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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长江文艺 2006年第04期-第6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6年第04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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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安,我又这么轻唤了一声。完全是无意识的,很多时候,我都在心里这么无意识地轻唤。大安这次没抬头,而是把头垂得更低。隐隐的,我看见了那片白,那片曾经在我眼前出现过的晕白。 
  那个秋日的黄昏就这样在我眼前展开,我听见凄雨拍打枯树的声响,我听见一个女人被人无情地抛弃的声音,那个女人以她全部的梦想和信心热爱着自己的家庭,却万万想不到会落个遭人抛弃的下场。她把不满哭出来,她把委屈哭出来,尔后她扬扬脖子,说三子,我不甘心,这样输了我真不甘心。我便是在那一刻看到那片白的,惨淡的光线下,那片白发出被恶雨淋湿的光芒,它像针尖上的麦芒,刺痛我脆弱的眼睛。我听见自己的心咯噔了一声,又咯噔了一声,尔后,我的心便被淹没,完全地沉入到她的痛楚中了。 
  那个黄昏我就那样拥住了大安。外面淫雨作响的时候,我们用彼此的胸膛温暖着对方,我说大安,不要怕,不要绝望。大安忍不住一阵阵抽搐,她的抽搐像跳动的针尖,刺得我一次次要炸响。我说大安你不能这样,你要坚强,你一定要坚强。大安忽然树叶一样无力地垂落到我怀里,我听见一声苍白的呢喃,三子,我冷,我冷啊…… 
  我用全身的热量裹住她。夜就那么黑下去,夜把我们带进一条死胡同,我们像两个迷路的孩子,不知道这样拥下去能不能看到天亮。 
  小安悄然而至,她站在夜的另一侧,目睹了胡同里两个迷路的孩子。小安?她摔门而去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打碎了一件美丽的瓷器。母亲她说过,打碎了便无法复原,只能一辈子守着破碎伤心而泣。 
  三子……沙发上的大安这么唤了一声,便把头斜过来,抵住我的肩膀。 
  
  8
  
  老张突然打来电话,要我去见老二。 
  是这样的,我有个学生,他弟弟正好负责看管你们家老二,我已打点好了,你坐这辆车去,记住了,对谁也别提你是他弟弟。 
  老张千叮咛万嘱咐,我却被感激噎得说不出话来。 
  上了车,我才知道要去的地方是下面一个县,正是大哥曾经当过县长的那个县。我一时无语,大哥再怎么背运,这点消息他还是能打听到的。车上坐着两个警察,他们像审视犯人一样审视着我,当想起老张跟他们做的介绍时,才释然一笑,要我别见怪,这行做久了,看谁都像犯人。他们这么说。 
  老张说我是作家,只是想了解一些公路建设的内幕。 
  都是那女人害的事,说穿了,姓佟的只不过是只替罪羊。其中一个警察按捺不住地道。看样子,他像个喜欢打抱不平的勇士。另一个瞪他一眼,示意他别乱讲话。可是过了一会,他自己却按捺不住地说,这世道,大贪官做报告,小贪官蹲监牢,这活儿,做着还有屁劲。 
  他们开始骂那个女人。那女人就是刘莹。 
  凭着老张的关系,我顺利坐在了老二对面。负责监视的正是老张学生的弟弟,一个很年轻很英俊的警察。他看了我们一眼,艰难地掉转身子,出去了。老二一下子抓住机会,抢先跟我说,是刘莹,三子,是刘莹,是她操纵了一切。我的心很乱,几乎找不到一个切入点,对这次见面,我忽然间失去了信心。老二却信心十足,一把抓住我,三子,你要相信我,我是无辜的,是她,都是她干的。这婊子,我饶不了她! 
