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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过把瘾就死-第3章

小说: 过把瘾就死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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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梦去吧。”她笑道,转身继续忙活,唠唠叨叨地说,“住一天就得像个家的样子。”
    “门上再贴俩喜字。”我叫。
    “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杜梅,过来。”
    “等一会儿等一会儿,求你了!我已经是你老婆了,别逮不着似的。”
    “你是不是阴冷啊?”
    “我还阴冷?我觉得我都有点……快成女流氓了。”
    “你见过女流氓么?你最多也就算个逆来顺受的地主丫环。”
    “有什么意思呀?你真觉得特来劲儿么?觉可以不睡饭可以不吃?”
    “你这话我就不懂了。咱们是为了一个什么共同的目的走到一起来的?”
    “就为这个呀?那你何必找我?随便在街上找个女的不都可以?”
    
    “你答应么?不说话了吧?在其位就要谋其政。真逼我走到那一步,回过头来我还要控诉你。”
    “这对你是最重要的是么?”
    “哎,我今天觉得你特年轻。”
    “除了这个,别的都是可有可无?”
    “我可没这么说,你别往这套儿里绕我。这是不可分割的。譬如说一个政权的巩固,枪杆子掌握在谁手里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忽视基层组织建设。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有点一手硬一手软?”
    “我觉得你无耻!”
    “那么你说,在你看来唯此为大是什么?得得,我也甭问了,肯定你也是那个回答。”
    “你知道么?”
    “我太知道了,就像知道你姓什么哪国人民族籍贯文化程度。”
    “你说我听听,你真那么了解我?”
    “就是那最酸的,被各种糟人玷污得一塌糊涂,无数丑行借其名大行其道的那个字眼。”
    “你对这个字恨成这样?”
    “是是,深恶痛绝。简直都有生理反应了,一听这字我就恶心,浑身起鸡皮疙瘩,过敏,呕吐。一万个人说这个字一万个是假招的!”
    “是不是勾起你什么伤心事了?”
    “你别跟我开这玩笑啊。”
    “……我是真的。”
    “对对,你是真的。”
    “你不信?”
    “没说不信,信。”
    “看出你不信,但早晚会让你信!”
    我们的蜜月没有出去旅行。本来想过把财政危机转嫁到外地的亲友头上,但我们都觉得累,一身都很紧张,不想再人为地制造更大的紧张了。那些天,我们除了吃饭、排泄,就整天躺在床上,困了睡,醒了就聊天,不分昼夜。有人来敲门,我们也不吭声,装作屋里没人。
    我们聊过去,在我们俩相逢前各自认识的人,遇到的悲喜忧愤,从不想未来,因为我们没有未来。越聊我们越觉得我们相识纯属偶然,有太多的因素可以使我们失之交臂。纯粹是一念之差,邂逅了,认识了,关系进一步发展了。在此之前,我们能活到与对方相识都是侥幸。疾病、车祸以及种种意外始终威胁、伴随着我们,还有那些危险的人们。
    杜梅紧紧拥抱着我,头抵在我的胸前哭泣,我们都感到对方弥足珍贵。
    破涕为笑之后,杜梅又问我,在她之前我和多少女人睡过觉。
    “没有。”我一口咬定,“你是头一个。”
    “有没有比我好的,长得比我漂亮的?”
    “没有。”
    “就是说她们都长得不如我?”
    “既不比你长得漂亮也没不如你,我是说压根没有。”
    “好吧,不管有没有,反正从此以后她们就都不存在了,从没存在过,你心里只许想着我一个人。”
    “好吧,就当她们没出生过。”
    “真能像她们从没出生过那样忘干净?”
    “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啊,你还是有过。不不,不必解释,这不怪你,怪我没有早点认识你,把你一个人孤单单地扔在社会上,社会多复杂呀——我失职。”
    杜梅坚决表示不要孩子,激进得像个低年级的大学生。
    其实我对孩子也不感兴趣,但她既然已经激进在先,我不妨多表现出一些传统价值观。
    
    “孩子还是应该要一个的,一个家么。”
    “不不,坚决不要。人家说了,有孩子夫妻感情就淡了。”
    “谁说的?”
