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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铁柱云旗-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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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水仙在前面喜叫一声,接着一阵隆隆响声传来,似是石块移动,卑水仙一面向前爬去,一面道:“大哥,这里面有道门户,小妹已经找到枢纽,打开门户啦……”她已爬入门内,回头一看,忽见赵岳枫后面出现那只巨猿的狰狞面孔,不由得骇得尖叫一声。原来那头巨猿也是伏低身子,在两丈外瞧着他们的动静。那头巨猿深知赵岳枫的武功高强,因此不敢迫得大近。
  赵岳枫用不着回头去看,已知道她何故惊叫,这时若然前面无路可走,他倒没有爬走想头,最多一死了之。但前面已有生路,四肢陡然不知从何而来生出一股力量,加快向前爬去。眨眼间已爬入那道窄门之内。他们进去之后,才发现地势陡然宽阔,更加害怕那头巨猿挤进来,连忙互相搀扶着向前奔去。
  只走了一点路,赵岳枫就支持不住,几乎站立不稳,更别说奔走了。单水仙在他耳边道:“大哥,这里面是按照九宫八卦方位布置,你跟我来……”她拉住他闪入一间石室之内,赵岳枫实在不支,倒在坚硬冰冷的石棺上面。单水仙向室外瞧看了一会,道:“真是天可怜我们,那只该死的巨猿竟没有追入来。”
  她说时已扯出项链,那颗珠子照明之下,但见赵岳枫一动也不动。趴在一具石棺上面。
  单水仙大惊失色,连连叫道:“大哥,大哥……”
  赵岳枫心中明白,只是默不出声,但觉身下那具石棺奇寒奇冷,身子贴在上面,想赶快离开而没有丝毫气力,只是顷刻工夫,骨髓几乎已经凝固,阵阵寒气也袭上心头。在这死生一发之间,他突然悟出保命疗伤之法,只是如果仍然爬不起身,那就只等寒气攻入心脏,便自僵死。
  单水仙叫了好几声,见他不回答,连忙伸手扳起上半身,这时才发觉他嘴唇发紫,颤抖不休,一望而知他正处身奇寒奇冷这中,是以既不能言语,也不能动弹。
  她以为赵岳枫已经没得救,悲恸之下,抱住他身躯,饮泣不已。过了不知多久,赵岳枫身躯动弹一下,有气无力地道:“二妹……找一处不是石头的地方让我躺下……”单水仙大喜,收住泪水,道:“哎,原来大哥还活着,好,我们且到别处瞧瞧……”
  这时她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气力,把赵岳枫拉起,半扶半抱地走出这间石室。不久工夫,他们已经走过十多间石室。单水仙心中暗惊忖道:“我早就疑惑这处秘府之内的石室乃是用以安葬武当派掌门人,现下看这情形,果是不差。若是照九宫八卦之相,应是共有九九八十一间石室。但若果间间石室都是这种样子,就无法找寻到不是石头的地方让大哥躺下?”她心下踌躇,脚步便放慢许多。忽地力量不足,两人同时倾侧,她连忙伸手扶住石棺,却把棺盖推动,移开了一角。单水仙心中一动,连忙用珠子照着,只见棺内底下的一层乃是木板,隐隐透涌出沉香之气。
  她暗叫一声天可怜见,满心欢喜,伸手将棺盖揭开,然后托住赵岳枫两肋,先将他上半身推入棺内,再搬起他双腿放入棺内。
  之后,她也在棺边运功调气,这时才发现自己大穴虽通,但内脏已受重伤,无怪浑身乏力,时时头昏目眩,胸口疼痛。当下从胸口密袋中取出一个寸许见方的钢盒。这个钢盒四面都雕着精巧的花纹图案,但大部分都磨得光滑,似是多少百年流传下来,一直被人摩掌抚弄,以致如此。
