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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烽火恩仇录-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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宪兵觉得奇怪:“咦,怎么搞的,他为什么不进仓库?”

韦排长也吃不准这是什么路子,但他不主张轻举妄动,“别动,先看看再说!”

其实,吴影子本来就打算进仓库,他爬起来后,先以撒尿为幌子去外面察看一下动静,然后回屋穿上外套,扎紧鞋带,准备从雪窦寺越窗而出,去五公里外的藏龙洞向庄侠龙手下的喽罗交代劫枪事宜。他第二次出门时,一阵微风拂来,他闻出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异味,似香非香,似臭非臭,他多生了一个心眼,慢慢地往前走,行至岔道口,又有一阵风吹来,这里离韦排长埋伏点很近那异味渐浓,吴影子这回辨别清楚了:“这是酒味!”

“啊!”吴影子大吃一惊,肯定是有人在露天埋伏着,熬不住寒冷,喝酒暖身,吴影子顿时警觉起来,“***,这埋伏显然是冲我而来的。决不能让他们发现我藏在铺底下的那包麻药!”

想到这里,吴影子爬上假山,在上面待了一会儿,慢慢地走下来。他突然一个侧身:“扑通”跳进了表面已经结冰的荷花池中……

面对一条内陆的河流,微波细澜,历尽沧桑而又平静如初的峡谷啊,不断消失的身影拉得很长。

宪兵队长被韦排长从睡梦中唤醒,睡眼惺松一看,想起傍晚布置的那桩事情,连忙撑着身子问道:“怎么样,把那家伙逮住了?”

韦排长沉浸在失去一百大洋的悲哀中,哭丧着脸道:“队长,卑职判断失误,罗宝兴没盗枪。”

毛人凤看看手表:“还早哩,才一点多钟,你们可以再等等嘛!”

“这家伙刚才出来了,可是并没盗枪,在花园里篼了好一会,后来掉进荷花池了。”

“哦,死了?”

“没死,他喝了好几口水,挣扎了一阵,后来自己爬上来了,冻得瑟瑟发抖。我们过去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有梦游症。每年发三四次,今天正好发作,根本不知道自己睡着了会出事跌进池里去。”

毛人凤看看床头挂着的湿度计,倒抽了一口冷气,“零下6度,乖乖,荷花池已经结冰了吧?”

“是的,外面冷得不得了!”

“唔……你们是不是露出马脚,被他轧出了苗头?”

“没有,绝对没有,我们在旧砖堆后面,冻得淌清鼻涕也没动弹。”

“抽烟了?”

“没抽,怕暴露目标。”韦排长回答得很爽快,心里却打了个咯噔,烟没抽,酒可是喝过几口的,我待在上风头,会不会酒味随风飘过去了?嗯,这一节得隐瞒住,等会儿去对刘二那个宪兵讲一声。

毛人凤倒没往酒上想,眨着眼睛深思地说:“这么说,可能是我们神经过敏了。不过,小心没大错,多留点心总不是坏事。”

“队长,那我走了?”

“好吧,你们今晚辛苦了,明天就不要做勤务了,好好睡一觉,另外,你做个帐单,每人领五元特勤补贴费。”

“多谢队长!”韦排长敬了个礼转身出门。

再说吴影子虽然没实现计划,却避过了宪兵的埋伏,暗道:“侥幸!”这件事给他敲了记警钟。他意识到宪兵对自己有怀疑,次日在伙房干活时,特别警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唯恐有危险向自己袭来。一天无事,毛人凤、韦排长都不再来找他。吃过晚饭,吴影子回到小房,早早上床,倒头便睡。明天上午敢死队就要行动了,他得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准备应付可能发生的意外。

但他没料到,危险并没有过去,而正在悄悄向他逼拢过来!

