惰情人-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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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老来得子,苏家也就统共这么一个儿子,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又哄又劝了半天,苏昃铎好不容易动了动眼皮,但依旧不肯张嘴。
眼光固执地看着门外,示意不让他出去找人,他就宁可饿死自个儿。
「大姐,我们还是想办法让昃铎出门吧……」
素来都是宠爱苏大公子的同伙,二房的秋娘也这样说道。
「是啊,既然昃铎都已经爱那个男人爱到要死要活的了……」
一向与大房不合的九姨也开了口,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有意相助。
苏耿氏为难地看了看儿子,刚好这时仆人将苏老爷特地交待加作的菜肴送进来,让她下了决心。
「那么……昃铎,娘给你安排后天……」
几个娘儿们终于在苏昃锋那虽然虚弱却透露出不屈与恳切的目光中倒戈,附过耳来如此这般一番细细商量。
终于说动儿子开口吃东西的苏耿氏面上带着慈爱的笑容不管他那个还死拉不下面子的老爹发现了以后会如何的暴跳如雷,总之,她只能希望自己的心肝宝贝平安就好。
***
日子过得很快,就到了苏家妇人实现阴谋的那一天。
临江阁档次最高的包厢里,满满地坐上了两桌子人。
「唉呀!这就是苏老爷家的公子啊!真是一表人材呀!」伶牙俐齿的媒婆在两桌中间,舌灿莲花地疏拢着,「不过我们的许小姐也不差呀!啧啧,瞧这水灵灵的模样,早早把生辰八字台一合,就是一双佳偶天成呀!」
号称在苏州作了三十年媒的媒婆指指这个、点点那个,笑嘻嘻地穿梭着,努力地向双方家长推销各自的儿女。
许小姐倒还羞人答答,眼风不断向这边嫖;可是苏昃锣从头到尾都没往别人那边看,活像饿死鬼投胎似的,头也不抬地专心对付桌上的点心,拼命地吞咽着食物。
他一连饿了四天,到现在回味起来还觉得心有余悸,所以……有吃的时候就拼命吃喽!
「这个……苏世侄在外做些什么营生啊?」
这小伙子人还长得不错,就是吃像有点……难道说他饿了很久?
许老爷干咳了一声,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咔嚓,咕噜,唏哩哗啦……」
苏昃铎嘴里只冒出一串大嚼声,根本无暇回别人一句话。
苏半城只好干笑着代他答道:「小犬平常……嗯,不太喜欢出门,性子是温和的。」
许老爷没好气地瞥了他们一眼,因为知道媒人经常会有夸大其词的作法,所以他才特地将夫人和女儿都带过来了,可是现在这算什么?
万一这事成了,自己还是他未来的老丈人呢,他居然只顾着吃都不说话,总由他爹代答,他不会是个哑巴吧?
更何况许汉儒看着苏家那一大桌的珠环翠绕苏老爷自己可是一共娶了九房老婆,全带来了跟示威似的,如果他的儿子也有样跟着学样,他的宝贝女儿嫁过去会不会受委屈?
与家人的眼光一对上,许老爷表示自己给这桩亲事投了否决票。
「那么,世侄,暧,我还是叫你昃铎吧!昃铎平常在家里又喜欢做什么呢?」
好男儿不一定志在四方嘛!喜欢窝在家读读书、写写字,没事考个状元来当当,这样的男子也不错呀!
许夫人是丈母娘看女婿,多少还是有一点偏坦的。
苏昃铎刚好在此时解决掉了盘子里最后一块千层酥,想了一想后很诚实地答她道:「吃饭,还有睡觉。」
懒人经常做的差不多就是这两件事居多,南宫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倒是会捉着他一起干活,就算不一定要他一起干,也会拖着他在旁边相依相限着不愿离开,要不然就是拉他一起做两个人都喜欢的床上「运动」。
一想起那个人,微微的酸楚胀满心臆。
恰好此时隔壁包厢里也不知道是哪方的商贾请了歌妓前来助兴,只听得琵琶「冬弄」一声响,那姬人唱的却是一曲正宫调:
「爱他时似爱初生月,喜他时似喜梅梢月,想他时道几首西江月,盼他时似盼辰勾月。当初意儿别,今日相拋撇,要相逢似水底捞明月。」
甜甜糯糯的调子诉不尽的相思缠绵,听到她最后一句「要相逢似水底捞明月」,想起南宫剑对着月亮向自己许下的誓言,苏昃铎鼻子一酸,差点没潸然落下泪来。
本来还是一团喜气的许夫人也不做声了。
不出门,只喜欢吃跟睡……这不就是懒汉吗?