  单水仙慎而重之地掀动枢纽,台盖轻响一声,弹开少许,她揭开来,只见这小小钢盒之内,还嵌着一层羊脂白玉,里面放着半颗比龙眼核稍大的碧绿丹药。盒盖一开,顿时清香弥漫满室。
  石棺中僵卧好久的赵岳枫此时忽然深深呼吸一下,喃喃道:“好香……好香……”棺侧跌坐单水仙此时已拿起那半颗丹药,正要放入口中,听到他的声音,突然征了一下,纤口微张,半颗丹药停在唇边。
  她轻轻叹口气,放下捏住丹药的手,默默忖道:“这半颗碧沉丹已经历时百年,珍贵无比,不是碰上生死关头,谁也擅自不得服用。偏生这时大哥和我都需要这种灵药,救急扶危,不然的话,纵能不死,一身内功最少要减去一半,唉,这便如何是好?我如果功力不足,怎生得以前赴阴风崖铁在宫施展无量慈悲舍身大法,度化群魔,解救苍生劫难?但大哥如果减去一半内功,他这一生一世休想二次出山,成就千秋侠名……”
  这两个念头在她心中交战纠缠,一时委实难以处决。忽听赵岳枫喃喃道:“二妹……你没事么?真把愚兄急死了……”单水仙娇躯一震,脑中已分清出利害大小,只觉一阵冲动,起身俯在棺上,伸手拨开赵岳枫牙关,将那半颗碧沉丹投入他口中。
  过了片刻,赵岳枫浑身战抖,牙关相击,得得有声。接着喃喃道:“好冷……好冷……
  二妹啊,有棉被没有?”单水仙娇躯又是一震,怔道:“大哥自幼孤苦,没有一个亲近之人,眼下神智昏迷下,只提起我,唉,他比我更是孤苦可怜,却有谁怜惜他?”
  她鼻子一酸,几乎流下眼泪,但此刻上哪儿找棉被衣物给他御寒,心念一转,便爬入棺中,伸展四肢,贴伏在他身上。她一心一意要给赵岳枫温暖,是以贴得紧紧,突然感到全身发软,胸中升起一阵懒洋洋之感,情思摇荡……
  这种奇异的滋味她平生尚未有过,又是心慌,又是舒服,闭起双眼,尽情领略。
  赵岳枫一直不曾动弹,也没有睁开双目,只是身上颤抖渐止,鼻息开始变得均匀悠长。
  他的呼吸一下一下细微而悠长,内行人一听而知不是睡着,而是潜运内功之象。单水仙但觉心情熨贴,大感安慰。她最怕就是自己那颗贵重无比的碧沉丹给赵岳枫服下之后,仍然不能治好他的内伤,那时赵岳枫虽生犹死,自己也变回普通的人一般,多年修练的内功失去大半,纵然活着,亦实和死了也没有多大分别了。
  这一夜赵岳枫始终是平稳悠长地呼吸,单水仙贴伏在他身上,熟睡了一夜。翌日醒来,石室中仍然黑暗如故。她虽是舍不得离开赵岳枫身体,但心想必须溜出去瞧瞧情形,以免遭了武当山道人们的毒手,便爬出棺外。赵岳枫突然睁眼道:“二妹,你的内伤好了没有?”
  声音仍然低微衰弱,却不似昨晚那般上气不接下气。单水仙喜道:“大哥,你服了我的碧沉丹,竟然好了……”赵岳枫乃是东海门高手,一听碧沉丹之名,微微一震,道:“二妹你说的可是天缺三宝之一的碧沉丹?如此说来,那天缺三宝竟是落在你手中了?”
  单水仙低低道:“不敢相瞒大哥,这大缺三宝小妹虽是样样全有,但没有一样完整无缺。”
  赵岳枫讶道:“这话怎说?”单水仙道:“这天缺三宝共计是碧沉丹一颗,天缺奇书一本,和阴阳金猾甲一件,小妹通通只得一半,那就是碧沉丹半颗,天缺奇书半本和阴阳金猬甲半件!那半颗碧沉丹已给大哥服下,天缺奇书的上半本只载着修练内功外功轻功及几种其他筑根固基的功夫。那件阴阳金猖甲分作阴阳两层,阴层此时穿在小妹身上,可以刀枪不入,但如果没有那件阳甲,碰上敌人内力深强或者练有阴毒掌力,一样可以透中伤人。”
  赵岳枫道:“加上那件阳甲之后,就不怕任何兵刃拳掌了么?那是什么原故,竟有如此妙用?”
  单水仙道:“小妹也不大明白,只知阴阳合壁之后,万邪不侵。而且由于阳甲有无数猬刺般的金色短针,敌人手掌碰上立时受伤!”
