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康 作者山冈庄八完结-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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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幸!我所害怕的,是大久保先生与伊达先生联合有利,而伊达先生也认为利用大久保先生可以得利……当双方都这么想时。’
‘可是,哥哥!这是这个世界的型态。女子依附男人而生存,男人又为女子而活……如果没有利用的价值,就没有生存的意义……这应该是哥哥的教训吧?’
‘等等,那是善意与善意相会的场合。可是,恶心与恶心相依附的情况正好相反……’
光悦说到这里,不耐烦的吐了吐气。
‘明白吗?如果伊达先生想找寻颠覆天下的空隙。’
‘嗯!好可怕……’
‘而大久保先生则认为他所服侍的忠辉先生一定要继承将军……如果这样的话会怎么样?这两个想法如果没有碰在一起,则两个都只不过是个梦想而已。可是,一旦相遇了,就有可能形成颠覆天下的大阴谋。’
‘噢--’
‘明白吗?这只是假设而已,如果再索提罗,以及索提罗背后的南蛮国,更加上天主教诸侯等众多信徒、各家的守卫、以及大阪城的主人的话,会变成如何?……’
‘请不要再说了,好讨厌,不要……’
于幸突然伸手捂住两耳,闭上眼睛。
南蛮营
‘葡萄牙人往东行,西班牙人往西行,最后在日本相会。’
当轿子抵达浅草医院时,已经过了正午。没有见到病人的影子,并排植于门内的柳枝,静静的迎风摇摆。
这座建筑物的外观没有什么奇特,只是在门口的屋檐下,挂着一个十字架。
‘拜托!’
长安还没走出轿子,持枪的年轻随从就已经跑向玄关,大声要求通报了。
‘大久保长安先生想见院长。’
出来的是一个穿着白色手术服的矮小男人,当然是个日本人。
‘那个大久保先生哪里不舒服呢?’
长安听到对方这么反问,一面穿上草鞋走到屋檐下。
‘咦?你不知道大久保先生?’
持枪的人焦躁地说:
‘院长先生知道,你只要去通报就好了。来访者是大久保长安先生。’
男人不知在口中念着什么,然后消失在内室门口。
他似乎在说,如果不是病人就不要来这里……
‘怎么还不出来呀!’
长安开始对持枪的侍从说:
‘索提罗这家伙大概又上街去推销什么了。’
持枪的侍从低头说:
‘主人!您今天都到一些很奇怪的地方啊!’
‘对!我现在就像焊锅匠一样,正在试试能不能使分离成二的欧洲,合而为一。’
‘两个锅子……吗?’
‘不,不是锅子,是欧洲,就像分成日莲宗和净土宗两派啊!’
‘嘿……’
出身佐渡的侍从,摇头默不作声,似乎对他所无法理解的事,提不起兴趣。
‘可是,不管是按针、还是索提罗,都不是可恨的人,他们本性善良……对对,是神的孩子啊!’
持枪的侍从已经不作回答了。他望着空空洞洞的玄关,倾听有无走回来的足音。
‘这些善良的人们,都以为自己才是对的,才是伟大的,而不时的互相冲突,不过只要说道理给他们听就会明白过来了。’
‘主人!好像有人来了。’
‘是吗?或许是那个日本医生也不一定。’
‘不是一个人,啊,有一个头子带着小男孩、女子们出来了。’
‘哦,那个头子就是索提罗。’
持枪的侍从让长安到前面,长安一看到里面,就‘呵呵……’的笑了。
索提罗好像是管罪犯的人似的,带着使者,郑重其事的走过来。
‘大久保长安殿下!欢迎!’
索提罗的日本话,听起来好像在诵经似的,结结巴巴地,让人不舒服。
‘请,直接穿鞋进来好了。’
说着,大模大样的转过身子,朝里面走去。
长安接受大家恭恭敬敬的行礼,然后依言跟在行列后面。
(毕竟,血统是不容争辩的事情……)
三浦按针本来好像是庶民之子,可是索提罗不是。索提罗曾经夸耀过,他的父亲是实力派的政治家,又是极有声望的参议员。
因此,两个人在日本的生活方式极端不同。
按针很像俭朴的日本人,可是索提罗看起来却像充满威严的西班牙人。
大概他不会像按针那样,住在书院的起居间,享受着喝茶的乐趣吧……正当长安这么想着,他们已经来到礼拜堂隔壁的索提罗的起居间,那是一间放有圆靠椅布置得具有南蛮风情的房间。
墙壁上挂着南蛮画,旁边贴有世界地图,桌上摆着一瓶花。
来到桌子前面时,索提罗说:
‘这是本院重要的医师布鲁吉利尔,旁边是神父摩尼尤斯,再过去是神父巴洛纳布,接下去是日本医师约翰尼斯,最后是护士长玛丽亚。’
当自己的名字被念到时,他们就装模作样的低下头去,可是长安故意随意点点头,也没有答礼。
他故意旁若无人的注视那个护士长。
他是在比较索提罗献给伊达政宗的蓝眼女性和这个女性,哪一个比较美。
(毕竟这个比较有魅力啊!)长安想。
这件事对他而言,绝不是无目的的观察。长安不相信人类的圣职,因此他想看看索提罗会把比较美丽的女人献给政宗,还是留在身边?
