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20-危险接触-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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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他骂的仅仅是出版社的人,所以就没大理会。后来才知道这小子在心里肯定把所有北京人都骂了,而当时在座的只有我一个北京人,被诅咒的只应该是我。
那天晚上,我就把老爹送进医院了。
我知道我是个小人,而且出奇的小,一旦知道亲戚、朋友家里有个出奇的物件,我这心里就特别扭,简直比丢了钱还难受。一旦晓得哥们儿、发小混得比我出色,我就狠不得人家明天就倒霉。哎!没办法,我是小人。
比如,我曾在街上看见有个小子,美滋美滋地开着辆敞棚宝马,我第一反应就是快下雨,看看这车能装多少水。比如,有个朋友养了一条德国名犬,天天在大伙面前瞎显摆,我便恶狠狠地琢磨,早晚得了狂犬病就老实了。
小人心态自然要得罪朋友,无一例外。
有一次朋友说自己买了辆新车,约我去看看,地点在中日友好医院。我兴致勃勃地去了,刚看见新车我的小人心理就发作了。那是辆崭新的白色丰田威弛,新!新得能照出人影来,而且是日本原装货。我心想:这东西也佩开这么好的车?他哪点儿比我强啊?
朋友并不明白我的心理,反而屁颠儿屁颠儿地拉我去兜风。我往车里一钻,气就更大了,控制板上有块挺大的屏幕,居然是电脑导航的。
《危险接触》 酒色财气窟 窿(2)
我强忍怒气道:“去哪儿啊?路边大排挡我可不去,丢不起那个人。”
“咱们去后海喝茶,小桥流水人家!嘿嘿!咱们从安贞桥一直向南。”说着朋友的车开过了三环路,在和平里中街的一条小马路向西拐去。在小黄庄路口,导航器厉声叫道:“前方路口300米左转。”
“不对。”我也叫了起来,那声音竟和电脑的一模一样。“前面的路口过不去,现在就得左转,从和平里医院的口拐过去。”
朋友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你这个老土,要相信科学嘛。”
“好,好,好,随你大小便。”我呵呵冷笑。
朋友开到路口一看,只见路中央竖着隔离墩,两墩之间还立着铁栏杆,此时导航器依然不紧不慢地喊道:“路口左转,左转……”朋友使劲清了清嗓子,没底气地问:“要不从安贞桥绕回去?”
“安贞桥也回不去,转盘北面五年前就被封上了,向北走只有上四环啦。要我说呀,咱们去吃夜宵吧,不就是花点油钱吗?”我使劲顶着舌头,生怕自己笑出来,最后无奈之余竟放了两个屁。朋友依然不想听我指挥,硬是原路掉个头,开回小黄庄。我见他死不改悔便冷笑道:“哼哼,你知道卫星定位系统是给什么车使的吗?那是为M1坦克准备的,直接撞。”
朋友气得不说话,一个劲在反光镜里瞪我,我见他依然不肯认错,干脆道:“咱俩真不一样,你看我,坚决抵制日货,我们家连卫生球都不买樱花牌的。咱支持民族工业,绝不当汉奸。另外,日本鬼子的东西能买吗?他们根本没拿中国人当人,纯粹是糊弄你玩儿。丰田跑车的气囊不管用,人家赔欧洲人却不赔中国人,为什么呀?瞧不起咱们。你说这是给谁长脸啊?你们呀,倒退六十年保证是伪军……”
当天朋友差点儿把我从车上踹下去。后来他见人就说我不是玩意儿,闹得大家以为我勾引了他老婆了呢。
