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有何难-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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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和生抬起下巴看看江帆，江帆是个爽快人，心想这点洋酒算什么，也干了整杯。那边和刘帅聊了半天胖男人不喝酒，一开始就没端杯。轮到邵医生，只见邵医生笑笑，举起酒瓶，到了整整一满杯三钱的小杯，然后也一饮而尽。
刘帅将了几句，邵医生说自己一会要值夜班，也只好便作罢。
刘帅喝的舌头有点大了，说请大家一会一起去唱歌。江帆感觉自己还比较清醒，笑了笑，没说话。
路和生便问江帆〃去吗？没事吧。〃
江帆低下头笑笑〃没事。不过我也不会唱。〃
路和生也笑了〃我也不会唱。〃看邵伟。
〃别看我，我一会真的要值班。〃
刘帅知趣〃那就算了，别我去了成了个人演唱会了。〃
〃要不去泡吧，我们再喝点。〃路和生提议。
没人反对。

结帐之后，江帆把摩托放在一个附近的小区里，和刘帅坐着路和生的奥迪，那胖子自己有车。
结果到了酒吧，胖子一直没来，早就溜了。
倒是说自己要值班的邵医生，要了杯红茶，看他们拼啤酒。
刘帅今天确实是喝的太多太猛了，几个人喝到最后，他已经几次靠在沙发上迷糊了。
路和生挨着江帆，胳膊放在江帆的靠背上，让江帆感觉进来的所有人都往这个角落看过来了。
〃你们厂子效益不错吧。〃
〃还不错。〃
〃你是干什么的？〃
〃烘干车间，仪器仪表那块，技术员。〃
〃哦，〃路和生点点头。〃工作忙吗？〃
〃忙，三班倒。〃
〃你20几？〃
〃21。〃
〃才21，其实应该出来见见市面的。窝在那个地方就废了。〃
江帆突然想起了车间里半聋的刘老头，没说话。这时，刘帅打起了小呼噜。
邵医生笑了〃看，有人睡了，我也该去值班了。〃
路和生笑着拍了拍刘帅的肩膀〃喂，醒醒。〃
刘帅一下子坐直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事，也该散了。我去楼上洗浴蒸一蒸，要不明天起来头疼。〃路和生看了眼江帆〃你上去吗？陪我说说话。〃
江帆脸象红布一样，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路和生的意思，却不允许自己多想，他害怕，可是又有点期待，他不知道前面是什么，不过这句话，在他看来实在是太露骨了。
醒来的刘帅浑然不觉〃好啊，我也去蒸蒸，顺便让人捏捏，浑身疼。〃
〃行，〃路和生起身。
〃你们先上去，我和他说句话。〃邵医生拽了路和生一下。
迷迷糊糊的刘帅和心神不宁的江帆先坐电梯上八楼。江帆看见电梯里反光的自己，脸上的红晕还没退去，眉目间似乎多了些淋漓模糊的水气，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征兆。

〃干什么？〃路和生点起根烟。
〃你不觉得太快了吗？〃邵伟冷冷的看着他。
〃你丫看着文质彬彬，也挺禽兽的，你想什么呢？哪就快了，我还什么没干呢。哎，再说，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啊，你是不是也看上他了。〃
〃看上又怎么了？挺好一孩子，不忍心就看着他就～〃
〃就落我手里？你真逗，那落你手里呢？还不是一样的？别来这套。这样吧，看在这么长时间的朋友的份上，今天我不动他，咱们来个公平竞争，行不？〃
〃你有这好心？〃
〃我今晚上真没打算动他，不过我说的动，是动，嘿嘿，你知道吧。其他别的，我就不敢保证了。行了你去上班去吧。〃
邵伟站起来，笑了笑〃你丫说的都是废话，那我看就算今晚上你没动人家，这孩子也不能要了。〃
路和生没说话，冷笑了一下。起身出门坐了电梯扬长而去。
邵伟没等电梯，沿着大玻璃的旋转楼梯慢慢朝楼下走去，看着窗外夜色里城市的点点灯光。苦笑了一声。〃靠，万恶的夜生活！〃邵医生在心里骂了一句。

