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恩仇录-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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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查本满意地夸奖道:“李将军的回答,太精僻了……”
上将李宗仁听到有些激动,没说什么。
“长官,委员长电话!”
李宗仁告辞了来访者,走进了机要作战室。他向蒋介石汇报了台儿庄血战情况,特别是汇报了四十二集团军英勇壮烈行动!蒋介石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高兴,在电话筒里都可以听到他喘粗气的声音。
“台儿庄一定要打胜,打胜了,可以鼓舞全国军民,扫清悲观空气。全国各界,也会更加拥戴我们!”
李宗仁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校长,明日即可全胜!”
“那好哇,明日午后,我飞到徐州,慰劳您和前线将士!“蒋介石迫不及待地说。
上将李宗仁苦笑了,放下了电话,情不自禁地念出了一首诗:
碧血沙场,千秋功罪;
一将功成,万骨盈山。
子夜的风雪中,朱仁堂在组织敢死队。
他并不心服李长官的这项命令,在这支用血肉和生命与日军拼搏了十几天的队伍里,组织什么敢死队。他觉得李宗仁这个混蛋采取的这一措施,有点儿污篾他和四十二集团军,难道我们抗日先锋义勇队怕死?
朱仁堂点出一百名家里有兄弟的士兵出来,
“你们――”他甚至没有勇气说出“敢死队”的名称――“一百名弟兄,今天夜里偷袭矶谷炮兵营……李长官悬赏……”
朱仁堂说不出话了,一股热血冲向大脑,他不能抑制悲壮郁愤的感情。
雪纷纷扬扬地落着,带头打开一坛酒,倒了一碗,猛地抬起头,一口饮干,道:“弟兄们,我带你们上!”
每人喝下一大碗双沟大曲,把碗抛向漫天的飞雪中。
朱仁堂双手抓起两把大刀,敢死队齐声唱起了《大刀进行曲》: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全国武装的兄弟们,抗战的一天来到了……
雪花伴着歌声飞舞,大刀随着歌声奋进!
敢死队摸到炮兵营阵地上时,一群日本兵同样唱着日本歌:为了明天,我们离开美丽的家乡,为拯救天国,建立大东亚共荣圈,艰苦的战争是正义的,无畏的牺牲是神圣的……
朱仁堂留过学,能听懂一些日语,此时驻足却唾了一口,骂道:“黄鼠狼还想扮鸡外婆!”
日本执政党的毒瘤已种在了这些士兵的脑海里,他们一样不懂得政治,出兵侵犯中国,已构成了侵略,罪行滔天,罪不可敕!
朱仁堂命令道:“弟兄们,先砍下脑袋,再炸炮筒!”
日本鬼子沉浸在乡愁中,忽然从天而降下的神兵,倾刻间三百余名鬼子来不及哭爹喊娘便奔赴黄泉!
接着没有倒下去的敢死队,一个炮筒里一颗手榴弹,便爆出了一朵又一朵奇葩的花。
矶谷接到报告赶来时,夜袭队早已无影无踪了。留下了几百名尸体,血还是热的。
矶谷说什么也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两军都到了没有一点力气的关头,中国军队竟然还能组织力量夜袭?
他大骂孙连仲这个狼种,心太狠了,砍了他的胳膊,这他是没有想到的事啊!这只饿狼临死了,还要伤人!尽管矶谷暴跳如雷,也是无法挽回的局面了。
矶谷咆哮地命令道:“坦克的干活,孙连仲的死啦死啦大大地……”
已是夜半三点整,雪还是那么大,落满了古城。
李宗仁刚才收到敢死队偷袭成功的消息后,心里落下了一块石头,这埸战打胜已有七成把握。
“报告长官,汤恩伯已按预定地点待命,部分部队已进入阵地,矶谷师团未发现后面埋伏的汤军团……”
李宗仁霍地一声头抬了起来,眼睛一下明亮了,激动、兴奋涌上他的浑身。
命令道:“凌晨六时正,发动总攻!”
又不放心地补充道:“告诉汤军团,如贻误战机,不全力以赴的一律按军法从事!冲锋勇敢,作战出奇的将官晋衔一级,加薪两级。”
副官很快记下了长官的命令。
李宗仁又对内勤副官道:“五时正,准备辆吉普,我要去台儿庄。”
“是!”
