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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戏子-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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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蹑手蹑脚的从树下窜过,差点踩到一只猫身上,那猫就趴在我身后,通体黑色,一双琉璃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让我顿时感觉背后一阵凉风。
它不叫,纵身,窜过了月牙门。
我跟在它身后,轻步跃了出去。
貌似后院的荒草又长高了一些,我淌在里面的时候竟有些费力。
远远的就听见九歌在唱:
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 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淒清。点滴淒清,愁损离人,不惯起来听。
声音饱满清脆,看来他的病以好了七八成,心里一高兴,更觉得饿了!
阁楼里我选了专门的储藏室,偷来的食物就放在里面,有条有理,摆的整整齐齐,生的熟的,死的活的,都一清二楚,任谁来了也挑不出个错来。
我把袋子里的东西码好,叼着个中间点了红点的馒头,收拾最近需要换洗的衣服,然后到楼后井边洗衣服。
井口堆满了石头,捡了块比较粗糙而宽大些的当洗衣板,折一根木棍当棒槌,一下一下,打的细心而无奈。有谁会想到,我堂堂的一代神偷(候补)竟沦落到为他人洗衣做饭的老妈子地步?如果被曾经的同伙看到岂不笑掉大牙?惊到没气可喘?
叹口气,再叹口气,然后就听见身后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
难道,我偷供品的事情被发现了?!这么快?
第四章
冲进来的五个人中,我认识其中一个,就是刚才站在前院教训小「程蝶衣」的那个面目狰狞者。其他几人也都是布衣加身,身材魁梧却一脸猥琐,带上贼眉鼠眼,扮起小丑来根本不用化妆。
「小宝,跟我们回前院。」
其中一人吆喝,其他几人上来扯了我的胳膊就要架走。
「停!」我喊「去前院干吗?我衣服没洗完,而且九歌病还没好」再者,到底是不是我的好事被发现了?
「戏班子最近会有的乱,班主要你回去后台帮忙。走吧。」声音拉长,不愧是唱戏的,竟可以拖出一串的尾音。
原来不是为了供品被偷的事,我大大的放心,但是——
「我不去!」我还要留下照顾九歌,怎么可以把他那苍白的病患一个人丢在这荒郊野地?!
「由得你不去?」
「这还有没有人权了?」被拖了就走,我手脚挣扎,咆哮不已。
「人全?加上你人就全了!」
偏偏这小宝身材瘦小,纤细似兰如竹,我有力施不出,就像一只被拎住的猫,轻而易举的就被拖到了阁楼前面。
接着被人挡住了去路。
九歌站在台阶下面。
他竟然下床来了?
一身白衣,修长清丽的干净,脸色苍白,却是身材飘逸,秀气夺人,眉目之间隐隐透出一股子邪气,不对,是媚气……
「小宝,你跟他们到前院去吧。」
我还没来得及求救,唯一可以救我的人已悠然开口,出卖了我。
我瞠目,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一来我不想离开九歌,虽说他的病情已经大好,自理完全没有问题。 
但我打心眼里是想要留在这后院了此「残生」的,因为对当前的外界我一概不知,一旦踏出这杂草疯狂的野草院子,不知有多少腥风血雨等着我。离开九歌简直就像离开仅有的亲人一样。一想到今后可能被这样那样那样这样,我就开始心酸。脸色想必也就凄楚了起来。然后就听九歌又说「我也很快过去的。」
我鼻子发堵,哽咽:「九歌,你要记得喝药,那些东西我放在老地方了,如果可能我会再送些来,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半夜不要老是掀被子,自己学着烧水,不要吃凉东西,小心重感,还有,记得把包里的衣服拿出来晒,还有,手纸我都放在……」
九歌一挥手「罗嗦。」
这没良心的!
