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云罗一雁飞-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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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侠当年都见过了。”
“什么人?”
“长发鲁达和冰玄老人!”
白秀山暗自凛惧,萧福施出最厉害的一招。
萧福这时却有心给白秀山个台阶儿下,笑着说道:“白大侠可愿再坐片刻,萧福还有事相商。”白秀山恨恨归座,商五洲却侍立恩师身后戒备。
萧福似是得意至极,笑着说道:“冰玄和鲁达,自昔日得废生还,性格反常,暴躁至极;除对少主人不敢违逆外,任何人也休想能够……”
白秀山冷讽地接口道:“他俩总不至于忘恩负义,对你反齿吧?”
萧福只是淡笑不答,白秀山接着说道:“冰玄老人和鲁达,本是死敌,双双施展‘寒蛰神功’而互中暗算偕死;岂料被你救治得活之后,竟然一变本来势同水火绝难两立的面目,成了患难相扶、生死相共的好友。萧福,难怪你说他俩性格反常了。”
“不过白秀山却有些怀疑的地方,小徒由楚零相伴,途遇萧珂和你们的时候,他就发觉鲁达及冰玄老人,迟钝拙鲁,灵智似已失,不类生人。萧福,如今想来,当年救护他俩的时候,你必然做了手脚!武林中自有规戒,虽然并无约束和成章,但却无人胆敢故犯。你趁人无法争抗之时,救其活命而迷其本性为己所用,是犯江湖大忌。目下似乎无人能够管束或质问你,不过除非你再也见不到我那盟兄,否则……”
萧福却正色接口道:“萧福种种安排,都是为我那老恩主,任何事或任何人,也休想阻拦于我。至时萧福自有陈诉,老恩主谅我,必不探究;否则萧福虽死于老恩主面前,亦所心甘情愿,这点白大侠勿须代我不安。”
白秀山虽恨萧福种种偏见,但对他始终念念不忘老主人的忠心和诚意,却是十分敬佩。此时他又乘机问道:“如此说来,你在冰玄老人和鲁达身上,果然做了手脚?”
萧福知道上了当,但他也够狡猾,不否认也不承认;正好奚瑞带着手下人携来酒菜,萧福立刻改变了话题。他坚请白秀山师徒上座,白秀山略加思索,也就豪爽的入了座;直到酒饭用罢,才又开始了勾心斗角的谈话。
萧福命人撤去残席,重换香茗,突然问道:“涵龄道长去太白谷何干?”
白秀山蓦地一惊,却面不改色地说道:“什么?涵龄到太白谷去来着?”
萧福一笑道:“您不知道?”
“没有听说。”
“道长他去太白谷,根本上就犯了错误,商少侠不是见过太白四位姑娘了吗?她们和少主人是道义之交。”
萧福本想话里引话,要白秀山无意中说出点内情来,谁知道白秀山根本不开口;他无可奈何又接着问道:“白大侠您可能推测出来,事情我还是听你说出来才知道,缘故用意和经过,我自然无法推测,这件事最好是问他自己。”白秀山话等于白说,不露丝毫口风。
萧福却冷冰冰地说道:“可惜道长他不肯说。”
萧福轻描淡写的这一句话,却吓了白秀山一跳,心中反复不停地滚转着一个意念,半晌,他试探着说道:“不会吧?道长一向无不可告人的事情,何况太白谷也不是什么不可去的地方,他又何必隐瞒?”
“是呀!萧福也觉得莫名其妙。”
“是谁问过道长来的?”
“先是他们盘问……”
白秀山再次受惊,接口问道:“盘问?你是说他被……”
萧福不容白秀山的话说完,就接声道:“后来我好不容易赶开鲁达他们,自己向道长再三解释,然后很诚恳地问他去太白谷的原因,他就是不开口。”
“萧福,涵龄人呢?”
“白大侠别急,萧福总不敢对老主人的朋友不敬,只是事情太不凑巧,道长来的时候,我恰好不在!鲁达又突然发了性情。白大侠您应该知道,刚刚我也曾经说过,鲁达和冰玄老人,除少主人外,谁的话都不听。也许鲁达认识道长,因此才发了凶性。所幸少主人曾告诉过他,不准他杀人,否则就……”
白秀山怎能再耐,焦急地说道:“涵龄道长受了伤?”