雪夜里,四十二集团军的阵地――台儿庄南关。此刻朱仁堂命令部下,在各要道口,抬上石块,或许用断树,阻挡矶谷坦克的报复。
果然没多久,几十辆坦克怒吼着夹着步兵攻了过来,台儿庄转眼间成了一片火海。
中将孙连仲看着矶谷师团疯狂的报复,他的残部,他的士兵一批接一批墙一样倒在了硝烟里……面对残恶的矶谷师团的大规模进攻,他的部队被喂进了狼口,这只饿狼永远也吃不饱。
他心疼的厉害,眼中汪着血。
抓起了电话,吼道:“我找李宗仁!”
长官总指挥部的参谋道:“李长官已乘吉普车去了台儿庄……”
中将孙连仲摔掉了电话,全身石柱子一般僵硬,霍然掏出战刀,向已经被他抚摸过无数遍的王妃石像砍去。战刀削出了几个豁口,石像被砍下了一块肩膀。墓里迸开了一簇金星,他咬着牙,眼珠子可怕地泣出一滴滴血来……
喃喃道:“四十二集团军……彻底完蛋了……汤恩伯这只狡猾的老狐狸……保存势力,保存个鸟!李宗仁你个王八蛋,我到阴曹地府变着鬼,也要让你索命……”
他低下头看着睡在漆棺里的外甥女,道:“我的好闺女,舅父对不起你……你前面走,我后面就赶上你了……仁堂,我的好侄子,你不仅为民族,而且为四十二集团军争了光,为国立了汗马功劳……一对好孩子,舅父没有保护好你们……”
他提着战刀,大步走出了王妃墓。
战火正急,飞雪更浓,已是拂晓时候。
孙连仲准备拼死战埸,就义殉国。
台儿庄上空,忽然升起了三颗红色照明弹,紧接着天地一起动起来,矶谷的阵地开满了火树银花,一个又一个的碉堡,堡垒飞上了天。
后面和前面响起了响彻云宵的呼声: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大刀砍下侵略者的头颅!
全国武装的弟兄们――
报仇雪恨的时刻到来了!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砍去……
二十七 朱氏双雄 谁之过
二十七 朱氏双雄 谁之过 血碑
天亮了,雪停了,台儿庄变成了一片废烁,堆满尸体。
中午时分,一杆杆白幡从运河南岸过来了,迎着血腥的风,缓缓飘动。
第五战区的指挥员们都来到了台儿庄现场,参谋处参谋抓紧拍着照片,汇总后向中央军委存档。
扛着白幡的是一些十一、二岁的孩子,老爷爷老奶奶们,孩子们的父母扛着铁锹和铁锨,缓缓过了运河。
云龙山的几名高僧,面向西方,诵着经文:
南无西方极乐世界,南无观世音菩萨,
救苦救难,大慈大悲……南无阿弥多婆夜,
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毗,
阿弥利哆,悉眈婆毗,阿弥哆,毗迦蔺帝。
阿弥利哆,毗迦阑多。伽弥腻,伽伽那。
积多迦利娑婆(往生咒)
…… ……
中将孙连仲立在雪地里,哭喊道:“孩子们,到西天去,那里是阳光大道!”声音在苍茫的天地间传得很远很远……
老百姓点着了一堆堆纸钱,开始挖掘坟坑,忽然阳光明亮,大地已经解冻了。
血战了十余天的台儿庄,已平静了下来!
李宗仁摘下帽子,向台儿庄阵地鞠了三个躬。告诉身边的记者道:“台儿庄一役,血战十余天,这是我国抗战以来一个空前的胜利,也是日军新式陆军建立以来第一次大规模师团的惨败……”
里查本照了许多照,捧起一捧烧焦的血土包在了自己的手绢里,对李宗仁说:
“上帝,应该感谢这样的人民和士兵!”
上将李宗仁的脸冷漠而又庄严。
中将孙连仲泣不成声地立在李宗仁面前,默立了一会道:“李长官,我现在可是倾家荡产了……”
李宗仁地回答道:“连仲兄,我即刻汇报委员长给你扩军。同时也感谢你为党国立了大功!”
