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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书屋2002-01-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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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践者的重要地位。   
    1947年,她到美国讲学。全部行程以交流、演讲和旅行度过。在行程即将结束时,她发现自己已迷上了与自己差不多同龄的高大、英俊的美国作家纳尔逊·阿尔格雷。他是那种始终关心下层平民并且深入进去实地采访的作家,是具有左翼色彩的自由分子。波芙娃与他在政治见解方面都具有左翼和自由主义的混合气质,这使她与阿尔格雷的交往更觉出生命的流动感和生气。这不是仅仅呆在房间里冥思时,而是他牵着她的手在幽僻的小巷穿梭时,她感到的是另一种写作的使命感和战斗的激情。波芙娃太喜欢流动感、战斗与激情。他带她去见一些另类:吸毒者、妓女、赌徒、小偷和刑满释放犯,他与他们交往,并准备写一部关于这些人的小说。   
    阿尔格雷对波芙娃意味着全新和刺激,他们双双坠入情网无可自拔。波芙娃回到法国,但这时她依旧在思念那个高大的美国男人。她知道自己也是无法改变与萨特所形成的这种关系,可她又放不下阿尔格雷,她真的是为他动心和痛。是再赴芝加哥还是把这事忘掉?她几乎到了心理失衡的地步。钱不成问题,感情也不成问题,那么她痛苦焦虑的问题在哪儿?   
    阿尔格雷向她求婚,以他的方式承认她在他生活中所占的位置,她不能不感动,除非她是铁石心肠。这男人要求与她白头偕老,她感动,因为她明白这全部占有也是爱的极致,但是,她却与他最终无法谈拢,无法答应他的求婚。或许她也在考虑是否仅仅满足于享受这种伙伴般的关系?自己满足这种感情定位,而阿尔格雷则不,他是那种要么全有要么全无的凛然分明的人。   
    那一段,她得靠镇静剂使自己安睡。这是一种什么状态?波芙娃在自传中写道:“我还在奢望把光和影分开。突然之间,我发现自己正在化作一块石头,钢刀正不停地劈在这块石头上;啊,这就是地狱。”   
    在那一年的春天,波芙娃决定再次前往芝加哥。他带她到海边、到丛林、到印第安部落、到异国、到一切她感兴趣而他也感兴趣的地方。   
    她要提前回去陪伴萨特,却鼓不起勇气向他说这件事。她看着他兴致勃勃的面孔,感受着被他牵着手前行时的依赖感。她要和他终生厮守,就得融入他的生活,他的背景对于他太重要也太强大了。可她能吗?   
    总要决断,她知道那永远分手的一天迟早会到来。他已觉察到她的态度,她要离开他是绝对的宿命。他显得烦躁不安。波芙娃像个女孩子一样哭了一夜。他突然冲动地说:“我现在就要娶你。”她知道他是那样善良那样爱她,一切罪咎在她。   
    波芙娃不能答应他的求婚,不仅仅是由于萨特,也不仅仅由于她原先一生不打算结婚的决定,而是由于这两个相爱者处境的尴尬,况且他们谁也不想改变自己的处境。一个在美国的芝加哥,一个在法国的巴黎。波芙娃不可能在美国呆下去,那样她认为会生活在一个把自己的“写作原因和可能破坏殆尽的世界中”。而对阿尔格雷,波芙娃建议他到巴黎,但他肯定不会这么干,他写作的根基也在自己的祖国自己生活的这座城市,他必须扎根于他为自己创造的那个世界。如果离开自己探察、寻访的底层穷人,他愤懑、批判的力量会削弱。他能到巴黎干什么呢?只是享用那里的暖风,只要一个女人陪伴就足够了吗?他是一个写作者,她也是一个写作者,双方的生活都定了型,两种生活不能嫁接,这注定了他们必然分离的宿命,因为他们不同的两种生活形态不能合一。但他们这一次的感情不是消遣,也不是逃避现实的一种手段,他们每一方都为对方不愿来同自己共同生活而痛惜。   
