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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铁柱云旗-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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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仙子的下落,所以也没有时间消灭少林、武当两派的敌手。
  铁柱宫已迁到开封府地面,坐落于南面离城七八里之外,建筑宏伟,气象万千。武阳公虽是不再致力发展势力。但他手下能手甚多,威震天下,仍然被天下黑道奉为盟主,每日都有各方专使缴呈金银,宛如各地属国遣使朝贡一般。
  三门四派以及武林正派各家都比以前消沉得多,江湖上等闲无人生事,风平浪静。
  赵岳枫和文开华离开之后,便北上济南,隐居了一段日子。他专心致意修习武功,每日连话也难得跟文开华说上几句,更别说和她亲热了。而且他的脾气变得十分暴躁易怒,到后来文开华往往要挨骂。文开华却是越发的爱他,一切逆来顾受。她了解赵岳枫一方面为了那云旗十八展再也无法施展到得心应手的地步,一方面为了困屈一地,不能行侠江湖。所以脾气难以抑制。
  她暗暗观察好久,知道赵岳枫之所以时时避开自己,必是因为心中存有单水仙的影子之故,再者他天生酷嗜武功,这却是无法改变的。
  经过慎重考虑之后,这一日她拉住正要到后面园子练武的赵岳枫,说道:“你可还记得我当年混入铁柱宫中,成为内四堂堂主之事么?”
  这话题久已搁下不提,赵岳枫不禁一愣,答道:“我怎会记不得?”
  文开华道:“先母临殁之时,有一事难以瞑目,所以我才会设计在江湖上闯下狠毒声名,得以混入铁柱宫……”
  赵岳枫道:“你以前跟我提及过,说是要查访一位前辈下落,想必与伯母心事有关!”
  她点点头,说道:“我要访寻的正是我外祖父,他说过要跟武阳公拼个高下,所以我想查出他是不是已经死在武阳公手底!谁知不但查不出来,反而陷身宫中,无法离开。其后就发生三门四派来犯之事……”
  赵岳枫心中想起云旗招数,因此不耐烦地摆手道:“这些我都晓得啦!”
  文开华本来有满肚子的话,却被他这句话堵住,心中泛涌起无限凄楚自伤之感,轻叹一声,说道:“别的话慢慢再说,别耽误了你用功……”
  赵岳枫提起云旗,迈步奔到后园。他微微感觉出文开华神态有点异样,可是他不愿意多想,而不久他全副心神也就专注在武功之中。
  他一直练到下午,这才回到屋里去,忽然问感到有点不对,凝神一想,才晓得是文开华没有像往常一样来伺候他。他本就嫌她聪絮,因此她不来打扰自己正中下怀。
  到了翌日早晨,赵岳枫一觉醒来,提了云旗到园子练了一会儿,返屋休息一阵,用过早点,斗然间得有点寂寞,当下走到后进找寻文开华。
  他们虽是同居一屋之内;但却是分别设榻于前后进,各有婢仆。赵岳枫找遍了几个房间,不但见不到文开华,连那名侍婢也没有影子。
  这时候他才慌乱起来,走到她卧室中,仔细查看,大致上没有改变,只是她一向常用之物包括衣服都不见了。
  赵岳枫不禁呆了,坐在床上,瞪眼发怔。现在她已经离去,他才想起年余以来种种琐碎的事情,记起她种种鼓励和温柔的体贴。
  霎时间无限的空虚占满心头,还有就是歉疚后悔的情绪。当她还在眼前之时,他时时设法避开她,可是,当她悄然离去了,却蓦然感到实在少她不得。
  他自然晓得文开华的万缕柔情,以往就是怕被她的爱情捕捉住,但目下她不但悄然而去,甚至没有留下片言只字,可见得她何等伤心?何等绝望?
  床铺上散发出熟悉的香味,赵岳枫呆坐了好久好久,突然间倒在床上,埋首在案枕中,无声地流泪。
  一向隐藏在坚强外壳下面的软弱,在没有别人时抬起头来。赵岳枫本来也和常人一样,会哭、会笑,只是他时时意识到自己有一身武功,须得行侠仗义,锄恶除奸,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大丈夫,不能被儿女私情影响了伟大的生涯。但事实上他除了这些以外,还有没有其它的要求?就像平常的人一般?
