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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中世纪的知识分子-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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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司各特·埃里金纳,他在那个时代还没有读者与听众,到 12世纪才开始为人所知,为人理解和为人引用。但在加洛林时代“手写文书”里抄录的手稿,阿尔奎因从5世纪的修辞学家马帖努斯·卡佩拉那里摘录来的七种人文学科的观点,以及由他提出的“翻译研究”(translatio    
  studii)的思想——文明的策源地雅典与罗马就这样经由西方国家,更确切些说,通过高卢而传承下来——所有这些积累起来的财富,后来都重新得到了流传,它们被    
  倾注在城市学校的大熔炉里,被12世纪的复兴作为古典文化的最后遗产所吸收。    
  12世纪的新时代精神:古代人和新时代人     
  12世纪的知识分子强烈地感觉到,要创造新事物,要成为新人。没有这种获得新生的情感难道会有复兴吗?我们只要想想16世纪那些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的人,想想拉伯雷就可以明白了。    
  就这样,这一时代作家的口中和笔下,总是出现这一个词:“现代”,他们用它来表明自身。“新时代人”,这是指他们,他们懂得做这样的人。但新时代人绝不是同古代人对立的;相反,他们仿效古代人,从古代人那里吸取营养,把自己置于古代人的肩膀之上。布卢瓦的彼得宣称:“只有在怀着越来越强烈的爱慕,一遍又一遍地读古代人著作的时候,人们才能摆脱愚昧无知,走向科学的光明。让狗去狂吠,猪去咕咕吧!我依旧是古代人的盟友。我要把自己全部的认真劲儿都倾注在他们身上,并且每天都在研读他们的著作中迎接朝霞。”    
  下面介绍基本的学科,按照传统说法是一位著名学者索尔兹伯里的约翰的记录,从中可以见到12世纪最有声望的学府之一沙特尔修道院的伯纳德长老是怎样传授那些基础学科的:“对各门学科理解得越完善,受到的影响越深刻,对古代作者们的正确思想也就把握得越全面,也就能更加透彻地继续传播这种思想。古人——感谢那些狄亚克里人(Diacrisis),我们能够借助于图画或色彩展示他们,——古代人在一段历史、一个母题和一篇寓言的原材料基础上,依靠所有这些学科以及综合与增加趣味的高明手段,在完成的作品中,创造出一种囊括全部艺术的画像类型。语法和诗歌互相交融,密不可分,并揭示出整个主题。在这方面,逻辑学增添了论证的色彩,编织进它理性论断的金色标记;修辞学则通过动人的说服力与闪烁出智慧之光的雄辩再现了白银的清辉。数学乘坐着四驾马车,超过了其他学科的步履,并留下了它那丰富名样的色彩与魅力。在数学揭开自然的奥秘以后,物理学又为这丰富多样的魅力添上它那微妙的色调。最后,哲学,所有分支中最高贵的伦理学,以其影响作品的威严凌驾于一切其他学科之上。没有伦理学,哲学就不再名副其实,所有其他学科都是通过这一重要学科而创造成功的。仔细研究维吉尔或琉善吧(他们的哲学你也是一直在称赞的),你会发现一些合适的东西。其中有——这要看师长的才智高下和弟子的机敏与勤勉程度。——从古典作家以前的著作里所能获得的好处。这是沙特尔的伯纳德的方法,沙特尔是近代高卢美文学最最丰富的源泉……”    
  可是这样的仿效难道不是仰人鼻息吗?以后我们还会看到西方文化由于接受难以消化和不合适的古代成份,给自己戴上了镣铐。但在12世纪所有这些还是多么新鲜啊!    