第七章

江帆磨蹭着脱下内裤，路和生和刘帅已经进去一会了。
虽然时间不早了，男浴的人却不少，屋子里雾气腾腾的看不清。或许江帆并不想去看清吧，找了个角落，把水调的凉一些，他低着头，任由水流敲打着自己，有些窒息前的感觉。
之前喝的酒就有些醒了，没有预兆的，江帆脑海里突然闪过几个过去回忆的片段，初中梦里那个不知名的让他困惑的男人，有着模糊的面孔和挺拔的身材；中专时同级的那个男生，那个他真心与之相对，却永远对其异常冷淡的男生，让他在无助的午夜里低声哭泣，发誓永远忘记－其实呢？他们都还在他的生命里。江帆似乎明白了，有些事情他不可能摆脱的，这让他有些慌张。
水突然停了。江帆擦了把脸上的水，路和生带着微笑看着他〃你冲了很久了，蒸蒸去吧。〃同时把一条柔软宽大的白毛巾递给他。
江帆围着白毛巾，跟在路和生后面，这是一个成熟的男人，有着一个修长好看的背影。
蒸汽室里有三几个人，江帆看了一眼〃刘帅呢？〃
〃他找人按摩去了。〃
〃哦。〃江帆找个地方坐下，路和生不发一言，就做到他的旁边。
到底是烧红的石头和水撞击的热度还是身边那人的热度，江帆已经不知道了，他有些无法呼吸，于是闭上眼睛，感觉皮肤上慢慢渗出小小的水珠。
似乎是约好的，再睁开眼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出去了。而身边的那个人，正直直的看着他。感觉似乎喘不上气来，于是张开嘴呼吸，那有些难忍的热气。
〃怎么了？受不了了？〃
〃没事。〃江帆摇摇头。
〃那就是我让你紧张了？〃
江帆笑了笑〃也许吧。不知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说什么。〃
路和生也笑了。〃随便说说啊，比如说说你自己。〃
〃我有什么好说的，上学，工作，还不就是这些。要不说说你吧。〃
〃我做家具生意，31岁，独身。〃
江帆有些尴尬又有些故意〃31岁和独身就不用和我介绍了吧。〃
〃不说怎么知道你满不满意呢？〃
江帆一怔，不再说话，拿起木勺舀了水象石头洒去，空气立刻更加闷热起来。
路和生摸了摸脸，转头看着江帆〃不合适？〃
江帆感觉他们的对话好像在各说各的，〃31岁，独身，然后就能看出合不合适？〃
路和生一怔〃那还什么？人你也见了啊，就在你身边这。〃
江帆感觉这样的场景完全不符合自己的想象，不由有些失望，对他来说，他期望的不是这些。于是他站起来，拉开门走了出去。
路和生愣了会，又自己解嘲的笑笑。21？对于自己来说，是不是真得已经太小了呢？

几天后，江帆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拿着话筒接电话〃喂？谁啊？〃
那边的路和生被自己的手机震的耳朵嗡嗡作响，忙离得远点说道〃我，路和生。〃
〃谁？〃
〃路和生。〃
〃谁？你丫大点声。〃
〃路和生。〃
〃啊？路，路哥，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哦，没事，你今天中班吧？下午下了班，请你吃饭好吗？〃
〃啊？不好吧。〃
〃怎么了？怕我吃了你？〃
〃。。。。。。〃
〃怎么样？〃
〃好吧。你说地方吧，我7点自己去。〃
〃光中路有个日本料理，就那吧。〃
〃好吧。〃