虽然苏家是财大势大,可是女儿嫁了这样一个废物,叫她这做娘的也不安心。
苏半城气恼地瞪了老婆一眼,意思是妳教的好儿子,存心是来破坏别人女方的印象来着虽然他说的是事实。
他以为自己的几位夫人到底还是用相亲这件事将他摆平,见他又肯进食后才放心地让他出来,可是看这小子的神气,摆明了就不想相亲成功。
苏耿氏只好陪着笑,在桌子下拉了儿子一把,示意他跟出来为娘的有话交待。
从早起出门以来一直就在等这一刻的苏昃铎立刻站起来跟她走了出去。
苏半城气呼呼地看着他们娘儿俩的背影,希望孩子他娘还是私下先跟儿子套好话再进来,别让他再出丑了。
苏耿氏左右看看无人,把苏民铎一直带到临江阁后门的码头上,那里早有一艘小船泊在船坞里等待多时了。
「孩子,娘帮不了你什么了,出门后一切都要自己小心。」
昨夜她想尽办法不着痕地从老爷那边套出了南宫剑最有可能回的地方就是他的师门南海派,但自己儿子长这么大才是第一次出远门,说到底她这作娘的还是不放心的。
把一个小布包塞到他手里,那是她打点的一些首饰和私房钱,还有一套新做的衣服,昨儿个晚上才收的线针。
唉,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这孩子长大了能体谅母亲的苦处才好……
苏耿氏拉着他的手,不住地抹眼泪,几乎立刻就想改变主意了。
可是想到他那种在食物中存心把自己饿死的意志力,明白留住他也是无用的苏耿氏只好挥泪送他上船。
儿大不中留啊!
「娘,我会好好的……」
苏昃焊心里也没底。
可是那个人不在,他食不安心、睡不安寝,现在才后悔自己平常都懒洋洋地什么都不会干,无事可做的结果就是天天想他,想到心都痛了,只好顺从心底深处最渴切的愿望去寻他。
「有时间就记得捕信回家,娘……娘总挂着你吶!」
不管怎么说,这里是他的家!
苏耿氏暗示他就算寻人无果,也一定记得回来,家毕竟还是温暖地包容他的地方,随便他走到哪都别忘了。
「我会的。」
苏昃铎眼圈一红,伸臂抱着母亲将头挨在她身上蹈了赠。亲情是他勇往直前的支持力。那么,吸引他宁可摆脱现状也要不断前行的强大力量,是不是,就算爱情?
「铎儿,快走吧,不然等一会儿你爹发现,就走不了了!」
抹去了眼泪,苏耿氏担心着他们母子出来得太久,迟早会引起别人怀疑。
「娘您也多保重!」
在苏家母子的依依惜别中,小船轻悄地荡出了船坞,顺流而下,扬帆驶向未卜的前程。
***
「咚」
一声水花四溅的巨响,巨石投入湖心,散去了那一轮惑人心神的月影。
砸碎了水中月的南宫剑兀自怨愤末平。
从绿柳庄策马狂驰出来后,他心中只余一片槌心肝的痛。
原来,最深的伤痛并不是来自对手或是敌人,而是来自最亲密的情人。
被背叛的感觉让他辨不明眼前方向,狂冲到马儿脱力,人也无力后,才发现自己赫然又到了龙王庙前,那个与他情定的地方。
静静的水波,波澜不兴;淡淡的明月,寥寂无语。不知是今晚心情有异还是景色有异,总觉得这个地方全然陌生。
没有那个晚上的烟火,没有那个晚上的人群,这里只是静静的一片死寂,寂静到彷佛那种车水马龙、烟花满大的盛况从来没在这里出现过一般还是那原来就是个梦?
都是骗人的!
