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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聆听巴格达-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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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文正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对这张脸动怒:“那我回家睡觉,养足精神迎接你。快去吧,否则你妈又要打电话找你了。”  
路修远点了点头,确定他真的不再生气了才下车,正准备关车门的时候季文正又拉住他的手:“晚上来吃晚饭吗?”  
“不知道……看情况再说吧……”路修远用他惯用的伎俩回答道。  
季文正再度无奈地摇头,松开他的手。  
反倒是路修远又呆住了,撑着车门看着季文正。  
“又怎么了?”季文正不禁觉得好笑。  
路修远思忖了半天,终于犹犹豫豫地说道:“我家小区不太好停车,不过我想你车技比较好,应该没有问题。”  
这回轮到季文正愣住了,好半天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禁心花怒放:“你终于带我去见你父母啦?”他说话同时又把人拉进车。  
“你说什么呢!我只是看你浪费一天时间,有点愧疚!我警告你不要乱说什么,否则我要你好看!”路修远慌乱地辩解道,生怕他一会说出不该说的话。  
“知道了,我当哑巴好了,罗罗嗦嗦跟老太婆似的。”  
“你!不知道刚才谁一副可怜样,跟小媳妇似的!”路修远毫不示弱地回骂,开始后悔做出这个决定。  
虽然已经决定要一起回去,可在正式进门之前他们还是折腾了半天。季文正强烈要求要买点东西带给小路父母,小路则强烈反对,说是只不过随便回家看看,弄得一本正经怪怪的,反而引起怀疑。  
最后还是小路说了算,在季文正的抱怨声中进了家门。  
路修远的父母见到季文正依然热情,又是烧了一桌好菜,又是嘘寒问暖,末了还塞了一堆水果。  
小路起初还有些顾虑,但见父母丝毫不起疑,也渐渐放了心。可他想错了,一切只能说明他太天真。  
“小远,等会把里面房间的窗擦一下吧,你爸年纪大了,爬上去危险。”吃完饭,路妈指派了一个任务给他。  
小路应了声,当即行动了起来。  
“要我帮忙吗?”季文正装模作样地问了句。  
小路上下打量着他,一脸的不屑,转身进了里面的房间。小路家住在十九楼,对老年人来说爬上爬下很不安全,以前都有钟点工帮忙打扫,可最近钟点工不做了,玻璃窗上积了不少的灰。  
小路卖力地擦着窗,路妈则在一边递抹布。  
“小远啊……”路妈一边搓着抹布,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怎么最近都没看到小陈了?”  
“他……比较忙啊,有空我会叫他来看你的。”听她提到陈唯林,小路涌上几分哀愁,虽然时隔已久,但回想起来难免会愧疚。  
“这位季先生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你和小陈分开的时候他还来帮你搬东西,就是那段日子认识的吧?之前我好像没听你说过有这样的朋友。”  
突然把三个人扯在一起,还用了“分开”这个词,小路听了心一慌,脚一软,差点没摔下去。  
路妈低头洗抹布,一遍又一遍,连头也不抬:“那时候你说你不跟小陈住一起了,我还挺高兴的,以为你心思总算回转过来了,没想到你现在还是天天往外面跑,这个姓季的他……”  
“妈!”不知道想要阻止什么,小路惊恐地吼了一句。  
路妈叹了一口气,最终都没有再说什么。小路埋头擦玻璃,用尽了全身力气,像是要把玻璃磨穿似地。最难承受的不是凶狠的咒骂,而是无奈的哀叹,母亲的话像毒药般腐蚀着他,感觉天空在一点一点剥落,有崩溃的迹象。  
四十八 
突然把三个人扯在一起,还用了“分开”这个词,小路听了心一慌,脚一软,差点没摔下去。 
路妈低头洗抹布,一遍又一遍,连头也不抬:“那时候你说你不跟小陈住一起了,我还挺高兴的,以为你心思总算回转过来了,没想到你现在还是天天往外面跑,这个姓季的他……” 
