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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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还不承认吗?李商这下连身子都向前靠了上,呈现出一幅暧昧至极的画面,本是抚著面颊的手是顺著滑著到胸前游移著,「武王爷夜半三更地跑到宫里来,神秘的很,若不是你们这些当班的收了糊口费放他进来,他进的来吗?嗯?」
「呃……这……」不知是被胸前的那只手给挑起一池不敢有的春水还是因著再次领教到李商的料事如神,竟也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放僵著身子,动根指头都难。
满意地勾起唇,一面不著痕迹地抛了点眼角馀光向身後的那张瞠目结舌的可爱表情之上,一面游走在胸前的手是就这麽让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儿地翘开了衣袍边,钻了进去,接著,毫不费工夫地就这麽扯出了个银锭子。看来还不少呢,给一个糊口费就是五十两,出手倒是挺阔绰的,宫里这区守门当班的算来三四十,这麽赏下来也够吃上几顿饱不愁了。可惜以後没这个份了。
李商弹弹指,「小德子。」
「奴……奴才在!」才踏出帐房便又如顺风耳般地听到主子的「召唤」,平时再怎麽像头跑不快的笨龟也得马上健步如飞啊。
「拿去帐房,说武王爷在家产充公前想再做点好事儿,慰劳一下边戍的弟兄们长年辛劳的加菜金。」在小德子连连道是时,李商先是朝他耳边细声地讲了些什麽後,才又交待了句大家足以明听白的大声话,「小德子,顺便告诉小石子,皇上和李公公我最讨厌什麽,同样的话若说上第二次可烦人的呢。」
「……是!奴才知道了……!」
打从李商戏弄小石子到其他的内侍、宫女的一切范谨看入眼,不仅只是耳赤面红,更是几度差点冲了上前去!没想到人都给净身了,还有同样非男非女的内侍上下其手,靠的如此相近地像什麽样!虽说男女授授不亲,这个非男非女的阉人也一样,念过点圣贤书又如何?这下看来终究只是个满脑淫念之人!怎麽说都觉奸人污了脏了圣贤经典,说是挑个净了身的宦官也就罢了,竟连宫女也不放过,摸来抚去的简直不像个话!
范谨自觉使他气到七壳生烟的,正是李商那显然乐在其中的笑,这摆明是耍弄著人玩!范谨收回抓紧树皮的手改而贴於腿侧,将衣袍子抓得死紧。这下非得参上他一本不可!没收了贿只是见武王爷大势已去,想当墙头草先同他划清界线、撇清关系,回头还不知将那银两会怎麽搞去?
本想强压上怒意就此离开,待著往日将足以参劾的证据给找全了再一并算帐,可却被李商出口的话给硬是留住了脚步,「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没错,正是诗经中郑风狡童的诗句!范谨一闻诗经的优美韵律就失了魂,可这次却不然,只因他知道这诗句是对著他而来的!范谨回头,与李商的美眸对了上,没有李商的情之色,有的只有烧红的火!
「你这阉人说谁是狡童!」好个奸人,竟又拿此种情诗讽他,还私自对调了诗经章句,真是大大地亵渎!他这奸人不能息,与自己何干?时值子夜不睡前来同内侍宫女於宫廷之中大搞逾越礼教之事的不知是何人!
