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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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能。
他坐着,终于有停下来休息的闲暇,凌小骨调整内息,呼吸慢慢平稳。
风从山谷中徐徐穿过,枝摇叶动,水泠虫鸣,冰凉的空气贴到身上,整个人顿时如同浸在水中。
在这种安静中,凌小骨心里的喧嚣逐渐蛰伏下来,但是收拢到极点之后,突然有一丛火种从心里最深处“蓬”地燃起来,一线蔓延开,燎原之势,转眼就在心中烧起满腔的火。
愤怒。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愤怒,愤怒到指尖微颤。
他看着冷血,只是看,已经抑制不住心中扭曲到极点的怒意。
他不想杀冷血,他现在才清楚知道,他原来一点也不想杀他,他原来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他。所以刚才他明明可以朝着冷血的心脏刺下去却没有,所以在山崖上他也没有捏碎冷血的喉骨。那样危急之中他尚且犹疑,不愿下杀手,但是冷血却可以毫不犹豫置他于死地。
凌小骨不知道自己在恨什么。
这种恨意无法纾解。如果他不做点什么,凌小骨觉得自己会爆炸。
跟这头兽一起久了,似乎连他也变成了畜生,凌小骨看着冷血,只觉得自己最恶毒龌龊的一面都被冷血激出来:你要我死?他的眼神突然冷下来,我要你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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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凌小骨终于完成这场搏斗般的交媾,夜色已经垂下来,掩了整个天幕。四周安静得有些不真实,萧萧风唳,隐隐虫鸣,一切幻如一个黑暗的梦境。极度的疲惫涌上来,凌小骨突然觉得自己刚才不是在跟一个人交媾,而是一场纯粹的发泄。他很累,累得手脚都无力,再也无法支撑,凌小骨从冷血身上退出来,翻倒在冷血身边,意识逐渐远离,他现在只想好好,好好的,睡一觉。
冷血侧着头,胸腔慢慢的起伏着,半响,突然“哇”地朝旁呕出一口鲜血。
等到凌小骨醒过来,天已大亮。
全身像散了架一般的疼痛,他撑起来去看旁边,冷血闭着眼,却不知道是在睡还是昏迷。
冷血肩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凌小骨这才发现,自己的匕首原来还插在冷血的肩头。
他心里有点异样,一种恐惧突然涌上来,凌小骨翻身爬起来,蹲到冷血身边,用手指去试冷血的鼻息。
冷血的气息很缓慢,却并不紊乱,温热的气息喷在手指上,软软的麻酥着。冷血还在呼吸。
凌小骨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
那种如释重负让他突然明白到自己在担心什么。很奇怪,他所有的怒气和愤恨,似乎都随着昨晚那一场发泄而消失殆尽,到今天睁开眼睛,身体虽然疼痛虚弱,头脑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清晨的山谷鸟语虫鸣,阳光洒下来,穿过层层的树木,又被枝条扯碎,投射到他跟冷血身上,如一条条蜿蜒爬行的金色长蛇。凌小骨吸了口气,心里竟极其的平静。他现在看冷血,也想不起他们是有多对立多仇深似海,只是看到躺在地上的这个人,如今有多虚弱痛苦。
他坐在冷血身旁,看了一会儿,伸手去摸冷血的手臂。
右臂上孤零零的支起一小截突起,凌小骨轻轻试探着按了两下,难怪冷血同自己打斗的时候右手使不上力,手臂竟是摔断了。
他慢慢地扳正冷血的身体,伸手握住冷血肩上的匕首,稍微紧了紧力度,然后猛地用力拔出!
“唔。。。!”冷血痛得醒转过来。
一泓血随着凌小骨拔刀的力度喷洒出来,溅了凌小骨一身。
凌小骨按住冷血的伤口,另一只手也按住冷血的肩:“别动。”
冷血睁开眼睛,朝他看过来。
凌小骨觉得自己很好笑。冷血这些伤拜他所赐,而现在,他又是在干什么?
