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春仍在-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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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色。苏小哥果然眼睛一亮,来了兴致。平地一个回旋凌空腾起,如鹰搏长空飞射到司马兰廷身边,却并不停下,轻轻一点檐沿,飞上了四楼,站在他哥头上咧嘴而笑。
司马兰廷眼光微动,一提气如行云流水上了5楼。苏小哥可不吃亏。仰脖望了望塔顶,直飞冲天、流星赶月般上了七层,冒个脑袋出来示威。司马兰廷有心杀杀他的威风,足跟一收足尖一抖,有如风云相托身形居然冉冉升起,到了苏子鱼眼前。
苏小哥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飞檐走壁,似舟行水,如鸟飞渡都不稀奇,像这般踏云缓起才是惊人之极,除了神仙谁能做到这样?
苏小哥想到做到,抬手就去捏他哥的脸,看还有没有温度。触手处,温度虽有,却是一片滑腻,刹那间手指如触雷电,一股异样惊悸流过全身。他急忙缩回手来,怔怔望了半晌。司马兰廷似有所觉,伸手覆上他盯了半天的手指,小鱼不可抑制的一个颤动,抬起头来满眼迷惑不解。
司马兰廷笑了,异彩流光扫开十里春色,风月无边。揉揉他的鬓发,趁苏小哥神不守舍之际拉他在怀中坐下,手指相握间缓缓摩擦,这个夜晚突然变得美妙而惬意。
也许是太过惬意,苏小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身上痒患也减轻很多,坐在塌上愣是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船的。
司马兰廷说:“我抱你回来的。”
苏小哥的脸“腾”一下像煮过的虾子,红了,恼羞成怒的迹象很明显:“你不知道叫醒我么!”想一想觉得不对“我怎么会睡那么熟?那药里放什么了?”
司马兰廷头也没抬,一直专注自己手里的密报随口答到:“放了点蛇麻草。”
苏小哥恍然大悟,咕哝着:“给我吃了蛇麻草还让我出去,这不成心叫我出丑么。”顺便把昨晚一切奇怪状况归结为蛇麻草的影响,心安理得了。
按照昨日的商议,早膳过后就该分道扬镳了。司马兰廷强制安排了3名亲卫给苏子鱼,奉勇、奉勤、奉毅。第一任务就是押着这位二爷在岳州调理三天才能上路。这三人是齐王府从小培育出来的忠士,算是家奴,而张守正等外姓亲卫是外围的属下,今后是要放到官场军队的,亲疏有别。司马兰廷自己则须带着卫队乘船返回武昌换马,至此二人分别在即。
并立在岸边,两人多多少少都生出点离别愁怀。司马兰廷不太喜欢这种扰人心绪的感觉,淡淡嘱咐着苏子鱼关于手谕的事宜:“……所以用掌、用剑、用刀,兵器不论,凡是死伤之后表面毫无所异,内里心肝脾肺肾却为五行真气所夺,出现金、木、水、火、土特征的就是中了释天大法。在江湖上遇到天极宫的人,千万不要与他正面冲突,能避则避。”
苏小哥强着嘴道:“我才不怕他们。不过看在父王面子上,总不会无缘无故去惹这些人的。”
原来这手谕问题,牵扯着齐王司马攸的秘密。司马攸年幼之时,因为机缘认识了梵净天极宫的掌门。天极宫是先秦时期流传下来的修仙教派,不同于一般的江湖门派,门人弟子很少出世行走。这掌门传导司马攸的兵法武功,韬略计谋都是天下至高的宝典,使司马攸13岁便威震天下,却有一个条件,30年后必到梵净天极宫接掌道门。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天赐仙缘,但对司马攸来说答应了就等于放弃帝王之位,是失是得就见仁见智了。
道人走后,留下了手谕,作为下任掌门的凭证,也可以凭此号令天极宫所有在俗世行走的弟子。司马兰廷从他师父那里得知这一切便打起了新算盘,只因他怀疑现在声势浩大的上清道与天极宫有些牵扯。当然,他这个心思并没对苏子鱼说出来,但各方干系却是解释得全无隐瞒。
苏小哥挥着口水告别了司马兰廷的坐船,转身就直奔500步外的明炉小摊,烘得香喷喷的竹筒鱼早就让他垂涎三尺了。丢了5个铜板下去,一只手替他提了起来,苏小哥眉开眼笑地去接,奉勇揭开盖子闻了闻,笑道:“是很香。可是二爷,你不能吃。”
苏小哥可不干:“我哥没说不能吃鱼!”