门被打开了，路和生看着服务员后面的江帆，穿着牛仔裤和深蓝色的工作服。〃我穿这似乎不太适合这地吧？〃江帆似乎多了些那天初见时没有的从容。
〃这有什么，吃这个要都穿和服那TM谁还来啊。〃
江帆笑笑，坐下了。〃就我们两人？〃
〃你还想叫谁我打电话。〃
江帆摆手〃不用了，我就是问问。〃
路和生看着服务员把门缓缓拉住〃那天你怎么没说一声就走了？〃
〃有点头疼就先走了，第二天还上班。〃
路和生缓缓点头做恍然大悟状〃哦，好了吗？〃
〃好了。〃
〃那就好。〃
江帆死死看着前面没见过也没吃过，摆成各种形状的所谓刺身，〃路哥，和你说个事。〃
〃什么事？〃路和生看着江帆，可江帆就是低着头，一直看着那个金枪鱼刺身，好像多感兴趣似的。
〃没错，我是你想的那种人。这几天我想得很清楚，我不能否认我确实是。可我又不是你们那种人。就是那种抱了年龄，身高，见了面，然后就怎么怎么的那种人。〃
江帆把眼睛转移到另外的蟹籽手卷上〃尽管我不知道我们这种人是不是都想你这样，可我不想这样。〃
路和生笑了〃怎么样？〃
江帆抬眼〃我想的那样，没想错吧。〃
路和生摇头〃没想错。〃
江帆笑了，脸上带着些坦然和年轻人所特有的无知般美好的自信，路和生的心就抽了一下。
门开了，服务员端着酒壶走了进来。路和生为自己和江帆到上清酒之后，缓缓所〃那按你想的来吧。〃
江帆愣了一下〃我想的？我还没想呢。〃
〃没事，慢慢想。发挥你的想象。〃

张正华在院子门口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快九点的时候，才看见江帆从一辆黑色的轿车上下来。
江帆一下来，看见张正华，黑暗中脸色一变，急忙和路和生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过来〃你怎么不回家在这干什么呢？〃
〃等你啊，那是谁啊？〃
〃一个朋友。你怎么不回家问你呢？〃
〃那女人又来了，看她讨厌。〃
江帆掏钥匙开门〃你放过你爸好不好？你想要他怎么样？还有，上次不是给你钥匙了？〃
张正华没说话，大步进了门，开了灯，把饭桌摆上，急不可待的开始做作业。〃我没拿，还在你抽屉里。〃
江帆拉开抽屉，看见钥匙，拿了起来，想了想，又放下。
张正华已经认真开始做作业了。江帆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对于路哥，自己那不置可否的态度，到底是对是错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还不睡啊？睡吧。怎么作业这么多？〃
〃不是作业，是练习。你知道不？上次关小宇数学小测验比我还高一分呢。〃
〃关小宇？嗬，那小孩不是学习不好吗？〃
〃谁知道？他现在挺用功的。〃
〃那我先睡了，你明天给我滚回你爸那。别给你爸填堵了行吗？你以后上大学，找工作，娶老婆，生孩子了，你爸怎么办？也得有条后路啊。〃
〃他不找这女人我也不娶老婆这不也挺好吗？〃
〃神经！〃江帆开始铺被子。
〃那江哥，你什么时候娶老婆？〃
〃这说你爸呢你打什么岔？〃
张正华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里屋，江帆已经睡下了。

江帆以前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三层楼的家具广场，可是不知道这竟然是31岁的路和生开的。他绕开熙攘的人群推开三楼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路和生坐在屋内的沙发上。看见他来了，起身把门啪的一声锁上了。
江帆皱了皱眉头。路和生笑了〃不锁不行，老有买家具的直接上三楼推门就进。〃
江帆笑了。这个解释没什么，可需要解释的原因却有些暧昧。
〃你中专学什么的？〃
〃机械控制。〃
〃学电脑了吗？〃
〃学了啊，主修的。〃
〃哦，那就好了，我还怕你不会呢。〃
〃怎么了？〃
〃我一个朋友是教夜校电脑的，我和他说了让你插班去学。〃
江帆皱眉〃学它干什么？〃
〃艺不压身嘛。多学点没坏处。〃
江帆脱口想说我和你不熟你搞这些干嘛，可是说了之后反而有些此地无银的意思，就没说。
再看路和生的时候，路和生一手托着腮帮子，正看着他。江帆脸不自觉的就红了。于是路和生说〃那下一步，你想象一下应该做什么？〃
江帆有些慌的站起来〃我走了。〃
路和生往前一步，抓住了江帆的胳膊，脸近的有一刹那似乎要吻上了。可是没有，路和生只是说〃你不是下了早班了吗？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