他没有看冷血看过来的眼神,随手抽出冷血的腰带,将冷血肩膀的伤处缠了起来。
他的手往下,摸到冷血那一小截断骨,却犹豫了。如果他接好冷血的手臂,冷血一旦稍微恢复,无疑定会杀了他。但是此刻他心里,想的却又是帮冷血接骨。
这样矛盾。从认识冷血以来,他似乎一直在矛盾。
兀自自嘲。凌小骨直起身,四围看了看,折下几条粗直的树枝。
他拉直冷血的手臂,轻轻吸吐几口气,然后用力地一扳!冷血那一截略微支出来的断骨终于接了回去。
冷血禁不住低声惨叫,一口气尚未来得及吐出来,凌小骨却又抓住他的肩膀,突然用力一卸!
“啊。。。!”冷血终于忍不住叫出声,痛得冷汗淋漓。
凌小骨卸掉了他的肩上的关节。
他帮冷血接骨,却又卸下冷血的两只手臂的关节,虽然可笑,但他对冷血,仍然矛盾得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来防备。
凌小骨用树枝将他的手臂固定住,拿过先前堵冷血嘴的衣料,将树枝在手臂上捆起来。
冷血费力地吸吐着,好半天,气息才终于渐渐平稳。
凌小骨一面缠着树枝,一面看着冷血的侧脸。冷血胸膛起伏,眼神却看向远处。他不知道冷血在看哪里,冷血任凭他做着这些事,竟似毫无知觉。他心里其实很想问一句,你在看什么。但是问了冷血也必定不会回答,他也就不出声。
无力反抗,任人鱼肉的滋味,这应该是冷血第二次尝到。他只是猜测冷血现在为什么平静下来,有时候他会想,冷血这个人,是否真的冷静到有些匪夷所思,他审时度势,当真走到绝路的时候,也就不做无谓的挣扎。只会养精蓄锐,等待反击的机会。
如果真是这样,其实他并没有理由留下一个祸患。只是他心里,却仍然没有斩草除根的念头。
也许是因为冷血两只手臂都已被他卸下关节无法动弹,也许是冷血如今虚弱平静又任随他摆弄的姿态,他第一次可以这样不再防备,也不用担心害怕冷血下一个瞬间会不会扑上来置他于死地,面对冷血的时候,他似乎终于可以暂时放松心境,不再是全副武装的戒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前所未有的感觉,带着侥幸,矛盾同放任自流,他觉得自己像在进行一场赌博,而赌注,是他自己的命。
这种感觉新鲜又刺激,隐隐地,还含着一点匪夷所思的期待。
也许他是疯了。他想。
凌小骨缠好冷血的右臂,又将他稍微往上提了一下,让他靠在山石之上。
河流就在前方不远,凌小骨走到河边,用手捧着狠狠地喝了几口水,喉咙里烧灼一样的感觉才有所缓解。他回头看了看,略微顿了下,又抽出自己腰间匕首的鞘子,在河里舀了一鞘子的水。
他把剑鞘送到冷血唇边,却没有继续动作,只是挨着冷血的唇,停顿。
很意外的,冷血没有拒绝。他微微低了一下头,就着剑鞘,开始喝水。
这种意外让凌小骨有些无法言说的感觉,像是放心下来,却又像一些隐隐的失望。冷血肯接受他这样的帮助,只能证明冷血不想死。而活下去的冷血,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大联盟,总归不会善罢甘休,而他的侥幸,也就落了空。
很快喝光,凌小骨又再去河边舀了一趟。冷血像是非常口渴,喝了很多水,凌小骨一趟一趟的往返,直到他把剑鞘送到冷血唇边,冷血微微偏过头避开,他知道冷血不要了。
他在冷血身边坐下来,偏头去看,不知是不是错觉,无端地就从冷血的侧脸上看出些冷冽,于是凌小骨知趣地把头转了回来。
凌小骨其实并不喜欢安静,从幼时娘亲去世的那个晚上起,他就不喜欢安静。
他不知道怎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娘亲去世的那一晚,更深露重的夜里,娘亲静静地躺在床上,房间里只余他跟小刀的哭声,没有回应没有安慰,除了哭声之外,什么也没有。等到他们哭累了,房间里也就安静下来,那种静谧让人恐惧。自那天起,大联盟的小少主无论走去哪里,都带着一大群手下跟着。小小的人,带领一群舞刀佩剑的大人,在大联盟里来来去去,成为凌小骨幼时大联盟里滑稽又独特的场面。
那是凌小骨自小养成的习惯,走到哪里都声势浩大摆尽排场。他喜欢置身于喧闹之中,人声纷扰,却比安静更让他心安。
但是此刻在这个山谷,他跟冷血之间却只有安静。而这种安静,竟会让他心中发紧,坐立难安。
