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通史(一至四册)-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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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刘黑闼军大溃。刘黑闼逃奔突厥,引突厥兵入寇。这时候李世民已回长安,河北唐守兵屡败,十来天刘黑闼就取得旧地全部,又在洺州建都。唐高祖使李建成、李元吉往击。六二三年,刘黑闼大败逃走,被唐兵擒获杀死。窦建德残部在连年战争中多半死去,河北地区才确实稳定下来。
高开道——本是格谦部将。格谦被隋兵击灭,高开道率残兵数百人攻掠州县,兵势又盛。六一八年,夺得北平(治卢龙,河北卢龙县)、渔阳(治无终,河北蓟县)两郡,自称燕王,都渔阳。高开道勾结突厥,四出攻掠,残害民众。六二四年,部将张金树杀高开道,举地降唐。
徐圆朗——李密败后,徐圆朗降唐,受封为鲁国公,任兖州总管。刘黑闼起兵,徐圆朗自称鲁王,助刘黑闼反唐。六二三年,刘黑闼败死,徐圆朗穷蹙,弃曹州城逃走,路上被“野人’杀死,所谓“野人”,就是乡村农民。割据者平时对农民剥削压迫,是不顾农民死活的,一朝失众逃命,只要被农民发觉,也决不会饶他这条虎狼之命,这叫做正义的报复。
刘黑闼、高开道、徐圆朗被消灭,唐统治在河北、山东一带确立了。剩下江、淮问和长江以南地区的割据势力,唐用较小兵力先后予以扫除。
萧铣——六一八年,在巴陵称梁帝,迁都江陵,出兵谋攻夺唐巴、蜀地。六一九年,唐高祖使李靖至夔州(四川奉节县)规取梁国。六二○年,梁国内乱,将帅离心,萧铣使诸将率兵到各地经营农业,只留卫兵数千人守江陵。六二一年,唐灭夏、郑二国后,使李孝恭、李靖率军自豪州顺流而下,围江陵城。萧铣外无救兵,只好开门出降,梁境全为唐所有。
林士弘——六一七年,林士弘在虔州城(江西赣州市)自称楚帝。六二二年,唐灭林士弘的楚国。
杜伏威、辅公祏——杜伏威击败隋将陈棱,据历阳,自称总管。六一八年,移居丹阳,上表隋皇泰帝,得封为楚王,任东道大总管。李世民围洛阳,使人招降杜伏威,杜伏威降唐,受封为吴王,任江、淮以南安抚大使。六二一年,杜伏威据有淮南、江南的土地,成南方强国。李世民击败刘黑闼,杜伏威怕唐威力,六二二年,使辅公祏留守丹阳,自请入朝,被留在长安。六二三年,辅公祏起兵反唐,在丹阳自称宋帝。辅公祏割据称雄,阻挠统一,违反广大民众的愿望。唐杀杜伏威,使大将李孝恭、李靖、李世勣等分路进攻。六二四年,辅公祏弃丹阳出走,被“野人”捕获,送唐营斩首。淮南、江南全入唐境。
最后,北方边境上还有一个割据势力,那就是最可耻的梁师都。
梁师都——据朔方等郡,完全依赖突厥的援助来作乱。六二八年,突厥衰乱,唐兵击败突厥兵,梁师都穷蹙,被部属杀死。唐取朔方城。
经过一场大混战,割据势力方面,有些降唐,有些被唐消灭。农民起义军方面,有些被隋战败,有些自相吞并,有些投降唐朝,有些被唐击灭。祸首隋炀帝所引起的这场大混战,破坏力表现得非常强烈。农民起义的领导权落在豪帅手中,李密、窦建德等人又不能起较大的领导作用,结果是割据势力占了优势,混乱的局面更显得严重了。不过,农民起义终于推翻了隋炀帝的残暴统治,使得唐朝的统治者不得不在政治上有所改善,农民付出的代价固然不小,但终究产生了推动历史前进的积极作用。
