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央 by 晓渠-第1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了,没事了。”
周正兴奋地扭头,蒋捷却窝在那里没有动,
“蒋捷?”
周正伸手翻过他的身子,微弱的月光下一张惨白的脸,胸口下方,血正沽沽流个不停。
35
周正的脑海里忽然意识到蒋捷和人近身搏斗的时候,身体曾有短暂的停顿,他以为蒋捷是故意分散对方注意力,原来那一刻,他是给对方的刀给刺中了。周正的心仿佛给热油淋中,疼得直欲死去。
“怎么不跟我说?啊?你受伤了怎么不跟我说?”
低吼着,手上却小心解开给血浸透的衣衫,刀伤在肋骨下方,很深,一定是伤到腹腔的主要动脉,血流得很快。周正把蒋捷双腿稍微架高,双手用力,从衬衫上撕下一条,拦腰缠住,紧勒着系好,蒋捷低声呻吟了一下,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气,眼睛半睁着停留在周正的脸上,意识好象是清醒一些。看见他的嘴唇翕张着,似乎有话要说,周正托高他的胸口,让头部后仰,确认呼吸道通畅,才把耳朵凑上去。
“想说什么?嗯?”
蒋捷呼吸困难,喉咙里破碎的音节,不能拼凑成句,周正只听懂三个字,蒋捷对他说,“对,不,起。”
“那你就给我好好活着!”周正脱下外套裹住颤抖不停的身躯,“你要是敢死,我上天入地都把你揪出来,一辈子都不原谅!听懂了吗?你!”
不知为什么,周正觉得蒋捷好象细不可闻地笑了,嘴边小小地翘了一下的时候,眼睛里也是柔光一闪,然后缓慢地,象蜡烛在微风里悄悄熄灭,无声消遁着,只剩一股清烟一样。
“蒋捷,” 周正轻唤了一声,“蒋捷!!!”
小心摇了摇他的身体,脸贴在胸口,屏息仔细听着胸腔里微弱的回音。再抬起头时,脸上都是惊慌失措:
“你他妈的敢死?有种你给我活着,蒋捷,蒋捷?!”
有透明的液体,“啪哒啪哒”地落蒋捷青白的脸上,周正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眼泪。
黑色SUV在林间的小路上飞一样奔驰。在岛的一边,周正也有辆直升机,对方应该还没有发现,沈兵的意思是让周正先躲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一时查不出是哪头,江山让我们先。。。。。。”
“先去医院,打电话叫救护车,让他们在对岸等。” 周正打断沈兵。
“那样不好,现在还不了解情况,冒然入院就是暴露自己。先躲到江山提供的地方,我会叫医生赶过去。”
“他妈的现在是谁做主?蒋捷就剩一口气了,折腾过去还能有救吗?我让你叫救护车!现在!”
“正哥,我知道你着急,我保证最好的医生已经在那里等。。。”
黑洞洞的枪口顶在沈兵的额头,掏枪动作静而快,象流星划破黑夜:
“别逼我,沈兵,我不想再跟你废话。”周正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感情,冷冷盯着沈兵,扣着扳机的手指向里勾:“我保证,蒋捷要是死了,没人能活着,没有人。你信不信我?”
沈兵的脸上一种类似疼痛的表情稍瞬即逝,他微微点了点头:
“信。我什么时候没信过你?”
周正醒过来的时候,是上午,太阳光射进病房很刺眼,江山连忙起身去拉上窗帘。
“醒啦?” 回来坐在周正的身边,他说:“医生说你下午才能醒,你倒等不及哈?”
周正撑着身子坐起来,皱着眉头,努力回想着,最后的记忆是蒋捷进了手术室,他在门外等了很久很久,蒋捷一直没有出来。沈兵劝他做手术拿出腿里的子弹,他不肯,他想等蒋捷出来,然后医生也来了,好多人围着他,再然后。。。。。。沈兵打昏了他。。。。。。
“妈的,沈兵这小子!”