    他们终于得分手了,波芙娃感到剜心般的痛。   
    阿尔格雷在一次为华莱士举行的宴会上爱上了一个年轻女子,他写信告诉了波芙娃这件事。   
    无以复信,无以言对。但她知道,如果与这个男人的关系中止,她会一辈子苦恼、懊悔。这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对波芙娃震动之大,可以说是前所未有。但他们的关系终于走到了头。   
    波芙娃在自己的镜子中看到了四十岁,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衰老。   
    这之后她一直在思考忠诚与自由的关系。她认为在她与萨特之间尚有不少余地去尝试风流韵事、露水姻缘,体验“偶然的爱情”是他们的心愿。他们彼此忠诚,有思想的共鸣与和谐的性生活,但又不时地有第三者插入他们的生活。如果他们要求的彼此忠诚只是彼此的限定,那他们一生中所看到的世界神秘性的机会就会大大减少。一般人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我们宁肯隐瞒,不知为不知就以为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一旦看到自己热爱的人与第三者有亲密关系时,不免觉得受到伤害。波芙娃本人其实也不是那么顺利无碍地度过这阶段,但她能矫正,目送对方远行,自己也准备打点行装出发。萨特不像传统中别的男人:要女人允许他们的寻花问柳;但他们却很难容忍女人红杏出墙。在他们生命最旺盛的阶段,他们聚在一起交谈旅游以及过着和谐的性生活,但他们分别又兴致勃勃地恋爱,与别的女人或男人——虽然波芙娃的男朋友没有萨特的女朋友多。他们明白没有人能取代这种关系,就连闯入的第三者也要适应他们的协议;如果第三者得寸进尺,他们之间就会陷入危机。以上所说的波芙娃与阿尔格雷的关系就是一例。波芙娃在记忆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时,却又承认这一切有让第三者深受其害的不足和混乱之处。她对阿尔格雷怀有愧疚和无奈的复杂情绪。   
    但后来什么都流逝而过了。大海又复归寂静、平和,海鸟飞翔着,划出美丽的弧形。但是,强烈的感情风暴在人尚年轻葱茏的身体内部远未结束。
三、肉身的领悟
    揽镜自照的波芙娃已看到衰老这只毒蜘蛛正爬到自己的面颊。智慧女人更注重时间感,对时间有限的领悟会更透彻。她同时更关心肉身,计数那垂坠和坍塌是怎样一寸寸到来的,并深感焦虑与恐惧。因为她绝对不比任何女人在这一方面乐观和容易欺骗。女人很难摆脱年龄日长所带来的困扰,尤其在40岁这个最为敏感的转捩点。波芙娃已发现自己开始遁入麻木的日常,对世界万物一天天失去兴趣。不仅生理机能在滑坡,还有创造性生成活动在趋缓。她常有的是淤塞滞重感。写作固然需要终日面壁的孤独,这是在等待神谕的莅临,可是,却常觉那创造性涌动时分,血往上涌,浇灌在土地长出语言籽苗的时刻越来越少。这是纯粹的身体匮乏,与精神无涉,却仅与肉体相关。波芙娃差不多快要拿自己没办法了。或者应该更准确地说,这匮乏、麻木都是为了迎接更强大有力的肉身掀动?其实,在身体以为是沉寂的内部,欲望则舔着蛇一般的舌头一个劲儿窜动,无可启齿的难耐。固然有萨特,但他们之间的身体太过熟稔,那疯狂的激情为平和相守所替代。她渴望另一个男人走到身边,也许他是一个很年轻的人,才得以重新撬开她身上已成铠甲的旧壳。她已经过了40岁,她知道得很清楚,再优秀的女人,所能挣扎的火红葱茏的岁月均已所剩无多。她大概必须在 50岁以前将应该经历的经历完毕,之后,她会成为一个经验的旁观者和旧事的记忆者。她不可能在50岁以后重新跳进经验的漩涡。她怕她到那时游弋不动。她必须未雨绸缪。   
    在波芙娃42岁那年,她与一个小她17岁的犹太年轻人朗兹曼相爱了。   
    “我带你看电影。”   
    “什么片子?”   
    “随便哪部片子都行!”   