奉勇给他看里面的辣椒和大蒜,又陪笑道:“里面还放了黄酒,二爷,这真不能吃。”
苏小哥横眉怒目,跳脚了:“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们管不着!”
奉勇踟躇一下,盯了眼傍边的奉勤。司马兰廷知道苏子鱼的秉性,安排他们差事时就问了三人,苏子鱼是小孩儿秉性的主子,作为下人遇到为难的事该怎么处理。奉勇是王府颇为倚重的大家奴,七窍玲珑心思,当时便回说:“二爷慈心仁厚是优点也是缺点。”司马兰廷没有评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奉勤一见晓意,“嘡”一声抽出佩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从容道:“王爷说,为下者不能有益主上,留之无用,不如一死腾位。”
苏小哥看着奉勤平时嘻嘻哈哈的娃娃脸此时没有一丝玩闹之意,不禁心下骇然,脸上却是耍赖:“那有为这个就死的?我就尝一尝这味道跟我自己烤的有什么不同,别动刀动剑的吓唬我!你们不说我不说,王爷哪里能知道?放下来,放下来。”看奉勤不为所动,架刀的手松都没松一下,又板起脸来说:“好!好!你是王府的人,你死你的我一点不心疼!”
话音还没落,就见奉勤手上一紧,脖子上渗出血来。苏小哥“啊”的一声,急忙叫道:“等等!等等!”他心地仁慈,即便不认为奉勤真会自裁,也不愿逼得伤他,眼珠一转拔腿便跑,惹不起我不知道躲么!小爷我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吃,看你们怎么管!
结果静观其变的奉毅早防着他这手,闪身跪拦近前,也抽出一把匕首抵着自己的心窝:“二爷要撇开我们,我们自认无法跟上。有负王爷所托,只有血溅于此,以死谢罪。否则回去王府也难逃断手剜足。”
苏子鱼倒吸一口冷气,心道:这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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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突然很想写啊写的写成武侠……
二十四 偶遇故人
经过这灰头土脸的一闹,苏小哥鱼没吃成,反而被压了威风。投鼠忌器以后也不敢太过造次,平平稳稳过完三天,四个人租了一条船,顺江而下,五月十三到达长沙郡。
七、八年没回家乡,苏小哥言行举止都处于亢奋状态,从船上望见山间岸边翠竹生生,沿岸民宅青砖木瓦,恨不得身插双翼飞回家中,看看他种的芭蕉有多大了,他那间房舍内几案桌椅、床帐帘幔陈旧没有,离开时的宝贝玩器还在没在。突然又想起,父亲一去谁还会想起他?谁还会留下他的东西等他回来?
那家,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心里一下子空荡荡、沉甸甸的。
闷闷不乐间,记起和司马兰廷分别时,他淡淡着说“我在洛阳等你回来”的情形;记起从庐山下山时,回头看见师父慧远含笑相送的情形,一丝温暖重新爬上心头。也许,他并不是没有家的。远处,也是有人等他回去的。
重新振奋起来,正好听见奉勇他们正在感叹说:好长的岛!举目望去,晴光潋滟,沙鸥点点,一方狭长的绿洲出现在江中。苏小哥跳起来嚷到:“桔子洲到了”。
奉勤奇道:“什么桔子洲?”