李商只是眨了下眼睫,眼底闪过范谨所不明白的心思。瞧他一脸的聪明相,对於他字正腔圆又调性优扬的情诗居然以怒目以对,不会是方才看戏太入了神吧?不过他盯上的人倒是不能一直如此,此等有趣之人,稍逗弄便露出可爱之色的人,若是来日绑在身边还总是给他怒目瞧可不好了,气多了伤身子。不过听他开口闭口就阉人、奸人的喊,这才点醒了他,范谨至今还将他视阉人看,这可不成啊。
对於浮现心中的想法竟也没多少意外,有的只是如往常无异的自信,至此,李商还毫不吝啬地大展笑意,「呵呵呵,悠悠苍天,此人何哉?」
「我没心情听你吟诗!」范谨自觉此人深按激怒他之能事!连口出深爱之诗经也无法灭胸中之火气,即便那人仍笑的使人神魂受之牵引。撇过头去,范谨噙著冷笑,「你也只有现在才有雅兴吟诗!光是方才之事我就能参你一本!」
李商只是拢拢袖,还是一派的逸,坚持打哑谜般地吟著王风黍离之诗,「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这奸人不需再装模作样!」范谨此时已不知为何而气,大袖一挥,毫不顾礼数,「早料到我在後头跟著,哪还不作戏矫情一番?不用装著清高,满口违心之言!」
「谓予不信,有如皦日。」李商出口王风大车之句,又是首情诗佳作。心头却是暗忖著范谨那如范老头般的固执还真如出一彻。
「现下何来皦日!」此时天边连鱼肚白都无,更惶论皦日!
这时,李商终於禁不住地笑的张狂,笑弯了那对魅眼更是别具风情,「所以你是不是该去睡上一宿,好在醒时望到皦日?」
「你别想就这麽句打发我!」赶他去歇上一歇,届时让他到时脑袋放空,最好夜里发生什麽事儿也记不住?此种算盘也打的也过於如意了!
「哦?那这样打发,你意下如何呢?」
李商语毕,抄在袖中的手一个伸出,将范谨往自己身边一带,向来只是远观的优美唇畔就这麽贴上了那带了点丰实的唇,范谨只嗅到迎面而来的花香外,脑袋还真的在当下便给……放空了。
8
天才方起了点鱼肚白,宫中卫侍三三两两地正在交著班,李商就已精神抖擞地巡视宫中上上下下了。这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乐趣所在。日日巡巡看看著那已望上几千个日子的御花园,李商不觉无趣,每每有不同的乐子好玩。前几日在此小整了早到的官员,在他顶戴上插了朵花,还看的永贞直发笑;再早些日子前於此偷换了某个官员的象笏板,上头写满金瓶梅中的淫秽桥段,让反应不佳的老臣子是在上奏念上了好大一段才在众人面露窘样时觉察,结结巴巴的样子差点让他在心里是笑叉了气……不过似乎每个大臣都全给他整上了几手,搞到现在没半个官儿敢提早到宫里来,还真是扫兴。
扯扯唇,李商不因这种事而感到失落,反到还兴起地走进了花丛间,单看著飞舞於其中的蝶儿也算是一种自娱。那只蝶在盛开的花间流连,忙碌著什麽似地,对每一朵花都只是一致地给予莲步般的轻弹而不多做停留。就像是个摆著高姿态的帝王,而迎风而动的花则是追著蝶走妃子,看似花离不开蝶,事实上那蝶怎麽飞也飞不离花丛,反倒是离不开花的那一个。
李商的眸光随著蝶而飘动著,若是二者择其一,他必定会选那能在花间起舞翩翩的蝶,就算蝶的生命比花还短暂,但却能在花间自由戏舞,而非注定终身定在土壤间等著、盼著蝶儿的到来……
才方这麽想著的,那只在眼前抖著翅在花丛中舞动的蝶儿,竟就这麽在半空千转百折中驻足在不远的前方。李商提起衣摆向前慢步著,而後同蝶儿一道在池畔停了下来。那使蝶儿不再飞舞而停留的花,并不是丛中极尽冶的大牡丹,而是散著清香却也不显眼的莲。