  这些大师是教士和善良的基督徒,作为教科书他们更偏爱维吉尔的著作而不是《传道书》,更喜爱柏拉图的著作而不是圣奥古斯丁,这不仅因为他们相信维吉尔和柏拉图的著作富于道德训诫,以及在语言的外表后藏有微言大义(这种情况在圣经里和教父们的著作中就不存在吗?),而主要是因为对他们而言《埃涅亚斯》或《蒂迈欧篇》首先是学术著作。它们由学者撰写,适合于专门的技能性课程;而圣经和教父们的著作,虽然在科学材料方面可能同样丰富(举例来说,圣经的《创世记》难道不是某种自然科学和宇宙学的著作吗?),然而这些是次要的。其次才是学术著作。古人是专门家,他们更宜于从事专门化的教学活动,如讲授人文学科与学校课程,就像神甫或圣职作家应该继续传授神学一佯。12世纪的知识分子是一种专门家,他是专业工作者,他具有自己的材料、古人的著作以及自己的一套技艺,其中最重要的技艺就是仿效古人。    
  然而,这些古人只是被用来作进一步的探究,就像意大利的船队利用海洋去寻求东方的宝藏一样。    
  这就是沙特尔的伯纳德的那段有名的话的要义,这句名言在中世纪引起了巨大的回响:“我们是站在巨人们肩膀上的侏儒。我们的视野比他们更宽广和更远大,并非因为我们目光更尖锐和身材更高大,而是因为他们把我们举了起来,并抬到同他们一样的巨大高度……”    
  这幅有名的图象,表现的正是文化进步的要义;简而言之,也就是历史进步的要义。中世纪盛期的历史是停滞的,在西方各国取得胜利的教会造成了这种局面。弗赖辛的奥托接过圣奥古斯丁的两种国家的论点并解释说:“由于不仅全体民众,而且帝王们,除个别例外,也都是天主教徒,所以在我看来,我写的不是两个国家的历史,而应该说是一个唯一国家的历史,我称这个国家为教会。”    
  这里说的是封建主的意愿,以及组成封建社会结构的修士们的意愿——置时代于不顾。后来当基佐赢得资产阶级的政治胜利之后,他也认为到达了历史的终结点。 12世纪的知识分子就在这个发展中的城市环境里(其中万物都在循环并在自行变化),安置推动历史前进的马达,并规定他们在这个时代里的使命:“追求真理,做时代的儿女(Veritas,filia    
  temporis)。”沙特尔的伯纳德也正是这样说的。    
  希腊-阿拉伯文化的贡献     
  真理不仅是时代的儿女,而且是地理空间的产物。城市是把思想如同货物一样运载的人员周转的转车台,是精神贸易的市场与通衢。在12世纪,当西方国家几乎还没有原材料可出口时(不过纺织品生产已日趋繁荣),从东方,从拜占廷、大马士革、巴格达和科尔多瓦运来了珍奇的产品和昂贵的物品。除了调味品与丝绸外,中世纪的手抄本把希腊-阿拉伯文化带进基督教的西方。    
  阿拉伯人在这方面主要是中介者。亚里士多德、欧几里得、托勒密、希波克拉底、盖伦的著作随着异端的基督徒——基督一性论派与聂斯脱利派以及受拜占廷迫害的犹太人而流传到东方,并由他们捐赠给伊斯兰国家的图书馆,这些书由图书馆大量接收下来。现在这些著作又踏上归程,登上西方基督教国土的海岸。就这方来说,东方拉丁国家信奉基督教的边缘地区所起的作用是极为次要的。西方国家和伊斯兰国家接壤的前线主要是军事性质的,是军事冲突和十字军东征的前线。这里交换的是拳打脚踢,而不是思想和 图书。只是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才会有一本著作溜过这条战线。接收来自东方的手抄本的主要是两个联络点:意大利,更多地是西班牙。这里无论是穆斯林对西西里和卡拉勃里的暂时占有,还是基督徒的复地运动( Reconquista)都不曾妨碍和平的交易。    
