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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中国佛教史籍概论-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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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世说·言语》篇,庾法畅造庾太尉条,注谓:“法畅氏族所出未详。”《文学》篇北来道人条注,引庾法畅《人物论》,亦作庾。《高僧传》四作康法畅著《人物始义论》,自当以康为正,今本《世说》因下文庾太尉句而误耳。魏晋沙门,依师为姓,故姓支、姓康者,皆外国姓,非本姓。《言语》篇支道林养马条,注谓:“支道林本姓关氏。”《文学》篇康僧渊初遇江条,注谓:“僧渊氏族所出未详。”正与康法畅同例。若果姓庾,则中国姓也,何云“氏族所出未详”?此严可均《全晋文》所以据《高僧传》而知今本《世说》误也。
  叶德辉辑《世说》注引用书目,於庾法畅《人物论》下云:“《高僧传》引作康法畅,两书必有一误。”而未断为谁误,盖未细考耳。
  范蔚宗被杀,门有十二丧,无敢近者,释昙迁抽货衣物,为营葬送,《宋书》六九、《南史》三三《范传》皆不载,亦见於《高僧传》十三《迁传》。
  《梁书》二十二《南平王伟传》:“伟,太祖第八子,初封建安王,天监十七年改封南平郡王。性多恩惠,尤愍穷乏,常遣腹心左右,历访闾里人士,其有贫困吉凶不举者,即遣赡恤之,太原王曼颖卒,家贫无以敛,友人江革往哭之,其妻儿对革号诉,革曰:‘建安王当知,必为营埋。’言未讫而伟使至,给其丧,事得周济焉。”《南史》五二同。
  江革见《梁书》卷三十六:“豫章王综长史,随镇彭城,城失守,为魏人所执。魏徐州刺史元延明,闻革才名,厚加接待,革称患脚不拜,延明将加害,见革辞色严正,更相敬重。时祖暅同被拘执,延明使暅作欹器漏刻铭、革作丈八寺碑,革辞以囚执既久,无复心思,延明逼之愈苦,将加箠扑,革厉色言曰:‘江革行年六十,不能杀身报主,今日得死为幸,誓不为人执笔。’延明知不可屈,乃止。 日给脱粟三升,仅余性命。值魏主请中山王元略反北,乃放革及祖暅还朝。”《南史》六十同。
  吾人读此二传,知南平王之高义,江长史之忠贞,然王曼颖何人,仅知其贫无以敛而已。夫天下贫士多矣,苟别无所表见,则贫何足尚。及读《高僧传》末附曼颖与慧皎往复书,乃知皎撰《高僧传》,曾与商榷义例,既成,曾请其掎摭利病,并称其“学兼孔释,解贯玄儒”,则曼颖不徒以贫见称,实为梁初之高士,宜江革与之为友。《广弘明集》廿四采此二书;孙星衍《续古文苑》八载曼颖一文,亦根据此传;严可均辑《全梁文》亦采之;姚振宗考《隋志》杂传类补《续冥祥记》,亦利用此等史料以考王曼颖,而王曼颖乃真不朽矣。

  《续高僧传》三十卷  唐释道宣撰
  明、清藏本四十卷。《大唐内典录》五、《开元释教录》八均作三十卷。《旧唐志》杂传类连出两部,一作二十卷,一作三十卷。《新唐志》释氏类重出三部,两作道宗,卅二卷;一作道宣,二十卷。晁氏传记类著录三十卷,曰:“唐僧道宣撰,《艺文志》作道宗”,则《唐志》之误已久。
  道宣,《宋高僧传》十四有传。尝隐终南山,与处士孙思邈至契。唐以来言律学者,莫不宗南山,故律宗又称南山宗焉,道宣即南山宗祖师也。乾封二年卒,年七十二。