  赵岳枫想起一事,失色道:“二妹你只有半颗碧沉丹,都给我服下了,你便如何?唉,你当初自闭一十六处大穴,以致被紫心老仙长所伤,这种内伤非同小可,如果没有这等灵药仙丹,如何能治得好?”
  单水仙道:“小妹之事暂且不提,请问大哥你的内伤可曾痊愈了?”
  赵岳枫沉吟一下,忖道:“我的内伤不比寻常,如果不是我秘锁玄关已通,任何高手受到这种伤势,早就气绝毙命了。二妹用了那半颗宝贵无比的碧沉丹给我服下,只能保住我一命而已。但这话怎能对她实说?”当下应道:“愚兄尚须调养一段时期,始能复原,但如若没有二妹的灵药,早就魂归地府了,二妹于我有重造之恩,倒教愚兄不知如何报答是好?”
  单水仙放心地笑一下,道:“大哥说出这等话来,倒显得疏分了!小妹这就到门口处瞧瞧,但愿武当的道士们不知我们躲在此处……”
  她急急走出,到了门口,向外一望,只见晨曦曙光之下,静寂无声。定睛看时,忽见一张狞恶丑陋的面孔贴伏在树丛之下,把她骇了一跳,敢情这张面孔正是那只金毛巨猿。
  单水仙骇得赶紧回身就跑,回到那问石屋之内,儿自娇喘不已。她把情形一说,赵岳枫深为担忧,道:“那只巨猿业已通灵,一定会通知武当派的道兄们……”他虽是极为不满武当派道人们的行事,但仍然口称道兄。
  正说之间,忽然隐隐传来说话之声,两人都吃了一惊,单水仙道:“糟了,那些恶道们来了啦!”赵岳枫低叹一声,道:“可惜愚兄功力未复,不然的话,哪能让他们欺负?现下只好藏起来……”单水仙道:“除非藏在棺中,但是小妹却觉得十分害怕……”她的意思十分明显,竟是要和赵岳枫同卧一棺之内,此举虽是有例可援,但上一次赵岳枫昏迷未醒,自作别认论,她既想与赵岳枫同棺而卧,但又不好意思出口,是以故意这样说法,好教赵岳枫出口叫她。
  赵岳枫胸怀坦荡,昨夜他并非没有醒来,醒时发觉胸怀中温香软玉,他是青年男子,从来不近女色,此时此地,焉能不心摇神荡。但他转念一想,单水仙是他义妹,因见自己伤重畏寒,所以纵体入怀,让自己受暖,此举真是父母骨肉之心,岂能生出淫思邪想,当下按住心猿意马,暗运本门内功,澄神定虑,不久便神清智朗,欲念尽消。他有过昨夜的经验,如今再同睡一枕,又有何妨?
  当下叫道:“二妹,你既是害怕,那就睡在愚兄身边,这样缩小目标,敌人反而更不易找到。”
  单水仙道:“大哥说得是。”
  一面爬入棺内,两人并排躺下,一齐举手托起棺盖,移到接缝之处,只听轻轻一响,棺盖已经盖密。
  他们移动棺盖之际,本来仍然听到隐隐语声,可是棺盖一盖上,声息顿时寂然。单水仙被赵岳枫壮健的臂膀贴住娇躯,但觉一阵阵热力从赵岳枫身上传过来,顿时娇靥泛朱,心神皆醉。整个人昏昏沉沉,外物一概不知。赵岳枫轻轻道:“二妹……”叫声虽轻,谁知他们同卧密不通风的石棺之内,这一点点声音,却变成极响的回声,只震得两人耳鼓嗡嗡而响。
  单水仙骇了一跳,但觉赵岳枫伸起双臂,推开棺盖,当下也伸长两手助他。哪知这具石棺打造得十分精巧,棺盖嵌密之后,非得整块棺盖平平正正地托起,才能移动。他们不明此理,空自费了许多气力,这才托起了棺盖,移开一点。
  赵岳枫正要说话,忽然一阵脚步之声传入耳中,连忙禁声,只听那阵步声晃眼间已穿过这间石室。他们侧耳听了一阵,因不知这阵步声乃是白沙道长抱住白木真人遗体经过,他心中悲枪凌乱,是以脚下甚重。赵岳枫和单水仙两人半天不能喘气出声,隔了许久,只听到极为轻微的足尖点地之声朝适才来路去了。
  单水仙首先推开棺盖,坐了起身,又低头问赵岳枫身上觉得怎样。赵岳枫道:“愚兄还好,只是使不出平时的气力。二妹你且到外面窥看一下,但千万要小心些……”
