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舍论·世间品 所记有关「缘起-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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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上的不可共量性, 而試圖在構句上繼踵此一梵文句式,結
果往往傳神之作乃屬罕見, 而「譯豈純實」的形似之文比比
皆然。 對於古來散文一向發達而且書寫工具亦稱便捷的漢地
來說, 採用四句五言詩的體例來傳譯梵文偈頌,顯然並非明
智而得當之舉。 這此之間,除了宗教上的「拢龝榻Y」之外
, 是否和原初創立此一譯例的譯者並未深入了解梵漢兩地在
文明上的某些差異有關, 事實上,漢地「格義」之起,即是
源於斯土之士對彼方「另類思想」 的差異性認識不足有以致
之; 我們認為以漢語四句五言詩的形式來傳譯梵文四句八音
節的偈頌, 在某一意義上,亦可說是「格義」,析二家如何
譯解原文的這三句話。 首先是關於前件,真諦一如前例而未
於此中表出條件句式而譯之為「言俱」( 這或許是受制於五
言詩的譯例, 而無法暢其所言吧),奘師「若俱」之譯則清
楚的表示了這個意思。 其次是後件的翻譯,真諦譯為「亦不
然」,而奘師譯作「便壞已」。 嚴格說來,二家之譯都有缺
失。 就中,真諦對於“ ktva ”的概念仍一如前例的置之不
理而未加譯出, 這或許是他基於為漢語讀者考量的結果,然
而, 真正的問睿蛟S是他意識到了語法學上的不可共量性的
存在,故而缺而未譯。 至於其「亦不然」之句的譯法,則顯
非佳構, 因為若合其前後之言以觀之,吾人實難見出原文條
件句式的意味,而且他對“ na siddha ”一詞的翻譯,則失
之過寬而未加簡別其嚴格意義, 此語實指「理論或論證的不
得成立」而言。 實則,「不然」之詞,什公以降頗喜用之,
然而若睽之原文, 漢語譯作「不然」之詞者,實乃譯自諸多
不同分際的語詞, 故而若但以「不然」一詞譯之,則顯然是
混漫了此間應有的義理分際而失之浮泛, 這一點在 R。H。
Robinson 的研究之中,早已為文指出來了。 ( 裕А33) 奘師
將“ na siddha ”譯為「壞」自是比真諦之譯為佳,然而其
一如真諦而未把“ atra ”(在這種情況下)一詞譯出, 則
仍未善盡譯者「信」之一責。
就前述這一點來說, 也許並不能怪二人譯筆不佳,而只
能說這種缺失基本上是格於以四句的五言 詩體例而來傳譯梵
文偈頌(大體上是由四句八音節或兩句十六音節構成 )所造
成的; 事實上,對後者而言,由於詩律上的種種範限,原本
便無法暢所欲言,因而「本尚虧圓」之作自屬多有; 然而,
漢譯者似乎有意忽視兩種語文之間在表層 句法上的不可共量
性, 而試圖在構句上繼踵此一梵文句式,結果往往傳神之作
乃屬罕見,而「譯豈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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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裕А32)P。Pradhan 的校本把“ iti ”一詞置入偈頌之中,
基本上摺戳恕啊 loka ”的詩律, 故宜正之為“
saha cet ktva na siddho 'tra urva…kala…
vidhanata ∥ iti |”。 事實上,“ iti ”一詞
在藏本中未見譯出, 而稱友牒文亦無此語。
( 裕А33)參見裕А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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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的形似之文比比皆然。 對於古來散文一向發達而且書寫
工具亦稱便捷的漢地來說, 採用四句五言詩的體例來傳譯梵
文偈頌,顯然並非明智而得當之舉。 這此之間,除了宗教上
的「拢龝榻Y」之外, 是否和原初創立此一譯例的譯者並未
深入了解梵漢兩地在文明上的某些差異有關,( 裕А34) 事實
上, 漢地「格義」之起,即是源於斯土之士對彼方「另類思
想」的差異性認識不足有以致之; 我們認為以漢語四句五言
詩的形式來傳譯梵文四句八音節的偈頌, 在某一意義上,亦
可說是「格義」, 而這種譯例或有可能是出自初抵中土的彼
方譯者之手。 著重「語言」的印度文明與強眨肝淖帧沟闹
國文化, 這二者之間的差異是否也對兩地的佛教思想有其一
定的意義,這些問睿际菢O其有趣而值得進一步探究的。
以下且來論列二家對理由之句的翻譯。就中,“ purva…
kala ”一詞在前文中已然提到過,而且在該處也評比了二家