真是好心没好报,亏我还没日没夜不吃不喝的照顾他这么久。
但见他眼角有些微红,估计那冷漠坚强也是硬装出来的,我于是拉开嗓子,学胡汉三大叫:「我小宝——还会回来的!」
但回去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中堂里的摆设一应朴实无华,被称为班主的人端坐在枣红椅子上,身上穿着秋香色立蟒白狐箭袖,系着五色蝴蝶鸾絩,华丽的有些过头。慢条斯理的喝茶,一口一口的抿,捧杯子的手不时习惯动作一般翘起兰花指。
我看他的面首,白皙的近乎透明,眉眼细长,绽开点点桃花,不经意之间就飘散开一份份的媚气。是个美人,却是沾了风尘,洗不尽灰色千华的那种。
据说戏班子里的班主一般都是戏子出身,看他的神色动作,倒象是曾经专唱花旦的。
按理说,不是唱丑角的才比较有出路吗?
「咳——」他叹口气,打了个哈欠,很无奈的样子。我站得更加笔直。
「为了那点小事,耽误的也久了,从今儿开始你还在后台帮忙,手脚麻利些。也明白点儿眉眼高低,别老惹人生气,再象上次那样捅出了篓子,就不是打一顿蹲几天班房就可以混过去了的……」
挨打?
蹲班房?
捅篓子?
完全不知所云。
「在后院一直没个人调理你,曾经学的曲子还记得吗?」 
「嘎?」
「唱几句听听。」
「嘎嘎?」
班主的桃花眼飘了过来,我突然感到有些冷。
嘴巴匆忙一张,卡拉OK精神被十足唤醒:「遍青山啼红了杜鹃,荼蘼外烟丝醉软。春香呵,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成对儿燕莺呵!闲凝眄,生生燕语明如剪,呖呖莺歌溜的圆……观之不足由他缱,便赏遍了十二亭台是枉然,倒不如兴尽回家闲过遣……」
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肉,电视电影还是看过的,梅兰芳大师曾也是我崇拜的偶像(骗人),还好九歌教过我这句。九歌,我爱你!
「还不错,继续。」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荼蘼外烟丝醉软。春香呵,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成对儿燕莺呵!闲凝眄,生生燕语明如剪,呖呖莺歌溜的圆……观之不足由他缱,便赏遍了十二亭台是枉然,倒不如兴尽回家闲过遣……」
「换别的。」
别的?别的我不会啊!
「班主,听九歌说,他得了场大病,醒来的时候就把以前的事忘了。还说,开始的时候连自己叫什么都不清楚。」旁边有人对一脸不自然表情的班主说。
我连忙配合的点头如捣蒜。
「忘了?!」班主一脸复杂,眼底飘过的不知是惊喜还是懊丧,却是实实在在的让我感到不舒服「你怎么可以忘了……他……」
「罢了……忘了也好,你领他下去,平日里和那新来的孩子一起加紧就好。」班主闭眼,慵懒的象只不屑再理会任何事情的猫。
旁边那人便向我招手,领我出门,跨出高高的门槛。
背后飘来一缕清唱,摇曳飘逸,竟是天籁一般
「咫尺的天南地北,霎时间月缺花飞。手执着饯行杯,眼隔着别离泪。刚道得声『保重将息』,痛煞煞叫人舍不得。『好去者望前程万里』!」
不知为何,这曲子让我感到一阵心酸,痛痛的感觉,不爽!
青石板小路上铺满了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天气似乎越来越冷,赤裸的脚丫此时感到了一丝凉意,竟没双毛袜子可穿,真是郁闷啊。
抬眼,正看到前面的樱桃树下站着的小人。眉清目秀,却明明是个男的。
「小仙儿,领小宝回你的屋,以后你俩住一块。」
名叫小仙儿的少年就是我在偷供品时看到的那个如程蝶衣的人。他低眉顺眼,十足女孩子一样,也不说话,瞅我一眼,便向前面走去。
身姿摇曳,临水细柳,粘着飞絮,轻轻扬扬。看的我眼睛发直。
住的地方是间狭窄的小屋,除了一张桌子两张床,竟再没有其他东西。简陋的足以大声朗诵《陋室铭》。
我大咧咧的倒在那张一看就是好久没人睡过,却依然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床上,侧着脸问站在门口咬着下唇的人:「这屋子一直就你一个人吗?」
「原来的时候还有一人。」小仙儿回答,声音细细的,蚊子也比他气壮山河。
「那,那个人呢?」努力柔和的问。
我支棱起手臂,望着这个容易害羞的少年。
他直愣愣的盯着我,眼角渐红:「他,他被卖到象姑馆去了。」一声嘤咛,哭出声来「都是因为我,是我害了他。」
第五章
我小时候偷过柿子西瓜红薯和杏,长大了偷过手表手机钱包电动车和电缆。还有一次不成功的抢银行经历。
而现在,我则是要去偷人——
打住!