“我刚刚说过,白大侠您别着急。他是受了点伤,不过很轻很轻,轻到说他并没受伤也不为过。”
“废话少说,他人在何处?”
“刚刚白大侠要走,我曾再三请留,就是为了道长的缘故,要请白大侠劝劝道长,不要自苦。”
“人在哪里?”白秀山怒极。不由厉声追问。
萧福长叹一声,站起身形说道:“白大侠请随我来。”说着他将迎门墙上一幅山水古画挑起,露出来一个门户,里面黑沉沉地看不到尽头,白秀山不由皱了皱眉,萧福若无其事的说道:“按理说我应该请出道长来才对,不过道长这两天气性特别大。他是老主人的好友,动了火气就大发雷霆。萧福对他重了不敢,轻了不是;万—不容我说话就动手,萧福忍又不愿,不忍又不行……”
白秀山冷笑一声接口道:“你的话还有完吗?大不了这里面是刀山油锅,白秀山并没说过不敢进去,你罗嗦些什么?”
萧福也冷笑着说道:“谁不知道白大侠的名头威望?如此恕我先行带路了。不过里面太暗,白大侠要当心留意些才好!”
商五洲此时对白秀山道:“恩师,弟子在这里候着您?”
白秀山明白徒弟的用意,一明一暗可以接应自己。不过他如今已了解萧福的心性,商五洲若是离开自己,危险太大,还不如师徒相从,便于就近照料,免去后顾之忧恍。遂正色双关的说道:“五洲,你这大的年纪.怎地连是非好歹都分不出来?你涵龄盟伯及萧大盟伯和师父我,数十年如一日,义共生死,肝胆不欺。既知涵龄盟伯被困,漫说萧福口口声声仍以萧大盟伯和我们的交情为重,不致下井投石或另怀恶念;就算今日的萧福,已非当年敬阜山庄的萧福,但你我师徒,宁落个身死这白石掌镇,也断不容许忘义背盟临危苟安。不许多言,随在为师身后!”
萧福闻言并无丝毫愧色,反而随着说道:“江湖上不是有‘姜越老越辣’的话吗?商少侠在这方面,看来真不如白大侠经验阅历老辣了。白大侠是出了名的好学问,萧福却是无知欠学;但幼时相伴老主人读书,记得好像是《论语》上面吧?有‘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这么一句话,白大侠自然深明其理,愿三思此言!”白秀山不禁暗中愧羞,看来老萧福并不平常。
萧福话罢已经俯身进了暗道,白秀山一拉商五洲,师徒二人紧随萧福身后,小心戒备着走了进去。适才由室内望之,画后暗道似有无限长度,谁知却仅有丈余甬道;顶头横着一条左右皆通的甬道,幽深难见长度。
萧福一言不发,前面行走;白秀山距他只有两步,商五洲却紧随师父背后,左拐行未数步,已经听到人声。白秀山和涵龄一世相交,数十年来寸步不离,闻声知人。可惜甬道传音,无法确定是否涵龄的叫声,只听到那声音喊道:“去叫萧福这个老混蛋来,快!”
甬道传音,其声嗡嗡,白秀山突然急对商五洲道:“五洲快退!”
商五洲愣得一楞,萧福却已倏地失踪。等白秀山师徒进身欲退之时,背后已无甬道和门户,只见一堵高墙自身后缓缓推进近前。
白秀山怒声道:“五洲火速前纵!”话尚未完,他已飘身向萧福适才前行的地方纵去。直到顶头,并无埋伏,也无阻拦,奇怪的是更无一个门户。商五洲已经随后追上,身后那堵活墙,仍然缓缓逼来。白秀山敲打左右墙壁,早知无法脱困,四壁皆系石墙。
设若身后活墙转逼不休,迟早师徒二人必被活活挤死!谁知那道活动的石墙,到达和甬道尽头约距一丈地方,自动停止,他师徒已被生困在这石屋之中。白秀山暗咬钢牙,深悔自己浮躁轻进,自取其辱。
这时突然传来萧福的话声道:“白大侠,请恕萧福擅作主张留客之罪,但我绝无恶意,日后您自能明白。今已命人去请那涵龄道长,想来不日即能至此,您可还有什么吩咐吗?”