第五节 隋朝的文化
隋朝是在长江、黄河两大流域合并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大朝代。由于长江流域有相当发展的文化,南北互相补充,出现比南北朝较高的文化,隋朝虽然短促,有些文化上的成就却是值得重视的。
一 佛道儒三教
佛、道是宗教,儒是汉族士人传统的礼教,佛、道与儒性质有别,但统治阶级利用佛、道、儒从各个方面来影响人的思想,都含有教化的意义,因之,自南北朝以来,统称为三教。
甲 佛教
周武帝灭佛后,五七九年,周宣帝取消禁令。五八○年,隋文帝执周政,进一步恢复佛、道二教,令旧时沙门、道士重新入寺观传教。五八一年,隋文帝即帝位,令民人任便出家,并令计口出钱,营造经、像。佛教因此大行。他为京师和大都邑的佛寺,写经四十六藏,凡十三万卷,修治旧经四百部。民间流通的佛经,比儒经多数十百倍。隋炀帝修治旧经六百十二藏,二万九千余部。又置翻经馆,连隋文帝时所译,共译经九十部,五百一十五卷。佛教在隋、唐两朝,达到极盛阶段,隋是这一阶段的开始。关于隋朝的佛教哲学和艺术,将和唐朝佛教合并叙述,这里只说佛书翻译从初期到成熟期的经过。
通过佛书的翻译,天竺和其他诸佛教国的大部分著作,介绍到中国来了,这就大大丰富了中国的思想界。没有东汉以后大量佛书的输入,就不会有隋、唐以后内容革新的中国哲学。大抵东汉迄南北朝是佛教的吸收时期。在这一时期里,佛教徒的贡献,主要是翻译经典,其次才是阐发义理。隋、唐两朝是佛教的融化时期。在这一时期里,佛教徒的贡献主要是创立宗派(学派),形成中国化的佛教哲学,翻译退居次要地位。显然,翻译西方各种不同学说的经典,正为中国佛教创立宗派准备了必要的条件。
翻译质量的逐步提高,是和翻译经验的长期积累相联系的。在初期,采取直译法;在成熟期,采取意译法。隋时释彦琮总结了翻译经验,明确地指出翻译的基本规律,直到今天,看来还是值得译家重视的规律。
直 译 派
中国最早译出的佛经,据佛教徒传说是摄摩腾、竺法兰(二人都是中天竺人,东汉初到中国)共译的《四十二章经》一卷。《四十二章经》约二千余字,仿《论语》体裁,用典雅的文辞总摄佛学要旨,当是佛教徒的一种著述,托名翻译,并非实有原本。
外国僧人来中国,首先要学汉人语言,这已是很难的事,学汉人文字当然更困难。因此,开始传教,只能口说一些大意,不能译成文字。后来佛教信徒渐多,有人学习外国语言,这样,译经成为可能了。汉桓帝时,安清(字世高,安息国人)来洛阳,前后二十多年,译出三十余部经。译法是安清口说,汉人严浮调笔录。译家称安清译本“辩而不华,质而不野,为群译之首”。与安清同时有支谶(月支国人),也在洛阳译经。支谶口说,汉人孟福笔录,所出经十部,被称为深得本旨,不加文饰。安清、支谶是中国最早的译经家,严浮调、孟福是中国最早的译经助手。他们首创了弃文存质(本旨),保存经意,照原本直译的方法,因而为后来译家所遵守,一人口说,一人笔录,也成为译经的定式。
三国时期,孙吴兴佛教,支谦、康僧会在吴国译经,力求汉化,文辞美巧,固然纠正了前人出经的朴质,但也失去了译书务求信实的原则。一般译经家仍认直译为正体。西晋初,竺法护精通汉语(支法护本月支人,世居敦煌,出家从外国僧竺高座学佛,改姓竺),随帅至西域,通外国语言三十六种,搜集大批经本归国,在长安译出经典一百数十部。竺法护口说,弟子聂承远等人笔录,虽然译文还是“不辩妙婉显”,比先前不甚通汉语的胡僧所译,却已有显著的改进。