各位大人千万别理解错了,这里所谓的「偷人」,是指去把某个人从某个不好的地方偷出来,也就是俗称的救出来,是种「光明正大」的善举。不是那种意义上的那种猥琐行当。
那不好的地方,据小仙儿形容,是在戏班子右侧,八仙酒楼后面,慈善药房左边,红香院里面的象姑馆,也就是「传说」中的男妓集中所在。
我要偷的人就是小仙儿的青梅竹马,他的小情人云仙儿。
我要协助两对璧人私奔,远离这是非之地。从此鸳鸯蝴蝶,天涯海角,再不分离!
而且,我也对那传说之中的温柔乡花柳巷充满好奇,刚好可以一探究竟!
美哉!
善哉!
深夜的小巷异常的安静,没有电的世界黑暗的吓人,幽幽的巷口偶尔会瞥见一两只野猫野狗溜达而过,眼冒绿光。脚下的石板地面被两侧毫无公德的人泼了脏水,湿漉漉的,在月光下闪着银灿灿的亮光。突来一阵风就会飘散开一股子凉意。
我夜行习惯了,仍被眼前这午夜惊魂现实版的环境感到有丝小小的怵头。
一身全黑的夜行衣,口鼻遮住,只露出两只眼睛,包装完全按照当年抢银行模样。只是那时我用了尼龙丝袜,现在则是小仙儿的一块香香的锦帕。
一只花斑猫窜上房顶,我也跃身上去,压低了身子四下打量。
因为不熟悉地形,所以出了戏班子之后三个时辰还没有找到小仙儿所说的「右侧的八仙楼」。
有点小小的心慌。
而周围又诡异的安静,让我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后背一阵阵的寒毛直树。
被朦胧的树影包围的屋顶上完全没有电影上面的浪漫感觉,头顶的星星依旧遥远,蹲在刺脚的瓦愣上面丝毫不想饮酒作诗,我心急如焚,然后发现了远处灯火辉煌处。就像大海中一盏亮丽的灯塔。
五彩缤纷的阁楼,隐约可见来来往往的人群,似乎白日的喧哗在此时的深夜都被浓缩到那里。
必定是红香院无疑,不然又有什么地方可以吸引那么都衣着鲜亮乘车骑马的男人?!
我整整蒙在脸上的帕子,跳下房去,直奔红香院。
树影一晃,似乎有什么在我身边掠过,速度实在太快,如果不是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真是不容易察觉。我停下脚步,并没有看到什么人,连片叶子也没有落下。
真是活见鬼!
灯火通明的地方果然是红香院,我在附近绕了十几圈,好不容易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翻墙过去,一脚踩在粪坑旁边,险险的只隔了半步之遥。
墙的另一方有人对话,淅沥的声响隐约可闻。
我捏着鼻子靠在墙上,只听一个人说:「这次老鸨拿出手的真是个绝品,听说是从戏班子买过来的,与传闻中仙水宫的美少年有的一比,好像是原来那个唱花旦的云仙儿。」
另一个人嗤笑:「听说清高孤傲的很,明明是个戏子装什么高风亮节?」
「今天的唱本有的瞧,人也空前绝后的多,听说那孩子被喂了什么药,不然依那性子还不一头撞死?」
「前厅开始了吧?哎,我说你,能不能快点?」
「这也能快?你不用奢望着想对那小子怎样了,听说早就被……」
两人继续争吵,我已闪到房顶屋梁上去了,还是屋梁让人安心啊,不然怎么说做我们这行业的是梁上君子呢!