苏小哥欣然向往:“我出生那一年,江中突然出现长长的沙洲。没过多久,上面就有了渔村,芦苇绿草遍野不说,还有桔树万株。我小时候每年秋天都去采桔子吃,所以叫它桔子洲。”
奉勤干笑两声,心道:原来还是吃,真不能指望这人能有贵人公子的雅趣。
四个人在码头下了船,本应按照司马兰廷的安排去长沙郡参军郑东府上借住,可苏子鱼站在正南街上,被浓厚的乡音迷了耳朵,被亲切的乡人晃花了眼睛,被食香弥漫的坊间酒楼牵住了鼻子,把这3个护卫往市面繁华人潮涌动处带。
奉勇抬头看看天色已过申时,也没多做反对,跟着苏子鱼溜溜达达,逛了一圈南市进了家名为“八面风”的酒楼。
“八面风”临近湘江,前面是车水马龙的大街,左进有小桥流水的花园,楼后是浩瀚的江水,视野开阔。河风若有若无,从发稍拂过,消除了白昼的躁热和劳累,确实有八面临风的畅快。眼见江畔渔火朵朵绽放,苏小哥脸上也笑开了花。他记得七、八岁上下父亲常带他上这里,府中的清客幕僚总是围在自己身边不停赞叹,弥补了很多没有孩子相伴的失落。
点过吃食,奉勇三人好歹还守着上下之别,等着苏子鱼动筷子。被竹帘隔开的左侧小间传来一阵喧哗,此起彼伏的声音叫着:
“新郎官来迟了!”
“罚酒!罚酒!”
奉勤、奉毅大叹倒霉,遇到聚众畅饮就难得清静了。苏子鱼却突然竖起耳朵,两眼放光地盯着幕帘。又听有人叫嚷:“玉鸣娶走长沙第一美人,可不能只喝两三杯了事。”
一个声音告饶道:“诸位何不留待明日苏某婚宴上痛饮。”
听到这里,苏子鱼似笑非笑地说:“是我四哥,原来他明日娶亲。”
苏冬,字玉鸣。苏卿怀第四子。苏子鱼到庐山时他才十一、二岁,本来即使见面也无法认出彼此的,却被苏子鱼从名字和说话方式上认了出来。
奉勇三人对这趟长沙之行,所知并不详尽,但作为司马兰廷贴身亲随倒对苏子鱼过往稍有了解,听他语含揶揄神带奸猾,不由问道:“你想干嘛?”
苏子鱼呼一下凑到奉勇近前,嘻嘻笑道:“我哥给你们的安神药呢?别瞒我!我知道他怕我前3天晚上不好睡,给你们药了。”看三人陡然防备的神色,解说道:“放心,不是给你们用。”指了指隔壁,贼头贼脑的说:“我怕他醉得不彻底。”
奉毅奇道:“你迷他做什么?”
苏子鱼哼哼两声,做出一脸狠毒:“我趁他今夜大醉,把头发给他剃光喽!看他明天怎么成婚!”
三人一个寒颤,立时对苏子鱼刮目相看,是谁说这位小爷宅心仁厚的?!也不知这苏玉鸣怎么得罪他了。奉勤拿出一粒细小的药丸,递给苏子鱼,还好心的多解释一句:“入水即溶。”
苏子鱼翻一个白眼,这不废话么?瞒着要下给他的药,能不是入水即溶么。
趁着一阵清风微扬,发出罡风助力,两间的竹帘向里翻动,但见左间内热热闹闹坐了六、七个人。苏子鱼食指一弹,药丸轻轻落入一绛红锦袍男子杯盏中。
苏小哥自以为万无一失,却在竹帘落回之际,觉察左角处一人眼光扫来,瞳内精光乍现,显然被发现了。奇怪的是,这人并没叫破,也未做出任何示警,饶有兴趣的任苏玉鸣把这盏酒喝了。一直到苏冬被人灌得大醉,由随从搀扶而去。他发现并没有异状才装做踉跄和众人一起离开。
苏子鱼静静伫立在下楼转角等着,两人擦肩而过之时,眼见那人嘴角微微扯出一丝嘲弄,苏子鱼突然出声问道:“你看到了?”