〃你这几天干嘛呢？怎么没消息了？〃
〃做生意忙啊，哪比得上你随便把肚皮缝缝就能交差了。〃
〃去你丫的。晚上一起吃饭吧，和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给你照X光的帅哥。〃
〃不行，我有事。〃路和生看着江帆开球，一个半色的黄球进了底袋。
〃什么事？和谁？和那天那个？〃
〃嗯。〃
〃还没结束呢？这个时间够长的。〃
〃是还没开始呢。〃
〃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
〃你怎么了？变了性了〃
〃你才变性了，我只是想不开玩笑的和你说，我想准备准备再开始。〃
〃为什么？什么刺激你了？〃
〃如果你也能碰上一个年轻英俊纯洁的，抱着严肃的态度想和你慢慢开始的帅哥，你也会的。〃
〃理解不了。〃对面邵医生的声音有些低沉下来。
〃该我了，我要挂了。改天联系。〃
邵医生拿着听筒，那边传来没心没肺的嘟嘟的声音。

第八章
1999年的春天真是一个忙碌的季节。
关小宇依然是个不爱说话，举止叛逆的孩子。WORKMAN里永远是愤怒嘶哑的朋克歌曲。张正华依然残酷的对待那个即将走进他们父子生活的女人。－孩子们也许永远不知道妥协。
关小宇和张正华和其他同龄的孩子一样，上课，练习，考试。六月之后，他们即将解放。
江帆接受了路和生的安排，去上夜校，学计算机管理和网路。江帆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在这个混沌而突然展现出的世界里，他宁愿有一只手牵着他上路。路和生也许不是最安全的，却是目前为止，最合适的。
他们也许已经熟到了可以做一些事情的程度了，江帆有时在路和生送他回家的路上会想，但他却不知道如何去通知路和生－我准备好了。
于是关系就这样不冷不淡的维系着。有时路和生也会告诉江帆，今天不会来了－为什么呢？因为昨天晚上去看赛车，碰见一个帅哥；或者是在任何地方。江帆心里就会翻滚一下，有时还会怀疑，这算不算一种惩罚？
5月底的时候，路和生说，他在市里新开的最大的电子市场一楼盘了大单位，弄了几个知名数码品牌的总代理，问江帆愿不愿意去帮他－当然是从店员做起。
江帆第二天便到单位交了停薪留职的申请，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
路和生家里有个200平米的大房子，有时邵医生和其他一些老朋友会去喝酒聊天，路和生就会叫上江帆。几次下来，大家都会觉得幸运的江帆是那个长久留在路和生身边的。这时的江帆总是淡淡的笑笑－他还根本不是路和生的人。
张正华正经历着另一种痛苦－他父亲开始张罗结婚的事了。本来那个中年男人准备搬进楼房或者张正华高中毕业之后，再考虑这个事情，可也许是张正华那种泯顽不灵的态度激怒了他。事情是在暗中悄悄进行的，可敏感的张正华还是感觉到了一些端倪。
同时那个永远微笑的站在院子里，虽然骂他却永远给他温暖的江哥，也开始变得行踪神秘了，张正华再也别想着可以在下学的时候回到小院，然后看着他在厨房里，操持他俩的饭菜。张正华奇怪，为什么人一长大，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好在身边还有一个人没长大，他就是关小宇。关小宇在关键时刻帮助了在有时因为吵架而无家可归的张正华。姥爷家房子够大，饭菜够吃，同时他的房间，也是一张双人床。
二姨坚持认为就是张正华拯救了从不学习的关小宇，所以倒是一日三餐，蔬菜水果，甚至衣服用具，也做到一人一份。
小关和小张的友谊在这个即将结束的春天里，疯狂的膨胀起来。他们约定，一起考上学校的高中，最好能在一个班里，以后还要一起上大学。呵呵，孩子们的想法永远是天真的。
关小宇凸显了他性格里天生的那部分照顾人的特征，他会为他的客人拨好桔子的皮和上面的白丝，会把自己所有的好东西找出来，心甘情愿的送给他，会带着张正华在军队大院里散步，看训练新兵的队伍。
张正华会注意新兵训练的内容，而关小宇会盯着那些长像硬朗的教官有些男人穿军装简直帅呆了。

5月末的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一天，张正华从一个奇怪混乱的梦里醒来，房间没有拉窗帘，很亮的月亮照进来，关小宇半个身子搭在他的身上，孩子气的脸上带着安详的微笑这一刻，张正华感觉，他是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了。
早上上学的时候，张正华死活不坐关小宇那辆没有后座的高级山地车前面的横梁，于是两人只好坐公共汽车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