石勒、石虎信奉佛图澄,佛教在后赵境内大行。佛图澄的弟子释道安,是中国佛教发展史上极重要的人物。释道安注释安清所译的禅学,精研支谶所译的般若学,表扬竺法护所译的大乘学,实是东汉以来最大的佛教学者,晚年居长安,大为荷坚所尊信。他和秘书郎赵整极力提倡译经,因而长安成为译经的中心地。
赵整聘请中外名僧,协力分工,较有组织地进行翻译工作。例如译《阿毗昙毗婆沙经》,请僧伽跋澄(西域人)口诵经文,昙摩难提(西域人)笔录为梵文,佛图罗刹(不知何国人,精通汉语)宣译(译成汉语),智敏(汉人)笔录为汉文。又如译《婆须密经》,僧伽跋澄、昙摩难提、僧伽提婆三人共诵梵本,竺佛念(汉人)宣译,惠嵩笔录。口说与笔录之间增加宣译人,是译事的一个进步。译出诸经,释道安亲为校定,并作序说明译经缘起,态度是非常慎重的。
直译派主张译人只须变梵语为汉语,不得有所改易。赵整戒译人说,因为不懂梵文,所以需要翻译,如果遗失原有意义,译人该负责任。凡是赵整指导的译本,不许有多余的话,也不许有缺少的字,除改倒句以外,全照原本直译。释道安也说,凡是流畅不烦的译本,都是掺了水的葡萄酒。他提出“五失本”、“三不易”的主张,比赵整的完全直译,已有不小的变通。“五失本”(翻译时丧失梵文本来面目,有五种不可免的原因)是:(1)梵语倒置,译时必须改从汉文法;
(2)梵经朴质,汉文华美(魏、晋以来,正是骈体文盛行时期),为了流通,不得不略加润饰;(3)梵经同一意义,往往反复至三四次,不嫌烦杂,译时不得不删削;(4)梵语结束处,要把前语重述一遍,或一千字,或五百字,译时不得不删去;
(5)梵文说一事,话已说完,将说别一事,又把已说的事,重说一遍,才说到别一事,译时必须删去。“三不易”(不容易)是:(1)用现代语翻古代语,难得惬当;
(2)古圣精微的哲理,后世浅学难得契合;
(3)阿难等出经,非常审慎,后人随意翻译,难得正确。“五失本”是要求译文比较接近于汉文的规格,“三不易”是要求译人尽可能忠实于译事,在释道安指导下,直译法已达到止境。旧译经典,文句难懂,所谓“每至滞句,首尾隐没”,就是遇到难懂的文句,前后意义便不能贯穿。释道安为此费了“寻文比句”的功夫,前后比较,以求意义所在。他亲自校定的译本,自然比旧译有所改善,可是,释道安死后,在洛阳译经的释法和说:释道安所出经、律,凡一百多万字,都违失本旨,文不合实,原因是外国僧人汉语欠好,说话总嫌模糊。其实赵整、释道安主持译事,宣译人都精通汉语,所谓说话模糊,原因不在汉语欠好而在于直译。汉、梵语言,相隔甚远,强使汉语切合梵语,势必发生格碍。要纠正这个弊病,只能放弃直译法,改用意译法。
意 译 派
龟兹国人鸠摩罗什,父天竺人,母龟兹人,七岁出家学小乘经,十二岁以后,改学大乘经,游历诸国,访求名师,博学多闻,幼年便成西域诸佛教国公认的大师。三八四年,苻坚遣大将吕光灭龟兹国,鸠摩罗什时年四十一岁,随吕光军东来。三八五年,吕光据凉州立后凉国。鸠摩罗什留凉州十七年,学汉语言文字。四○一年,后秦姚兴灭后凉,迎鸠摩罗什到长安,尊为国师,使在国立译场逍遥园大兴译事。
鸠摩罗什本身具备着佛学精湛、擅长汉文两个基本条件,又得姚兴的尊信和释道安门下众多名僧的辅助,在他主持下的佛经翻译事业,大大前进了一步。鸠摩罗什是在“五失本”、“三不易”的意义上创立意译派的,与支谦、康僧会那种放弃信实原则的意译性质不同。他深知翻译事业的艰难,与僧叡(同睿ruì)论西方辞体时说,天竺辞体华美,佛经中偈颂,都是合音乐的歌辞。但译梵为汉,美处全失,虽保存大意,辞体却很不相类,好比嚼饭给别人吃,不只是无味,乃是使人呕吐恶心。他对译事有这样的理解,因此,在长安十余年专力翻译,务求精切,以补救翻译的根本弱点。他临死时发誓说,如果译文不失大义,死后焚身,舌不坏烂。可见他译经的态度非常忠实和严谨。