这让李商脑中浮现了大儒周敦颐爱莲说的名句,还真的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啊。莲静静地开在池中,没同花丛中的百花随风展现其浓,只是在一旁开出属於它的清新淡雅。
弯下身子来,李商单手支起下巴,望著池中的莲与蝶是出了神。最後则像是忆起了什麽般,以指腹在唇畔上来来回回,回味著昨儿个晚上贴在这上头的独特触感时,未施上一点朱红的唇就这麽勾起了完美的星月形。
他还是适合当只蝶,在花间来来回回後,最终找个莲来歇息歇息。而这朵莲……由於太过与众不同,得亲自采撷才有意思。
起身拍拍衣摆,李商给予那莲池一个回眸之时,见了那蝶儿彷佛起了眷恋,始终没飞离开莲花池中那朵小莲之景,饱含慧黠的美眸中更闪了些点点的会意之色。
再度慢步巡著宫廷,最後才得绕到寝宫去伺候著皇上起床更衣……想到每每前去侍候著时,贞那一脸恨不得将自己变成靖的样子就直想咯咯笑出口。来宫里也有几年馀,这情景是无一例外。而另一个无例外的,便是远在寝宫另一头的慈宁宫,依旧在清早时笼罩在一片雾茫茫之中,像是反映出了什麽,有点儿沉,又有点儿凉。
慈宁宫是太后的寝宫,也是住著他娘亲的地方,虽近日前去关外省皇陵已空荡一段时日。这些年来,他没有一次能以儿子的身份踏进去,偶尔在御花园中相见,居於礼教与身份,只得回以君臣间般的跪拜大礼,唤上一声太后千岁。若非见到那太后凤袍下的绣花鞋移开,他便不抬眼也不起身。只因他知道,抬首对上的眼,必定会是双慈爱又悲哀著的眸子,那,也是他唯一失了玩兴的时候。
江南案之後,长大了的他因著永贞的大婚,而随现今的皇后永熹一同入宫里来时,便知道他多了一个住在东宫的异父弟弟。可并不是他幼年时所见,还尚在娘亲肚里的弟弟,因那肚中的小生命早随案子渐渐云淡风轻之时随之消失。成了形,却是个死胎。但,与今日住於东宫的小太子却有著一样的名字,唤为子逸。那时他就知道,娘亲仍在为当年的事而感伤渡日。
步伐仍是踏著向前,慈宁宫在他行经弘德殿与东宫时仍能远远地望见,虽是愈发没入低沉的云气间,但李商亦不愿移开目光。这时,一阵风袭了上,并不大,却将慈宁宫上的云气给吹了散,乘著抚上发际的风是一个回首,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绢纸便迎面地飘至跟前来。
不费吹灰之力地一把将之轻拾了住,方将绢纸摊开於眼前时,上头那既秀丽又略带不羁的行楷体字迹,硬是将忆起往事的感伤是像是被阳光给溶了似地一扫面容上的沉郁,转而泛起豁然般使人惊的笑。
「大车槛槛,毳衣如,岂不尔思?畏子不敢。大车啍啍,毳衣如。岂不尔思?畏子不奔。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子不信,有如皦日!」李商看著绢纸,一面吟吟道出上头他所熟稔的诗经王风大车之诗句,一面绕富深意地投向迎面而来那气喘嘘嘘的身影。摇摇手中的绢纸,「这……可是你的?」
范谨立於李商巧巧三尺之遥便这麽立著定著,止足不前,双眼愈是瞪著李商那张常人不该有的美貌时,面色是愈发充血,一脸的又羞又愤。「快还给我!」
「哦?」李商那双带了魅色之眸是转了转,欣赏著这首「定情诗」後,兴起了股戏闹之心,「风将此『定情之诗』予了我,怎会有收回之理呢?」
范谨闻言,心头除有著细微无所觉的悸动外,更有著满心的不甘。范谨一步跨前向前,有著不如出口之言那般迟疑,使终只是向前这麽一步。「一派胡言!什麽定情之诗!快还给我!」
「没料到你的唇嚐起来厚实,面皮却薄的很,我倒是对你这面皮有多薄感到兴趣万分。」李商难得口出轻浮。
「你这无礼的阉人!」李商一脸调笑的口吻,说的范谨是无地自容。他们日日争锋相对,不管在朝里在朝後,可他却一再地在这奸人手中招招败下阵来,怎不令人忿闷!