“能骂人了,看来恢复得不错。” 江山把床摇得高些,“事情有了一点头绪,现在跟你汇报,还是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蒋捷呢?” 周正扭头看着江山,“他怎么样了?”
江山苦笑,自己动了所有的人脉打听到的消息,周正是一点儿也不关心。
“他现在很好,我们能不能把正事解决一下?这次麻烦可惹得够大!”
“和我们什么关系?我好好地在渡假,遇上绑架袭击,怎么这还是我们的错吗?”
听到蒋捷没有事,周正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现在也只能这么说,惊动不少人,FBI接手调查。”
“什么人,你能查出来吗?”
“有点儿线索,和刚刚开战有关。”
“那头和我们一点儿联系都没有,怎么能惹上他们?”
“他们找的‘东欧’的中间人,我怀疑这次行动就是‘东欧’在这里的人手干的。”
“越不想惹麻烦,麻烦越是找上门。摆得平吗?这次?”
“只要华盛顿那里没有见钱眼开的人施压,你只要闭门不见客,他们也拿你没办法,就是安全的事情要多注意,现在的人都疯了,什么都干得出来。”
“嗯,要打点的人很多吧?你就去忙!不用在这里守着,我去看看蒋捷。”
周正起身的时候,感到身上一阵阵发软,腿上的伤处因为挣动,酸酸地疼起来。江山连忙按著他:
“你起来干什么?腿上的伤还没好,这么乱动,非残了不可,那蒋捷还不把你甩了?”
“我小心点也不行?就看看他。”
“等拆了线,伤口再恢复一下再说吧!本来手术就拖了,医生说要是休养得不好,就得瘸。”
周正想了想,
“那我不动,你找辆轮椅推我过去,不看见他我不放心。”
周正见江山竟然沉默没说话,眉头慢慢皱在一起,扶着他的手隐隐地抖了起来。
“你骗我?江山,你他妈的骗我?说,他怎么了?啊?你们把他怎么了?”
江山本来想瞒着周正,至少等到他伤好,如今又不忍,怎么说自己也是外人,凭什么替他们做决定呢?他暗暗地叹了口气,终于说:
“你答应我别激动,我就跟你说实话。”
周正勉强坐直身体,压着心里活火山般的不稳定,声音沙哑:“你说吧!”
36
隔着厚厚的玻璃窗,周正几乎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的蒋捷。也许因为午后温暖的光线,也许纯粹是他的期望,周正觉得蒋捷的脸色比那天晚上要好一些,静静地躺在那里,戴着观测夹的长手指,无端地偶尔会抽动,象是要抓住什么,再缓慢地,恋恋不舍地松开。尽管间隔着远远的距离,周正似乎看到他熟睡时扇动的睫毛,蒋捷最不象男人的地方,是他睡觉的时候气息很轻,很少打酣。每每周正笑他睡着了跟女人一样安静,蒋捷会用拳头狠狠打他的肚子,只有这样的时刻,他手上才不留情。周正的头抵在窗户上,看着护士走进去,往他的点滴瓶里打药,然后走到窗前,调整了一下百叶窗的角度,室内的光线暗了一些。
“为什么他的手指老是动?” 周正问刚走出门的护士。
那护士倒是和蔼,微笑着说:
“那是因为他快醒了呀!”
周正感觉全封闭的医院走廊里,忽然有一缕金灿灿的阳光铺设在眼前。
“要不要回去?” 沈兵低身问他,“你出来这么久,护士知道又要不高兴。”
“再呆一会,” 周正心里雀跃着,连腿上的伤也不觉得疼,“你听到了吗?他快醒了。”
“嗯,我知道。” 沈兵把轮椅往后撤了一下,“今天和昨天也没什么不一样,你这么守着不累吗?”