  访寻希腊和阿拉伯手抄本的基督徒们一直深入到巴勒莫,在这里西西里的诺曼底人国王们以及后来的腓特烈二世,凭着他们使用希腊语、拉丁语与阿拉伯语这三种语言的办公机构,出资兴建意大利最早的一个复兴运动宫廷。基督徒们也来到被异教徒于 1087年重新占领的托莱多,在那里,从1125年至1151年,基督教的翻译家在大主教莱蒙德的保护下工作。    
  翻译家     
  翻译家们是这个复兴运动的先驱。西方国家的人不再懂希腊文了——阿贝拉尔对此表示遗憾,他敦促侍奉圣灵的修女们弥补这一缺陷,这样可以在文化修养上胜过男人们。科学的语言是拉丁语。阿拉伯文的原文,用阿拉伯文改写的希腊文本以及希腊文的原丈,或由个人,但大多由工作小组进行翻译。西方的基督徒寻求西班牙基督徒和曾生活在伊斯兰统治下的莫扎拉布人的帮助,也接受犹太人甚至穆斯林的帮助。就这样所有的语言能力被聚到一起。有一个翻译小组非常有名,它是由著名的克吕尼修道院院长彼埃尔·维尼拉比利为翻译古兰经而组织起来的。在一次巡视西班牙的克吕厄维新教团修道院的过程中(这些修道院是在基督教复地运动期间逐渐建立起来的),彼埃尔·维尼拉比利第一个想到,不是在军事领域,而是要在思想领域制服穆斯林。为了批驳穆斯林的教义,人们必须了解它们——这个对我们来说是简单明了的想法,在十字军东征时代当是一个大胆的设想。    
  “尽管人们把邪教的亵渎称号或异教的恶名加到穆罕默德的异端邪说上,人们必须采取行动来反对它,那就是用写作。但由于古代文化的衰亡——正像犹太人记载的,他们当时曾非常钦佩耶稣使徒们掌握熟练的语言——,拉丁人,首先是新时代人,除了自己故土的语言外,不再懂得其他任何一门语言。因此他们既无法看出这一异端邪说的荒诞不经,也不能堵死它的通路。为此我心急如焚,焦虑之火使我憔悴。因为没有人挺身出来对付这种局面,没有人意识到这种状况,我感到愤慨;拉丁人看不到这种腐败的原因,他们的无知使他们无力抵抗。所以我寻访了阿拉伯语专家。这种致命的毒药通过这种语言污染了地球一半以上的地方。我通过恳求和使用金钱说服了他们,把这些不幸者的历史与学说,甚至也把他们叫作《古兰经》的法典,从阿拉伯文译成拉丁文。为使译文准确可信,保证我们的充分了解不致有错,我已让一名萨拉逊人帮助各位参与翻译的基督徒。基督徒的名字是:克特的罗伯特,达尔马提亚人赫尔曼,托莱多的彼得;萨拉逊人叫穆罕默德。在完成对这个野蛮民族图书情况的彻底研究之后,这个翻译小组合作撰写了一部内容丰富的书,并为拉丁语读者出版了它。这一工作完成于公元1142年,即我赴西班牙并会见百战百胜的西班牙国王阿尔封索陛下的同一年。”    
  我们作为例证提到的彼埃尔·维尼拉比利的这个打算,很接近我们所关注的翻译活动。基督徒的翻译家们在西班牙专心致志研究的对象不是伊斯兰教,而是希腊和阿拉伯的科学文献。这位克吕尼修道院的院长强调,他只能借助于一笔慷慨的补偿费保证给专家们提供一点帮助。他们短时间脱离他们的本职工作,理应有更多的报酬。    
  这些12世纪的翻译家们,最早类型的研究者和专业化的知识分子,像威尼斯的雅各布,比萨的布昆狄奥,贝加莫的摩西,在拜占廷和北意大利工作过的列昂·图斯库,在西西里岛巴勒莫的阿里斯蒂波,巴斯的阿德拉尔,蒂沃利的普拉东,达尔马提亚人赫尔曼,克特的罗伯特,桑塔拉的雨果,冈第萨尔维,在西班牙的克雷莫纳的格哈德,他们给西方国家带来的是什么呢?    
