该不及格的及了格,教会了第三个喝烈酒、吃生蒜和用竖笛吹奏巴赫和圣·桑合写的《圣母颂》。 
  而这一切与我是个学者毫无关系,只与我是一个男人有关系。 
  我就是想到真相只在我这里,那么我所喜爱的人永远都被我极其巧妙地骗过去了,永世不得知晓,才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心情。一切都是主的安排,那么,就在这里还给主了。 
   
  哲学系解散以后,我住进了东山的寺庙。一般人盛传我出家了。所以,有时候我回到市内,熟人看见我还是以前的样子,就有些疑惑。也有人不揣冒昧,问你是不是出家了?我则很轻松地反问:你知道什么叫出家?然后不让他再问,掉头走开。 
  我面对众佛。我不是僧人。但我知道自己的虔诚——就这一句,不用再说什么了。 
  我面对众佛,我说,我做过很多人间学问,都是假的。现在,在我接受了学生的建议,不再进入学校里的任何其他院系,而是来到了这里的时候,我对众佛如是说。 
   
  鲁沂 
   
  我是在学生名册上看到这个名字的。那是在课堂上,我要抽问了。我先问,愿意回答的请举手。没有人举手。这种情况我早已习惯,但还是很沮丧。就是我们中国的学生都不愿意主动起来回答问题。每个人都寄希望于老师抽到别的同学。 
  于是我就浏览那张名册。一般的情况是,谁的名字比较奇特,我就抽谁。看到鲁沂这两个字时,我停住了。我想这应该是一个山东人,山东女孩的名字。而且,她还应该是沂蒙山地区的。 
  我叫,鲁沂。在其他人轻轻松一口气的躁动中,她立刻就站起来了。好汉,我想,山东好汉。因为,一般被抽到的学生,总是慢吞吞地,低着头,弯着腰,在内心叹着“怎么偏偏我倒霉”的气,勉勉强强地站起来。而且基本上站不直,像一条巨大的蚯蚓。但是鲁沂的站起来,有一种“既然该我,就没的说了”的意思。这就是好汉。 
  结果我的问题变成了“你是山东人吗?”她说是呀。我点点头,说嗯,不错,你坐下吧。学生发出手榴弹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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