  单水仙爬出棺外,一阵冷风吹到她身上,吹去身上的暖意。她心中不禁有点恋恋不舍,恨不得回到棺中,和赵岳枫躺在一起。她虽是情窦已开,男女之间的许多事也都晓得,可是到底是毫无经验的小姑娘,尽管恋恋于棺中并卧的温馨,却也没有什么邪念。
  她悄悄奔了出去,到了出口之处,不敢探头窥看,站在转角之处,侧耳倾听。
  外面白沙道长正与白霞道人商议,他已说出洞中情形,白霞道人寻思了一阵,道:“事已至此,师兄为了保存本门威望,只好召请本门四老以及挑选出数十名武功高强的本门弟子,一齐仗剑点火,入洞搜寻。那神堂之内既有本门不传心法刻在壁上,若是被那厮学去,本门心法自兹流传于外,只怕不须多久,外间之人练的本门武功,比起本门弟子还强……”
  白沙道长踌躇道:“如此部署,自是万无一失,但岂不打破了本门历代规例?况且神堂内四壁刻着的武功,许多都是为兄尚未学过,料必威力奇大,这等至高无上的心法,岂能任得弟子们过目偷学去?”
  白霞道人应道:“两害相权取其轻,本门弟子入了秘府之后,纵是学去一些无上心法总比完全落在外人手中为佳,况且这种上乘武功,岂是一看即能记住并领悟的?只好各凭缘法,哪一个学到多少就是他的运气。”原来白霞道人虽然藏有私心,早先甚至想随师兄之后替入秘府,加以暗算,将罪名推在敌人头上。但他自小出身在武当门下,久受意陶,这等叛逆门规弑害掌门之事到底不敢妄为。目下为了本门打算,却是真心献计。
  白沙道长又沉吟好久,才下了决心道:“好,都依师弟之计,这就派人去召请本门四老。”
  白霞道人心中大喜,要知他在武当派中论到聪明才智要算第一,只要到了神堂之内,将四壁刻着的本门各种无上心法看过一遍,谁也比不上他记得多。尤其是他的武功还在白沙道长之上,自是比任何人都容易领悟。
  单水仙将他们的计划完全听在耳中,心头大震,连忙回到那间石室之内,还未开口,赵岳枫已经道:“他们这就进来了么?”单水仙道:“现在还不会……”赵岳枫不等她说完,便道:“那就行了,你帮我把棺盖上,待为兄试一试这棺内可有透气之处?能不能传出声音……”
  她不禁大感迷惑,暗想大哥怎的如此好整以暇?还在研究这些不关重要之事?但她听从赵岳枫的话,当下推动棺盖,对正缝嵌之处,只听一声轻响,已经严严嵌合。
  过了一阵,棺中无声无息,她心急起来,便伸手去揭棺,用了许多气力,那棺盖纹风不动,正在惊慌之时,忽感棺盖冒起三寸,连忙横向推去。那棺盖冒起之后,已高出接线笋缘,是以一推就滑开一边。她用珠子向棺中一照,只见赵岳枫两目紧闭,已经昏迷过去。心中大惊,泪珠直洒下去。赵岳枫早先在棺中已试出这具石棺严密非常,没有一点缝隙之后,问问单水仙可曾听见声音,原来他打算和单水仙躲在棺中,忍个三天两日,希望武当派的人找不到,这才潜出秘府,反正两人都不能与对方硬拼,只有用碰运气的法子。
  哪知要推起棺盖时,用尽力气都推不动,要知单水仙在棺中之时,一则她此时气力几乎比赵岳枫还大,二则两人分推两头,易于用力。他自己一人,用力不匀,就算是霸王再世,也推不起棺盖,何况正值没有气力之时,他连推多次,仍然推不起棺盖,心中大急,知道单水仙在外面更无从用力,当下勉强调运真气,直达玄关之内,连转九转,陡然全身发热,力气自生,当下双手双脚一齐伸起,顶住棺盖,用力一推。果然将棺盖推起,他随即感到内脏疼痛异常,四肢百骸都似是碎裂开来,登时昏迷过去。
  单水仙泪珠簌簌洒落他面上,过了一会儿,赵岳枫呻吟一声,悠悠醒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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