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美人-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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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不去的话,你就会被鬼吓了!」兰罄说。
小七听到兰罄这一句话,顿时觉得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兰罄居然会为他着想,还为了怕他被鬼吓,要为他做这些事,说不窝心是假的。但兰罄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小七才沸腾起来的心又冷了。
「只要他近不了你的身,你也不怕了,以后我们就可以拿着老头给我的符,晚上出去抓有冤屈的鬼,然后全都带回来给我爹问案了!」
兰罄说话时那表情雀跃得……
「……」小七无言。「师兄,晚上应该是用来睡觉,而不是抓鬼的吧……」
「不,晚上当然是用来抓鬼的!」兰罄正在兴头上,怎么说也说不听,小七死命抱着他,他就死命挣扎。
陈豹和安国这时正由验尸房旁边的三班班房走了出来,瞧见那两人又在肉体相搏,心想定又出了什么事,正想过去帮忙,没料挣扎不休的兰罄脚一抬,重重踹了小七的陉骨,手肘又朝小七的胸口一顶,一记拐子让小七整个人痛得差点没跪下。
兰罄挣脱小七,便要往墙上跃去之时,小七慌乱喊道:「别啊、别啊,那两个孩子堪不住你折腾的,童子尿别找他们取,我用我自己的就成了!」
「啊?」兰罄回过头来。「为什么用你的就成?」
「因为我也是童子身!」小七喊。
小七则是开口之后又噎了一下,惊觉自己在忙乱之中究竟说了什么!
他听见脚步声,转头,见着陈豹和安国两个人神情吉怪,脸上又是谵笑又是惊讶地,好一会儿,陈豹才说:「小七啊,真看不出来,都这么大岁数了,你还是只童子鸡啊……噗……」「……」这两个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当下小七真是觉得,从此以后,自己再也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他慢慢直起腰,拍了拍根本没沾灰尘的衣摆,然后咳了一声,转身往验尸房里走去。
「什么是童子鸡?」兰罄看着陈豹,问。
原来走进去的小气又拐回来把兰罄抓着一起往验尸房里走,兰罄侧着头看陈豹,整等着陈豹回答,可陈豹却再也忍不住笑,和他身边的安国两个人笑倒在一起,乐不可抑地。
「没想到会是童子鸡……难怪南先生放心让他和小头儿在一起……哈……没经验的……想必想做什么也扑腾不起来……」
小七则是明明心里呕得发黑,脸色却红得滚烫。
是,他百里七是长到二十七岁都还没碰过女人,最多最多也就以前和他那几个标致到不行的贴身丫鬟们同塌而眠而已。
但他大爷只是没碰上喜欢的人,而不是没经验兼没人要,两者之间差别可大了,那两个家伙完全不明白这点,笑得真叫人火大。
「小七,什么是童子鸡,吃的吗?」兰罄问。我只听过叫化鸡。」说罢,还吸吸嗦嗦地吸了一下口水。「叫化鸡很好吃。」
「……师兄你别再说了成不成?」小七郁闷。
第五章
是人,就会有三急。是人,就会上茅房。
早上还信誓旦旦要帮忙把两个小道士捉回来尿童子尿,最后却因为小七自己就有童子尿而作罢的兰罄中午时分去了一趟茅厕后,回来便朝还在吃饭的小七恶狠狠地说:「不许你用童子尿沐浴,那个臭死了,也脏死了!」
跟着又朝旁边的衙役说道:「哪个混帐上茅厕没对准坑的,弄得一地湿淋淋!要让我知道,我就把他给切了,看他还怎么尿!」
小黑大人火大得不得了,小七一口饭却含在嘴里,哭丧着脸,说道:「酥兄别这样,不让偶沐浴,那晚上谭桦又来找偶怎磨办?!」
正要打人的兰罄回过头来,脸上尽是肃杀之气,看得小七一口饭赶紧咽下去,缩着脖子小声地说:「知道了知道了,师兄说得是,用那东西沐浴又臭又脏,我成天跟在您身边的,自然不能也脏到您了!」
傍晚,衙门传梆休息后兰罄又不知跑哪去,小七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心底也越来越凉起来。
一边嚷着好热好热的,可小七却是还在屋里,就感觉寒气阵阵从房子四角蔓延开来,随着天一分一分地暗,好像就要有什么东西,从阴暗处冒出来一样。
「不成,绝对不成!」要是再看见飘来飘去的东西一次,绝对会疯掉。
小七把自己耳房里的瓷枕和被子卷了卷,抱着便急急往内衙另一个院子跑去。他走得慌张连路上几个内衙仆役同他打招呼,他都没看见。
到了施问的院子,恰巧遇见从书房回来的施问。