而,他最痛恨的,就是故意的欺瞒。
那晚的烟火,想是终自己一生也难忘的了。
那天的自己以为,不一样的烟火,只因身边有他,可是这一切却如镜花、如水月一般似幻还贞,却空飘飘落不到实处。
虚而不实,虚情假意。
他对他的欺骗,这个事实远比他是仇人的儿子来得震撼。
他一直以为那个懒懒的人儿有着最无心计的天真,虽然偶尔会显出一丁丁点儿大智若愚的机灵,但那为他所钟爱的懒惰却成了最好的保护色。这样的一个人,可是那会画人皮的恶鬼?美妍多情的表面一揭开来,底下又是怎生得一个皮相?
骗了他近三个月,那个人是不是在背后时时偷笑?
最柔情蜜意的记忆,现在成了最刻骨铭心的疼痛。
在认识的第一天他自动报上了名号时,他就应该知晓了他的身份,却还故意地假报名字将他耍得团团转。
难怪他宁可使出色诱的手段也不让自己离开,想来是觉得把毫不知情的仇人之子玩弄在掌心的快意让他难以割舍。可怜无知的自己,竟然页的相信了那样的他,掏心掏肺地对他好,无条件地宠着他、溺着他,像个傻瓜一样对着月亮向另一个男人发誓:「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
白晃晃的月亮条然变得刺目起来,在水中荡漾开的像是一个嘲笑的影子。
南宫剑无意识地举起石头砸散水中的月影,一波一波的水纹荡漾开后又重聚时再砸,直到自己的双臂没有力气举起任何一片石屑。
一连七天,南宫剑就这样无所事事地在水边呆坐着。
饿了就到旁边寺院里的玉米地去掰几根杆子胡乱咽下,渴了就地掬捧一把冷水灌到喉咙里……大多数的时间,只是静静地躺在水边,看水流、水逝,每次都瞪到那可恶的月亮终于沉下了天际,才能倦到了极点地台上眼睛。
奇怪的是,天空里不见了的那一轮月亮,却又会在他的梦中出现,惊悸的痛日夜煎熬着,习惯后成了麻木,终于有一天,那轮月亮不再出现在他的梦中,醒来时胸腔却也跟着变得空空荡荡的,好象已经失了心。
这样也好。
没了心,就不会……痛!
第八章
月圆月缺,时光总是易把人拋闪。
数月后,福州。
「师弟,我们就进去玩玩嘛!已经在这里待了四十三天了,还没等到七师弟,我很无聊耶!」
福建满绣楼的门前,一个脸圆圆笑起来很可亲的男子正拼命地拉挽住另一个男子的脚步,行动比楼前拉客的龟公积极多了,可是被他拉住的男子,却正眼也不想瞧那偎红依翠的烟花场所一眼,仍是冷着脸打算直接忽视黏皮糖的请求。
「我命好苦啊!人家怎么说也算是两个月前在苏州小小『救』过你一次,看你不开心就陪着你四处游荡,这点小小的愿望你都不肯满是我……」
眼珠子一转,那圆脸男子变脸的速度让任何号称翻脸如翻书的女人羞愧。并且很小人地在话语中挟恩求报。
被他拖得迟疑地停下脚步的瘦长男子,南宫剑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会遇上自己这个生性顽皮的三师兄纯属偶然。
两个月前,他在苏州因故心碎神伤,呆呆地在野地里不眠不休了七天的结果,一向身体强健的他竟然一病如山倒。
幸得当时也正好在苏州游历的师兄循着同门的信号前来相助,不然他也许就要葬身在乱坟岗了。
他这三师兄秦俭虽然排行第三,可是武功却是众多师兄弟中最强的一个,一年前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和大师兄吵翻,没事就不愿意回南海,总在江湖上四处游荡,凭他那一张可亲可近的笑脸招摇撞骗,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钻。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这么碰巧地到了苏州,并找到了在水边奄奄一息的小师弟南宫剑。救了人的同时,当然也就顺便将他缠上了,反正他一个人玩得了横竖无聊,找个人陪他玩就最好了!
眼珠子骨碌骨碌转动着,秦俭唯一的好处就在节约,要他自己花钱去喝花酒、玩姑娘是死活都不肯的,可是……既然身边有个冤大头的师弟,多难得他又有恩于他,不让他将这「恩情」最大限度地回报回来,他怎么会觉得抵?