    “人家。我想也是,有了孩子你就会对孩子好不对我好了。我不能容忍我们俩之间有这么个第三者。”
    “还是要。现在可以不要,将来一定得要,否则老了怎么办?”
    “将来也不要,永远不要!就我们俩,一辈子,老了我伺候你。”
    “万一你死在我前头呢?”
    “那我就先毒死你,然后自己再死。”
    “我的天!”
    我们挎着篮子去农贸市场买菜。在一长溜吆喝声此伏彼起的菜摊前挑挑拣拣,讨价还价。杜梅不厌其烦地叮嘱小贩:“称给足啊。”
    那天是星期天,农贸市场的顾客摩肩接踵,其中有不少医院的熟人。杜梅见到熟人就大声打招呼,对人介绍我是她爱人。我就得对人家笑,腾出一只手和那些素昧平生的人握手。 杜梅挽着我在农贸市场从头逛到尾,我看着阳光下熙攘的人群想:这大概就是幸福吧。晚上,贾玲和医院的一帮小护士来我家串门,一进走廊就听到她们的吵吵嚷嚷,扯着嗓子喊杜梅的名字。找到我们家门就用脚“乒乓”地踢门,然后疯疯癫癫地一拥而入,大说大笑,在屋里东张西望,看见什么都新鲜。
    贾玲大声对杜梅抱怨,“怎么搞的?我回家休趟假,你就匆匆忙忙把自己嫁出去了,也不等我把关,将来吃亏怨谁?”
    “怨我怨我。”我对贾玲说,“本来杜梅是想等你回来再说的,可我的魅力实在无法抵挡。”
    一屋子姑娘大笑,贾玲也笑,横我一眼,“别臭美了,我要在就没你什么事了。”
    “对,那就是咱们俩的事。”
    “哎,杜梅,看出你丈夫是什么人了吧?”
    “早看出来了。”杜梅倚在桌边笑。
    我拿出糖招待姑娘们:“吃糖吃糖。”
    姑娘们一齐摇头:“不吃,太。”
    “那喝水。”
    “不喝。你别忙了,我们呆一会儿就走。”
    “你们让他忙,他就爱向女孩儿献殷勤。”杜梅在一边说。
    “怎么样,他对你好么?”贾玲剥了一块糖含在嘴里,坐在床上问杜梅。
    姑娘们又笑,笑得杜梅有点不好意思:“还行吧。”
    “那当然,”贾玲看我一眼道,“这人一看就惯会甜言蜜语,越是这种人才越要提防呢。”
    “贾玲经验特丰富,人家什么人没见过呀?”我说,笑眯眯地吸烟。
    “反正你要想对我们杜梅使坏,那你就算倒霉了,毁你太容易了。”
    我和贾玲你一句我一句地穷逗了会儿。她们起身告辞要走。
    “忙什么的,再坐会儿。”我挽留她们。
    “还是早点走吧,别影响你们休息。”
    贾玲的话又引起姑娘们一阵会意的大笑。
    送走贾玲她们,回到屋杜梅望着我意味深长地笑:“特恋恋不舍是么?”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那么庸俗啊。”我掩饰着愉快的心情,坐到一边看电视,看了两眼电视忍不住笑了,掉脸对杜梅说:“我不应该对你的朋友们热情点么?”
    “应该应该。”杜梅笑吟吟地说,“贾玲可爱吧?”
    “你说的是她性格吧?长得只能算一般,比你差远了。”
    “你不是就喜欢她这型的,圆圆的,脸红扑扑的,水蜜桃似的?”
    “她腰长。”
    “嗬,观察还挺细的,腰长都看出来了。别不好意思承认,喜欢就喜欢呗。”
    
    “你说你这人多没劲。你要那么巴不得我喜欢她,那我就喜欢她——是不错嘛。”
    “哼。”杜梅腰一扭,鼻子一哼,“少跟我来这套!我还看不出你那点坏?可迷着了哈,瞧你那兴奋劲儿贾宝玉进了大观园似的,眼睛都不够使了吧?我们医院漂亮姑娘多了,还有更好的呢。”
    “好的再多,也得一个个来。”我刺她一句,懒洋洋站起来去洗脚,回头对她说:“你说你吃这没头没脑的醋有意思么?”