小七一见他便喊道:「施大人!」
施问点了点头,说道:「你来得刚好,我正想找你。」
小七说:「我也是有事来找您的,不过您先说吧!」
施问抚了抚黑得发亮的胡子。「我与南先生商量过了,待过两日丁金和李忠回来,
想让你与小黑去青州一趟,查查谭桦的案子。衙门里就属小黑武功最好,而你则是心细如发,你们两个一块,我比较安心。南先生要我问问你的意见,你觉得呢?」
小七听见施问这么说,愣愣点头。「行啊!大人您怎么说我便怎么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出去了,说不定还能离那只鬼远点哩!」
「你来找我做什么?」施问跟着问。
小七一张脸马上就苦了,挤出个如丧考妣的表情,轻轻揪着施问的袖口说道:「大人啊,马上就天黑了。最近这衙门里阴森森的,搞得我晚上都睡不好。那个……您当官的周身有浩然正气,不干净的东西不敢近您的身,所以……您说……是不是……晚上让我在这里睡一晚,隔天一早再回去……」
「……」施问有些愕然,想了想,回道:「你是怕,谭桦晚上去找你?」
小七点头如捣蒜。「怕啊怕啊,小的自幼天不怕地不怕,可不知怎么地,就只怕那东西而已。」
施问摇摇头,笑叹道:「你不是和小黑睡一间房吗?和小黑说一声,让他晚上照应你。再说谭桦若来找你,也只会是为了案情而来,不会有事的,你回去吧!」
说罢,施问便举步往房门走去,完全没有让小七留宿他院子里的打算。
「大人、大人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小七一时急了,忙着人喊追上施问。
施问走进屋里,态度坚定地关上房门,他的声音隔着门屝传出。那声音说的正是「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你回去?!」
小七喊道:「大人不要啊!我年少时不懂事,亏心事做多了,所以现下还没敲门,光天要黑了就很惊!您行行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让我进去睡吧!七月就好,不,就只能与您睡一夜好,师兄他出去了到现下都还没回来,晚上我不敢自个儿一个人啊!」
门后头没了声音,小七则是更凄厉地叫道:「大人啊,您是当父母官的,既然是父母官,百姓就是您的儿子了啊,您儿子我如今遭逢大难,看着我如此担惊受怕,大人您不心疼吗?」
小七觉得自己好生悲惨,悲惨得眼眶里都快挤出眼泪来了,可还没等到施问开门,他身后便传来了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陈小鸡……」阴森森地,像是从阴曹地府爬起来的恶一样,低沉的声音靠他很近很近。
「啊——」小七拔高嗓子大喊。
「吵死了!」
后头一个巴掌把他摄飞出去,他趁势滚了两圈浑身沾满草屑趴在地上,待那黑乎乎的身影来到自己面前,惊魂未定的小七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
「师兄,原来是你……吓死我了……」小七松了一口气。
兰罄拎着小七的衣领让他站起来,可是小七的脚有些软,站了两次,才稳住身形。
兰罄阴着脸疾言厉色说道:「你方才讲的我都听见了,爹是我一个人的,你不可以也来当他儿子。而且他的房就算他允了,我也不会让你进去睡;再者就算我允了,南先生也不会让你进去睡的!你真是胆大包天了,竟敢说要当我爹的儿子,跟我回去,要不然我就脱你裤子打你板子,让你以后都只能趴在床板上睡!」
「呜咿——'兰罄拉着小七,硬是将满脸惊惧还眼泛泪光的小七由他的浮木——施问的院子里拖走。
屋内的施问等人离开后打开门看着两人的身影,而后摇了摇头,再度将门关上。
今晚还有很多卷宗得看,另外还有几件案子等着判决,施问不是不想收留小七,而是他分心不得,无能为力。
回到兰罄的院子后,天色也暗了。
兰罄把小七丢进房里,房门拴上门栓,凤目斜瞧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会他,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小七可怜地躲进自己的小耳房里,他把枕头和被子放好,本来坐在桌前忐忑,后来想想这样不好,便又缩到床上拿被子把自己整个盖起来,跟着等啊等地,平时最会睡的自己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小七在棉被窝里闭着眼也不知闭了多久,直到连外头的兰罄都歇了,他还是无法入睡。无可奈何之下,小七只好再度爬下床来,而后抱着自己的棉被枕头慢慢往外头走去。
兰罄和施问一样,都是那冤魂不敢轻易靠近与造次的对象,今儿个失了施问可以傍,但他房里可还有个兰罄哩!