  外面传来一声咳。老二惶惶地松开我,咳声提醒他,他是犯人,不该多讲话。果然,老二耷拉下头,忽然间沮丧成一片。我仍就那么沉默着,刘莹,老二,红河大桥,我再次被拉进小胡同,找不到判断是非的方向。最后一分钟,老二塞给我一样东西,记住了,一定要照上面的话去做。 
  老二被带走了,我这才记起,我是要跟他说说大安的。 
  可以肯定,老二跟刘莹关系早已非同寻常,都怪我,把一切想得太过简单太过美好。 
  最先发现老二跟刘莹关系的,是大哥。大哥那时刚做了县长,心情晴朗得很。有天他却阴沉着脸,把我叫到他办公室。三子,要说这些年,我跟老二也没啥过节,他的忙我也帮了不少,可他这个人,我就是提不起兴趣来。大哥说着递给我一根烟,我颤兢兢地接住,并没敢点。在县长办公室抽烟,我还不大习惯。大哥笑着说,瞧你那点出息,就不能学学老二,你瞧他出息的,都要三宫六院了。我的脸顿然没了血色,大哥,这话可不敢乱讲。 
  乱讲?大哥鄙夷地扫我一眼,我说三子,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你跟老二那么近,难道嗅不出什么? 
  我越发纳闷,我跟老二是比大哥近,不只是因为大安跟小安。母亲死后,老二他忽然变了个人,曾不止一次拉我到护城河边,什么也不说,就那么坐着。坐久了,老二会长长地叹一声,那一声叹,是能把所有的悔恨和痛楚叹出来的。我禁不住握住他的手,算了,一切都过去了,还悔它做什么?老二猛地抱住我,孩子一样抱住我,三子,我悔呀,一想起过去,我悔得要死。我相信,老二的悔是真实的,不存在欺骗我的理由。母亲白美伊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他做梦也想不到,母亲白美伊会死在他手上! 
  一个人总是有办法让恨他的人幡然醒悟的,母亲白美伊用死实现了这一夙愿。她在死前抓着我的手说,能看着你跟老二和好,我死也瞑目了。 
  可是,我真的没嗅出老二什么。 
  多注意注意那个叫刘莹的女人吧,还有,你转告大安,让她把老二看紧点。大哥说完这句,便借故要开会,把我退送出来。我一头雾水,稀里糊涂就去找大安。 
  那天我们进了咖啡屋,那是大安第一次进那种地方,显得很好奇,也很不自在。她别别扭扭坐在那儿,眼神在我身上跳来跳去。三子,有啥话你快问,跑这种地方,要是叫别人碰见,还以为……我知道大安要说啥,一个女人单独跟一个不属于她的男人坐在这种地方,的确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我快人快语,问了些老二跟她怎么样之类的蠢话。大安先是很镇静,说一切正常,跟羊下城没啥两样,唯一不同的便是老二回家少了,几乎不在家吃饭。我理解他,事业干那么大,就是跑也忙不过来。大安这样替老二辩护。 
  那么……那么……真的没啥异常?我还是放不下心地问。 
  异常?三子,你是说异常?这话像是点醒了大安,大安忽然间闷下脸,半天不说话。过了好些日子,大安从银城打电话,怯怯地问我,要是男人几个月不碰你,这算不算异常? 
  
  我的心猛然一沉,脑子里立刻蹦出刘莹性感的身子。 
  按说,我那时就该找找刘莹,至少应该跟她谈谈,讲清楚大安是怎样一个女人。可惜,我没迈出那一步,我完全凭借自己对刘莹的好感还有她对小安的恩惠,就把大哥的怀疑当成了扯淡。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太相信自己的直觉,其实我笨得猪一样没有直觉。 
  刘莹那时是交通局公路处处长,一个很有实权和实力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跟老二有不洁呢?就算有不洁,也应该是那方面的,不可能延伸到感情。老二是什么鸟,我还不清楚? 
  可是情况有时候就是惊讶得让人大叫,直到两年后的那个黄昏,直到我把大安拥在怀里的那一瞬,我才相信,大哥没有骗我。他的确比我聪明,也比我更有直觉。老二将大安母子赶了出来,不,是他把自己赶了出来。他毅然走出怀水巷,要去奔自己的幸福。 
  他居然跑来跟我大言不惭地说,我要娶她,三子,我要娶她,等着吧,我们家会有一个处长媳妇。
  可是,可是大安咋办?我被老二的荒唐行为吓坏了,但是我已知道阻止不了他,是啊,这个世界上,没人能阻止老二。我只能拿可怜的大安来求他。 
  我管不了那么多,三子,我现在真管不了她,我给了她不少钱,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往后,往后就请你多照顾她…… 
  你……我真想骂一句什么,可是又能骂什么呢? 