“妈!”不知道想要阻止什么,小路惊恐地吼了一句。 
路妈叹了一口气,最终都没有再说什么。小路埋头擦玻璃,用尽了全身力气,像是要把玻璃磨穿似地。最难承受的不是凶狠的咒骂,而是无奈的哀叹,母亲的话像毒药般腐蚀着他,感觉天空在一点一点剥落,有崩溃的迹象。 
当路修远和季文正离开的时候,小路父母又是一番嘱咐,在他们踏出门的一刹那,路妈在小路耳边道:“小远,你可千万不要让妈妈失望啊。”话末还瞄了季文正一眼。 
季文正疑惑不已,小路则如遭雷击,手脚都不听使唤,要不是季文正拉了他一把,还不知道何时能回过神来。 
坐在车里,小路仍然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 
季文正忙不迭地整理从小路家拿来的东西:“你爸太热情了,又是香蕉又是苹果的,吃得撑死我了,我说不要了,他还叫我不要客气,吃完了还装了一袋子给我。嗯?还有一罐可乐,你要喝吗,我实在吃不下了。哦,这里有一斤馄饨陷,说叫你包馄饨吃,是你爸硬塞给我的,你拿好了不要压扁了,要不要一会去买馄饨皮?”说了半天,无意中抬头望了路修远一眼,只见他双目通红,一副强忍的模样。“怎么了?怎么突然就……” 
“好像……”路修远咳嗽了几声来掩饰情绪,“好像爸妈他们知道什么了……” 
季文正愣了愣:“你妈对你说什么?” 
路修远只是摇头,视线投向车外,极力隐藏脆弱的一面。 
“别难过了……你爸妈又不是傻瓜……怀疑你也是很正常的……” 
“不一样的!”路修远打断季文正的话,“我让他们失望了!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他们的骄傲,无论是读书还是工作,他们都引以为傲!可这次……这次却让他们失望了!”说着说着,一滴泪还是冲出了眼眶,他连忙扭过头抹去。 
“你不可能永远瞒着他们的……” 
“我不想让他们失望……” 
季文正叹了口气,想要安慰他却无从开口,只能保持沉默,静静地等他恢复。 
“看到***样子,我真的很难过。”路修远无助地说道。 
“你知道吗?”过了半晌,季文正缓缓开口,“我一直认为你挺自私的,有组织但无纪律,总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只管自己喜欢,从来不顾虑别人。可我现在宁可你再自私点,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行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你说得到容易,事情不是发生在你身上。”这番话似贬非贬,似褒非褒,听得路修远浑身不舒服。 
季文正涩然一笑:“也是哦,我最讨厌发愁,更烦为别人发愁了。可我现在就在为你发愁,你说怎么办呢?” 
路修远瞅了他一眼:“至少今后很长时间你要为我发愁,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那我只能心甘情愿认栽咯。”季文正耸了耸肩,捏了捏小路的手,“有事能愁也好,我还怕你头脑发热,一心就想着工作想呆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在季文正眼中,路修远看到了一种淡而坚定的信念,少了几分狂热,多了几分安定,在眼神的安慰下,紊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好了,我们回家吧,东西捧好。”季文正凑上前亲吻了他一下,顺便把他父母给的食物塞在了他手里,“剥个香蕉给我吃。” 
路修远停顿了三秒钟叫道:“做梦!你自己不能剥啊!” 
“我要开车啊,我又不是八爪鱼。” 
“那就不要吃了,专心开车!” 
“小气鬼!剥个香蕉都不肯!还凶我……”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斗嘴个没完,终于说累了商量着接下来要去哪。 
商量了半天没有结果,正在郁闷之时,季文正忽然灵光一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他兴奋道,“我也好久没回去了,正好一起去看看。” 
“什么地方?” 