而且虽然大魔头与小冤魂一样可怕,但比起那种看不见的,他甘愿多和兰罄靠近一点。看得见的总是比较容易让人心安。
他燃亮了被兰罄熄灭的烛火,慢慢踱步到兰罄身边,可怜兮兮地对着已经躺在床上的兰罄开口:「师兄……」
还没睡熟的兰罄一被叫唤,便缓缓睁眼。他睨了小七一眼,问道:「这么么晚了不睡干什么?」
「嘿嘿。」小七露出讨好的笑容,在兰罄床前蹲了下来,目光与他平视,很没骨气地说道:「师兄啊,不知道你介不介意让师弟在你床边打个地铺,跟你一起睡!我自然是不敢爬上师兄你的床的,就在这床下占个位子便好,晚上我也会尽量克制自己别打呼噜,不吵着你的……咱师兄弟那么久的交情了……这点小小要求,你不会不帮师弟的对吧!」
兰罄说:「那要是晚上衙门有任何动静,我跳下床急着出去踩着你怎么办?」
小七立即说:「那自然是任师兄你踩的。师兄你脚有仙气,踩了能强身健体,师弟恨不得天天让你踩、夜夜让你踏,你尽管踩没关系,师弟受得了的!」
兰罄瞧小七这模样,「嗤」地一声便笑了出来。
而后便在小七殷殷期盼的目光下,兰罄说:「好了,既然你叫了我师兄这么久,那我也把你当我师弟了!别说师兄欺负你,不用睡地上了,这床大,上来一起睡吧!」
小七愣了一下,然后大大一惊。「咦,一起睡?」
兰罄轻挪纤腰,空出里头一点位子,接着伸手便往小七身上一抓。而后,小七便被兰罄像抓小鸡一样轻而易举地抓了起来,高高飞起,重重摔上床。
然后在兰罄关爱的眼神下被摸了摸脸蛋,还让兰罄抬起纤纤玉手亲自替他将被子跟枕头盖好摆好,服侍妥当。兰罄说:「师兄陪你睡,不用怕!」接着他弹指灭了房里烛火,让一切归于黑暗。
「咦?咦咦咦咦?!」小七还在震撼中没有回过神来。
他现下是在谁的床上?
今晚他和谁一起睡?