真正的危险来自特别卫队训导员甄海林。甄海林是下午从杭州返回雪窦寺的,听毛人凤说来了个新厨子,心里疑窦顿生。但他和毛人凤疑点不同。毛人凤怀疑吴影子是来盗枪的,他则怀疑新厨子可能跟“劫持张学良”有关。甄海林深知自己此番责任重大,不敢疏怠,不顾旅途疲劳,马上去找雪窦寺方丈,询问“罗宝兴”来路,方丈拿出绸缎庄老板的条子让他过目。甄海林于是马不停蹄即刻下山,气喘吁吁赶到溪口镇,摸到绸缎庄一问,王老板去奉化购货了,今天不回来。照甄海林的本意,是想追到奉化去问的,但溪口到奉化每天只有一次班车,早已开走了,步行去吧,有几十里地。天又快黑了下来了。他这个大胖子实在没勇气上路,无可奈何,只得悻悻回山,待明日再作计较。

甄海林是吃特工饭的,处理事情和毛人凤不同,他主张“防范在先”不管这个厨子是真是假,先当假的对付再说。吃过晚饭,他也不跟毛人凤通气,马上召来韦排长:“那个罗宝兴,我要对他进行审查。在未证明他可靠之前,要对他实施监视!”

韦排长说:“报告训导员,毛队长已经让卑职留意此人的举动。”

甄海林道:“其他不管,谅他也掀不起大浪,唯一要注意的是谨防他在饮食里做手脚。从明天早餐开始,你负责监视防范,他进伙房前,必须对他进行搜查,任何物品都不许带进伙房。进伙房后,不准再出门,如果要拉屎拉尿什么的非要出门去,你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另外,他干活时,你的眼睛必须一刻不离地盯着他,不可疏忽大意。

韦排长不知有“劫持张学良”一说,但他不敢顶撞这位毛队长都让着几分的训导员,连连点头道:“遵命!不过,训导员恕我实言,卑职一个人只怕盯不过来。”

“你可以特色一个助手。”

“是!”

甄海林想了想,问道:“毛队长让你监视罗宝兴,你是否发现他接近过张学良?”

“没有,张学良自前天戴处长来过后,一直待在楼上没下来。”

“那么赵四小姐呢?”

“赵四小姐也没出门,内勤说她有时上楼陪张学良读古书,有时一个人待在楼下房里织毛衣。”

“要注意,绝对不能让罗宝兴接近张学良或赵四小姐!”

“是!”

对此,吴影子全然蒙在鼓里。他一觉睡到拂晓时分,匆匆起来,略略漱洗便往伙房去。按照分工,烧早饭是他这个“下手”的事,他得去准备早餐。来到伙房门口,正待进去,从里面闪出两个人――韦排长和刘江,当门拦住罗宝兴,“等等!”

吴影子冷不防打了个愣怔,借着伙房里映出的灯光打量对方,认出又是前天晚上打埋伏的二位,想起劫枪计划就毁在他们手里,心里那股火便不打一处来,冷冷地瞅着对方:“二位,有何见教?”

“我们奉上峰之命,要对你进行搜查!”

“搜查?”吴影子冷笑一声:“不敢动问,这是谁的命令?”

韦排长把脸一沉:“搜查你这样一个人,本排长也完全有权下令!”

“这么说,这是你韦排长的意思罗?”

“是又怎样?”

“若是,我就不让你搜!”

“哼哼,对不起,那只好强行搜查了。刘二,上!”

刘圭挽起臂袖扑上来。吴影子只一晃便躲过了,倒把刘圭闪了个趔趄,差点跌倒。韦排长一看火了;腾身扑过去,想揪住他,可吴影子又闪身,让过去了。两人急了,一齐扑上来。吴影子不恼不怒,只是一个劲地躲闪。三个人在伙房门前蹿来跳去,两个骂一个;好似顽童做游戏。正闹腾间,冷不防旁边有人大喝道:“站住!”这是甄海林来了。

韦排长忙上前道:“报告训导员,罗宝兴拒绝接受检查。”

甄海林二话不说,抽出左轮手枪指着吴影子道:“罗宝兴你听着,我们是直属中央的特卫队,担任着特殊使命,有权对雇佣人员采取任何措施。现在对你进行搜查,若再拒绝,就地枪决!”

吴影子被镇住了,垂着双手不再动弹。

甄海林收起手枪,嘴一努:“搜!”

刘圭上前,先掏吴影子的口袋,掏出一些零钱、几张草纸,一一让甄海林过目,物归原主,刘二又隔着衣服在怀里、后腰、背脊、大腿搜摸,最后让吴影子脱下鞋袜检查,没发现什么。

“穿起来!”

吴影子如释重负。他穿上鞋袜,正待进伙房,又被甄海林喝道:“站下!”

