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门江湖-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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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我习惯性地往身后瞅瞅,若是相思在……
不成,说好割袍断义的!我一咬牙,由冰啊由冰,你可真害苦我!看我不准备好一张卖身契,非逼着由冰签下后才答应把他从那火坑中拉出来。
我的计划十分简单,一点儿也不复杂:这么大户的人家办红白喜事无论面子里子总有一大批客人要招呼,这时候大厨的存在便会变得极其重要——至少打下手的临时疱丁也要多置几个的。所以我只要改改装、易易容,跑到门上自我推荐一番,顺带露两手,谋这么一份差事自然手到擒来、不在话下。到时,我再把迷药下到井中,当宾主尽欢酣然入梦之际乘机把由冰救走,不管那家伙是否被别人下了禁制失了武功,应该都不难吧?
而这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在于迷药的品质……相思……
依旧出于习惯,条件反射地想起那个经常用药来恫吓我、在我的生命中投下沉重阴影的家伙……是他的话,天下一等一的无色无味的迷药根本不在话下……
可是是我自己说了割袍断义……
炎黄子孙是有骨气的……
割袍断义……
炎黄子孙是有骨气的!
买药的地方……那自然是药店罗,我一路打听着往这镇上最大的祈安堂摸去。当我寻到目的地并向掌柜的说明因为家中鼠满为汗但人有好生之德不忍心下砒霜药鼠希望能买十斤八斤蒙汗药让我对那些家贼小施惩戒以儆效尤时那掌柜的吊着双三白眼居高临下地从抓药的梯子上俯瞰我,我努力地扯出六师兄所评价的最牵动人心的笑,笑得面部都僵了,老家伙才吩咐小伙计去为我捡药。
小伙计一去不回,我捧着小厮奉上的茶不敢喝,心中七上八下——那老家伙看我的目光实在太过于古古怪怪,似乎在打什么主意。这眼神与街上闲杂人等死盯大师兄不放的痴痴呆呆又另有所别,但一样都是要从我们身上取得什么东西的架式。
他不会……是传言中那种只爱玩娈童的怪人吧?难道象第二由冰一样……这哪能比啊,起码第二由冰比他帅多了!
我强烈地意识到了贞操危机,尽管那包蒙汗药对现在的我来说很重要,可是万一我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老家伙下了药自己先倒下那还剩得下谁去救由冰?
再说,前门失守又死不了人,但后院不保可是关系到是非成败的贞节大事!
于是,我放茶告辞。
老家伙果然不放我跑,一边吆喝着招呼伙计把我团团围住,一边自己亲自跑去关门——敢情把我当做狗来打了?那我可不客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英明果敢、机警灵活地退到他的药柜那儿,危胁着要用火石把他的几橱子药通通烧掉——商人嘛,有奶便是娘,天大地大没有利大,药店掌柜又乍的?药店掌柜又不是商人了?就不信扯着鸡毛骨不痛、烧他的家当他不叫娘!
就这样,我先吓得老家伙答应和一干闲杂人等退到大堂外锁上门,大堂只剩下我一个人,再随手捞了几根长得象人参的东西,乘老家伙没把窗户关死团团包抄完大堂之前从窗户爬出溜到后院,哧溜哧溜沿着根大树爬墙跳出院子——嗯,宝刀不老,今晚保持这样的水准去救由冰应该没问题!
脚刚挨地,听到“嗒嗒嗒嗒”的脚步声,似乎有大队人马朝这方向簇拥而来。我不敢再多逗留,选准人迹稀罕的巷子一溜小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由自主地怀念起过去被相思挟着脚不挨地神仙也似的飘来飘去的日子。
……跑得够远了吧?让我停下歇歇喘口气。
“呼,呼……”
大放血,连学艺的时候都没这么吃累,今次真是被由冰害惨了!本、利、息,由冰别怪我,亲兄弟明算帐,人生就是交易,你总得把欠我的还清了,以后咱俩拍拍屁股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冷不妨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攥紧我手腕,我整个人吓得几乎跳了起来:“你——”
来者乃何方妖怪——当我智障啊?这么简单的事儿不明摆着,身着那个死药房伙计的服色,还能变出哪里人的干活?那个小伙计跑得气喘吁吁:“呼,呼,呼……”
我废话不多一句,低头使上吃奶的劲儿扯解救我的手腕,拔出手腕后再扯衣角——“嘶啦!”清脆的裂帛声,我微微一怔,随即恼怒起来:这该算是“断袖”么?就凭这厮?我和他?——呸!