小起颤颤地转头,借着窗外微弱的月色,瞧见兰罄那在淡淡月光下微微发亮的侧脸,和,轻轻传入鼻间,这人身上轻柔馨香的味道。
啊啊啊啊啊——天哪——
小七在心里吶喊。
这、这还让不让人活啊——
隔天一早,小七很早便起身了。
其实小七整晚都没睡,因为兰罄夜里睡到一半,就把他那条玉腿跨到自己身上,而且也不知梦到什么,嘴里有时会冒出一些无意义的话语,然后大腿便蹭啊蹭地,蹭得小七一整个便是那个了起来……
「唉……」坐在衙门外头卖烧饼的摊位上,小七黑着眼圈嚼着烧饼。昨晚虽然谭桦没出现,但和兰罄睡在一起,却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一边打盹一边吃烧饼,小七三块烧饼和一碗豆浆吃了将近一个时辰,等到他回过神,平日亦常光顾这摊烧饼摊的陈豹和安国也从衙门里走了出来,准备用早膳等上工了。
陈豹一见到小七,便挤眉弄眼地朝着他笑。
「干什么?眼睛进沙子了吗?」小七说他那脸还不知道要抽多久。」
「安国你替他吹吹,沙子要是不吹出来……」陈豹冶了一下脸,但随即又哥俩好一般搭着小七的肩膀,小声地说道:「兄弟啊……」
小七翻了翻白眼:「干什么?」
「昨日呢,兄弟两个听到了些不该听的话,你也别介意,不过吃到这把年纪都还是童子鸡,这兄弟就有点过意不去了!」陈豹说。
「我洁身自好守身如玉,你过意不去什么?」小七喝了口豆浆。
「都说了是兄弟了,这点事哥儿们自然替你筹谋筹谋。你啊,长得虽然有些糟,也吊儿郎当的,可没关系,这年头有钱就是大爷。」陈豹说罢,嘿嘿两声:「别说哥儿们对你不好,就冲着你这些日子对小头儿这么用心的份上,衙门里的兄弟还是很感激你的。」
小七睨了陈豹一眼,也不知这人打的什么主意。陈豹随即将嘴凑到小七耳边,低声说:「昨天那事很快就传开了。」
小七一听,脸当下黑掉一半。「你们说出去的?」
「才不,你和小头儿喊得那么大声,班房就在旁边,那么多只耳朵,就算我和豹子
不说,大家也都听见了。」安国凑了过来,低声说道。
「我还没说完,先听我说。」陈豹继续道.,「昨儿个晚上三班的兄弟们凑了点闲钱,要几个比较热门道的,带你去破一破。」
「破什么?」小七一时没听明白。
「破童子身啊!」陈豹说。
小七没黑掉的半边睑,这时也一起黑了。到底是哪个混蛋传的,现下八成整个衙门连同施问、南乡都知道他百里七活到现在都没沾过女人了。
陈豹再说:「那东西又不是金子,留着只会让人笑,而且听说最近南街那头的飘香院来了个漂亮到不得了的名妓秦晚晚,这回刚好,就带着你一起去见识见识。」
安国笑着点头。
小七这可吓到了,他受宠若惊地说:「名妓?那些名妓可是一掷百金都难见的大美人啊,衙门的兄弟居然为了我,掏出这么大一个数,兄弟真是感动到无以复加!」
陈豹愣了一下:「你想到哪里去了?」
小七纳闷地说:「不是凑钱让我去和秦晚晚度春宵吗?」
安团也是一愣,然后回过神来,用力拍着小七的肩膀大笑:「小七你真爱开玩笑,秦晚晚那一晚得多少银子,兄弟们个个一穷一白的,哪有那钱!」
「啊……」小七给搞胡涂了。
「咱今晚只是带你去开开眼界,但最多最多,也只能远远看那秦晚晚一面,接着呢,便到旁边的楼上,抱着其它的暖玉馨香好好过上一晚啰!」陈豹笑道。
「啧……早说呗……害兄弟的心肝惊喜得一下子飞上了天。」小七捧着胸口做郁闷状。
「钦,现下又跌回心坎里了!」
安国又笑着重重拍了拍小七的背,这铁臂神拳厉害得不得了,小七被他这么一拍,差点把已经进到肚子里头的烧饼和豆浆都吐出来。
安国说道:「傍晚收工之后换过衣服,南街飘香院门口等,早点到,晚上肯定很热闹!」
小七点头。
晚上到别处去睡也好,谭桦那鬼一连两次都是在衙门里头出现的,倘若他跑得远些,谭桦找不到,自然也不会来继续喊冤了。
恩恩,真是个好主意!小七如此觉得。
傍晚收工后,陈豹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到的,竟就让南乡把兰罄找了去,还听说一时半刻不会回来。
小七将官服换下后,便往南街飘香院去。只是没料到飘香院外早一堆锦衣华服的大爷站着,等着让姑娘们给迎进去,见这万头攒动的景象,小七想,还以为归义县只是个小地方,没想到有钱人还是不少。
陈豹一行人到得早,一见小七来便急忙唤他过来。
「走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