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恩仇录-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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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一默翘起了大拇指,“好!晏警官是个痛快人,我就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
肖仁念道:“别罗嗦了,说吧,想知道什么?”
“想请你谈谈你最近所干的公事。”
“这个可以回答,我最近在主持侦查两起刑案,一个是狮子巷奸妇谋杀亲夫案,一个是紫昌咖啡馆强奸案,这两起案件案发时是作为新闻上了报纸的。”
“嗯,晏警官领会错了,我要你回答的是和笕桥航校那几个东北军来的教官有关的事情,你是如何侦查的。”
“你们一定搞错了,我执行公务从未和笕桥航校人员有过来往。”
彭一默眼睛一瞪想发火,他又忍住了,反而微微一笑:“晏警官,鸟为食死,人为财亡,说穿了,大家都是为了捞钱。咱们谈笔交易,你把情况向我们和盘托出,复兴社愿意给你一万元大洋作为酬谢,如何?”
肖仁念眨了几眨眼睛,嘴辱一动,只吐出四个字:“没有的事!”
彭一默沉不住气了。他站了起来,眼露凶光,瞪着肖仁念道:“你是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肖仁念回答得很轻松:“对于一个不知情者来说,无所谓敬酒罚酒,因为其实他不应当喝这样一杯‘酒’的”。
彭一默给肖仁念吃的“罚酒”是电刑,但没起到任何作用。宋百川在复兴社浙江站本部机关坐等讯问结果,可是毫无收获。他接连抽了三支香烟,慢慢地站起来,在电话里下达了命令:“立即给肖仁念松绑,好生款待!下面的事由我亲自过问。”
半小时后,宋百川出现在“岛国酒家”301房间。彭一默在外间守候着,见上司进门,迎上来小声报告:“科座,已经根据您的批示作了安排,酒席等会儿就送来。”
“嗯,在我和他谈话时,你们待在外面,未经传候不要进来。”
“是!”
宋百川走进里面,肖仁念已经除去手铐了,坐在桌前喝茶,见宋百川进门,他只把眼皮抬了抬,不吭一声,一个特务喝道:“这是我们科座,站起来!”
宋百川却摆摆手,“胡说,晏警官是自己人,不讲究这一套。”
他在肖仁念对面坐下,掏出烟盒打开了送过去:“晏警官,这是美国骆驼牌,请抽一支!”
肖仁念默不作声地拿了一支,叼在嘴上,斜眼瞟着行动科长。宋百川也吸了一支烟,正想开口说话,彭一默进来报告,说酒菜送来了。
宋百川站起来:“送里面来,我要和晏警官畅饮几杯。”
彭一默不让待者进门,由特务把酒菜送进来,摆了满满一桌。房门掩上了,宋百川斟满两杯茅台酒,满脸堆笑道:“晏警官,先干一杯,如何?”
肖仁念沉默不语,举杯一饮而尽。
宋百川也一口喝干,慢慢说道:“唔,晏警官,我们大概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记得好像在……”
肖仁念微微一笑,接过话头:“在镇海县城,我上了你一个当,扒了一个假情报。”
“哈哈,一回生二回熟,来,来,喝酒吃菜。”
肖仁念叹了口气:“我还是没斗过你,落了这么个下场。”
宋百川安慰道:“老弟,咱们都是吃这碗饭的,我想你应当理解我的苦衷。我只是个小科长,上面有站长,站长上面有戴处长,戴处长上面有蒋委员长,一级级都压下来。我唯有遵命执行,否则丢官倒还是小事,只怕连性命都难保,复兴社的纪律制裁,阁下可能是有所见闻的。”
肖仁念是中统高级特工,当然知道复兴社的纪律制裁。他眼下落在复兴社,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招供投降,改换门庭,另一条是硬着头皮等死。如果陈立夫、徐恩曾知道他被复兴社绑架,并且拿得出确凿证据,那倒还有第三条路:侥幸释放!陈立夫会直接问戴笠要人的。但复兴社这次绑架搞得太巧妙了。他的助手不可能知道他的下落,因此这条路是不存在的了。
前两条路中,他选择了第二条。这倒并非是他肖仁念视死如归,而是现实情况迫使他必须作这个选择。因为,第一条路最后也是一死,而且是被中统打死。但同样一死,死后家属待遇却大不相同:如果死于复兴社之手,他就是中统烈士,家属可以拿到一笔优厚的抚恤金,平时倘有特殊困难,还可以另外受到优待照顾。如果死于中统自家之手,那对不起!家属别说享受优厚抚恤金了,不被找意外麻烦已经算是大吉了。他肖仁念上有老下有小,中有患疾之妻,是家中的顶梁柱,如果走第一条路而死,一家数口恐怕是难逃厄运,而走第二条路死,家庭虽然断梁抽柱,但还不至于破碎,因此,肖仁念是准备“宁死不屈”了,刚才那么厉害的电刑都熬下来了,还有什么关口闯不过去?