“啊,怎么?”

甄海林已留意到吴影子的眼神了,怀疑没搜彻底:“把衣服脱下来!”

吴影子脸色煞白,眼睛飞快地左盼右顾:“这么……这么冷的天……”

甄海林重新抽出手枪,用不容抗拒的口吻说:“脱!”

吴影子刚把棉袄脱下来,就被韦排长一把抢了过去。

韦排长摸出一个比火柴盒稍小的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白中带黄的粉末,连忙送到吴影子面前:“训导员,您看!”

甄海林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式,略瞥一瞥,下令道:“把棉袄给他,绑起来,送我屋去!”说完返身就走。

吴影子缓过气来,顾不得穿棉袄,大声叫道:“长官,慢!”

甄海林转过身子,冷冷地问:“怎么?”

“长官,我这是白胡椒粉啊,是想吃了驱风寒的。”

甄海林朝韦排长一伸手:“拿过来!”他打开纸包,凑近鼻子闻了闻,厉声喝道:“分明胡说八道!白胡椒粉也好,黑胡椒粉也好,都有一股刺鼻子的辣味,这东西怎么没有辣味?”

吴影子穿上棉袄:“回长官话,前天晚上小人梦游,掉进荷花池了,胡椒粉浸了水,辣味走散了。”

甄海林又闻了闻:“那你给我吃下去!”

“长官开玩笑了,这胡椒粉又不是白糖,空口怎么吞得下去?我本来就在咳嗽,一吞还不呛死!除非拌在面条里吃下去。”

“那好,伙房里有面条,你马上去下一碗,把这粉末搅在里面,统统吃下去。”

吴影子鞠了个躬:“多谢长官,小人正好发汗驱寒。”

四人进了伙房,吴影子在三双眼睛监视下,匆匆下了碗阳春面,倒进胡椒粉,呼噜呼噜几筷子就吞了下去,把甄海林看的目瞪口呆。

吴影子打了个饱嗝:“呵——浑身舒坦!”

甄海林无话可说,盯着吴影子的脸看了一会,朝韦排长打个手势:“你们呆在这里别走,看着他烧早饭。”说着转身走了。

吴影子伸了个懒腰,很响地打了三个喷嚏,对韦排长说:“你们这位长官真是个好人!”

韦排长从早晨四点半起就候在伙房里,又冷又饿,弄到头一无所获,肚皮里蓄了一团火气,大声喝道:“闲话少说!快烧早饭。七点半不把早饭开出来,有你的好看!”

嘻嘻……遵命!“吴影子身脚利索,马上淘米下锅。

刘二走过来看了看,问道:“今天早饭吃什么?”

“赤豆粥,糯米糕。”

灶上架着两口大锅,吴影子在一口锅里煮粥,另一口锅里蒸糕。灶膛里烧的是树根柴,火力猛而耐烧,他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倒并不在话下,一边干一边还和监视他的二位瞎聊天,把两人惹得哭笑不得。

两个监视者连同甄海林本人都未曾意识到,他们上了吴影子的当了。吴影子这次混进来行事,预先作过周密准备,那包麻药昨天他已带进伙房,乘人不备悄悄倒在红塘里。刚才那一幕,他是存心这样表演的,为的是麻痹监视者。此招果然有效,因为彻底搜查过了,韦排长和刘二对他已经放松了警惕。吴影子乘机将那罐红糖掺进粥中。

七点钟,吴影子停火,宣布道:“闷一会,过十分钟开早饭!”

这时,另一个姓李的厨子挑着一担荤素菜来了,他是特别卫队从溪口镇上的饭馆里请来的大师傅,烧得一手好菜点,张学良、赵四小姐的饭菜由他负责料理。他一来就忙着在小灶上给张学良下面条,让吴影子帮着切牛肉丝和豆腐干。

韦排长一早起来执行任务,几个钟头下来肚子早就咕咕地唱起了空城计,便凑到大师傅旁边道:“李师傅,您多下两碗吧,我和刘二早上忙到现在,还没吃过一点东西哩,弄碗牛肉丝面补充补充。”

李厨子好商量,一口答应,转脸吩咐吴影子:“多切点牛肉丝。”

吴影子一想不好:“***,这两个若吃了面条,就不会喝赤豆粥了,待会儿不好对付,不行!他二话不说,放下切菜刀就往外走。

韦排长一把拉住他:“干什么?”