凌小骨握了握拳,站起身,朝树丛林立中步去。
凌小骨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几个果子。
而冷血闭着眼倚在石上,竟然在睡。
凌小骨走过去,有点哭笑不得。冷血这是听天由命还是破罐子破摔?可以无视他到这个地步。
他在冷血身边坐下来,将手里的野果一个个切开。
冷血睡了很久。其间凌小骨几次想弄醒他以便看他到底是在睡还是昏迷过去,但是冷血气息均匀,却也不像命在旦夕的样子。凌小骨也就任由他睡下去。
星升月起,夜色低垂,冷血终于醒过来。
冷血欠了一下身,似乎想坐起来,但一动才发现双臂完全无法使力,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很快便放弃了。
凌小骨正看着他。
凌小骨冷哼一声,讥诮道:“醒了?我们都掉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下你满意了。”
冷血仍然没有反应,连眼神也没晃动一下。
凌小骨莫名的觉得难堪,顺手叉起一块野果,递到冷血面前,没好气的:“吃不吃?”
匕首举在半空,但是凌小骨很快发现冷血四顾周围,静静地观察着,审视着,完全没有在听他讲话。
凌小骨气恼得将匕首扔到地上:“不吃饿死你!”
这个山谷虽深,好在河流就在身侧,树木葱郁,想来也不会缺乏野果同小兽。
心脉牵扯着有些疼痛,冷血闭上眼睛,微微喘息。
刚醒过来看到凌小骨的时候,凌小骨正坐在他身旁,并没有很防备的样子。他的确动过杀念。
但是也很快发现自身的状况,并不足以去完成。他的恨意屈辱愤怒,在无法借由报仇来疏导的时候,也就全数按捺下去,积存起来。
在冷血天生的本性里,情绪并不是排在第一位的,在攸关生死的时候,对于负伤的野兽,首要的,是养伤。
但是很快,不会缺乏食物就变成一厢情愿的想法。
凌小骨并不擅长捕猎,也不擅长寻找食物,有时候走开很久,拿回来也是几个野果,或者一无所获。不过几日,冷血和凌小骨都是急剧的消瘦下去。
这种境况并不是凌小骨所乐见,当有某种渴望而无法达成的时候,会更加发现自己的无能。他能做的,似乎只有将摘来的野果切成两半,分给自己和冷血。
冷血什么都吃。凌小骨这几天里发现,对于食物和水,冷血极少抗拒。有时候他给冷血吃野果,间中突然恶作剧的拿一片树叶,一根草去试探,他预计冷血发怒,抗拒,但是冷血并不如他所愿,唇边的是树叶便是树叶,草根便是草根,他似乎并不看面前的是什么。看得凌小骨直皱眉,没等冷血张口,自己便先将那些拿回来丢开了。
有时候,他的手指会碰到冷血的唇。
是温热的,但是时间太短,也不够他多感受一点什么。凌小骨心里有些诡异又不合时宜的好奇,仿佛那唇上隐着什么秘密,只要抚上,便能揭晓。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碰触冷血。
渐渐的凌小骨发现他无论对冷血说什么,做什么,冷血并不似先前那般轻易地愤怒或恨意喷薄,或者说冷血并没有能力做什么来抗拒他的试探,他也就慢慢肆无忌惮起来。
有时候他会去擦冷血唇边残留的水痕,有时候会拈拈冷血的头发。山谷中,天地无声,但虫鸣鸟语却一刻不停。这种静谧和喧杂奇异的融合在一起,让人有种不知身处何地的恍惚。但靠着这种间或的试探,也总算可以消耗一点无事可做的百无聊赖。
也有时候,他看着冷血在阳光下泛着微光的身体,虽然消瘦不少,但仍骨肉均匀。他会有冲动。
这样畸形的欲望,原本不合世俗,但是做过两次之后,却也仿似顺理成章起来。
他会轻轻抚摸冷血的皮肤,也会很仔细的检查冷血的肩头是否还是脱着臼无法动弹,摸到那个因为被卸下而触感怪异的关节,便会心安。
冷血从来不看他,也不说话。他并不知道冷血到底在想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是有时候,他能感觉到手掌下肌肉的僵硬,或是低垂着的抖动的眼睫,他靠这些细微之处,知道冷血仍然会羞耻。但他已经习惯这样一个无力反抗的冷血,即便他预料到这种无力反抗的时间不会太长,但至少在现在,他仍可以为所欲为。
这种时机不加利用,更待何时?