「这样吧,在下也回敬首诗,就算是个答谢如何?」李商说著说著,便将那绢纸往袖里放,成心不还了。口里吟著齐风的东方之日,「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此诗说的是范谨满面赤红!诗句中男女幽会的情境露骨地表现在字字句句之中,虽有优美的音韵,可范谨这下全将之抛向脑後数万里之远了。昨日因著李商一个戏闹,使他返了家後持续辗转反侧地难以入眠,直至天白亦了无睡意!无奈只能将自身收拾收拾上朝,可却踏入宫中,御花园中扑鼻迎来的花香更搅得他心头乱烘烘。只好先行端坐於亭间,习习书墨好定定神,却在不自觉地在笔下写了如此的情诗句句。而王风的大车一首,便是昨日搅乱他心神的祸首,现下居然还挥之不去!
范谨抓著宽大衣袖不松手,像是怒又像是赧的面色直盯著李商瞧望著。那无礼的唇是美丽依旧,不施以任何颜色却也仍迷人如昔,可现下却又多了显见的调笑。他不明白昨夜的吻是为何而兴起,但却知心中的幽潭早是起了阵阵波纹,阵荡不安;他更不明白,为何真有人能同他一再吟起情诗耍弄著而毫无赧颜!那人还是个阉宦,而自己,却是个男子!
呵,竟说他是姝者子?那可是叙女子之美,竟用来强加在他这个男子身上!范谨自觉愈发将目光投向李商,就愈是不自觉地能使脚踩的实地便这麽陷了一点,最後乃至於瘫软,甚至是支不起身子,无力可施!
那过於强烈的自尊绝对不允许自己落到这种地步。范谨抛下一双盛满莫名之色的目光後,什麽也不顾,绢纸也不要回去了,一回转身就跑离了李商的视线之中,心头也一再地说服自己,非得让他找足参上这奸人的证据不可,不然他的心就一天不平静。
这样的他,丝毫没见著李商兴味更深更浓的笑意,正在嘴角缓缓地浮了上来。
「……这下子,可总算能玩个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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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江南的青梅正盛产著呢。」
一个大清早,还不到上早朝之时,李商如往常般立於永贞身旁磨著朱墨,一面有意无意地道著,一双带著魅人深意的眼是朝永贞飘了又飘,十足的暗示味儿。游戏的开端可是重要的很,关系著游戏是否玩的成,怎不计划地精心篮?
「不用你说我也明白。」永贞沾沾墨,在摺子上多了几个评点和洋洋洒洒的大字。在这只有他们俩儿的时候,是无君臣之别的,朕这个字对李商常常是省著不用的。「小时还会央著姨淹梅给我们这些孩子吃呢。」
想到这儿,永贞是登时半嘟起了嘴。这个李商,成心说给他心痒的,明知他就是在这深宫内苑待不住,靖还尚在江南时还三天两头溜出宫里到江南。江南那儿四处是他与靖两人间的种种回忆,可现下只能待这宫里操烦政事,怎令人不怨?现在这种每逢青梅盛产便倍思乡的心情是又涌了上来,商他抓准了这点,准又是想玩自己一番也高兴吧!
「看那些农人们挥汗如雨下的收成也是一种享受吧,皇上。」李商岂会漏看了永贞的怨怼的神情?
「什麽?商你说什麽?」永贞对於难得大发慈悲似地出口一句曙光初露的话是有绝对没听傻了的自信,是啪地一声将朱笔扔到一边,而後直扯的李商的宽袍大袖不放,什麽皇帝该有的严威态势全抛到千里远。「我真的可以到江南去?现在?」
见到预料中的画面,永贞那张像是长不大的脸,天子的架势成了孩子的童心满满,李商刻意地地顾左右而言他,「前些日子听御史大人们谈到江南那儿有个案子要查,像是有个知县贪了不少官仓粮,非得找足证据严惩不可……」
永贞一听,说是整人眼全亮了起来也不为过!这话可不表示他不仅能去江南看农人们,「视察民情」,还能和靖一起「查案」?这真是天大的好机会!天知道有商商在的宫中生活,他有多少日子没和靖同枕共床的?这一次的「出巡」无疑是最好的时机啊!
「啊……商我太感谢你了!下了朝後我就准备视察民情去!呵呵……永熹就请你多照顾著罗!」言下之意,便是只带了个以「查案」之名行「情人」之名的御史全宇靖,皇后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