“先不告诉你,这个地方你一定喜欢。” 
“瞧你神秘兮兮的!”看到季文正现宝的得意样,路修远故意表现出不屑。 
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幽静,马路不再是宽阔的八车道,两旁的法国梧桐遒劲纵横,正好能汇聚成拱顶。从茂密的枝干可以看出树龄已经很大了,可挺拔的身躯不见丝毫老态,骄傲地伫立街边,延伸出一条林荫道。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季文正刻意放慢了车速缓缓行驶,街上的行人也走得慢悠悠的,没有了车水马龙的繁忙。仿佛要淹没在梧桐树下,将繁华中的浮躁一扫而空,路修远情不自禁转向季文正。 
“我找个地方停车,你先下去等我。”注意到路修远的视线,季文正笑道。 
下车之后,季文正又开车走了,路修远等了一会不见他来,就开始漫无目的地闲逛。长期身处在战乱地区的他,从来不敢如此悠闲地在街上漫步,如今终于能偷得半刻闲,心情无比畅快。 
经过一个公交车站,一辆公车正好停车进站,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下来,显然是刚刚去过大卖场之类的地方。 
路修远本来是不注意他的,可他跌跌撞撞地下车,上下车的人又多,不是撞到人就是磕到人,他憋红了脸,不住地说对不起,好不容易挤下车,一个塑料袋经不住分量破了个大洞,里面的瓶瓶罐罐统统滚落在地。 
“哎呀,怎么搞的!”那人惊呼,狼狈地蹲在地上捡拾,还要防着其他袋子破损,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路修远多事,忙上前去帮他捡东西,还帮他把东西重新装好,袋子绑紧。 
“谢谢你啊,真不好意思。”他搔了搔脑袋,从路修远手里接过东西,一脸的腼腆。 
“没关系,小心点拿好了。”路修远拍了拍塑料袋,以示它极为结实。 
“在干什么呢?我就走开一会,你就跑那么远。”季文正停完车,在原来的地方找不到小路,便一路向前走,“这里停车不方便,都叫你等我了,走吧。” 
路修远向那人点了点头,转身跟季文正走了。 
待两人走远后,那人深吸了一口气,把所有的东西重新整理了一遍,准备振作出发。 
“阿颜!”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来,帮他减轻了大半负担,“笨死了,买那么多东西不会打车回来吗?或者打个电话叫我来帮忙也好啊。” 
“唯林?你怎么来了?”他惊喜道。 
“帮你拎东西啊,看你去了那么久都不回来,我担心你。” 
“刚才袋子穿了,东西滚了一地,还好有人帮我啊,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吗?就知道你笨手笨脚会出这种状况!又不是冬眠,用得着买那么多东西吗?真是受不了你!” 
“你还笑?有什么好笑的?还那么奸!靠,以后去大卖场你去我不去了!” 
“你带我去哪?”路修远见季文正不说话,很是好奇。 
“去我家呀。”季文正仰了仰头,转向一条小巷。 
“你家?”路修远四处张望着,两边是陈旧的砖墙,墙内侧是有些年数的公房,与他以前租住的房子有些类似。 
但走到巷子深处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幢老式的洋房,房子是三层楼的,灰红色的墙依稀能看出往日的鲜亮,虽然已经老旧了,但看上去仍然很结实耐住,既稳重又气派。 
底层住了一些居民,看到季文正纷纷向他打招呼,木质的台阶因为太多人走过,中间凹陷下去,两端则有些腐朽。扶手的雕花已经磨损得看不到原来的图案了,白漆早已剥落干净,转角的玻璃被换成了普通玻璃,只有最上端够不找的地方还镶着彩色玻璃。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洒在地板上,是绚丽的斑斓色彩。 
到了二楼一下子安静了,不再有人居住,一间间宽敞的房屋打扫地很干净。 
“这是你家?”路修远不敢相信。 
他们走到二楼走廊深处的一间房间,与其他房间不一样的是这间屋子重新装修过,红木家具保持了原有的古朴,窗边的两盆君子兰彰显着谦谦风度,一台高大的落地钟依然准确的走着。推开另一侧的门,呈现出半月形的阳台,上面的桌椅则是新的。阳台正对花园,花园里摆满了居民种的花花草草,虽然凌乱却生机勃勃。 
路修远站在阳台上睁大了眼睛,仿佛要把每一寸都刻在脑海里,这种老洋房他见过不少并不稀奇,但大多是属于国家的,季文正说这是他家不免要感慨一番。 
“这是我爸小时候住的房子,后来举家移民房子就扔这了。”季文正一边在橱里拿东西一边说道,“十几年前他回来把这里的二楼三楼重新买回来修整了一下,前几年我刚到这里很喜欢,看这间采光最好,所以就把这间装修了一下,偶尔会过来住几天,不过我也有好些日子没来了。” 
“你怎么不把楼下的房子也收回来?这样不就完整了?” 