还不待回答,沈兵示意他看向走廊另一端:
“正哥。”
蒋捷的家人全员出席,父母,姐姐,姐夫,大概刚刚出去吃过午饭回来了。这几天,为了避免和他们见面,都是有人把风,趁他们不在的时候,周正过来看看。今天时间倒是没算准。
先走过来的竟是林源。周正淡然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多年不见,三十左右正值男人的黄金年华,林源看来成熟稳重,不亏是警界学历最高的长官,有那么一股风范气度,和那个大学刚毕业的毛头小子简直判若两人。
“我觉得你现在出现不合适。” 林源心里大概已经气得不行,外表却不动声色,态度也刻意地礼貌。
“你说不合适就不合适?” 周正嗤笑了一下,“林长官官运亨通,也更加自以为势!”
“我现在是以小捷姐夫的身份跟你说,请你离开这里,我们不想你再来打扰小捷的生活。”
周正的视线穿过林源,冲他身后不远处的三个人打招呼样地点了点头,低声却轻蔑地说:
“除了蒋捷姐夫的身份,你还能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话?再来跟我谈条件,把地方指挥官的位置留给你?还是用跟FBI的合作来威胁我给你金钱和权利?”
说着周正真的笑开:“是不是觉得我运气特别好?你那里刚张开网,拉登就惹个大的,华盛顿那里也转移注意力了吧?你的后台还有闲心关心你?”
“你别太嚣张!周正,总有人能把你绳之以法。”
“我没犯法,谁能抓我?再说,我向来嚣张,林长官不知道吗?还有,我和蒋捷在不在一起,和你没关系,就算他家人有意见,跟我谈的人,也不会是你!”
林源见周正说话的时候,眼光一直在自己身后,也转头看过去,原来蒋捷的父亲正走过来,他迎了两步:
“爸爸,我来跟他谈,你们等我就好。”
“你们怎么谈的?”
“我不会让他再来打扰小捷,爸爸放心。”
“是吗?你觉得小捷醒了,是想看你,还是周正?”
林源尴尬地脸红,他没想到温顺的岳父会在这个时候在周正面前给他难堪,却听见他继续说:
“小捷要是醒不了,你们怎么争怎么吵都没用。他要是醒了,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他,”
蒋捷的父亲指着周正,嗓音有些颤,“为了这个男人连命都不要了,你把他赶走,小捷就能死心?”
说着他转过头,面对着周正,
“从心里讲,我不想我儿子跟着你出生入死,可是孩子大了,他爱男人爱女人,我们管不了,对谁死心塌地,我们也管不了。他走到今天,多少也是我害的,所以,我没脸去拦他,挡他。可你能不能拿出你的担当,别让他三天两头这么流血受伤,你能不能不让别人再伤害小捷,让他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做不做得到?”
郑重其事地,周正对蒋捷的父亲说:“我保证,从今以后,只要我周正有一口气,就没有人能伤害蒋捷,如果我没做到,天诛地灭。”
蒋捷父亲点了点头:
“我给黑道的人骗过,可我相信你,我相信小捷看中的人不会错。那,一言为定,你,可要好好待他。”
蒋捷在一个早晨醒过来,比医生预计的晚了半天。因为很早,家里人都在酒店还没赶过来,医生刚做完检查,门就给撞了一样大声地打开,坐着轮椅,乱发如鸟窝的周正冲过来,脸超近距离地凑上来:
“醒了?真的醒了?”
蒋捷想笑,却又没有力气:
“废话,还有人,假醒吗?”
他用了全身的力气,出来的声音还是弱如游丝。
“醒了好,呵呵,醒了好。” 周正轻轻地掐了掐蒋捷深陷的脸颊,“没劲儿吧?我醒过来的时候也没劲儿,过一会就好了。”
“你,也有没力气的时候啊?”