这么看来,政宗和索提罗的交往,实在很有趣。政宗是个无人可比的喜好装模作样的人,而索提罗则是个威严主义者。如果看看他们两人,实在令人忍不住喷饭。
政宗很想见索提罗,当然他所盼望的是交易之利,同时也想知道外国的情形……因此让送来的洋侍女装病,大费周章的演出在半夜把索提罗和布鲁吉利尔叫到屋邸的戏。
后来,病人声称病医好了,因此政宗就送了金银、衣服、丝绸给索提罗。
可是,索提罗不接受。
‘--我只是为道行事而已。’
同时,反而回送五十个面包,三十枝白蜡烛、三斤丁香、三斤胡椒给他。
长安现在正想笼络这狐与狸之间的一雄--索提罗。
介绍完医院的成员后,房间里除了索提罗之外,还有日本医师和护士长留下来。他们坐在索提罗的两侧,似乎是为了衬托索提罗的威严才留下的。
索提罗的日本话可以听懂,不需要人翻译。
‘今天来拜访,没有什么事,只是来请问,你认为世界之海是谁的天下?’
长安首先托大的开口。
‘承蒙你询问,我很光荣。’
索提罗也马上回答。
‘不用说,世界之海是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很多日本人不知道,这是一四九四年,也就是日本国的明应三年,由罗马教皇决定的。’
‘哦?如何决定的呢?请告诉我,好让我学习。’
‘地球有南北贯穿大西洋中央的子午线……正确的说,是贝尔特岛的西方三百七十海哩的子午线,这是订定两国势力范围的界线。葡萄牙人由这条线往东,绕过好望角(非洲南端),航向印度的固亚,更航向印度支那的麻六甲,再由麻六甲航向日本的平户、长崎……相对的,西班牙人由这条子午线往西,航向西印度群岛的古巴、北美的新西班牙、诺比斯班(墨西哥)、经南美的麦哲伦海峡出太平洋,又航向马里亚那群岛、菲律宾的马尼拉,然后来到平户、长崎,与葡萄牙人相会。’
他转过头,用鞭子指着卧室边的世界地图说明着。
大久保长安微微笑着:
‘这么说,整个世界的海上霸权,都属于这两个国家吗?’
‘对!我奉教皇的准许来从事圣职,必须尊重这个决定不可。同时,两国国王也遵守着这个决定。’
‘这么说,现在航行到世界之海的英国、荷兰船,都是不合法的海贼啰!’
‘是的……日本国的大君家康殿下,也完全依外交惯例来进行这件事。庆长八年,荷兰海贼们袭击由澳门来的葡萄牙船,把船掠夺一空。事实上,那艘被掠夺的船上,载有我们传教士的俸禄。我们把这件事告诉大君,结果大君很快地捐给我们三百五十帝鲁的俸禄之外,又加上五千帝鲁的大笔金钱,以帮助传教士们传教。这是他承认对方不对的例子。’
他说话的态度不太好,可是他那思绪很快的头脑,以及流利的答辩,与三浦按针古武士似的木讷,正好成了对比。
长安逐渐产生了斗志。
长安等对方说完,又微微笑了:
‘这么说,如果大君家康先生想分一点世界之海的权利……万一他有这个打算时,该怎么办呢?……除了像英国女王伊丽莎白殿下那样,以海战得胜之外,没别的方法了吧!总之,现在英国船和荷兰船,正堂堂皇皇的入侵西、葡两国的海域。’
‘这件事的话……’
索提罗马上回答:
‘可以提出加入菲利普大王的同盟;如果只有大王同意,
你们还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帮你们到罗马教皇那里斡旋。’
长安笑了出来,一面摇着手。他知道这么做是最伤索提罗那装模作样的自尊心的,因此他故意卖弄玄虚。
‘大久保殿下笑什么呢?’
‘哈哈……您似乎考虑欠周详啊!大御所的思虑稍稍比你深一点,他很清楚只要向菲利普大王申请加入联盟,就会和墨西哥、古巴、菲律宾一样,必须把国家献给大王。’
一瞬之间,索提罗变了脸色。
‘听您这么说,我觉得很意外。’
‘哈哈……接下来再说些意外的事给你听。庆长十年(西元一六○五年),大御所特意送信给菲律宾总督,问他最近西班牙来的船比较少,是什么原因。本来日本是想与西班牙做更多交易的……究竟从新西班牙的诺比斯班(墨西哥)运什么东西到菲律宾呢?’
‘对方回答是运什么?’
‘哈哈……这是您料想不到的,当时总督的回答是,运来的只是士兵而已……哈哈……因此属于圣法兰西斯派的你,一开始就要向大御所说明,要留心来船,可能运来的是士兵。凡事都以开头为最重要。哈哈……’
索提罗慌忙令左右两人退席。
‘对了,你们两个人去准备饭菜,我要请难得来的大久保殿下。’
然后,当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这一回轮到索提罗微微笑了。
‘大久保殿下!’