记下他的模样,救出由冰后再来出气——因此我也不和那小伙计计较,挥挥衣袖抬脚继续跑路。
“喂喂你等等!”那厮叫了两声,似在忌讳着什么,又小心地将叫声压低,“等等啊……喂,你不要药了?”
圈套!但我却不得不停下脚步,抓住这举目无亲中的最后一线希望,隔着十步的距离回头应他:“你……有?”
“你有心要买的话,我知道地头。”
“骗人!”当我那么好哄?“刚才你家老板摆出阵势来抓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是你自己猪头!官府下了禁令禁止公开兜售蒙汗药及武斗器械,没有大夫的处方不能出售剧毒药物,以防你们这些武林人士以武犯禁、破坏治安,你却要自己撞上去说买禁药,老板不告发你他可怕自己被别人告发!”
一声“猪头”听得我怒气冲冠,一句“你们这些武林人士”又让我心花怒发——原来我从样子上已经成为典型“武林人士”的标本了,还真不愧我下山修炼的这些功夫呢,真好!不过,假如这家伙说的全是真的,那相思不一直干着贩禁、违禁、犯禁的勾当?真可怕,我居然一直和一名具有极高通缉犯潜能的家伙混在一起,说不定已经是了……
或许离开相思是正确的……
还是点化他迷途知返、弃暗投明以成就我莫大功德?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儿,现在我关心的,是和那小伙计杀价:“说吧,你开多少价?”
小伙计微微一愕,我一晒:“这不正是你们乘机做黑市生意的目的吗?”
“大爷果然快人快语,爽快,爽快!”小伙计翘起大拇指,接着又伸出食指比了比,“就最贱的那种货色而言,一钱起码这个数——”
“一文钱?”
“大爷您见多识广,别和小的开玩笑。”
“一百钱?”
“大爷!”
我咬咬牙:“一吊钱?”
“大爷!”小伙计皮笑肉不笑地笑笑,“这可是冒着吃牢饭的危险提着脑袋赚的辛苦钱,大爷莫和小的开这种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至少一两银子一钱,低于这个数,免谈。”
“吃人啊你,一两银子一钱,什么玩意儿嘛!”我作势欲走,愤愤不已,“捧着你的药见鬼去,妈的,没米下锅的时候嚼嚼它恐怕还能骗得肠肚一阵子……”
伙计倒也不追,懒懒地笼着袖子倚墙站着:“我听大爷张口便要十斤,许是大主顾,才冒险前来知会一声,点大爷一条明路。想不到大爷瞧着明白做事却不明白,这种只能台面下现的玩意儿却要摆在桌面上来谈生意,就算你走遍这漳洲镇,我赌你一钱也买不到。大爷您若不疾不徐寻思着先看风景后办事的您就再琢磨琢磨,啥时想通琢磨明白了咱们有机会再说。”
我咬牙切齿:这下被抓正了痛脚,他拖得我可拖不得,耽搁久了到时连孩子都有了那岂不误事?我恼相思,要不他毁了我的亲亲不鸣,何至于受这小人的胁迫?还有呆脑筋的师父与师兄,一边说着什么要无视世间所有清规戒律天地任逍遥,一边却又把蒙汗药看到洪水猛兽连提都不许提,仿佛一提自己就会从篷莱岛跌进猪圈似的,假正经!药有什么错?看人怎么用嘛,怎连这道理都不懂?害我上通天文下究地理古今中外无一不晓偏偏唯一的盲点就是这小小的为人不齿的蒙汗药!