之譯的得失。 ( 裕А35) 事實上,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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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裕А34) 漢地自春秋戰國以來散文日趨發達,而秦漢以降書
寫工具更是便捷;因此,中土的知識學問大體上是
藉由書寫與閱讀而來,在這一點上是與印度大異其
趣的。對於後者而言,他們的知識學問基本上是靠
著口傳記誦與聽聞而有,佛經中「如是我聞」之句
多少透露出了此一訊息。由於彼土古來書寫工具不
甚發達(因而在佛教的傳統中,傳抄經典,自來便
被視為「功德」),是以偈頌之體一向盛行,蓋此
一形式最便於口傳記誦與聽聞。在古代的印度,他
們不但以偈頌來從事文學創作以及宗教禮讚,而且
也用之以記述歷史乃至撰造哲學作品,因此,若稱
其為「詩之國度」亦不為過。然而,對中土來說,
「詩言志而歌詠言」, 基本上甚少挪為它用,因此
斯土之敘事詩自《詩經·豳風七月》以降,堪稱日
形萎縮而不振,至於日後禪門之偈語,則正是不立
文字而強眨Z言之餘的後話。或許我們可以方便的
使用「語言文明」與「文字文明」來標舉這兩大文
明的各自特色吧。諸如國人古來計量書籍大小,往
往是以冊或卷為單位,而彼土則是以偈頌為單位,
所謂《八千頌般若》(一頌為三十二個音節,故所
謂《八千頌般若》即是指「三十二音節的八千倍的
般若經」而言,事實上該經乃是散文而非偈頌之體
;據曾西行梵土的義淨所言,他曾親聆一老比丘背
誦十萬頌的般若經,其驚人的記誦能力實乃漢之伏
生難望項背的)。總而言之,以漢語四句五言詩的
體例來傳譯梵文四句八音節的偈頌,若非基於其它
目的,則顯然是忽視了文明的差異,而試圖在形式
上「格義」的不當之舉。
( 裕А35) 參見【貳·文法學者的批
判】一節有關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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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乃是節引自 Panini's Astadhyayi (3。4。21):“ samana…
kartrkayoh purva…kale (兩者同一作者, 而時間上在先者)
” ( 36) 的經句。 此處所謂“ purva…kala…vidhanatah ”
(依照時間上在先的規則),其之所指,即是 Panini 著作之
中的此一經句。 真諦對此一節引的經句,若就其學養而言,
當屬必知; 然而,在此處,真諦之譯亦如其於前文之中的做
法(所謂「於前事一義成, 於後事第二義成」),置其表層
句構於不顧而但就此一經句的深層語意加以譯出。 ( 裕А37)
當然, 平心而論,真諦此處所謂「由事約前後」(在文義上
,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因為﹝同一作者的兩項饔茫z由
於“ ktva ”的使用, 而卸硕咧g此前彼後的關係
。 」),其文雖簡約,但在意思上顯然是比「於前事一義成
,於後事第二義成」來得完足。 雖然如此,其所謂「言俱亦
不然,由事約前後。 」,仍無法讓不諳梵語的漢地讀者一目
了然的見出偈文的確切意義, 雖然吾人在義理上,可藉由經
量部所謂「 過未無體」之說的「剎那滅論」來理解真諦譯文
的意思, 但這顯然是另一層面的義理而非此一偈文的茫熘
義。( 裕А38)
至於奘師之譯 , 所謂 「彼應先說故」,此處若是合其
「若俱便壞已」的前句譯文,則可以見出其譯文之意是說「因
為, 那個附加了“ ktva ”的語詞所表示的作用,應該是先
被提及的。 」因此,玄奘此處的譯筆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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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裕А36) 這一點在稱友兩處的疏文中都曾明確的加以指出。
( 裕А37) 根據吾人前文對真諦譯例的分析,這種傳譯方式或
可稱之為是他的翻譯準則。當然,在這一點上,尚
待更多的譯例分析來加以驗證。
( 裕А38) 此一偈句是文法學者就其專業的立埸而批判論主由
詞構分析而來的詞義解釋。因此,偈文確切的意思
當該在此一梵文語法規則的茫焐霞右员沓觥H欢
,真諦或許已然警覺到此間有著語法學上「不可共
量性」的存在,故而但約其深層語意而譯之。事實
上,吾人若但就「緣」與「起」之間的義理論爭而
言,不論是主張「先緣而後起」或「即緣即起」,
此一問睿旧碜允浅届蹲匀徽Z言之上的,這即是
說,此一問睿某霈F並不是因於梵文這種具有特殊