‘什么事?’
‘你以友人的身份来告知我这件事情,谢谢!’
‘现在说谢不嫌早吗?’
‘不不,我很明白大御所的目的。他不是有什么特别高的见识,只是希望能获得交易之利而已。’
‘哈哈……的确如此,正好索提罗先生想成为日本国的枢机主教……如此一来,你就能拥有超过总督的权力,你的想法就是这样。’
索提罗的脸苍白了起来。
索提罗很快的按按桌上的呼叫铃。
这一回来了一个少年。
‘给我们咖啡。’
接着又继续默默注视着长安好一会儿。
这时,长安愈来愈没有坐相,上身斜斜的靠出去,还用手拔鼻毛。这也是他想使索提罗激动而露出马脚的一个作战方式。
‘大久保先生!’
索提罗说,他本来称呼长安为殿下,这一回已改成先生,长安也注意到了。
‘究竟你要来向我要求什么呢?’
‘你是那种人家向你要求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答应的人吗?’
‘那么,有什么交换条件吗?’
‘对!你是个和葡萄牙系吉西特传教士他们不同的大圣人……这件事我长安也承认。总之,我并不认为这家医院不好。’
‘对!这是我赌一生命运的圣职。’
‘好,我也承认你这一点。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再说世界之海是属于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这种傻话。’
‘唔--’
‘我虽然坐在这里,却也知道天正十六年(西元一五八八年),西班牙舰队在英吉利海峡,被英国海军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可能是真的吧,因为三浦按针在大御所身边。’
‘西班牙舰队以一百二十九艘兵船、三千门大炮、两万水兵、三万四千陆军出击,与仅仅三十艘的英国舰队激战七天七夜,结果损失了三分之一……接着,英国就侵入世界之海了。而你竟像在对小孩子说童话故事似的,说世界之海是西班牙和葡萄牙的……’
‘请等一等,大久保先生!我还没有听到你所提出来的条件,请说说看。’
‘好,我说,最近荷兰的船也来到日本国,英国船也来了。’
‘毕竟是来了。’
‘大御所的方针是,不必去区分是谁的船。’
‘唔--’
‘当然,我也努力的不让英国和荷兰的船在日本的港湾,对你以及贵国的船有所侵犯,其他的就要看你的手腕了。’
‘我了解你的意思。’
‘因此,我也有一个条件……代表贵国与大御所见面的人,当被大御所询问到矿山利润的分配情形时……’
‘利润的分配情形?’
‘对!希望你让他们回答,六四分是最低的,通常都是七三分。也就是说大御所收三分,开矿者收七分。’
索提罗似乎没有马上会意过来。
因为突然由世界的海上权转变话题到矿山利润分配的情形,因此难怪他无法理解。
他看了长安好一会儿,才拍着膝盖。
‘明白了吧?’
长安又露出笑脸问。
‘抱歉!’
索提罗又拍一次膝盖点头。
‘你究竟由什么地方得知奚伯斯基.皮斯卡伊诺将军要来的呢?知道这件事的,应该只有我啊!’
‘这就符合了日本的一句俗话,女人是魔鬼。这是女人泄露出来的。’
长安不敢说出这个女人的名字,因为这是伊达政宗那个眼珠颜色与大家不同的妾说出来的。
‘唔--也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
索提罗沉吟不语,这时,咖啡端来了。
‘我知道了。’
他又回到原来的自大,一面殷勤的劝长安喝咖啡,一面说:
‘你是说,如果大君家康要从西班牙请技师来开发矿山……到时西班牙要提出来的条件就是出产的金银的七成归西班牙,剩下的三成归大君,是这样吧?’
长安认真的点头。
‘大御所应该会向这一回要来的皮斯卡伊诺将军问起这件事吧,到时希望他能肯定的回答,是七三分帐。’
应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之后,又只剩下两个人在房间里时,长安把脚舒适地伸展,姿势非常随便。
‘索提罗先生,你在想什么,为什么特地把皮斯卡伊诺将军叫来呢?不要再隐瞒我什么了。’
‘这话可真奇怪,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只不过是因为西班牙的前菲律宾总督罗杜利克受到日本无微不至的照顾。为了答礼,我就要求大王派出一个具有相当身份的人,如此而已。’
‘哈哈……好像还有奇怪之处啊!皮斯卡伊诺将军是那么获大王信任的人吗?’
这种问法令人觉得有点不舒服,因此索提罗急忙眨着那与众不同的眼睛。
‘你也知道吗?大久保先生!’
‘我的耳朵是地狱耳,连地狱的狱卒们的密谈,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我不隐瞒你!’
索提罗竖起大拇指。
‘其实,皮斯卡伊诺将军是看到了马可波罗的见闻录,想来寻宝的。最近西班牙人如果不是为了这件事,就不会想出国,因为他们疏懒成性啊!我为了不愿输给英国和荷兰,因此也相当努力说服我国派人前来。’
索提罗终于对长安招供了。
长安终于达到访问索提罗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