鸠摩罗什译经,手执梵本,口宣汉言,宣出的义旨,要经过义证,就是要经过名僧数百人或二三千人的详细讨论,才写成初稿。译本用字也极为审慎,胡本(西域诸国文)有误,用梵本校正;汉言有疑,用训诂定字。全书译成,还要经过总勘,就是要复校全书,确实首尾通畅,才作为定本。鸠摩罗什译出诸经及诸论凡三百余卷,一说译出三十五部,二百九十四卷。《晋书·载记》说“今之新经,皆罗什所译”(罗什以前译本,称旧经或古经)。后世流通的经典,大抵是东晋以后和隋、唐译本,鸠摩罗什创意译派,对中国佛教文化的贡献是巨大的。
自鸠摩罗什创意译派,译经事业达到成熟阶段。继起的著名译家,遵循成规,益求精进,到隋、唐,译事的成熟程度和译场的精密组织都达到高峰。
鸠摩罗什以后,东晋和南北朝著名译家有:
晋法显——三九九年,法显为求戒律,自长安出发,经西域至中天竺,又至师子国,收集大批戒律。附商船归国,四一二年,到青州(治益都,山东益都县)。四一三年,到建康。法显译出戒律七部,又叙述游历三十余国的行程和见闻,成《佛国记》一卷。
宋求那跋陀罗——中天竺人。四三五年,自海路到广州。宋文帝遣使官迎至建康,在建康、荆州两地,译出经典一百余卷。
梁、陈时真谛——扶南国人。在广州、建康等地译出经论二百余卷,开法相唯识学的门径。真谛带来大量经本,译出的只是很小一部分。
北凉昙无谶——中天竺人。沮渠蒙逊兴佛教,四二一年前后,昙无微在北凉译出大乘经十一部。
北朝菩提流支——北天竺人。菩提流支译出经论三十九部,一百二十七卷,被称为“译经之元匠”。
以上列诸人为代表的众多译家,所在地南北不同,所译经流派不同,但在翻译体制上采用意译法却是一致的,鸠摩罗什创始的功绩于此可见。隋时释彦琮作《辩正论》,主张译经必须依据梵本,说梵本虽然也有错误,但比西域诸国所传本还是可靠些(“语梵虽讹,比胡犹别”)。他推崇释道安“五失本”、“三不易”的见解,认为“洞入幽微,能究深隐”。《辩正论》批评译人得失,总结翻译经验,提出“八备”,就是说,具备下列八个条件,才能做好翻译工作。八备是:
(一)诚心爱佛法,立志帮助别人,不怕费时长久(“诚心爱法,志愿益人,不惮久时”)。
(二)品行端正,忠实可信,不惹旁人讥疑(“将践觉场,先牢戒足,不染讥恶”)。
(三)博览经典,通达义旨,不存在暗昧疑难的问题(“筌晓三藏,义贯两乘,不苦暗滞”)。
(四)涉猎中国经史,兼擅文学,不要过于疏拙(“旁涉坟史,工缀典同,不过鲁拙”)。
(五)度量宽和,虚心求益,不可武断固执(“襟抱平恕,器量虚融,不好专执”)。
(六)深爱道术,淡于名利,不想出风头(“耽于道术,猎于名利,不欲高炫”)。
(七)精通梵文,熟习正确的翻译法,不失梵本所载的义理(“要识梵言,乃闲正译,不坠彼学”)。
(八)兼通中国训沽之学,不使译本文字欠准确(“薄阅苍雅,粗谙篆隶,不昧此文”)。
释彦琮擅长梵文,自称为通梵沙门,住京师大兴善寺,掌管翻译,前后译经二十三部,一百余卷,被称为翻经大德彦琮法师。《辩正论》所指八备,确是经验的总括,并非出于苛求,也说明作为一个胜任的翻译家,如何难能而可贵。
乙 道教
尽管道教在争地位高低时反对佛教,但统治阶级对宗教信仰,基本上是采取调和态度的,不仅道、佛两个宗教可以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