語法規則的語言,縱使它轉換成另一種具有不同語
法規則的自然語言,我們在義理上提出此一問睿
是合法的。因此,若就翻譯論而言,真諦置「表層
句法」於不顧而試圖以「深層句法」來跨越此一不
可共量性的鴻溝,基本上也是同樣合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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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逐語直譯, 這和他在前一茫熘械淖g法是不一樣的,在
該處對“ ekasya hi kartur dvayoh kriyayoh
puva…kalayam kriyayam ktvavidhirbhavati。 ”之句中的
“purva…kala ”,奘師譯作「前」(真諦之譯亦是如此。 實
則, 此語若逐語而譯,當為「前時」,或許二人都認為存有
論上的、 時間上乃至邏輯上的先後在此茫熘衼K無加以簡別
的必要, 當然也有可能在他們進行翻譯之際,根本就洠в幸
識到這一層在義理上應有的分際), 若與此處奘師的譯筆相
較,則仍可算是直而譯之的。 雖然如此,在他的意譯之中,
仍然可以見出他試圖緊扣原文的茫熘x , 這一點在日後
《光記》與《寶疏》的相關疏文中是可以清楚看到的。 ( 裕
39) 依照吾人在前文中對奘師譯例的分析, 自然會興「奘師
於此何以並未貫徹其譯筆而逐語直譯」之問, 實則,這正是
其繼踵前人以漢語四句五言詩的體例, 在形式上意圖「格義
式的」來傳譯四句八音節的梵文偈頌, 必然會導致的一種結
果。
梵文研究領域裡的前輩金克木先生, 曾在一篇論及鑒真
和尚自中土攜梵本枺捣錾5募o念文中, 引用了斯學界開山
之祖 F。Max Myller 的一段語話, 這些話語雖然已是百年之
前的故物, 然而我們以為它的意義迄今猶新,仍能發人深省
, 故而此處且暫用其語來打住我們的論述,至於筆者未盡之
業,當待它日因緣具足之際或可補之。 其言曰:「中國佛教
徒能得到足夠的梵文知識, 和印度佛教徒談論並且從他們學
習佛教玄學的含義,這真是個奇跡。 同樣令人驚奇的是,印
度佛教徒竟能學會中文以至於能夠在 那種語言中找出佛教及
其哲學的抽象哲學術語的準確翻譯。 就我所見,我懷疑即使
是最好的中國學者 , 從即使是最好的譯者的譯本中能得到
《金剛經》或類似的書的準確理解,除非是他們能先讀梵文的
原本。 我的兩個學生(按 :指日本的南條文雄和笠原研壽)
這樣作了以後, 常常發現能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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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裕А29) 就中,《光記》的相關疏文兼顧了茫炫c義理兩個
層面的意思,他說:「彼應先說『至緣後方起』,
不應說『俱』;聲論、經部俱說『過未無體』故。」
而《寶疏》則但就奘師所緊扣的茫熘x來疏釋此
一偈句,他說:「若至緣時,即是起時,則不應言
『由此,有法至於緣已』。 言『已』者,必應合在
先說,不合俱時。此是敘聲論師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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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理解玄奘等人當初想表達的意思, 而在這以前他們似乎不
能從漢譯發現確切的可譯出的意義, 盡管他們對經文差不多
都能背誦。」 ( 裕А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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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裕А40) 參見金克木著《印度文化論集》,p。216, 中國社
會科學出版社,1983。 事實上,M。Myller 此文是
出自他在刊行西方世界第一個《金剛經》梵文校本
之際的引言,時當西元 1881 年。此一本子的眩
本,近時已由許洋主居士所主持的「如實佛學研究
室」印行流通,而 M。Muller 的序文也已悉數中譯
(參見《新編梵文佛典·金剛般若波羅蜜經》, 冊
五,p。569 ~ 600,如實出版社,1995 )。 細觀
M。Muller 前揭引言的中譯全文之餘, 多少可以見
出金克木先生對原序的這種片段引用(由於手上並
無 M。Myller 原文可資對照,故難以衡定二者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