    朗兹曼执意要牵着她的手在一片黑暗中摸索,她突然感到自己像一个迷路的小女孩那样。放下电话,她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后来她写到:“五天以后,我离开了巴黎。当我起动车子时,朗兹曼站在人行道上向我挥手告别。某种事情已经发生;我毫不怀疑,某种事情也正在开始发生。我重新发现了自己的肉体。我沉浸在一片分离的柔情之中,竟在郊外迷了路。”   
    “我回巴黎两周以后,他也回到了巴黎。我们的肉体又一次愉快地重逢了。”   
    肉体的穿透才是真正的穿透,这绝对比精神的穿透更带给人不灭的记忆。更何况这是一个多么年轻、光华四溢的肉体。这个男人才二十五岁,有他这个年龄所独有的身手矫健、精神活跃,以及如喷薄的朝阳那般生命的感染力,富于希望和前途。她其实已在内心千百次地呼唤了,她不讳隐,她在分析自己的心理和生理需求。
    是谁首先朝向谁走来的呢?   
    他,朗兹曼,有光滑而黝黑的皮肤,携带着上帝后裔的纯粹气息。朝着她走来。他牵着她的手,她犹如一个迷路的小女孩。她甚至有些委屈得想哭。很久找不到这种细小如沙的甘甜了,而这个如此年轻的小伙子则使她找到了这种感觉。她把手放在他的手掌,感到厚大而温暖。她有些模糊的情感在清晰,更奇异的是那有些模糊的身体的线条也在清晰。她窈窕淑女一般依偎在那个年轻男人的身边,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别扭和荒唐。   
    她不是要抓住他为生命辉煌落日之前做最后的弹跳和挣扎。是他首先向她发出求爱的信息。大凡对小于自己的男人,女人即使在心里存有了爱慕,也不会主动走向前去的。年龄在她这儿是个禁忌和讳口。她对那青葱如杨、香如干草一般的年轻异性固然充满了种种的欲望,但她不会首先说破;否则,她以为自己会担了诱拐的名声。况且,在没有摸清事实真相的时候,年长的女人绝不会用类似少女怀春那般的感情去试探一个男人的爱情,更何况去乞求。对方的任何细微表现,她佯作心不在焉,其实是十分的神经敏感。她害怕尴尬,害怕不软不硬的反弹所具有的反讽与自嘲;那样,她简直是自辱。她以往所有的经验凭恃教给她的是矜持,即使无望的岁月止不住下沉,但她绝不能成为一个被怜悯和施予者。尤其那更为心高气傲的女人。波芙娃的焦渴是在独处之时。她在人前被荣誉的光环笼罩,被称之为“女权主义的教母”,她的《第二性》被誉为“女性的《圣经》”,她类似语言女神那般的身份为人仰慕,在外人眼里是那般的光芒万丈,被簇拥着,四周全是红艳的玫瑰花。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过眼烟云。对于女人来说,那些外在事物都会过去。舞台纵是搭起,但幕布终会关闭,到曲终人散之时,那留给自己的终是绝对的空。她要的只能是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历史证明。那年轻男人的生机勃勃使她在血的智慧中,在被滋润的春夜,内心重新生长出绿芽,那是创造力最可靠的前提。但她不会自己首先去要求这些。自尊、矜贵以及种种的讳忌,女人必须克制自己种种的大胆奇想,在这一点上,创造性女人也同一般性女人一样。年龄,是她最大的讳忌。   
    是朗兹曼主动向波芙娃走来。年轻男人发出的凌厉攻势逼使女人就范。这就范的姿态是佯装还是真的躲闪不及都且不论,但这姿态是格外好看。女人恢复了女孩子的感觉,被宠爱着,她把年长的顾虑,类似诱拐的女巫的可怕形象都存而不论了。   
    朗兹曼存有对波芙娃的崇拜。这是一个迷恋精神生活的人对一个同道者的理解。她的成功是靠巨大的艰苦的劳动,无人知晓背后的栉风沐雨。了解价值为何物的年轻男人在这个年长于己的女人那里看到了比青春和美貌更有含金量的东西。崇拜一个值得崇拜的女人,男人匍匐于地的感觉并不标明自己的渺小,亲吻着脚下的土地,内心升出种种的骄傲感。   