所以他放任自己的欲望。
仇敌间的亲密姿态,是不是更加耻辱?
凌小骨侧身躺下去,从背后慢慢抱住冷血。
冷血很是消瘦,不过几日,胸膛之下已经瘦出根根肋骨,摸上去微微的硌手。凌小骨的手放到冷血的胸膛上,感觉到冷血的心脏清晰跳动,这种有热度的脉动让他觉得冷血不再冰冷而危险,而是一个有着感情有着热血的正常人,甚至正常到,他不愿意再用上一次的方式去对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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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岁月容易过,世上繁华已千年。
凌小骨想,这话大抵不光是妖精的慨叹,对人而言,也是一样。
他们已经掉下来很久,每一日看着朝霞晚景,没有声音,没有任何的纷争喧扰,似乎连呼吸都是缓慢的。凌小骨从来未试过这么久一言不发,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只能凭着日出日落,来判定过了几天。那种压抑,其实是会让人烦躁发狂的。
在崖下的第四天,谷底的静谧终于被打破。
凌小骨刚刚找完食物回来,突然听到远处有声音。
冷血和凌小骨都是一惊。
人声。极其喧杂,似乎来人不少。
冷血凝神,听着由远而近的声音,脸上渐渐变了神色。
那是自冷血醒来,凌小骨觉得最像活人的一个表情。
冷血在惊惶。
当凌小骨意识到这一点,他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想蹲下去揽揽冷血的肩。
他不知道来人是谁,多日不闻人声,此刻是有惊喜的,但是这惊喜之中,却也有一丝隐隐的失落。但到底在失落些什么,却连自己也无法理清。
人声越来越近,几乎可以听到纷杂的脚步声。
冷血突然说:“帮我穿好衣服!”
这是自掉下来以后,冷血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语气当中有无法掩饰的急迫和羞耻。
凌小骨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蹲下去,捡起地上衣物,手忙脚乱地帮冷血穿。
越忙越乱,也顾不上怎么弄好,他抱住冷血,费力地将裤子提上去,又去帮冷血穿衣服。刚刚将冷血的手塞进袖子里,甚至来不及系好腰带,已有一个人影到了眼前。
一双腿凌空而至,一脚踢向凌小骨胸口。
“砰!”凌小骨躲闪不及,重重一脚正中腰腹,痛彻心肺,他按着肋下痛处急退几步,几乎站立不稳,然而转瞬之间,眼看又是一脚踢到了面前。
追命。
凌小骨连惊骇都来不及,那一脚便已经到了面门,带起的疾风掀起发丝,那一刻他浑身发冷,几乎认定自己无法幸免。
但是预期的痛楚却并没有来临。“砰!”一声,一个身影迅速护在他身前,替他挡开了那一脚。
凌小骨惊喜到:“爹!”
凌落石回过身,同样惊喜万状,按住他双肩:“小骨!爹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你没事太好了!”
大联盟和神侯府的人竟然同时赶到。
追命咬牙,强抑住杀人的冲动,急急转身,蹲到地上的冷血身边:“冷血!”
冷血脸色苍白,身上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肩上一道暗红的伤口极其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