但话说回来,我是小人却绝非大奸大恶,在原则问题还没犯过什么错。比如我虽然恨我爹,但我从来没在心里咒过他,更不希望他遭到什么灾难,但命运就是这样,该发生的必然会发生。
老爹不玩儿麻将,不旅游,不抽烟,从不知道歌厅、洗浴中心的实质是什么,反正所有花钱的事他都不喜欢。但老爹爱吃猪头肉,吃起来自然要就着锅头,其实就是好喝一口。俗话说,赌是赌越赌薄,酒是越喝越厚,于是老爹有一大群朋友,凑到一块儿没别的,就是喝。
老妈不清楚老爹为什么爱喝酒,只是瞎唠叨,老爹是越唠叨越喝,酒量也越来越大。我明白,因为这与我有关。有一件事是老爹最不堪回首的,儿子怎么越长越高了?到后来比自己都要强壮,其后果就是打不动了。自从我上高中后,老爹再没打过我,他是真打不动了,一巴掌下去,往往把自己的手掌镇得生疼,我要是猛力抗一下,老爹的胳膊就会被弹起一尺多高。自此老爹迷恋上了杯中物,而且从三两到半斤,从半斤到七两,一过七两保证不醒人事。
当时我还小,不清楚酒喝多了是什么滋味,逐渐我也学会喝酒了,喝多了几回才知道我们这个家族根本不应该贪杯。
酒局就是这样,开始时大家伙都是蒸馒头,端着,一旦三杯酒下肚,锅头便自己往嘴里钻了。我要在兴头上也能上六七两,当时保证能自己回家。但倒霉的是第天,头疼,眼睛发涨,胃里火烧火燎的,根本无法集中精神,除非来一次大便,否则就会一直难受下去。后来有个老中医告诉我:你的肝不好,不吸收酒精,一定要注意。当时我差点儿哭出来,我爹就是死在肝病上,自此再不敢大吃大喝了。
酒友换了好几拨,单位黄了好几次,老爹的酒却坚持了十几年。老妈为这事没少跟他打架,而我则学会了人工呼吸,因为老爹喝多了居然会间歇性停止呼吸,每到这时我就会扑上去拼命按压他的胸脯,最后老爹嘴里“噗”的一声,然后便闭着眼骂道:“少管我,我好着呢。”
就这么折腾了十几年,有一阵儿老爹突然没精神了,天天嚷嚷着肚子涨痛。我和老妈这对儿庸医马上断定是胃上的毛病,酒精把胃泡坏了。老爹便在单位的合同医院开了些胃药,连吃了四五天依然不见好。我敦促老爹去医院,老爹竟犹豫了三四天。老爹是心疼钱了,单位的大病统筹只报销70%,很多药又不在报销之列,看一次感冒就得百八十块。穷人是干什么都要掂量掂量的,谁让你没钱呢?老爹的工资到死时也没涨到一千块,他知道看一次病的代价,所以依然揣着胃药去上班,风雨无阻。又过了几天,老爹的脸色已经很黄了,走起路来都有点打晃。老妈坐不住了,她和我把老爹硬拉到医院。
真没想到,刚进诊室,老爹一句话还没说完,女医生就将我们轰了出来。她站在门口,眉毛、嘴角飘到大脸四周,手指楼道:“快去别的医院吧,去传染病医院,别进来,千万别进来。”
“您看这是什么病啊?”老妈还算客气,伸手要拉医生的衣袖。
医生一步跳回两米多远:“快走吧,黄疸性的,肯定是。”
就这样我们被医生轰了出来,三个人在医院门口商量了几分钟便回家了。
三
好几年后想起那天的事我依然在后悔,为什么不把老爹直接送到传染病医院去?其实关键还是一个“钱”字。
老爹命令我去药店买些治肝炎的药,自己便先回家了。我跑到药店一打听,顿时凉了半截,这玩意儿传染性很大,在家吃药根本好不了。于是我打车回家向父母通报了情况,老爹不大相信,他眨巴着眼睛道:“留点儿神就得了。”
下午我应客户的邀请出去了,就在那天认识了小石。
晚上一进家门,老妈便带着哭腔道:“我们单位的同事说了,这种病能死人,要不你去劝劝你爸?”