「我给你钱,你自己去好不好……」
南宫剑为难地望着索性耍赖使泼的师兄,他下意识地想回避任何可能触发他记忆的东西。
「不要,一个人不好玩!呜……」
别人不喜欢做的事,他就越喜欢强迫别人做啦!
本来并不是太坚持的秦俭见他犹豫了半天还是不肯答应后,连装哭这种下三滥都使出来了,一个大男人当街撕衣打滚的样子实在有够难看的。
唯一能在三师兄使起性子来克制住他的大师兄又不在……
南宫剑无声地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脚步迈向张嘴吞噬他荷包的销金窟。
「救命!」
就在他在门口又犹豫起来将行未行,突然从里面冲出来的一个二八佳人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本是瑟然发抖的娇躯拼命地往他身后躲,但看见南宫剑一忙之下举手间就将跟着闯出来的两个人打倒,立刻就挺起了胸膛,看了他一眼后突然挽起南宫剑的手大声向里面的人说道:「今天买得我梳弄的是这位公子,他现在来找我了,你们还不让开?」
秦俭羡慕的眼光立刻望向莫名其妙就能得到佳人青睐的小师弟别看这师弟总是很严肃的样子,泡起妞来比他这师兄强多了!
「这位姑娘……」
一头雾水的南宫剑力图在一片混乱中间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公子请随我来。」
紧紧地拉着他,好象生怕他跑了的姑娘拖着他就想向里走。
「燕燕,人是你选的,可是起码也得先入娘的眼呀……」
一只玉指尖尖、指尖涂着鲜红豆蔻的手斜刺里伸出来,鸨母保养得宜的脸堆着笑,但难保下一秒会不会就翻成锅底灰。
姐儿爱俏,老鸨自然得爱钞了!难得今大是她们满庭芳花魁破瓜之日。燕燕自十三岁入娼籍以来,这三年可谓是名声鹊起,在福州争出了天大的艳名,一曲红绡不知数,陪个酒席也得有十两的缠头。她这做娘的宠着爱着,一直舍不得像对付其她姑娘那样早早就让人将这嫩苞芽给摘了。
可是今天已经是她年满十六岁的生日了。十六岁,在娼籍若还是个清倌人可是会遭人耻笑的,念在这女儿一向聪明伶俐,乖巧可人,鸨母花解语放出话来说是今儿个上门的恩客可由燕燕姑娘自行挑选,先入了她的眼,才有可能买得她梳弄的初夜。
这一消息惊爆了出去,几乎没把全福建的狂蜂浪蝶儿全给招上门了。
也不知是谁先传出燕燕姑娘爱才,所以有一些无钱的穷酸儒丁也仗着自己满腹的诗文上门求花魁一顾,端的热闹非凡。
也正是因为这里出乎寻常的热闹,吸引来了酷爱热闹的秦俭,顺便捎带来了眼前这位明显被别人看成了大肥肉的南宫剑。
「我……」
南宫剑还没说话,存心陷害人的秦俭这次居然很大方地就往鹊母手里塞了一大块碧玉,那玉玉质极佳,碧光流转,一看就价值菲浅,并且显得比只会抬出大票黄白俗物的其它恩客有气派多了。
「那是大师兄的……」匆忙中扫了一眼,南宫剑认得那分明是大师兄的家传宝玉,不知道这神通广大的三师兄什么时候偷了出来,竟然就这样转赠给妓女!
「啊呵呵呵!大家让一让了……今天晚上我们燕燕姑娘可是名花有主儿了!」
识货的鹊母立刻就笑得更开怀了,赶紧吆喝着指挥挤满在偏厅的人群疏散先前在这儿搭了个绣台,斗才(财)出招宠来着。
还有几个不太服气的客人也被其它的姐儿们拉着哄着一阵风撮去了,喧嚷的场面远南宫剑这才能好好地打量突然间就硬赖到自己怀里的花魁姑娘。
这姑娘其实长得很美。
虽然身在乐籍,但是却流露出一种不自觉的高贵。
适才的喧闹拉扯中轻色纱衣虽然被撕破了边角,但她在狼狙中仍如娇花照水般楚楚吹弹得破的面颊似花娇艳,脓纤合度的身躯柔若水云,的确是个值得让男人挤破头回头一顾的佳人。
「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