  热泪湿透了案枕,但心中的迷悯哀伤仍然盘旋胸臆,若是文开华这进忽然出现,他一定肯跪在她的跟前,请她饶恕,而且求她和他像常人一般度过此生。
  他失魂落魄地等候了几天,文开华没有一点消息,于是,他把云旗拆卸下来,捡拾了一些衣物,打成包袱,只身单骑离开济南。
  这一趟重入江湖,毫无目的打算,不似往昔志高心雄以天下为己任,此时江湖上风平狼静,开封铁柱宫对各地黑道控制渐松,慢慢恢复从前的光景。
  这一日,他踏入费县,时值中午,肚中甚感饥饿,当即在一家饭馆门前落马,饭馆左侧有块空地,拴系着七八匹马,赵岳枫让店伙牵了马去,目光无意中掠过那一群马,只见其中一匹驴子,混身雪白,不觉一怔,细细一一看,驴项下却没有那枚金铃。
  他认得这匹白驴乃是武宫主坐骑,不过金铃不在,大是奇怪。沉吟半晌,那店伙已系马回转,当即问道:“这头驴子好骏,只不知肯不肯出让?”
  那店伙见他一表斯文,语气谦和,大有好感,答道:“客宫别提啦,这是恶人的坐骑,多瞧几眼也算得罪了他……”他把声音压得更低,接着道:“你老进去就见到啦,坐在左边大圆桌上四个大汉,其中一个大胡子,胸口长满黑毛的就是,姓彭名霸大,可别惹他,都是杀人放火的大盗。”
  赵岳枫拱拱手,说道:“多谢啦!”缓步走入店内,找个位于坐下,暗中瞧看,果然见到那个满面虬髯的彭霸天,连同另外三人都长得甚是凶恶,带着刀剑,此时虽非隆冬,但仍然甚冷。可是彭霸天却敞开胸口,露出一片黑茸茸的胸毛。
  他们用江湖上的切口叫嚣交谈,都是一些强横霸道之事,赵岳枫懒得多听,但忽然间听到另一个黑面大汉用切口说了几句话,意思是说:“那个尼姑长得实在美貌,若是得手,彭霸天这一号人物便算在江湖上绝迹!”彭霸天不觉一愣,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黑面汉子说道:“你日日抱住她,哪有闲工夫走开?”说罢四人都哈哈大笑。
  赵岳枫初时心中动了一下,继而想到这一帮人必是铁柱宫手下,实在惹不得,顿时侠气全消,连干数杯。
  彭霸天等四人闹了一阵便吃喝完离开,赵岳枫独自猛饮闷酒。过得一阵,打尖客人都先后散去,只剩下他一人,那店伙见他醉眼迷离,便走过来说道:“客官若是还要赶路,这酒最好少喝啦!”
  赵岳枫竟不争论,低头吃面,忽见桌上一道刀痕甚深,便问道:“这是彭霸天他们斫的?”店伙道:“正是,那一天只差一点没有闹出人命!唉,这一帮人如此强横霸道,也没人管。小的刚才听他们上马时说晚上在临沂要好好喝一场,不知谁家倒霉……”
  赵岳枫任得他罗嚏,出得店后,酒意上涌,在马背摇摇晃晃。但终究是一身上乘的人,怎样也摔不落马。走了个把时辰,渐渐清醒,瞧瞧道路。竟是走向东南方,那临沂就在东南这一面。
  黄昏时分,他驱马走入临沂城内,到了大街上,下来牵马步行,心中却暗暗发怔。
  他不知道为何会到临沂来,即使是为了彭霸天等四人,但此地人生路不熟,却到何处找寻他们?