当天我不由分说地把老爹送进医院,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存折上的数字。
从此我和老妈踏上了漫长的求医路,弟弟虽然偶尔也帮些忙,但我和老妈基本上也没把他当人。老妈的理由很简单,弟弟还没结婚呢,没结婚的人算不得整个人,自然不能担什么责任。
老爹先是住进了传染病医院,一住就是三个月,四万多!然后老妈便直闯老爹的单位,逼着他们给报销,单位每次都好言相劝却拿不出钱来。报销住院费的事一拖就是三个多月,此时老爹的情绪和身体都越来越差了。有一天早晨他喃喃地说:“医院里全是这个病,没几个能活过两年的。”
“您别瞎胡说,又不是癌症。”最近我常往医院跑,对肝病多少也了解了一点儿。
“医生说的,他说岁数大的,一点儿戏都没有。”老爹仰脸望着我,似乎在求援。
其实我挺恨老爹那个主治大夫的,整天拉着张驴脸,就跟大伙都欠他钱似的。但老爹现在对医生有了迷信,几乎能把医生的话当成了圣旨。“他跟您说的?”我觉得火气上撞,这医生活腻歪啦?这不是成心吓唬人吗?
“他和别的大夫在厕所里说的。”
“没事,别听那帮大夫瞎说,他们就是吓唬病人,想挣人家的钱。”我不耐烦地说。
老爹再没说什么,我也不管他相信与否,还得上班呢。
《危险接触》 酒色财气窟 窿(3)
不几天报销下来了,总共才报了一半,原来大病统筹只报销药费的70%,至于住院费、暖气费、伙食费,诊治费,检查费以及稍微贵一点儿的药都不在内。老妈来不及心疼钱就神秘地说:“你爸又不好啦,脸上、背上掉黄渣儿,每天都得掉一层。”
“要不还去医院?”我心里没底。
其实老妈也不大相信医院,出院没三个月,病情反而加重了。她颤颤巍巍地拿出一张报纸:“你看看这个。”
那是一个肝病门诊的广告,设在军队医院里,号称一个月内“去黄”,无效退款。
“是中医,中医比西医便宜。”老妈道。
第天我带着他们来到那家军队医院,医生大包大揽地说:“放心,一个月内去黄,先开十副药,吃十天吧。”
拿到划价单时我几乎是苦笑,真便宜!十副中药竟是三千七百块。
回家后我买来个药锅,熬药的味道很冲,整个单元跟中药铺似的。更可气的是我每天早晨去上班时,发现家门口被人洒了消毒水,邻居拿我们家当什么了?我特地早起抓了几次,但洒消毒水的邻居显然受过中央情报局的训练,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老爹吃了三千多块钱的中药,身上的确恢复了肉色,老妈高高兴兴地又去开了十副药。几天后,她拿着中药单子去老爹的单位报销,一问才知道大病统筹根本不报销中药。
两个疗程之后,老爹脸上、身上的黄是没了,肚子却又大了起来。这一来我们不得不又把他送进了传染病医院,腹水了!
老妈哀求了女大夫半天,希望她为老爹想想办法,大夫不阴不阳地说:“试试看吧。”
老爹第次住院了,我们家也陷入了恐怖。当天晚上我揪住老婆道:“咱们还有多少钱?”
“就两万五,咱们结婚时剩下的。”
“我回我爸够戗了,腹水很严重。”我眼巴巴地望着老婆。
“钱你可以拿走,但话得说清楚,咱们结婚可没用你们家的钱。”老婆大义凛然地说。
“我明白,我明白。”
我把存折交到老妈手上时,她耳垂直哆嗦,从头到尾都没说出一句整话来。
老爹大约又住了半个月,病情越加恶化了。有一次庄浩任拉着我去喝酒,我在酒桌上号称要与所有医生的母亲发生关系,庄浩任却道:“大姑娘要饭,你怎么不多长几个心眼儿啊?亏你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连这个都不懂?”