没奈何,只好向这小人低头,好在能屈能伸,亦不失丈夫本色。
跟着这家伙七拐十八弯,我可算大开了眼界。在狭狭长长的巷子中,斜斜里右挑一面“百年字号拐脚七”、左挂一幅“金字招牌药王鸡”,上垂一条“悬壶济死”、下发传单“春暖性林”,基本上以门房为界,每扇门后总有个人抱着块招牌探出身子,各踞一地,倚着门大声吆喝,好不热闹。
原来禁药黑市是这样的啊!我感叹,好奇地东张西望,心里有些痒痒地想甩下小伙计折身去见识见识百年老字号蒙汗王的风采。
“那是噱头。”小伙计一路拨上其他人上来拉扯我的手,颇有点儿再三悍卫主顾所有权的味道,同时低声对我道,“信他们就完了,那些药可不灵。”
“可你这儿……”眼看他踏进一扇破破烂烂仄仄做响的木门里,门上什么招贴都没有,我很是犹疑,“你这儿什么都没有……”
“客人,这你就不懂了,这叫酒香不怕巷子深,识货的都会自己摸索着来。再说,这种生意,象他们这样在官爷眼皮底下摆着显着,你不觉得很可疑吗?象我们掌柜的交易时都在幕后,日后见面不识,以防麻烦——”
嗯,似乎也是理儿:“啊,那我得先戴上面纱,省得以后犯事了被你们供出来……”
伙计古怪地瞪我一眼:“你没戴人皮面具?来置办这玩意儿不先易容?”
人皮面具?对哦,我可以假装自己已经戴了这玩意,日后把肥减下来,回复我帅哥翩翩本色,想这小子也没这么好的眼力认出我!我下巴高傲地点点,以示听到了。伙计再瞟我三四眼,方续道:“而且,你到道上打听打听,全漳洲蒙汗药最正最纯的得数‘洪凯字’,我们才是真正的百年老店、祖传秘方!”他指指供着的神龛,那关公像的下面,好象压着块绸子般的物事。由于年代久远,早看不出那绸子的原色,只隐隐约约辨识出“祖先……怜见……传……男”等字样。
接下来,伙计问我要哪种型号的蒙汗药,有蒙汗药配春药的,有蒙汗药配老鼠药的,有蒙汗药配鹤顶红的,有蒙汗药配自白草的……总而言之应有尽有、种类齐全、随君所好。鉴于特殊品种的物价不匪,最后我量入为出,倾尽囊中所有购买了一斤最标准也最正常的。
可怜我半年来好不容易攒下的私房钱,呜……
这笔,当然还是记在由冰帐上!
“得儿里得郎郎锵,莲花落尽又一春,过往君子听我言……”
别看我脸上春光明媚,实则内心潮汐一片——因为,我,迷路了。
方才一路顾着跑,买了药后那小伙计领着我上十八盘下十八盘似地走出来,走得我晕晕乎乎。但考虑到人家做的是随时有牢狱之灾的营生,对他的谨慎我倒也深表理解。然后,在与那伙计分手后,我才发现,身周的一花一草一木,每样都似曾相识——不过全天下的花花草草木木天生就一个德性吧?
除了花草树木之外,再无人烟。于是我确定,我迷路了。
虽然处于不利之地,但笑也是人生,哭也是人生,自己本身已是愁肠百结,何苦再堆上一副晚娘面孔来妨碍市容、影响他人情绪?没人的时候我就唱唱歌,有人的时候就问问路,这漳洲镇能有多大啊,总有走到头的时候,不怕,不怕:“……奴家三岁死了父,如今十八又丧了夫……”唉哟不好,杀气!
这杀气我可熟,见过,在那有个可爱名字叫“宝”的小美人身上。这次我可不敢笃定相思一定守在身旁救我,正相反,这几天小美人一直没找我麻烦现在突然冒出来十有八九是他刚想方设法把相思支开,赌定相思来不及回身救我才乘隙要一击得手。所以我半点不迟疑,以最快速度打开手中的油纸包,伸手一掏,往杀气袭来的方向一把洒去。
伙计说,这蒙汗药名“见风倒”,灵验得紧——妈呀,这风乍尽往我这边吹呀!吓得我捂着鼻子背着身子蒙着脑袋没头没脑往前跑,身后疾风不退,小美人恨声道:“你居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只要人不下三滥就行了嘛!”刚回口顶得他一句,脚下不由一滞,立时感到寒意沁骨袭来,糟了!难道我吴大用当真一朝毙命于此?我——不——甘——心!