商五洲才待出言训叱,白秀山立即摆手相拦,示意商五洲不要说话。片刻之后,萧福声音又起:“白大侠,您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白秀山再次示意商五洲,师徒二人压低脚步,轻灵至极,毫无声响地闪向石室一角,不言不动。商五洲此时已经知道师父的用意,非但静待不动,并且将呼吸的声音也压制到极低。
壁间果然传出那奚瑞的声音:“莫非他师徒已经脱困……”
“蠢材!你少说话!”
萧福训叱奚瑞之后,又扬声说道:“白大侠果然聪慧,或许您要休息片刻,萧福不再烦扰您了。您需要什么的时候,请叩石墙,自然有人照料。”
自此再无声传出,而白秀山师徒仍不言动。约隔顿饭光景,萧福的声音再次传来道:“恕我再打扰您一次,您那辆马车上的食物,不能久藏,是给您送来呢?还是任由萧福处置呢?”
白秀山师徒铁了心肠,就是不开口。声音又歇,这回隔了足有半个更次的时间,才听到有极低弱的声音间歇传来;白秀山悄悄脱下衣衫,原来他生怕衣衫带风,有声响传出。他将“阴阳赤金扇”小心地掖在后腰,用手势告诫商五洲万勿出声或走动,随即提气巧施“壁虎功”缓缓游上。
白秀山早已发觉萧福话声传出的地方,此时斜着游上,他要窥查一下有否逃路。坚决不回萧福问话的原因,是要叫萧福错认并未困住自己师徒,久之他必然心疑,前来探看,也许有机会脱困而出。可惜对手狡猾至极,石室安排和构造,也巧夺天工;白秀山游行到壁间传声的所在时,暗中不禁吁叹。
壁上有拳大的石眼数只,深约尺余,但却无一透穿,是故无法看到对方的举动,而对方在隔墙挖置一洞,自彼处喊话,经由那些拳大的石眼传出,声音自能达到,如此看来,壁厚至少二尺。白秀山至此已知一时绝对无法脱困,随即悄悄退回。至于他师徒是否逃出白石掌镇,暂时留待后述。
(数图图档,HolyOCR)
第十七章 黄帝神刀
如今且说那“杨柳村”中,“杏花楼”酒家附设客栈内,歇息午睡的萧珂及酒和尚胡旋风。
萧珂已然沉睡,酒和尚却被那柄“黄帝神刀”躁出一身汗来;想尽方法,就是无法使刀和鞘分离。要按昔日酒和尚的旋风脾气,早就施展“金刚大力”手法,便生生把刀鞘捏成断碎成粉了。只因如今刀是萧珂所有,否则他真没有什么顾忌。
酒和尚怎样也无法撤刀出鞘,不由恨声自语道:“这劳什子的怪刀,什么黄的(帝)白的,简直是把混账的物件,生起气来看我不捏碎你这个可恶的玩意才怪!”
谁知那旁床上沉睡的萧珂,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酒和尚盯了他一眼,恨恨地说道:“笑啥?你怎么还没睡着?”
萧珂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指着酒和尚说道:“这劳什子的鬼刀,难住你这个酒和尚了吧?”
“哼!你要舍得,我准有弄开它的办法。”
“舍得舍得,任凭你怎么办,哪怕是毁了这个鞘子都成,只要能取出里面那柄刀来就好。”
“酒朋友,这可是你说的?”
“当然。”
“那,那我可要捏碎这只刀鞘啦?”
“随便你。”
“好!”酒和尚好字说出,猛地提足真力,施出“金刚重手”功,五成力、六成力,他加到了九成力气。怪道,这只刀鞘不知何物所铸,竟然动也不动!
酒和尚恼了,两只手,十成力,仍然如撼山岳!