于是肖仁念喝干第三杯酒后,对宋百川说:“我知道这桌酒席是为我送行的,难为足下,备了如此丰盛的菜肴。借花献佛敬宋科长一杯,他拿过酒瓶给宋百川斟满,又往自己杯里倒了半杯。
肖仁念在三刻钟时间里,接连喝了九杯酒,以每杯二两计,已经超过壹斤(当时乃16两制)他平时可喝两斤烈酒,但此时刚受过电刑,身体虚弱,情绪又不佳,喝这么些已经觉得有些晕晕乎乎了。他放下酒杯,抓条鸡腿啃着。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几时上路?”
“上峰的意思,此餐结束后即刻送阁下上路。”
“也好,我算是彻底得到解脱了。嗯,不知宋科长打算用何种方式打发兄弟上路?”
“这个,上峰没有具体交代。依我们复兴社的惯例,不外枪决、刀砍、绳勒、活埋、沉江、下毒,阁下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任选一种。”
肖仁念想了想,说:“那就浪费你们一颗子弹吧。”说着又动手倒了一杯酒,凑近唇边慢慢地啜着。
宋百川点点头:“好吧,我关照下去,让他们手脚利索点。”他撕下八宝鸭的两条腿,放到肖仁念的碟子里。
“谢谢!”
宋百川知道肖仁念特重母孝,准备安排一场精彩的表演,但故意秘而不宣。他问道:“阁下临行之前,是否有未了之事要宋某代为交代的,宋某一定尽力而为,不负重托!”
肖仁念的眼睛湿润了,略顿一顿,道:“请你以我的朋友的名义去一趟寒舍,对家母说我以身殉职了,请她老人家不必过于伤怀,保重身体要紧。”
“阁下是个孝子。唉,可惜忠孝不能两全啊!”宋百川看看表,说道:
“时间尚早,阁下可慢斟慢饮。宋某公务缠身,恕不奉陪了!”言毕,他站起来摸摸手,出门而去。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宋百川突然推门进来,打着哈哈:“我把老伯母请来了,晏警官可要见见?”
肖仁念喘着气,意识到自己酒后失言,让对方摸到了自己的弱点,这会儿不是招待死刑,而是又一次较量,宋百川要用他的母亲作为武器,来攻打他这座久攻不破的堡垒了。他眼冒火星,怒不可遏地望着对方:
“你把我母亲绑架来干么?”
“嗬嗬,如果阁下执迷不悟,冥顽难化,我只好打出老伯母这张牌了。恕宋某不恭,我想请老伯母尝尝阁下刚才尝过的滋味。”
肖仁念只觉得耳畔“嗡”的一声,嘴里竟喷出一大口鲜血:
“宋百川,你这个混帐王八蛋!”
宋百川表现出相当得体的涵养功夫,脸上笑容可掬,用比肖仁念低八度的声音道:“请阁下体谅宋某的苦衷。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
一分钟过去了,肖仁念没反应。
“嘿嘿,架进来!”
房门又开了,两个女特务把已绑在椅子上的肖母抬了进来,老太婆嘴上粘了一块胶布,鞋袜已被去除,眼睛蒙着黑布。
肖仁念眼睛依旧紧闭。保持着原先的姿态。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女特务把电刑仪器的金属夹子分别夹在老太婆的耳朵和脚趾上,行刑手接通电源,仪器上那盏表示“一切正常”的小绿灯亮了。宋百川走到肖仁念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晏警官,睁开眼睛!”