    “我才没吃醋呢。”她抖着一条腿撇着嘴说,“多爱搭理你似的。”
    “德性!”我斥责她。
    杜梅躺在床上就着台灯看一本小说,我躺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翻过一页,掉脸瞪我一眼:“看我干什么?”
    “羡慕你!”我也瞪眼。
    “我有什么可羡慕的,整个一个苦命人儿。”她又看书,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口水。
    “能嫁给我还不该羡慕?真是傻人有傻福气,居然能找着我这样儿的还不费吹灰之力。”
    “得了吧,你别自我感觉良好了。”她笑,眼珠一转,放下书,偏脸盯着我道:“噢,还想着呢,特替贾玲遗憾是么?没关系,你去跟她说说,让她当二房,我没意见。”
    “别学得这么下流好么?这不像你。”
    她又举起书,虽然眼睛盯着书,可脸渐渐地红了。
    她撂下书,埋头钻进我被窝,喃喃地说:“就不许你觉得她好。”
    杜梅真有股粘乎劲儿,那些天她几乎是没日没夜地猴在我身上,即便是在睡梦中也紧紧地抓牢我。当我重新回单位上班,我感到松了一口气。
    我们约好下班后她到我们单位来找我,一起逛逛街,然后回我家吃晚饭。
   下午六点她准时来了,一见她我毛骨悚然。老实说她就不能打扮。我见过很多青春期穿着军装度过的女人,一改文职就胡乱穿起来,惨不忍睹莫此为甚。街上的人都看她,她兴致勃勃在我看来近乎恬不知耻。这种情形下,她再欲和我勾肩搭背作亲热状孰不可忍。
    “怎么啦?”我抽开胳膊闪开身,她问。
    “大街上。”我不想无礼,另外我也知道她以为她这是为悦己者容呢。
    “大街上怎么啦?你还怕谁看见?”她东张西望,“哪个是你‘情儿’啊?你指给我看看。”
    我没吭声,只是斜眼冷觑她。
    “看什么?”
    “看你好看。”
    她沉下脸,从墨镜后盯着我。
    我忍不住数落她:“你怎么打扮得跟只‘鸡’似的?”
    她扭脸朝旁边商店的玻璃橱窗照了一眼。
    “你出门照镜子了么?头上那缕头发用火筷子烫的吧?哪垃圾箱拣的这条黑网眼的连裤袜?再在肩上钉点亮片脖子上挂串玻璃珠子耳朵上挂俩钥匙环你就齐——你去哪儿?”
    她扭头就走,我追上去:“你到底想去哪儿啊?”
    她不吭声,只是大步向前走。
    “站住,那个方向是派出所,你要去投案啊?”我低声下气地劝她:“别生气呀,有什么话咱们回家说。”
    “别跟着我——讨厌!”她站住,大声对我说。
    一街人都闻声回头,马路对面的两个巡逻的武警也站住往这边瞅,眼神警觉。
    我大惭,狼狈不堪,她得意地瞟我一眼,傲慢地向前走去。
    我一个人回了父母家。我妈妈问我怎么一个人来了?我佯作镇定地说杜梅在后边,一会儿就到。饭都做好了摆上桌,她也没到。家里人问我等不等,我没好气地说不等了,端起碗就吃。
    
    一顿饭吃完她也没来。我无聊就给潘佑军打了个电话,问他们这阵干什么呢。
    “我还问你干吗去了呢?”他说,“至于嘛,不就结个婚么,面都不照了?”
    我说一会儿到他那儿去。又等了半小时,杜梅还没来,我沉不住气了,也没心思去潘佑军家,直接回家。我一见家里的窗户亮着灯,气就不打一处来。进走廊摸黑寻路时,在一处拐弯提前拐了,一头撞在墙上,脸都搞脏了。
    我一脚踢开门进去,杜梅正一个人一边吃桔子一边看电视,床上摊了一片新买的衣物,神态怡然。
    “你干吗去了?”我厉声质问她。
    “你不是嫌我给你丢人么?我自己逛商场去了。”
    “约好了去我家吃饭,你为什么不去?”