“我也不是没想过,但是这房子毕竟老了,很多硬件都不好,我不可能长期住这的。房子要有人住才有生气,尤其是老房子,而且我雇用楼下的人照看二楼三楼的房子,也不怕一直空关着了。” 
“你们家以前就是行商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里一带有不少洋房,以前都是商人住的。” 
“你很了解嘛。”季文正笑着向他走来,路修远这才看清他手里端的东西,竟然是一套玉质酒器。原来他刚才忙着把橱里存放已久的茅台灌到酒壶里。 
玉是上等的白玉,质地细腻白净,在阳光下晶莹柔和,壶是长颈南瓜顶,干净利落的雕工丝毫不破坏玉的整体,杯是半圆形的一两杯,一杯就是一两,杯壁薄得跟纸似的,仿佛能透光,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工艺才能打造得如此精致。 
季文正斟满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小路:“来,喝一杯。” 
“我不喝酒!”想到自己一喝酒就闯祸,路修远不寒而栗。 
“就喝一杯,这杯一定要喝。”季文正不软不硬地强迫道,“这套酒具是一个朋友送我的,很名贵哦,据他说是元朝的玉器,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管他真的假的,就凭这好玉这做工,就价值连城了。” 
“元朝的……”路修远捏着酒杯的手在发抖。 
“别晃,快喝掉,否则……”季文正话说到一般嘎燃而止,因为他看到小路一昂头,闷哼一声把整杯酒灌了下去。 
几乎是刹那间,路修远脸烧得通红,酒劲还没有上来但已经灼烧了喉咙。 
“你……你……没事吧?”季文正连忙扶他坐下,见过喝酒猛的,没见过猛到这种程度的。 
“没事!我很清醒!”路修远拍了拍胸脯。 
“我叫你喝一杯,没叫你一口气喝掉,你慢慢喝也行啊,又没人跟你抢。” 
“你说是元朝的,我一激动就喝了!” 
“好点没?人的脸怎么能红成这样的?太神奇了……” 
“你说什么!嘲笑我?”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呢?我是担心你啊。” 
“床在哪?我要去躺会。” 
“就在那里你看不到吗……来来,小心,我扶着你……” 
一觉睡醒,已是深夜了。路修远很惊讶地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睡着了,记忆回流,只记得灌了一杯酒,随后就瘫了。 
夜如此宁静,好像时间静止了一般,天空黑得跟墨似的。床的位置刚好正对阳台,他看见季文正坐在躺椅上,偶尔端起酒杯抿一口。 
“好安静啊。”路修远走到阳台,享受地伸了伸懒腰。大部分人做这个动作都是迎着阳光,而他迎着月光。 
抽出一张CD,让音乐环绕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季文正示意他坐在另一张躺椅上。 
“当然静了,哪能跟你过去几年呆的地方比啊?安定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季文正说着扬了扬酒杯,问他要不要再来一杯。 
“又想害我?”路修远暗自发誓再也不碰这东西了,免得次次失态。他舒展着四肢,仰望天空,仿佛能看到极远的深处。多少次在午夜惊醒的他,终于能享受宁静的夜晚,也只有经历过混乱,才能更珍惜安定的时光。不经意地,嘴角扯起淡淡的微笑。 
可自己是不属于安分的,这样的日子又能维持多久呢?一桩心事上了心头,他愁得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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