  本书之体制及内容
  本书继慧皎书而作,故名《续高僧传》。今单刻本称《续高僧传二集》,既曰续,又曰二集,殊不词。
  本书体制,与皎书大略相同。亦分十科,改神异为感通,增护法,经师、唱导则合为杂科,故其数仍十:一译经,四卷;二义解,十一卷;三习禅,五卷;四明律,五护法,六感通,各二卷;七遗身,八读诵,九兴福,十杂科,各一卷。每一科毕,亦系以论述,与皎书同。皎书著於偏安之时,故多述吴、越,而略於魏、燕;《续传》著於统一之时,文献较备,故搜罗特广。
  道宣自序称:“始梁之初运,终唐贞观十有九年,一百四十四载。”此初成书之序也。今考本书记载,有至麟德二年者:卷四《玄奘传》,奘卒於麟德元年;明藏本卷廿八《明导传》,麟德元年犹未卒;《昙光传》叙事称“今麟德二年”;又卷卅五《法冲传》云:“今麟德,年七十九矣。”其他卒於贞观十九年後,永徽、显庆,龙朔年间者,二十余人。则是书实止於麟德二年,即宣公之卒前二年,距初成书之时,已二十年矣。
  自序又言正传三百三十一人,一作三百四十人,附见一百六十人。今考本书正传凡四百八十五人,附见二百十九人,与自序绝异,是当注意者也。普通撰提要者多据自序,而不数本书,往往失之。盖成书之後,续有纂入,事所恒有也。

  本书在史学上之利用
  当纷乱之世,道人虽离俗出家,然每与政治不能无关系。《续高僧传》卅《真观传》言:“开皇十一年,江南叛反,羽檄竞驰,时元帅杨素以观名声昌盛,谓其造檄,既被严系,将欲斩决,责曰:‘道人当坐禅读经,何因妄作檄书,罪当死不?’观曰:‘道人所学,诚如公言,然观不作檄书,无辜受死。’素大怒,将檄以示:‘是你作不?’观读曰:‘斯文浅陋,未能动人,观实不作,若作过此。’乃指摘五三处曰:‘如此语言,何得上纸。’素既解文,信其言,乃令作《愁赋》,释之。”今《全隋文》卅四所载《愁赋》,即出於此。
  《续高僧传》廿一《智文传》言:“智文姓陶,丹阳人。有陈驭寓,江海廓清,宣帝命旅,尅有淮、淝,一战不功,千金日丧,转输运力,遂倩众僧。文深护正法,不惧严诛,乃格词
  曰:‘圣上诚异宇文废灭三宝,君子为国,必在礼义,岂宜以胜福田为胥作之役,非止延敌轻汉,亦恐致罪尤深。’有敕许焉,事即停寝。”格词者,不服之词也。陈与周战,人夫不足,倩僧输运,文为词格之。《全陈文》十八选此文,亦本此传,而云“智文未详”,当是偶漏。
  《隋志》著录之书,有非《续高僧传》不能解释者,姚氏为《隋志考证》,因未见此书,遂多窒碍。如仪注类有《僧家书仪》五卷,释昙瑗撰;别集类又有陈沙门释昙瑗集八卷,此昙瑗见《续高僧传》》件一,云:“昙瑗,金陵人,才术纵横,子史周综,有陈之世,无与为邻。帝以瑗为国之僧正,令住光宅,苦辞以任,而栖托不竞,闭门自检,非夫众集,不妄经行,庆吊斋会,了无通预。每上锺阜诸寺,触兴赋诗,览物怀古。以太建年中卒,春秋八十有二。著《十诵疏》十卷,《僧家书仪》四卷、别集八卷,见行於世。”此正《隋志》所著录者也。《隋志》《书仪》多一卷。
  又《隋志》医方类,有《疗百病杂丸方》三卷、《论气治疗方》一卷,释昙鸾撰。此昙鸾为北魏时净土宗大师,见《续高僧传》六,云:“昙鸾或为峦,雁门人,家近五台山。时未志学,便即出家,承江南陶隐居方术所归,海内宗重,遂往从之。既达梁朝,时大通中也,乃通名云:‘北国虏僧昙鸾故来奉谒。’时所司疑为细作,推勘无有异词,以事奏闻,帝曰:‘斯非觇国者,可引入重云殿。’问所由来,鸾曰:‘欲学佛法,恨年命促灭,故来远造陶隐居,求诸仙术。’帝曰:‘此傲世遁隐者,比屡徵不就,任往造之。’鸾寻致书通问,及届山所,接对欣然,便以《仙经》十卷,用酬远意。辞还魏境,机变无方,调心练气,对病识缘,因出《调气论》,著作郎王邵随文注之。”据此,则今本《隋志》“论气”应作“调气”,近影印元大德本《隋志》已误,可以此传校之也。
  又《隋志》别集类,有陈沙门释洪偃集八卷,此洪偃见《续高僧传》七,云:“洪偃俗姓谢氏,会稽山阴人。风神颖秀,弱龄悟道,英词锦烂,又善草隶,故貌、义、诗、书,号为四绝。梁太宗在东朝,爱其儁秀,欲令还俗,引为学士,偃执志不回,属戎羯陵践,兵饥相继,因避地缙云,又寇斥山侣,遂越岭避难。俄而渚宫陷覆,便事东归,以天嘉五年终於宣武寺。偃始离俗,迄於迁化,惟学是务,每缘情触兴,辄叙其致,成二十余卷,值乱零失,犹存八轴,陈太建年学士何儁上之。”此即《隋志》所著录者也。
  又《隋志》楚词类,有《楚词音》一卷,释道骞撰。姚氏《考证》仅据本志序,言“隋时有释道骞,善读《楚词》,能为楚声,至今传《楚词》者,皆祖骞公之音”而已,此外无所发明。不知此道骞《续高僧传》卅作智骞,与作《一切经音义》之玄应同附《智果传》,略云:“沙门智骞,江表人。遍洞字源,精闲《通俗》,晚以所学,退入道场,自秘书正字,雠校著作,言义不通,皆谘骞决,即为定其今古,出其人世,变体诂训,明若面焉。造《众经音》及《苍雅》、《字苑》,宏叙周赡,达者高之,家藏一本,以为珍璧。”又《续高僧传》十一《法侃传》注言:“侃初立名,立人安品,後值内道场沙门智骞曰:‘侃之为字,人口为信,又从川字,言信的也。’因从之。”则骞为字学专家又多一证。本传虽未明言其著《楚词音》,然既通字学,复造《众经音》,其为《隋志》之道骞无疑。凡此皆有关於考
  史,不徒作僧传读而已。