    “我跟个‘鸡’似的,怎么去你家呀?一想:算了吧,人家那么爱面子,就别让人家脸上下不来了,还得装亲热,那多不好。”
    “你知不知道我最恨什么?最恨女人在大街上跟我耍性子。你嚷嚷一声倒没什么,弄不好我得让人家当流氓抓了。”
    她笑了:“那谁让你说我的?我还不高兴呢。”
    “我说你不应该呀?”我一步
    蹦到她面前,指着她鼻子大声道:“你说,你自己说你今天像不像只‘鸡’?”
    “那人家都说好看,就你说不好看。”
    “谁说好看?谁说好看谁就是‘鸡’。”
    “贾玲,我们科女孩儿都说好看。”
    “你能听她们的么?女的说女的那能有好么?她们那都是毁你呢,唯恐你不难看。”
    “人家才没你那么多坏心眼呢。”
    “那就只能是一个答案:审美有问题,集体有问题。”
    “别人都不行,就你行,你多行啊。”
    “这你还真别不服气,别人就是比不了。再说了,你是为谁穿的?别人说好看都不行,得我觉得好看。我不觉得好看你不是瞎耽误工夫么?”
    “依着你,恨不得我穿成柴禾妞儿呢。”
    “那也不能……”
    “好好,你别说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
    “光说错了就完了?你今天气死我了。首先你穿得乱七八糟就出了门,我向你指出这一点,你不但不接受批评还冲我厉害……”
    “哎,你瞧我今天买的东西。”她站起来走到床边拎起一件衣服,“还给你买了一件夹克呢。”
    “别打岔,我还没批评完呢,你坐好……约好去吃饭你不去,让我干等。你也是当过兵的人,组织纪律性到哪儿去了?”
    我说一句,杜梅点一下头,无比诚恳地望着我:“我错了,全我错了,行了吧?”
    “知道错了,以后怎么办呢?”
    “改。”
    “唉,”我叹口气站起来,“比带一个团的兵还累——这件夹克多少钱?”
    杜梅跑了,半夜两点从家里跑了。
    白天她说出去办点事一早就走了,快到吃晚饭的时间才回来。我正在和贾玲站在礼堂前说话,她从大门进来,一身灰尘一脸疲惫,看见我们淡淡地打了个招呼,自己回家了。
    我和贾玲又聊了两句,就回了家。
    一进门看见她正在发脾气,早晨起来我们都没叠被,还有这几日换下来的脏衣服也没洗,乱扔在屋里。她一边把脏衣服往地上扔一边嘟嘟囔囔地骂:“家都成什么样子了,猪窝似的,早上出去什么样晚上回来还什么样儿,就不知道伸手收拾一下,当少爷当惯了。”
    我没理她,坐到一边看晚报。
    
    她蹬了鞋躺在床上伸着腿假寐,重重地喘气。
    过了一会儿,我问她晚上吃什么。
    “烦着呢烦着呢,别理我。”她闭着眼睛连珠炮似地说。
    “懒得做就去食堂打点吧。”我站起来装饭盒。
    “爱打不打,不吃也可以。”
    我装好饭盒,拎着饭盒出门,临出门给她一句:“你有什么邪火别冲我发,我又不是你的出气筒。”说罢扬长而去。
    我到食堂排队打了饭,回来路过礼堂,看见有些家属小孩在那儿一堆一堆说话,便站住问今晚什么电影。回到家里,杜梅还躺在床上,灯也没开,外出穿的衣服也没换,袜底都黑了。
    “起来起来,吃饭,吃完饭看电影。”
    我把盛着菜的饭盒摆好,盛了饭拿着筷子在饭桌旁坐下。
    她仍不动也不言声。
    我吃了口饭,道:“绝食啊?”
    这时她背过脸哭了,我放下筷子,走到床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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