名不虚传的红香院果然奢华到极点,真有点儿象张艺谋《十面埋伏》里的那家妓院,如果不是还清醒,还真认为自己是在有刘德华的片子里梦游。
手有些痒,好想顺手牵羊摸上点什么……
我坐在高高的大梁上,脚下是人山人海包围的一圈雪白的地毯,中间盛开一朵黄色的雏菊,艳丽的花瓣中央吐出紫罗兰色的长蕊。
水袖漫舞,一群舞伎身着彩衣,层层的细纱包裹了曼妙的修长,红色的摸胸,白色的长衣,浓墨漆黑的长发,翩飞如蝶,旋转着旋转着,簇拥着一个半躺在中央的少年。
几乎赤裸的男孩披散着头发,流泻在脚边,柔顺绽开,修长的身材略显纤细,只包了一层鲜红的薄纱,腰间系着一条金黄色耀眼的长巾,白皙细腻的肌肤隐约可见,双腿交叠,手臂被反绑在身后,几乎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毯上,只在被歌伎的水袖扫到时才微微有些颤抖,寂寥无助却刺激感观的香艳。
周围的人水泄不通,伴随着糜烂的隐约声音嘈杂。望着那少年的目光几乎可以冒出熊熊的火来。那模样,简直就像饿了不知多久的野狼。
看不到那男孩的脸,但我知道,他就是云仙儿。
大约半个时辰,有人走到地毯中央,把人抱起,用块红缎子一裹,上楼去了。
随即有人大声吆喝:「云仙儿恭候四爷大驾。」边喊着边噔噔噔跑上楼去。
我顾不上听被丢下的众人排山倒海的喧哗,纵身跟着抱走云仙儿的背影。
红色的廊柱雕满了不知名的花朵,在一间看上去最高级的房间门口,那人抱云仙儿进去,只片刻就一人出来,反手,锁上了房门。缓缓离去。
我朝那虎背熊腰做个鬼脸,跃下梁来,用一根小铁丝轻而易举的把锁打开,一进门就看到了床上半昏迷的小人儿。
他听到声响茫然醒来,一脸惊恐的望着我,我把手指摆在嘴边,做了个比较弱智的襟声动作,压低嗓门:「嘘,别怕,我是帮小仙儿来救你的。」
他一听到小仙儿的名字,神色一喜,就要挣扎着坐起来,我冲到床前帮他解身后的绳子,裹在身上的红缎子微张,少年白嫩的胸膛真是晃眼啊!我一激动,将绳子扯的更紧。
手忙脚乱的将人松绑,抚他下床:「能走吗?」
他羞赧的点头,我微笑,正要破门而出,就听见远处有人说:「四爷这边请!小心楼梯!」
不好,那个「死爷」这么快就来了!
云仙儿吓得脸色苍白,惊惶失措的望着我,全身抖的厉害。我一把将他身上包裹的红缎子夺下,将光溜溜的人望衣柜里一塞,大义凛然道:「别出声,别出来,等着!」
把脸上的帕子摸下,将血红的缎子往身子上一裹,翻身躺在了床上,一把扯下米色的帷帐,死鱼一般不再动弹。
与此同时,门开,两个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扬声叫道:「哎呀,那胡三竟没有锁门。四爷,您坐。」
第六章
从那两个人进门来开始,我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比杀气还要让人惊惶的锐气,或者说是一种年少轻狂,高高在上的霸气。
我只觉那气流仿佛有实体一般,割得皮肤都像要绽裂开来。让我寒毛直树。竟不觉有些心慌。
帷帐外的烛光摇曳,只看到两抹模糊的身影,其中一人身穿白衣,手中悠闲的摇着一把折扇,慢条斯理的坐在了桌旁,只挥了挥手,象赶苍蝇般,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
那低眉顺眼点头哈腰的「苍蝇」倒退着关门出去,只听一阵匆匆而蹑手蹑脚的步履声响越来越远,片刻之后,再无一丝声响。
我一动不动的仰躺在凉丝丝的绸缎床垫上,身上裹着小仙儿的血红缎子,紧身黑衣和缎子一起包在身上,却没有一点儿暖意,我悄悄缩缩身子,想把脸藏起来,就听坐在桌子旁的人说:「醒了?」
那声音略显低沉,带了磁性,却是冰冷的厉害。
我不再动作,全身上下只露出两只眼睛,斜斜的瞥着那抹雪白。
「虽然我对你这种柔弱纤细的人不是很感兴趣,但那张脸还是有可取之处,听说你原来是个戏子?哼——果然是可塑之材。」扇子啪一声合上,雪白站了起来,我全身一紧,蓄势待发。
雪白却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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