  《全南北朝文》正误
  严氏《全南北朝文》,曾利用此书,然有极可笑者。盖卷轴既繁;虽号称缜密,亦不能无误,要在後学为之纠正耳。
  《续高僧传》一《拘那罗陀传》:“拘那罗陀,陈言亲依,译言真谛,谛止广州王园寺。时宗、恺诸僧欲延还建业,会扬辇硕望,恐夺时荣,乃奏曰:‘岭表所译众部,言乖治术,有蔽国风,可流荒服。’帝然之,故南海新文,有藏陈世。”此言真谛法师门徒僧宗、智恺等欲迎法师还建业,建业诸僧妬之,乃奏言真谛新译《唯识》等论,有乖冶术,可流荒服,不令其还都。时称建业为扬都,扬辇即指扬都。《全陈文》十七乃以扬辇为人姓名,而载其奏流拘那罗陀文,於扬辇略历,注云未详,不知扬辇非人名也。
  又《续高僧传》九《道庄传》,言:“道庄,建业人,初听彭城寺琼法师,禀受《成实》,宗匠师表,门学所推。琼後年疾相侵,将欲传绪,通召学徒,宗猷顾命,众咸揖谢於庄,允当遗寄,琼曰:‘庄公学业优奥,诚如弘选,然其首大足小,终无後成,恐其徙辙余宗耳。’遂不行众议。”此宝琼法师批评道庄不足当遣寄也。《全後周文》廿二引此,乃作“宗猷遣琼法师书”,而於宗猷略历,无一言注释,不知宗猷亦非僧名也。《真观传》言:“观声辩之雄,最称宏富,自尔词人,莫不宗猷於观。”宗猷犹言推举耳。严君因有“允当遗寄”句,将“寄”字连下读,遂以琼语作遗琼书,此大误也。
  《全唐文》亦尝利用此书,然时有错误。如卷九一六吉藏《上元宗遗表》,见於《续高僧传》十一,藏,武德六年临终遣表於帝,帝当指唐高祖。《全唐文》乃引作元宗,此是偶误,然相距百年矣。