  他们填补了空白,这是拉丁遗产在西方文化中造成的空白,这指的是哲学,首先是科学。欧几里得的数学,托勒密的天文学,希波克拉底和盖伦的医学,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逻辑学和伦理学,所有这一切都是这些翻译工作者的巨大贡献。此外,比这些材料也许更为重要的,还有方法。求新探索的好奇心、推断力,以及冲击“旧逻辑”(Logica  Vetus)的亚里士多德的整个《新逻辑》 (LogicaNova)。它包括两个“分析”:《前分析篇》与《后分析篇》,《正位篇》,《批判篇):“对智者的批判”(Sophistici    
  Elenchi),并借助于重新获得很高评价的鲍依修斯而广为人知。这是一次震动,是一剂兴奋剂,这是一种学说,它是古希腊文化在历经东方与非洲的长途旅程后,又传送给西方国家的。    
  我们还要再补充一些阿拉伯人所做的特殊贡献:阿尔-卡里兹米的包括代数在内的算术,这在13世纪初比萨的列奥纳特引进所谓的阿拉伯数字之前,实际上是印度数字,是从印度经过阿拉伯人传过来的;拉吉(基督教徒称之为拉泽斯)的医学,而主要是伊本·西纳(或阿维森纳的医学,他的医学百科全书《医典》(Canon)可能是西方国家医师们最重要的参考书;天文学家,植物学家,农学家,还有使拉丁人狂热追求长生不老药的炼金术士;最后是哲学,它源自亚里士多德和阿尔·法拉比与阿维森纳,并对他们的著作作了有力的综合。通过许多著作,阿拉伯人还给基督徒带来了表示数码、零、代数的词语,同时还有商业词汇,如“集市”(Basar),“支票”(Scheck),“海关”(douane),“市场”(fondouk或fondacco)及“税”(gabelle),等等。    
  赴意大利或主要去西班牙的求学者大量增多,也说明了这种情况。让我们以英国人莫雷的丹尼尔为例,他对挪威大主教叙述他求知的历程:    
  “对学习的热切渴望把我从英格兰赶出来了。我在巴黎逗留了一段时间,在那里见到的只是些趾高气扬、正襟危坐在学校讲席上的野蛮人,他们面前搁着两三个小板凳,上面摆着大部头的书,书中是用描金文字誊抄的厄尔丕诺斯的训条;他们手持鹅毛笔,煞有介事地在他们的书上打着星号或×号。他们的无知使得他们呆若泥塑木雕,但他们假装出噤口不言正好表现出他们的智慧。只要他们一开口,我耳边所闻只有黄口小儿的结结巴巴。一旦意识到这种情况,我就一边盘算如何逃脱困境和怎样才能学到掌握作品的其他‘艺术’,一边同他们顺便打招呼或抄近路避开他们。由于目前阿拉伯人的学说,它们差不多只由四大学科组成,在托莱多很盛行,我赶紧设法去那里,让自己有机会接受世界上最睿智的哲学家的教诲。因为朋友们叫我回去,请求我离开西班牙启程回家,我带了一批珍贵的图书回到英格兰。人们告诉我,在这里人文学科不为人知,亚里士多德与柏拉图完全遭遗忘,这只对提多和塞优斯有好处。我深感痛苦,为了不让有一个希腊人屈居在罗马人之下,我努力寻找一个可以学习的地方,以便让人文学科的研究走向繁荣兴盛……当涉及创世时我引用的是异教哲学家而不是教父们的论证,对此不应当有人感到恼火,因为虽然前者不属于基督教的信徒,但他们有些格言,只要是充满信仰的,就应当引入到我们的教学中来。上帝也晓示过我们,摆脱了埃及人的魔法以后,要掠夺埃及人的财富,好让希伯来人从此富足起来。让我们同样遵照上帝的训示,并在他佑助之下,掠夺异教徒哲学家的智慧与辩术,洗劫这些无信仰的人,甚至夺走利用他们的外壳,在信仰上来充实我们自己吧。”     
  莫雷的丹尼尔只看到巴黎因循、腐朽、陈旧的一面。12世纪的巴黎还有另一些东西。    
  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只懂得对希腊和阿拉伯的材料进行初步加工,即做翻译的工作,这使西方知识分子有可能吸收这些材料。    
  基督教文化接受东方的贡献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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