“怎么没有?” 周正盯着蒋捷的眼睛,手在他的脸上温柔地来回抚摸,“是,真的醒了呀?能说话了,是醒了。”
周正一遍一遍地吻着蒋捷苍白的手指头:
“不管白天晚上,我老是产生幻觉,好象你醒了,睁着眼睛看着我。”
周正的脸贴在蒋捷的胸口,感受着慢慢强烈起来的心跳,“活着,蒋捷,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活着。”
“嗯,” 蒋捷的手插在周正的乱发之间:“对不起,吓到你了。”
说着他的手在颈间摸到了点东西,醒来就觉的有什么挂在脖子上,本来以为是仪器的插管,却是条项链,手指再摸下去,蒋捷的嘴角翘了起来:
“找到啦?”
细细的链子栓着那知丢在岛上的指环。
“嗯,先挂在链子上,等把你喂肥了,再戴回手指。”
秋日镀金样的阳光从大窗倾泻下来,窗外的枝叶摇晃,细细地,如同两人窃窃低语。
“蒋捷,我要是残废了,还跟我吗?”
37
“他残废是活该!”
江山坐在床边,伸长的双腿搭在蒋捷病床的边缘。“你刚送进来的时候,情况很糟,心跳都没有,医生就暗示不要抱太大希望,那态度就惹火了正哥,他不肯手术,还到处摔东西骂人。时间拖得久,再加上手术后也没怎么休养,天天来缠着你吧!就留了后遗症。不过话说回来,也不是残废,就是走路有些跛,我知道你不会嫌弃。”
“嫌弃,怎么不嫌弃?又老又瘸的。” 蒋捷挑惕地说,眼睛却很幸福。
“哈!给他听见,肯定要发飙。”
江山短短笑一下,脸慢慢放松,语调低沉,转而严肃起来,“你还真是变了不少,和‘焚夜’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小孩儿,差太多了。”
如果不是跟着他们经历一切,单单看十八岁,和现在的蒋捷,江山不会相信那是相同的一个人。
“人都会变,我觉得有变化还是好事吧?”
“嗯,你是自己甘心变化,还是跟着正哥,不得不变呢?” 江山坐直身子,对上蒋捷楞楞的眼睛,随即又后悔,“这个问题不用回答,呵呵,你心里有数就行。”
阳光一束束,落在蒋捷的左边。他静静坐在那里,脸色已经好转,头发梳理得很整齐,手里杂志的页角给他的手指弄卷,摊平,再弄卷,再摊平。江山觉得心里的某个莫名的小空隙给陌生的情感充满,仿佛受了阳光的勾引,江山瞬间恍惚,情不自禁地,食指微弯着,缓慢伸向蒋捷脸侧,直到看见自己的投影落在蒋捷细腻的脸颊上,江山停顿住,垂了下眼睛,很快微笑显出来,手向上一挑,在头发里拨了拨:
“长白头发了哈!留着吧!给正哥看看,他给了你多少烦恼。”
“真的假的?” 蒋捷在头发里抓了抓,“很多?”
“就一根,” 江山在他的头顶仔细找了找,“嗯,阳光闪的也不一定,这个角度就看不见。”
说着站起身,“我要走了,不然正哥又要吃飞醋!你说这个又老又瘸又爱吃醋的男人,你看上他什么了?”
蒋捷笑而不语,心里却是若有所思。
“好好养身体,不要想太多!” 江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幸亏你没事,不然某个倒霉蛋可要给你陪葬了啊!”
“沈兵?他,好吗?一直没看见他。”
“正哥好,他就好。他知道你也是一心为正哥,以后对你也不会再有敌意。”
江山说话向来不隐藏,也不点明,总留着余地,蒋捷早就找到了解读江山的方法,他说什么,实际指的是什么,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那你呢?江山。” 眼眸一片坦荡,蒋捷耐心地等着江山的回答。
“我?” 还是那么不在乎地微笑,“我比你们聪明多了,我只为自己活着。”
蒋捷醒过来以后,身体恢复得不错,一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