说时迟那时快,我后背一紧,熟悉的被人揪住衣领的感觉,剑气激得脖子上凉嗖嗖的,汗毛及头发根根都倒竖了起来。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小美人闷哼一声,抓着我衣领的劲道也微微一松,我乘机一把扯开衣襟双肩一沉一滑,意图来个金蝉脱壳,偏偏团着油纸包的拳滑不出袖口。事关生死,说不得,由冰莫怪我,人生有所舍才有所得,因而我毫不犹豫地松开抓紧油纸包的手,总算把自己挣出了外衣,换口气,头都不回,拨腿继续跑。
“啪!”油纸包落到地上。
“唔……”小美人又哼一声,奇怪地没听到追击而上的风声……怎么了?
——最可能的可能,就是有麻烦了,而且是大麻烦。我躲在一根树后好奇地瞄——哦,他被蛇咬了。
那条蛇也不知有毒没有,尺来长,早被小美人一剑两断,五彩的身形在越来越暗的天色映衬下变得愈发黯淡起来。
小美人惨遭蛇吻的患处是他脚髁,他坐倒在地,脸色苍白,努力弯腰试图把伤口中的毒吸出来。不过那个位置,凭他自己,看来不行。
按理说,上次我帮小美人解围,他都不领情,由此可见这种无情无义、没心没肺的家伙不该救,救他还不如去喂那只中山狼。可是,谁叫我从小受到的英才教育一切要以美人为重呢?我就是没办法忍受美人在我面前倒下嘛,那会让我白天吃不下饭、晚上睡不好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终因承受不住良心的自我折磨而弄到神经衰弱精力衰竭导致抑郁而死。
“你保证……不许用剑对我哦……”
小美人甩都不甩我。
他不仁,我不能不义啊!我叹一口气,左右看看,捋下一把叶子,一边塞进口里嚼嚼嚼嚼嚼,一边颤篷篷地挨近小美人。小美人正眼都不看我——好现象。乘他注意力集中在脚上伤口之际我伸手提过他的剑,小美人全身一震,我已手起剑落,在他伤口上划了两道交叉十字疤,随手再把剑递回给他,小美人气呼呼地一把抢过,“铮”一声那剑往我脖子上架来——我猜。没等那剑挨近我脖子,我已把口中的叶子吐在衣襟上,双手一把伤口两端,低头用力,吸。
那剑到底没吻上我脖子。
我吸,我吐;我吸,我吐……
“啊……唔……”小美人强忍着痛楚,却时有忍不住逸出的一两声呻吟。
见到伤口所出的血色变红,再把嚼碎的叶子敷上去,撕下衣襟包裹好,我长舒一口气,抬头对小美人道:“这只是茶叶,暂时中和毒素,不是什么对症的妙药灵方,还是得快点找大夫瞧……瞧……”
这是我第一次,和小美人的眼睛对上。
因为痛楚憔悴而显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姿容,可那双眼睛却是那么倔强地回瞪着我,和旺财小时候好象……
就算在风雨中,也不曾向人乞求温情的小小狗儿……
可是真实的心底,也许比谁都渴望着那一份只包裹自己的温情吧……
“你再看,我把你的眼睛挖掉!”小美人恶恨恨地口出恶言,唉,悍夫本色。我耸耸肩,退让,病人理应享有病人应有的特权。
“轰隆!——哗哗哗哗哗哗哗……”最大的一个雷声过后,豆大的雨珠掉了下来。我哀嚎一声,方记起那肩负重大使命的蒙汗药,抢上一步从地上拾进油纸包揣入怀里,再捋两把茶叶丢口里嚼消毒。回头看到小美人挣扎起身的样儿,忍不住开口道:“只要你答应今天不为难我,我扶你回镇里……”
“做梦!我告诉你,别以为救了我就想要挟我,我不吃你这一套——嗯!”“砰!”口气是挺大,却因站立不稳又摔进了泥水里,一身狼狈——真真死要面子活受罪。我支着下巴蹲在一旁看他:“我从来没想过要你受我的恩惠啊……你是叫宝吧?”
“住嘴!那岂是你这张狗嘴能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