  在街上转了一转,便把马匹行李放在客店中,自个儿出来,左弯右转走向一条僻静的街道。
  刚到转角之处,忽听杂音步声和谈话之声,赵岳枫听出竟是彭霸天他们口音,心头一震,迅快躲入一条巷子中。等到他们走过了,才转过待角。拾眼瞧去,只见以前武阳公买下的那幢屋子,门上颜色已经改动,上面有个横匾,心中不禁一震,举步走近去,但见匾上写着的是日觉庵三个大字。
  这时但觉心情紊乱之极,身子靠在对面的墙壁上,闭目寻思道:“此地乃是武阳公买下,似是要给武宫主居住抄写经典之用,几时改为庵院?莫非是她已经出家为尼?这也不足为奇,那一日武阳公说得明明白白,令她抄完之后便即削发出家!问题只在那彭霸大等四人图谋的尼姑可是此庵中人?会不会是她?抑或这批人受她指挥作恶?”
  沉思中忽被门声惊动,睁眼一看,只见庵中出来一个中年尼姑,甚是瘦削枯槁,却有一股沉静和善之气。他念头一转,走过去拦住她,拱手道:“在下冒昧得很,想问师父几句话……”
  中年尼姑讶然点头,赵岳枫问道:“这日觉庵中有多少人?”她缓缓答道:“三个,贫尼和师妹还有一个香火婆……”赵岳枫道:“令师妹俗家姓甚么?”她双眉轻轻一皱,说道:“既入空门,便断俗缘,施主何须多问?”
  赵岳枫咬咬牙,说道:“她可是姓武?”中年尼姑缓缓道:“不是,她姓许,法名今悟,施主找错人啦!”
  赵岳枫呆了半晌,拱手道:“承教了!”回身茫然走去,不一会回到闹市中。忽见四骑行过,最后一骑掉下一件物事,正在脚前,当下拾起大声叫喊,那四骑回转头来,都是年少英俊之士,个个眼神充足,显然都练过武功。
  赵岳枫把手中的小包还给他们,彼此多谢谦礼一番,各自分手。赵岳枫思潮中断,在街上踩罔一会儿,斗然升起一个念头:彭霸天等定是在吃喝着!便向人询问本城最大最著名的馆子,一径走去。
  那间馆子规模甚大,楼下挤得满满,上楼一瞧,也是没有座位,但这时已瞧见彭霸天等四人正在四隅座中大吃大喝,他没处可坐,只好转身下楼,堪堪踏出门外,忽听有人叫道:“兄台何不同坐小饮?”转眼看时,原来是刚才那四骑士。
  其中一个少年起身握住他手,当下只好连连道谢,一同落坐。动问之下,这才晓得他们乃是世交好友,其中两个是兄弟,大的名任君麒,小的任君麟。一个姓查名刚,一个姓向名慎行。赵岳枫久历江湖,一瞧就瞧出这四个人都练过武功,是以捏造假姓名。
  这四个少年都在十八九岁上下,个个英姿枫讽,言词灵敏俐伶,座中谈笑风生,甚是风雅有趣。赵岳枫从他们口音言谈中,大约已猜出任家兄弟乃是大名府以神拿著称的任家子弟,查刚则是山右查家拳门中子弟。只有向镇行来历一时猜想不出,但他气度凝重,眼神极足,内功似乎数他第一。又跟任查两家是世交,出身自是不凡。
  到了将近酒醉饭饱之际,任君腆说道:“君麟你这次初入江湖,事事须得听从慎行和查刚的话,他们虽是比你大不了几个月,可是他们与你不同……”
  任君麟做个怪脸,说道:“我记住啦,慎行是昆仑掌门的公子,谁都要给他几分面子,查刚走过好几次江湖,数他最有经验!你听,我都念得出来啦!”
  四人一同大笑,赵岳枫心想原来向慎行是昆仑派掌门人金爪神龙向远的儿子,向远虽是声名极著,但遥居域外,难怪一时没有想起此人。
  任君麒又说道:“古人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若是再送你们三人,那就等于连我也参加你们的行列啦!现下虽入夜,我却要别过回家啦!”
  查刚皱眉道:“任大哥何不再盘桓一夜,明早再行分手?”任君麒笑道:“清宵自归,别有意味,你们不要留我!”