肖仁念脸上的筋骨肉瑟瑟抖动。突然,他像野兽般地咆哮起来。“把她松开!松开!……送回家去!”
宋百川知道自己得手,便直乎其名,笑道:“很好,肖仁念先生终于答应和我们配合了!”
“要我配合,你们得答应一个条件。”
“尽管开口!尽管开口!”
“中统的纪律想必你也知道,我一松口,日后必被他们制裁。我死后,复兴社必须负责照顾我的家庭。”
“肖兄大可不必担心,我们会呈报戴处长警告中统方面的。”宋百川安慰道。
“好吧,宋科长想知道哪方面的情况?”
“敢死队准备劫持张学良的计划。”
“据我所知,他们准备行动,具体步骤是:二十余名军官全体出动,奔赴溪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劫出张学良,挟至奉化机场,登机直飞西安。”
“哦!”宋百川暗暗吃惊,这个计划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于是,复兴社和中统通过宋、肖二人做成了一笔交易。“事成之后怎么说?”肖仁念问。
“奖金十万元。另外,兄台来复兴社后,可以挂中校衔。”
肖仁念表示满意:“一言为定。”
“不过,有一点要讲清楚的:从今晚起,令堂大人可要和你这个孝顺儿子分开一段时间了,我们派人陪她去外地玩玩。兄台完全可以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亏待她的。”
肖仁念知道对方惟恐他口是心非,而把他母亲作为人质扣起来了,但纵有千般不愿,他也无可奈何,只得点头任命。
……
深夜,一辆自行车驶抵笕桥航校后围墙外,骑车人见四面无人,把车藏进路旁小树林,一个蹿跳,越窗而入。几分钟后,他叫开了敢死队长朱仁堂的一个秘密联络点。
朱仁堂一看,连忙把不速之客扯进房间:“姜老板,有消息啦?”
来人是吴影子在杭州的“眼线”的头目,柴火行老板姜晓,他搓着冻得几乎麻木的双手。微微一笑:“朱参谋官料事如神,那个姓晏的警官果然是中统的……”
三天前,姜晓三人在钱塘江上的那幕戏演过后,朱仁堂并未消除对肖仁念的怀疑,让他们秘密跟踪肖仁念,务必弄清底细。对于“眼线”来说,这类事是本份工作,拿手好戏。
他们兵分三路,单兵作战,不但跟踪肖仁念,还跟踪监视肖的复兴社特工。姜晓负责跟踪监视后者。他擅长此道,很快就掌握了复兴社欲在“岛国酒家”审问肖仁念的情报,便灵机一动。以“上海商人”名义,在301隔壁租了一间客房。接着,他破开卫生间天花板,攀爬上去,摸到301房间上方,用锥子在天花板上钻了几个小洞,这样肖仁念先前所说的一番话便一字不漏地落进了他的耳朵。
朱仁堂听姜晓如此这般一说,大喜,连连拱手:“多谢,多谢!”
送走姜晓,朱仁堂独坐灯下,静思默想了一阵,作出决定,佯装不知,将计就计,待飞机在奉化机场降落后立即解决晏道诚,劫下飞机,按原计划把少帅送往西安!