吴影子一本正经道:“我去问问黄训导员,你俩的伙食是不是挂在小灶上的,若不是,打死我也不切,否则待会儿又要挨训了!”

张学良、赵四小姐的伙食费和宪兵是分开计算的,戴笠向甄海林交代任务时一再强调:为防止张学良用物质恩惠拉拢宪兵,坚持不准宪兵沾一丝张学良的东西!甄海林在宪兵中宣布说,这是特别卫队的一条纪律,谁若违反,严惩不贷!现在吴影子这么一说,韦排长还没反应过来,李厨子先自慌了,他怕追究起来牵扯到自己,连忙说:“算了算了!”

韦排长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指着吴影子恨恨地骂道:“你小子等着,有你的好果子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嘿嘿,我等着!”

七点半敲过,吴影子把赤豆粥盛在大木桶里,用勺子敲着桶口:“好啦,去招呼老总们来领吧!”

刘二跑去一叫,宪兵们饿马奔腾般地涌向伙房。他们都是江南人,一看早餐是赤豆粥、糯米糕,正配胃口,欢声连片,不等值日排长来掌勺,早已自己动手,舀粥的舀粥,拿糕的拿糕,只片刻的工夫,饭桶、箩筐已经底朝天。

韦排长冲吴影子弹眼露睛,“我们的呢?”

吴影子大着哈哈:“大旱三年饿不死厨子,给你留着呢!”他揭开锅盖:“粥、糕都有的是,够二位吃一天。”

两人不说话,盛了粥拿了糕只管吃。吴影子给李厨子盛了一碗赤豆粥:“李师傅,你也吃一碗吧,暖和暖和身子。”

李厨子有个泡茶馆的习惯,上山前已经就着弄茶吃过大饼油条。但他是个老好人,觉得人家已经盛了送到面前了,不吃说不过去,于是接过来。吴影子自己也盛了一碗,拿了两块糕蹲到灶下去吃。韦排长只听得他“呼噜呼噜”的喝粥声,那里晓得他把粥喝到嘴里后随即一口口吐在灶膛里,只吃了糯米糕。

吃过早饭,吴影子磨磨蹭蹭洗碗涮锅,完了又拿着扫帚去伙房门口扫地,暗候药效发作,那时他也将随之发作——把身上的那件大红卫生衫脱下来系在竹竿上,像插旗帜那样栓在院子里的那棵银杏树上,聚在山腰御书亭里的敢死队马上会冲上山来。他用扫帚划拉着,耳朵里留意着伙房的动静,一会儿,只听见李厨子说:“唉!我头觉着有些晕,像是想睡觉了。”

韦排长说:“***,我怎么只想打瞌睡?”

刘二接话道:“准是早上起得太早了,我也觉着不对劲嘛!”话音刚落,里面“啪嗒”一下,李厨子叫声“哎呦”倒下了。刘二想去扶他,跨了两步踩在一块菜皮上,也摔倒了。韦排长看看不对,他原先是坐在凳子上的,现在想站起来,不料还没站稳,也一个趔趄跌倒了。门外吴影子听得真切,扔下扫帚走进伙房,拍手叫道:“倒也!倒也!”

韦排长躺在地下,只觉得全身酸软,像被抽去了筋骨,动弹不得,头脑晕乎发胀,看到吴影子这副神态,知道着了“道儿”,又恼又怒,强挣着说了句:“你这个小子”,便昏迷过去了。吴影子哈哈大笑,看看另外两个,早已不省人事,遂把三人拖到灶膛前,让他们躺在稻草堆里,顺手拿走了韦、刘两个的匣枪,扔在水缸里。

吴影子的麻药是根据绿林黑道秘方自己熬制的,其功效与古代的“蒙汗药”差不多,一般服后半小时发作,中毒者人事不省,约莫三小时后才苏醒,于身体健康倒无碍。韦排长三人是最后一批吃赤豆粥的,此时都已昏迷,吴影子料想其他人也已“睡”过去了,遂解开棉袄纽扣,准备脱下穿在里面的卫生衫。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有人往这边大步奔来。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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