他颓然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萧珂翻身脸转对着石墙,也叹息了一声,两个人都没开口,室内悄静无声。
半晌之后,还是萧珂说道:“酒和尚,我真要睡了,现在离天亮还早得很呢!莫灰心,慢慢地参详,或能偶然触动灵机。”
“酒朋友,你说的对,灵机要靠思索,思索必先养足精神。
刚过晌午,和尚先睡上一觉再说。”
说着他把黄帝神刀放在枕下,转身梦见周公了。
两人一觉醒来,已近掌灯时候,酒和尚向枕下一伸,只吓得全身一颤,冷汗滴流,半天说不出话来——睡前明明放在枕下的黄帝神刀,如今却已不翼而飞了!
萧珂似是已经觉出不对,出声问道:“酒和尚什么事?”
“刀,刀,那柄黄帝……”
萧珂冷冷地说道:“怎么,丢啦?”
“可不,睡前我记得放在枕……”
萧珂皱眉淡笑又道:“丢就丢了吧,反正天下没人能打开它!”
“这怎可以,和尚宁死也要……”
萧珂摆手拦住了他的话锋道:“酒和尚别在意,我早已料到它会丢的。”
“什么?你早已料到会丢?”
萧珂点着头,酒和尚越发着急地说道“酒朋友,也许你忘记了,青天白日,屋里就只有你我两个人,是谁有这么大的胆量,这么好的功夫……”
酒和尚一边说着一边注意门户,仍然像睡前一样,是由里面扣死的,窗户也不似有人动过,他不由停下话锋,皱眉想了半晌。萧珂接口说道:“别管那柄刀了,咱们到前面楼上泡壶茶喝吧!”
酒和尚试探地说道:“不管刀啦?咱们先喝茶?酒朋友,明天一大早你要是再问我索还神刀,我拿什么玩意儿给你?”
“我哪会如此不通情理,走!喝茶去。”
酒和尚无可奈何,只好打开室门,和萧珂走出。将到前面杏花楼的时候,萧珂突然近前悄声说道:“快!咱们往回走,你奔窗后,我拦前门。”酒和尚恍然大悟,立即返身疾步赶回。
萧珂脚下无声,突然拉开所居室门,立于正中!屋中果然有人,乍睹萧珂迎门而立,慌不迭地掀起后窗要逃;窗外陡地伸出一只大手,擒拿住了这人的手腕!随着酒和尚自窗中钻了进来,萧珂已回身扣上了室门,酒和尚这才松了手,仔细打量这个偷儿:二十一、二的年纪,白净面皮,模样儿不似偷儿;但他手中却正捧着那柄已经震动武林的黄帝神刀!
萧珂并不开口,酒和尚冷笑着问道:“朋友贵姓?”
“邢,邢若愚。”
“邢朋友好高妙的手法?”
“偷刀的不是我。”
酒和尚笑了,接着问道:“那你来干什么?刀又怎地在你手中?”
邢若愚说出了一句惊人的话来,他说道:“我是还刀下书来的!”
酒和尚闻言一愣,萧珂已接口问道:“是‘摄魂钤’百草和尚叫你下书来的?”
“不错。”
“邢朋友也是百草和尚的徒弟?”
“不是。”
萧珂一笑道:“那你一定是‘天丝老渔’呼延龄的门下了?”
“萧庄主说的对,在下人称‘神钓’。”
萧珂突然面色一正说道:“若非‘神钓’,怎能自梁上垂丝窃物?今日萧珂已非往昔,否则你早死多时了,书信交给胡将军好了!”
邢若愚一面自袖中取出书信,一面问道:“莫非萧庄主您能睁目视物?”
萧珂冷哼一声说道:“呼延龄和百草和尚,说来算不得人物;自己不敢前来,却支使门下弟子,教个三招两式的小巧之技,就让他们跑来送死!邢若愚,今天你很够幸运,在你由屋顶垂丝窃刀的时候,我正想起一位知己友人的劝告,因此放你逃去。我虽然看不见事物,但武林中能用银丝钓物高于,只有天丝老渔和他的门下。从轻身功夫上,我断定绝非老渔人,是故不屑动手。神刀你虽窃走,老渔及百草和尚自命博通,最后一定当它是件赝品,必然仍将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