孙连仲伤心道:“不要说了,这里还有一条美丽的生命。”他递去外甥女用生命拍下矶谷师团群奸的罪证――血胶卷!.上将李宗仁默默地接过了带血的胶卷,道:“连仲兄节哀,我知道你当舅的没有保护好外甥女,我很内疚!感谢你这样的外甥女……”
孙连仲孩子一样的哭了起来。
徐州,插满了五彩旗帜,欢迎的人群分站在两道,等待着蒋委员长的到来。
人群蠕动着,警戒的军警左右排成两道,荷枪实弹,从飞机场到第五战区指挥部。
午时过后,蒋介石同侍卫官飞到了徐州。
军乐奏响,学生敬献鲜花……
指挥部,青松苍翠,充满了喜气。
朱仁堂吊着胳膊紧挨坐在孙连仲身旁,前面是张自忠、庞炳勋、汤恩伯;右上首是李宗仁等高级将领。
蒋介石一走进大厅,一阵热烈的掌声,连连道:“诸位辛苦了,辛苦了,为党国立了大功!”
双手一压,众将领便坐了下来。
“此次飞徐州,是慰劳第五战区的全体官兵,并向他们致意敬礼!”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热情的欢迎着。
“台儿庄战役,打出了水平!这里我应该表扬四十二集团军全体官兵,嘉奖五战区为党国做出了楷模;我要号令全军向四十二集团军学习……”
蒋介石讲了二十几分钟后,同李宗仁边饮茶边谈论。蒋介石很高兴,完了之后,又要乘飞机飞往重庆。
忽然欢送的队伍里,打出一副横幅:上写“要求张学良将军回归抗日战场!”
前面十字路口,跪着一个背着一块木牌的将官。
木牌上写着:民族英雄,抗日不朽,爱国有罪,天理难容!
上将李宗仁过来了,看到着四句话,忽然心被针扎了一下,他让司机停车。
里查本又卡的一声,照了一张特写照。
蒋介石虎着脸问身边陪着的李宗仁,道:“德公……这是怎么回事?”
上将李宗仁满脸迷惑,回答不上来:“这……这……”
庞炳勋却道:“报告委座,这是原张学良参谋,现四十二集团军101师师长朱仁堂。”
蒋介石心惊,用手指着孙连仲道:“这是你的部下,他要干什么?”
中将孙连仲神色严峻道:“委员长,您心中很清楚……他要干什么?”
蒋介石苦笑道:“扶他起来,众人面前成何体统!”
上校朱仁堂声泪俱下,哭道:“委员长,求求你,开开恩,放出少帅张学良吧!东北军给党国打的不错啊,娘子关、台儿庄……死了不是几千而是几万……委员长……抗战打日本人,我们需要张学良、杨虎成这样的战将!”他已泣不成声,又笑道:“委员长不答应,上校朱仁堂不起来!”
蒋介石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努力的笑了笑道:“起来,起来,这样那象个军人作风。张学良的事,政府已作了处理,他粗鲁武断没有学习好,现在政府爱惜他的才华,专派邵力子大学士辅导他读书,不久就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蒋介石又望着上将李宗仁道:“李长官,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李宗仁不好意思苦笑道:“委员长,说的对!”眼一瞥孙连仲,意思是让他扶起他的部下,免得惹怒蒋介石。
孙连仲叹着气,领会他的意思,上前搀扶起来悄声道:“仁堂侄,人家为君咱们为臣,你已为少帅尽了心尽了力。相信委员长会感动的,他飞回重庆后会考虑放张学良回来的问题的。”
朱仁堂不站起也不行了,泪流满面也没办法。至少刺痛了蒋介石内心深处的痛,也十分感动东北军杀敌的勇敢,立下的战功……
蒋介石怀着沉重的心情上了飞机。
飞机飞上天空,飞出徐州,转眼消失在云海茫茫的苍天里。
朱仁堂的心凉透了,木木地立在一个地方。血与火的劫难,泪与情的交织,出生入死也没营救出少帅张学良,他内心一片空白。
忽然人群一阵骚动,一个穿着一套旧呢子军装,但未别领花与肩章的人,冲在朱仁堂面前,道:“小蚕……”
上将李宗仁过来了,看着这个人有点面熟,就是想不起来,他让司机停车。
里查本又卡的一声,照了一张照片。
忽然道:“李长官,这个人是南京卫戌部队前线指挥官,南京失陷后,在下看到过这个宁死不降的上校指挥官。”又道:“他的突围,是战争史上的奇迹,在下报道过。”
上将李宗仁沉思道:“哦。”
孙连仲忽然跨上几步,叫道:“鉴堂侄!”