  本书板本异同
  本书现在通行者有三种本:
  一为三十卷本,即高丽本及频伽本是也。
  一为三十一卷本,即宋、元本,碛砂藏本是也。
  一为四十卷本,即嘉兴藏本及扬州本是也。
  宋、元本於丽本卷二十及二十五後,各增一卷,又於丽本卷二十七、二十八合为一卷,故总数比丽本多一卷,是为三十一卷。
  宋、元本正传多丽本七十一人,附传多丽本七人。然今频伽本已将丽本所无者,悉照宋、元本增人,附於各卷之末。今将各卷所增人数列後:二十卷後增正传二十人,附三人;二十二卷增四人;二十三卷增二人;二十四卷增五人;二十五卷增一人;二十五卷後又增正传三十九人,附四人。
  明本与宋、元本内容相同,惟分为四十卷,与宋、元本异。唐元和中慧琳《一切经音义》卷九一至九四、晋天福中可洪《藏经音义随函录》卷二十七、二十八,为《续高僧传》音义,均作三十卷,且无卷二十与卷二十五後所增诸传之音。因此知增多七十余传,自宋始;分为四十卷,自明始。
  然此增多之材料何来?是宣公原文否?曰:宣公自撰《大唐内典录》五,於《续高僧传》外,尚有《後集续高僧传》十卷。《开元录》八只载《续传》三十卷,谓:“《内典录》更有《後
  传》十卷,寻本未获。”颇疑今宋、元本所增之七十余传,即《後集》之文,宋人取以入之《续传》,故其中多卒於贞观十九年以後、麟德二年以前,若不是宣公原文,则有卒於乾封二年以後者矣。又疑《旧唐志》何以连出《续高僧传》二部,其一部本为《後传》十卷,传写误也。
  然明本何以分为四十卷?则以此书自《开元录略出》以来,即分为四帙,编入内、左、达、承四号,宋元藏因之。慧琳、可洪《音义》均作三十卷四帙可证,明本盖每一帙分为十卷也。

  杨氏《访书志》质疑
  杨守敬《日本访书志》十六载《续高僧传》四十卷,注曰:“宋刊摺子本”,又曰:“此本亦宋嘉熙三年安吉州资福寺刊,即南北藏所从出。”此语殊不可信。晁氏《读书後志》一、《至元法宝勘同总录》十,著录此书,犹是三十卷,何得有宋刊四十卷之事,颇疑杨氏误以四帙为四十卷,否则绝非宋本也。
  杨氏又言:“此书终贞观十九年,正传三百三十一人,附见一百六十人。”此仍是宣公自序旧文。不知今本不止於贞观十九年,已如上述。至於人数,丽本正传四百十四人,已多於自序八十三人,附见二百十二人,亦多於自序五十二人。宋、元本正传又多七十一人,为四百八十五人;附传又多七人,为二百十九人,比自序增多甚众。撰提要者,当据书不当据序,即据序,亦当言明书与序不同,俾知後有增入也。
  杨氏又言:“《四库书目》仅载赞宁《宋高僧传》,近时海山仙馆刻慧皎《高僧传》,而此书仍沈霾释藏中,未终表彰。”云云。不知此书《四库》虽未收,然自乾隆季年,学者已渐知利用,故《全唐文》、《全南北朝文》均用之,只欠一单刻本而已。然嘉兴藏单印本,时有流行,藏书家所谓支那本者是也,因书口有“支那撰述”四字故。
  杨氏又附载此书自序,注云:“此序孙渊如《续古文苑》不载,知孙氏亦未见此书。”不知《孙氏祠堂书目》二已载此书,特《续古文苑》未之采耳。且此序《全唐文》九百十一已采入,未为希见,固不必张大其词也。

  《宋高僧传》三十卷  宋释赞宁撰
  宋、元、明、清藏及《四库》皆著录,丽藏独阙。扬州单刻本,称为《宋高僧传三集》。
  太平兴国七年奉敕撰,端拱元年十月书成,表上之。本名《大宋高僧传》,後人去“大”存“宋”,谓宋朝所修之《高僧传》,非谓宋朝高僧之传也。所载接道宣《续传》,迄宋之雍熙,卷七晤恩卒於雍熙三年,义寂卒於雍熙四年,即成书之前一年也。

  赞宁略历
  赞宁家世行事,见王禹称《小畜集》二十《通惠大师文集序》,略云:“释子谓佛书为内典,谓儒书为外学,工诗则众,工文则鲜,并是四者,其惟大师。大师姓高氏,其先渤海人,
  隋末徙居吴兴之德清县。以唐天佑十六年己卯生,後唐天成中出家。通南山律,为两浙僧统。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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