那人一怔,似乎没想到自己也被苏子鱼瞧破了,朝楼下看去,奉毅正不讲道理的由下往上挤,下楼的众友一阵纷闹喝骂并没注意这里,便道:“是又如何?”神情倨傲无理。
苏子鱼冷冷道:“我以为你和四哥是朋友。”
那人诧异莫明,突然咧嘴笑了,像一只噬血的野兽:“四哥?我道是谁,原来是你!”看楼下风波已平,奉毅也挤到近前,便不再言,狐疑的朝苏子鱼望一眼后自己去了。苏子鱼盯着他的背影,那一轻一浅的步伐似乎踩在自己心上,浑身不适。想了片刻,实在记不起这么个人,当下丢开和奉毅一起回去郑参军府。
半夜子时,苏子鱼果然做贼似的溜进苏府,却是一身常装。
侯府迎亲在即,苑内处处挂着红色沙绫扎成的灯笼和红绸扎的大花,本应喜气洋洋,但许是入夜已深,四周静悄悄的反显得诡异。苏子鱼离开七年,府中早有些变化,他找了一圈摸不到苏冬的居所,不由自主地回到自己少时所居之处。
自己原来种的芭蕉已经不在了,但地上似乎还留着它曾经生长过的痕迹,苏子鱼轻叹了口气,心头一番说不出的滋味。在屋外凝气探察,没有发现屋内有任何人气,看门上也未落锁,伸手推门而入,但见满目白绫,案桌上立着一个灵牌:
显考苏公讳卿怀之神位
霎时脑中一轰,泪涌而出。
二十五 美人如玉
“呜呜……臭老头,把我赶走了,还要住到我屋里……”
那一刻,苏子鱼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懊丧。当年在苏卿怀过世几个月后他才得知消息,现在想来深恨自己为什么要跟府上的人计较不休?以至让父亲担心他的安危,将他送走。一别成永诀。
他坐在蒲团上看着灵牌,边哭边骂。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响动,一个女声尖锐地问道“谁!谁在那里?!”
苏子鱼转头看去,借着微光只见一女子长颦微蹙,乌云披肩,一袭白色裙衫罩着红纱,衬得冰肌玉骨柔美无暇,正手捂着唇口,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脸激动。心中一喜,叫道:“红玉姐姐?是红玉姐姐么?!”
“六少爷?你是六少爷!”红玉一震,抢近前来惊呼。
苏子鱼点点头,两人相拥而泣。啼哭一阵,红玉又觉失礼,连忙推开子鱼,拭着眼泪道:“我一时激动忘了礼数”盯着子鱼半晌叹道:“少爷大了,也变了很多。”她心里仍当苏子鱼是那个小少爷,如小时候一般,不自觉地给他擦去泪痕,等到察觉时又讪讪缩回手。
红玉是当年长乐亭公主病重时,苏卿怀专门挑来陪伴苏子鱼的婢女。长乐亭公主逝世后一直陪在苏子鱼身边照顾饮食起居,整个苏府除了苏卿怀就红玉与他亲近。见红玉对他亲密不似过往,举止已有间隙,苏子鱼心下不快,拉过她的手问道:“姐姐这几年过得可好?”
听见这话,红玉略一犹豫,挤出一个笑容:“还好。”
苏子鱼看她言不由衷,神色中隐有凄惶,便细细打量起她来。与他离开时相比,红玉出落得更加媚丽,眉眼之间蕴涵了无边风情,已然开了脸,疑惑道:“你已经出嫁了?”
红玉连忙将手挣扎出来,声音细不可闻:“我……现在是四少爷屋里的人。”苏子鱼似懂非懂,揣摩红玉说话神情却明白了大半,柔声道:“四哥待你好么?”红玉勉力一笑:“奴婢本是卑贱之人,那有资格说什么好不好的。”
苏子鱼心里另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翻搅着。他和红玉自小亲近从没想过贵贱之别,被送走后,自顾不暇也没怎么上心红玉的事,如今想来又是愧疚又是难过:“怎么这样……”
红玉泪眼模糊,一张脸比纸还白。当年心高气傲,也曾有过些奢望之念,这么多年下来已不得不认命,虽然很想表现得平淡些,但解释之语还是难掩心酸:“当年公子走后,老爷已经病得不轻,见大公子喜欢便把我派给了他。但是大夫人一直对我心怀厌恶,老爷一死又把我调给魏夫人……后来,我就被四少爷收了房……”
苏子鱼“呼”一下站起来,气道:“我爹真是病糊涂了!怎么能这么对你!”他只当苏卿怀对他宽怀容爱,便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却不想想红玉只是一介婢女,苏卿怀哪有不成全自己儿子的反护着丫鬟的道理。红玉买来时,本有替小儿子留着的打算,如今苏子鱼也不可能再回来,指给大儿子在他看来反而是好心给红玉找了个依靠。
事已至此,苏子鱼也知道多说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