  我决计再次去见刘莹。现在我已确信,老二的入狱跟刘莹有关。尽管我还不能断定,事情是不是真如老二所说,但有理由相信,是刘莹,刘莹把老二推到了某个边缘。
  说吧,刘莹,把真相说出来。我坐在刘莹家的沙发上,这沙发看上去好久没坐人了,上面落满一层灰尘。刘莹捂着脸,从我一进门她就哭,她用哭声遮掩了一切,也用哭声唤回了一切。果然,我对刘莹的怀疑慢慢瓦解,我想起第一次到她家落坐的情景,想起她跟我诵读李煜的那柔情一幕。别怪我,刘莹,我也是让老二弄得辨不清头绪。 
  我的声音已离开我的本意,朝另一个方向滑去。那是一个危险的方向,我现在才懂得,老二说他要娶刘莹决非戏言,任何一个男人,只要面对刘莹,娶的念头便会油然而生。况且,他们的面对决非像我这样规规矩矩。金钱交易的背后,男人和女人决非能做到不越雷池一步。 
  是的,金钱交易,我一直不想用这个词,但我现在不能不用。 
  就在我找她之前,我从大安那里得到证实,老二从她手里拿的那笔钱,一分不少地送给了刘莹。那时老二跟刘莹介绍的一家南方公司合伙开发一项大工程,结果那家公司卷了老二所有的钱,跑了。老二找刘莹,求她帮忙。刘莹大骂了一通老二饭桶,最后可怜兮兮说,那家公司也卷走了她的钱,不只私房钱,还有局里五百万工程款。我想刘莹当时一定是哭着说的,要不生意场上摸打滚爬了几十年的老二不可能那么轻易相信。结果老二就四处筹钱,总算将刘莹那笔公款给补上。接下来,刘莹顺利度过难关,如愿以偿当上了局长。这也许就是老二为啥能在手无分文时还能承包到银万公路的唯一理由。 
  是啊,还是老二说得对,你以为我娶的是一个女人么,不,那是一座金矿。这个世界上,有谁会为爱情放弃一座金矿呢?况且,谁也不敢保证,他跟金矿就不能发生爱情。足够的理由是,刘莹跟她老公离了婚,千真万确离了婚。 
  一座自由的金矿,一座美丽的金矿。哦,我要不是这么懦弱,我都要动心了。 
  说吧,无论如何,我都要知道真相。 
  刘莹讲出的,却是一个伤心得快要破碎的故事。 
  
  9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爱情更容易令人心碎? 
  小安就曾说,这辈子,她宁可抱着爱情去死,也绝不愿意跟人分享。大安嫁到我家后,小安偶尔地会来我家小坐。后来情况发生变化,那时我读大四,母亲的想法是让我考研,然后出国。你可不能回到羊下城啊,这小地方,想想我都心寒。母亲说这话时,目光无意间朝小安瞥瞥。这个裤裆巷裁缝铺的小女儿借故看她的小侄子,一天到晚赖在我们家不走。她的变化引起母亲警觉,夜里睡觉时,母亲怀着深深的担忧说,三子,妈可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说啥也不能学老二,你的一生一定要好好把握,尤其爱情。母亲她刻意提起爱情,而且意味深长地往大安房间那边看了看。我的脸略微有些泛红,白日里,大安曾跟我说过一句话,三子,你看看小安,你把她的魂都勾了。当时我没在意,这阵一联想,就觉得母亲跟大安共同密谋着什么。等再次见到小安,我的不自在便很明显。坦率讲,我是一个不善于表露感情的男人,要不,大四的我也不可能孤单单一个人回来。大安看到我的变化,竟抱着孩子扑哧笑了,那笑很是有些意味,小安一把从她怀里夺过孩子,还甜甜地嗔怪了一声,姐——