    况且还不仅仅是单纯的崇拜。在年轻男人的心中,他更想在一个正值盛年的女人那里找到人生历练开始时的重要一步。那富于才华和风情的初入中年的女人,妖娆的腰肢款款摆拂,她不是稚嫩和羞涩的,而是能够在前方引路,男人在伊始经验中可以找到一种更为可靠的东西。他迫切需要经验,而年长于他的女人可以带给他很好的经验。他需要经验,无论是精神的还是性的。   
    而她是在重复去做一切吗?不是。他年轻明澈的眼睛使她自己也感到年轻明澈起来。年轻的男人带着阳光、干草种种无邪纯正的气息,这让波芙娃入迷也让她感动。波芙娃已经在同龄和年长于自己的男人那里找不到这种感觉:健康、向上、清爽,天籁一般。而男人一旦走过年轻,就显得混浊不爽和滞重。而女人,已敏感于年龄增长使自己跳进怪圈,她感到惊喜不够了;但是在身体内部却是更为强烈的要求在向她发出种种讯号。42岁的女人,精神和肉体都成熟得如秋天岗崖之上的红果,烂漫而多情;却又知道盛年之日所剩无多,50岁以后,差不多是埸光地净,只能依靠书本的阅读和往事的记忆与描述,写作不再是经验中放逐野猎的欲望化叙事,而只是以平实素朴的历史性话题展开。   
    朗兹曼牵着她的手,她只是跟着走。如果只是迷醉一时,那也就一时吧,一日总是胜过百年。他们都明白,两人相差17岁,不过,这个距离并没有使他们着慌。这个注定要经历颠沛流离生活艰辛的年轻犹太人并没有使波芙娃觉得他小,她常常忘掉他比自己年轻。他成熟、见解深刻,他让波芙娃觉得稳笃,可以交付——当然这里有所保留。她说:“如果真正奉献自己的心,我需要某种距离,因为我不想去重复我与萨特间具有的那种理解。阿尔格雷属于另一个大陆,朗兹曼属于另一代。同时,这种差异也使我们的关系维持了平衡。”波芙娃知道自己年长于他是没有任何最终的完满结局,比如世俗意义上的男婚女嫁;她只是感到他年轻的生命所带来的喜悦、惊愕、开怀大笑以及忧虑——这种世界的新鲜又回到自己身旁。他年轻,所以她知道自己同他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注定只占据他生命的一个短暂部分。这也正好为她提供了一个借口:可以不必在目前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他,而是有所保留。   
    在遇到朗兹曼之前,她已经开始对随之即将到来的衰老有深深的焦虑,并几乎要被它打败。但他帮助她恢复了身体的信心和生机。成熟的女人正好开始懂得什么叫肉体的绝对沉迷和极乐。在极乐的年轻的利箭穿透之中,她的身体恢复清新明媚的感觉,并步入天堂。她已不再是青涩羞怯的小女孩,她已全部准备好了,一潮又一潮的涌动,与那激情不已膂力强健的年轻男人不谋而合,旗鼓相当。这是真正的启迪。纯然的精神启迪已经完成以后,更渴望和要求的是肉身的启迪。在精神上,她已自足,她可以不要男人就能完成这种启迪,她与这个年轻人各取所需的走到一起。这绝不是功利算计,而是生命间冥冥的呼吸和响应,彼此互为,和谐、流畅的生命感应。
  多么好啊,那强烈的却又是极其温柔的急剧冲撞和蹂躏里,但见鲜花盛开、香气袭人。女人在这时才叫如花似玉。波芙娃作为存在主义理论的中坚,太知道人仅有一次生命的可叹与无奈。她现在还不算老,那么再过10年、20年,她能始终年轻吗?上帝不会饶过任何人,只是会多多少少推迟对女人的衰老事实发布讯息。但“人总是要死的”,波芙娃写作的小说题目就是这样赫然醒目。在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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