……
他拨通电话,把这计划告诉了敢死队队长张三贵,要让他准备行动。
二十一 强盗对兵匪的手段
二十一 绑票行动 诱饵强盗对兵匪的手段
吴影子夜见张学良后的第三天,溪口镇发生一起绑票案,被绑的是镇上开绸缎庄的王老板的儿子。
绸缎庄老板姓王名文波,四十余岁,二十年前从父亲那里继承绸缎庄后,由于经营得法,财运亨通,已蓄下万贯家财。人到中年,春风得意,美中不足的是连娶二门亲都未生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王文波咬咬牙又娶了第三房太太。这朵花倒结出了果。三姨太次年便生下一个小子,取名健夫。王文波中年得子,喜出望外,视小健夫如掌上珠宝。谁知道这小子天生孱弱,一生下来就病魔缠身,好几次差点送命,吓得王家上下魂飞魄散。
儿子三岁那年,王老板得一老翁指点,去雪窦寺做了七天水陆道埸,祈求菩萨保佑独生儿子,并答应小健夫满八岁时削发为僧,出家三年,以报佛恩。此后,王少爷果然不再生病,健康活泼,真成了“健夫”。王文波深信这是菩萨保佑之力。
今年儿子刚满八岁,王文波乃上去雪窦寺联系出家事宜。经过再三协商,定出了一个折衷方案:削发为僧,不住寺庙,早出晚归。正好这时张学良移囚溪口,特别卫队在镇上雇了两名厨子,其中一个叫二牛,是王文波的本族人。王文波便将早出晚归的护送小少爷的差事落实到此人身上。王二牛每天早晨买了菜挑上山时,带上小少爷,傍晚开过晚饭回家时,倒也平安无事。
这天早晨,王二牛在镇上买了荤素菜肴,装在一对箩筐里,又去绸缎庄领了小少爷,一大一小往雪窦寺山上去。冬天的太阳出得晚。两人走出镇子,已是七点多钟,东边山凹里才刚刚露出半轮朝阳。轻纱薄绫般的雾气飘飘悠悠地升腾起来,缠绕于峰巅岭腰,就像一条条彩色绸带。小少爷见又欢喜不尽,拍着手大叫“好看。”这时,从路边树丛中闪出两个穿黑布对襟衫的汉子,拦住了他俩的去路。
王二牛一看势头,知道碰上强盗了。但他并不慌张,放下担子,朝对方抱拳作揖:“在下姓王名二牛,本是溪口镇上卖糕团的,这一阵在雪窦寺帮大兵烧饭。”
“这个小孩子是你的?”
“哈哈,我哪有这么好的福气?这是邻居的。”王二牛多生了一个心眼,不敢说是绸缎庄王老板的,这时小少爷自己倒开口亮牌了:“我叫王健夫,我爸爸是开绸缎庄的。”
那强盗倒也风趣,闻言朝小孩子拱拱手:“哦,原来是王少爷,失敬失敬!你爸爸王文波跟我是老朋友,你跟我去玩玩怎么样?”
王二牛明白对方的意图了,原来是冲小少爷来的!这一惊非同小可。小少爷是王老板的命根子,倘若有个闪失,他王二牛把性命搭上都赔不起哩!当下他连忙喝住王健夫,冲两个强盗点头哈腰道:“二好汉,兄弟受人之托,把他带到雪窦寺去,恳望二位大发慈悲,放兄弟过去。”
强盗把脸一沉:“什么话,老子请小少爷去玩玩,跟你有什么相干?”
一个这么说,另一个上前来抱王健夫,小少爷见那人来势凶狠,吓得哇哇大哭,躲到王二牛身后。
王二牛见对方那副架式,知道必须动武了,遂迅疾抽出扁担,二话不说朝那家伙就是一下。他练过武术,这一招是少林棍术中的“沉香劈山”,力猛势陈,若被砸中,不伤也得在地上躺一个时辰。不想对方也是行家,早已闪身让过。另一个强盗眼疾手快,一个蹿纵腾身向前,朝王二牛进了一招“阴阳连环掌”。王二牛吃了一惊,要想闪避已经来不及了,丢下扁担从横里伸手去撩档。哪知对方料到有此变故。击掌攻上三路是虚,抬腿袭下三路才是实。这飞起的一脚踢在裆部,王二牛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哀叫起来。看看小少爷,早被先前那人抢在手里,吓得哭都哭不出了。
王二牛渐渐缓过气来,正想跳起来拼命,强盗从怀里掣出手枪:“小子;谁耐烦和你比试?乖乖背着小孩跟我们走,若有不从,一枪崩了你!”
王二牛没想到对方连他都不放过,但转念一想,自己一起去倒可能有机会带小少爷逃出来,于是服从了。
一行四人钻进树丛,往深山走去。临走,强盗把那担菜扔进了山沟。
王健夫被绑票,绸缎庄老板起初不知道。四明山一带,虽然时有强盗出没,但敢向溪口镇下手的却还没听说过。到了日上三竿,雪窦寺的另一个厨子见王二牛久久不来,等着菜下锅,便报告了特别卫队队长,毛人凤派人下山查询,王老板才感到事有蹊跷,慌忙差人四处寻找,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