  我想,爱情就是那声姐开始萌芽的。小安一声姐,蓦地唤醒了我。是啊,现在想起来,老二这家伙很是有些恶毒,他说过之所以把大安牢牢地安顿在我们家,就是想提醒母亲,这个家是有主人的,他要让大安的存在时刻提醒母亲,这个家不是你白美伊说了算。可是,他哪能想到,大安的存在对我却是个威胁。我一直不敢承认这点,包括母亲用尖叫的声音质问我,你老盯着她看什么?她在给孩子喂奶,你难道就不能主动躲开点么?我还是不敢承认。有谁愿意承认自己的目光是被嫂子困惑住呢,又有谁愿意承认自己所以借故不善于表露感情躲开那些频频示爱的女生,目的竟是为了保护心中那个影子不受伤害呢?小安那声姐忽然提醒我,影子是不属于我的,也根本勿需我保护。我像是迎头浇了一盆凉水,闪在目光里的那层兴奋哗地就熄灭了。没等她们反应过来,我已孤独地坐在护城河边。我知道我有了心事,我的感情被浑浊的河水淹没了。 
  那晚是大安找到的我。夜已很深,母亲的焦急洒满羊下城的角角落落,我却踯蹰于护城河边,不知道该不该回去。大安轻轻走来,一言不发,就那么陪在我身边,静静地看着护城河。 
  大安。我这么叫了一声。 
  大安。我又叫了一声。 
  大安肩膀一动,紧跟着,她便颤栗了。她像是很冷的样子,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拒绝一样摇晃着。我却突然地伸出手,想扶住那片颤动。大安轻哦了一声,便对着深沉的夜说,三子,小安,小安她喜欢你。 
  这是我一生里听到的最扫兴的一句话,但是它却改变了我的一生。说不清为什么,第二天起,我便对小安展开了进攻。生长在羊下城裤裆巷的小安当然没法拒绝一个自己已经暗恋上的男人的诱惑,答应跟我恋爱。母亲暴跳如雷,几乎要以死来威胁了,可我却顽冥不化,执意不肯放弃。 
  所以,小安后来成为母亲眼中钉心中刺便一点也不奇怪,就连她自己,也认为母亲那样做并不过分。是我毁了你,三子,要不是我,你完全可以不回羊下城,若不是娶我,你完全可以飞向国外。小安总是这么自责,而且每自责一次,她的爱便更顽固一次。 
  直到那个黄昏,直到她看到那一幕。小安的天空瞬间就塌了。 
  有谁愿意成为别人的影子呢,况且还是自己姐姐的影子!看来真是没错,比老二更恶毒的是我。 
  我匆匆赶回羊下城,父亲气息奄奄。医生告诉我,他几次险些走掉,多亏了小安,是小安,一次次将父亲从死亡之神手里拉回来。 
  病房里一派死寂,死亡的阴影笼罩了一切。小安默坐在床头,双手捧着毛衣。想不到这时候她还有心思织毛衣。我看见,所有的毛衣全都堆在父亲的一侧,就像一群儿女,守在他身边。我问小安,父亲他,他怎么就病危?小安像根木头,除了手里的针在动,看不出她还有什么表情。我默默坐下来,盯住她瘦小的手。医生的话又响起来,你父亲真是个怪老头,每次不行了,一抱住毛衣,又能醒过来。 
  
  毛衣?忽然的,我像是明白了什么,可又不那么确定,模模糊糊,却又分明很清晰。小安,我这么唤了一声。小安她抬起头,陌生地看我一眼,像是又要垂下去。我忽然捉住她,告诉我小安,毛衣,毛衣…… 
  小安长长叹一口气,算了,三子,告诉你也不明白,你还是忙你的去吧。 
  接着,那双手又舞动起来,一针针,一线线,像是往里注入着什么。 
  砰地,我的心响了一声。天啊,小安用这种方式,小安她用这种方式,为我们做弥补。怪不得父亲他没完没了地要毛衣!我猛地抓住小安的手,泪水再也遏制不住。 
  父亲的病情迅速恶化,医生要我们做准备。这突然而至的悲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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