我歪着眼睛道:“不就是红包吗?”
“知道你还装蒜?”
“怎么也得见了疗效以后才能给吧?不见兔子就撒鹰,兔子跑了,鹰飞了。”我急了,这不是白折腾吗?
“你不给红包,人家能给好好治吗?这事跟嫖鸡一样。”庄浩任狠狠拍了下桌子:“你自己想啊,先给钱后给钱效果能一样吗?后给钱,鸡心里不塌实,怕你耍赖,在心理上、生理上都不会配合,你干起来也不爽。先给钱就不一样了,鸡心里痛快,保证是真心伺候你。这叫重赏之下必有勇女!医院的大夫也一样,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我思前想后,觉得庄浩任的话有些道理。第天就私下里塞给医生三千块钱,大夫的态度果然变了,简直把我爹当成她亲爸爸了。
几年后一种新传染病在北京来了个大爆发,我爹当时住的医院首当其冲。由于不清楚这病的传染途径,很多医生都被染上了。我着实痛快了好一阵子,估计当年收我红包的大夫是跑不了的。
四
俗话说,大夫治不好该死的病,估计我爹这病的确是治不好的。第三次住院时,大家已经有点儿寒心了,为老爹的病寒心,为家里的银子寒心,为自己的日子寒心。
实际上老爹第次出院时,表面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高高兴兴地去上班,单位怕他累着,便给了个看门的工作。老爹是个没有意志的人,回单位不到半个月又和同事们大吃起来,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有病,不让他喝酒,但胡吃海塞的结果同样把脸色又搞黄了。这回老妈决定继续看中医,可我们到那家军队医院一看,诊所早就人去楼空了,不知道其间有什么内幕。于是老妈到处打听神医何在,最后有人说清河有家中医院,老中医专治肝病,药到病除。
几天后我找了辆车,从南城直扑清河,一猛子就扎出好几十公里。
医院就在清河镇的街面上,老妈、老爹和我走进医院的大门,顿时肃然起敬。到处都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神医圣手”的牌匾,走廊坐了好几十位面色焦黄的病人。大家都跟等待领袖接见似的,神色虔诚、惶恐,惴惴不安,不少人还带着饭盒、水壶和毛巾被,估计路程比我们远多了。
老妈偷偷拉了我一把:“看来咱们终于找对地方了。”
我也有点儿激动,老爹要是好喽,自己也能少受点儿罪啊。把他们安置好,我去挂号,好家伙,神医的挂号费竟是60块,我狠了狠心,挂!总比好几万的住院费便宜。
我们是上午9点到的医院,等到护士叫老爹的名字时已经快十一点半了。我走在老爹身后,进门时我看见老爹大喘了一口气,肩膀微微抖了几下。诊室里只有一个老大夫,大约七十多岁,鹤发童颜,面光红润。他微笑着迎接我们,声音洪亮地问道:“老朋友,是肝上的毛病吧?我一看你的脸色就知道,腹水六个月了,对不对?”
老爹还没说话,老妈便大点其头:“可不是,整整六个月,您帮忙给看看。这钱都花扯了,也没找准地方,您看能治吗?”
“人就是这样,有点小毛病都不注意,养‘病’玩儿,结果把‘病’养壮了,自己就受不了了。嘿嘿……”老大夫呵呵笑了笑:“病得慢慢治,得多少年病就得治多少年。这肝上的毛病,本来就不是一天两天得上的,治起来也是个工夫啊。来,来,来。”说着老大夫替老爹把脉。
我和老妈虔诚地望着他的一举一动,终于有盼头了。
老大夫号完脉轻轻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都是这个样子。”
“能治吗?”老妈关切地问。
“嘿嘿,西医是不是说这病没治,三两年就完?”老大夫亲切地问。
“是啊。”这回是老爹回答的。
“他们懂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