  当下一齐起身出去,行礼作别,向、查二人执住任君麒双手,依依惜别。任君麒朗声大笑,说道:“待得你们仗剑行侠归来,把一些侠义事迹下酒,咱们定当大醉一场——”
  向查二人激起满腔豪情,齐声大笑。笑声极是响亮,恰好彭霸天等四人出来,共中一个大汉冷哼一声,骂道:“有欠管教……”另一个大汉却纵声笑道:“得啦,你先瞧瞧自己这副德行……”
  那四个少年只是微微一笑,不与他们计较。赵岳枫悄悄跟着彭霸天等四人,看准了他们栖身之处。走回客店,心中不禁想起那四个少年,暗忖果然不愧是名门子弟,度量宽广,竟不与彭霸天等人计较,可惜他们不晓得这几个大汉乃是杀人放火的强盗,只当作是流氓无赖,轻轻放过,忽又想到自己既不愿意出头,这桩事该当让这几个少年侠士露露身手才对……
  一边想一边踏入客店,回到房中休息。过了一会儿,一阵笑语之声从门口经过,走入隔壁房中。他认出正是那向、查、任三人,心中一动,当即起身找来纸笔,修书一封,写明彭霸天等数盗,今夕将有伤天害理之举,又把彭霸天使处写明。走出屋外,包住一颗石子,远远投入他们房中。
  向、查、任等三人阅毕此书,都极感讶异。任、查二人议论纷纷,向慎行只是不言不语,良久才说道:“这事定是今晚一同饮酒那个姓罗的人所为。只有他听到我们谈论行侠江湖之事,咱们现下调息一会儿,二更天便须动身!”查刚道:“江湖上千奇百怪之事甚多,咱们须得防备中人诡计!”
  三人调息运功,耳听外头二更鼓响,各自起床,佩挂兵器。黑夜中相视一笑,齐齐出门。
  查刚最熟江湖种种勾当,是以领头。向慎行功高心细,自愿押后。把全无江湖阅历的任君麟夹在当中。三人像一串珠子似地翻屋踏瓦,不久已到达地头,查刚独自前往查看了一阵,回来说道:“咱们来得正好,那边一座花厅中点着灯火,有四个大汉正在饮酒,兵刃都摆在一边,全身劲装夜服,想是饮过酒之后便要出动……”
  任君麟大是兴奋,说道:“咱们下去把这干恶贼除去,各自留下标记可好?”
  查刚沉吟道:“这个……这个……”向慎行见他说不出所以然来,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君麟这等做法,只是当对方恶迹昭著,人所共知之时方可,目下咱们还未打听出他们来历,说不定他们只是江湖上寻仇报怨之举,所以挟刀带剑,咱们须得沉柱气暗下跟踪,待到他们恶行败露,才能动手!”
  任君麟道:“说不定到时已来不及出手,咱们还能做人么?”
  查刚说道:“还是慎行之言为是,咱们如若鲁莽从事,只怕中了别人好计,惹祸师门!”
  三人计议已定,便即分散,扼守要道,约定暗号。到了三更时分,四道人影纵上屋顶,直向西南方驰去。
  向、查、任三人会合起来,远远跟随,到得一条僻静街上,那四个夜行人蓦地分开,一个躲在街角暗影,一个伏在屋顶,另一个则匿在后面巷中。只有其中之一飘落一座屋字之内。
  三位年轻侠士一看,不觉着了忙,任君麟发急说道:“咱们冲过去瞧瞧,别让恶贼得手!”
  查刚沉吟道:“他们布防严密,一到近前,便须被他们发觉。”
  向慎行缓缓道:“君麒别发急,尚无万全之策,不能当堂抓到证据,如何能处决他们?
  这样吧,咱们暗的不行,明着来也无不可!这叫做出奇制胜,教敌人难以测底。”当下十分扼要他说了几句话,说明计划。
  这时那个纵落屋宇中的夜行人正在各处悄然查看,不久便寻到一个院落之内,有个房间透出灯光。
  这夜行人纵到窗下,偷偷向房内窥瞧。只见此房布置得极是简朴,正中墙上挂着一幅佛像,像下面香炉内国烟袋装,散发出一股檀香气味。
  一侧有张木桌,故着一盏高脚油灯,一个结髻包头的女子正伏案写字,她恰是面对窗户,因此瞧得见面貌,但见她虽是素淡不华,可是柳眉桃腮,极是美丽动人。
  她抄写了一段,停腮轻轻诵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神情极是恬淡雍容。
  此时街外远处传来歌笑之声,几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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