朱鉴堂木楞地看着朱仁堂,又看着孙连仲,上将李宗仁,最后看了一下里查本,摇摇了头,叹了一口气,说:“小蚕留诗,恩切学良,寄托德公,天蚕谢恩!”
上将李宗仁心疼病犯了,一弯身钻进了轿车,车便箭一般驶了出去。
人群渐渐散了,吹来一阵冷风,太阳向西沉下去了。
原来南京失陷后,十五日那夜里查本在大方巷办事处的马路上,看到数千中国人被绑缚在一起联成一列长阵,还有许多缴了械的士兵。弯弯曲曲望不到尽头。
里查本尾随他们来到下关,这些人全部被处决,码头上黑且乎乎的尸体堆积如山。只留下五十人到一百人被命令向江中丢尸体。
他们一声不响地忙个不停,就象是在演剧。在朦胧中渐渐看清长江对岸,码头上到处闪烁着微红的光亮,一股股刺鼻的腥味,那都是积存在一起的汩汩血泪。
过了一会儿,星光投在地下都成了红色光芒。作业完毕,留下的苦力们被迫排列在江边,哒哒哒!一阵机枪声,只见这群人或仰或前倒,尽跌进江中。哑剧便宣告结束。
日军的集体屠杀地点主要集中在下关、中山码头、燕子矶、观音门、草鞋峡、紫金山、雨花台、汉西门外、三叉河、煤炭港等地。日军在进行集体大屠杀后,大都将尸体扔进长江或用汽油焚烧后掩埋,但仍有大量尸体无法处理,不得不调拨大量卡车和后勤部队销毁尸体。(史料证明:仅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四日至十八日五天,日军就销毁尸体十五万五千具!)
里查本可怕的闭上了眼睛,这个疯了的指挥官就是一个历史的见证!蒋介石这个总统草包,上帝,简直是造孽!他心跳的慌。
他说:一九三七年十一月,上海陷落。
日本华中军派遣军司令松井石根大将指挥谷寿夫第六师团,中岛第十六师团,牛岛第十八师团、末松第一一四师团,兵分三路向南京展开猛烈进攻。
国军节节败退,卫戌司令官唐生智被日军的猛烈进攻吓怕了胆,仓惶撤退。
十二月十二日(丁丑双十二),南京中华门外,重要据点——第一防线雨花台陷落。
接着中华门陷落,中山门陷落,紫金山告急……
败退的南京卫戌部队几万人潮水般涌向下关,顿时人喊马叫,交通堵塞,一片混乱。挹江门的城门只打开一扇,另一扇竟无法再开,门窄人多,拥挤不堪。一名伤兵被踩倒在地,大声叫骂呼救,根本无人理睬,成千上万的人马从他身上踏过,致成肉饼。从金陵去江边,到处是丢弃的伤兵和车辆武器装备。
几万败兵在江边,然而只有几艘小火轮和一些破烂的木船。不少人抱着门板,木盆跳入水中,还有人用木头扎成木排,行至江心被浪打翻。许多船只因载人过多而压沉,哀叫声呼叫声传出数里。
十三日阴历是甲戌日,凌晨。日军海军军舰开到了八卦洲江面,横冲直撞来回巡逡。江中的船只、木筏、门板、圆木成了敌人枪炮射击的目标。断肢缺腿的尸体顺流而下,鲜血染红了冰冷的江面。
未过江的部分卫戌部队官兵,这时已弃去武器和军服,躲入国际安全区避难。
南京完全陷落,日军分区占领金陵――南京。
孙连仲忽然跨上几步,叫道:“鉴堂侄!鉴堂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