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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西幸残歌-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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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行天叹道:“我没想到,你会恨我如此之深,我过去竟从没发觉过。不过,你也……”声音愈来愈低,渐不可闻,“什么?”云行风问道,云行天突然挺矛直刺,一下子贯过了云行风身前数人,云行风的亲卫们正拼死冲过去挡开他,云行天突然大叫:“云行风,你不敢与我一战么?你不是向来自负勇武么?我云行天便是投降,也万不能投一个什么都不如我的人罢?”云行风面色涨红,冲过身前的守卫,道:“你总觉着什么都比我强么?战就战罢!”
云行风与云行天的长矛交错战过三回,云行风就被挑落马下,云行天的矛尖抵在他喉头上,道:“你总是改不了这毛躁脾气,难道我当年教你时没有再三说过,用矛之术不光在蛮力,当看准时机,一发即至么?”云行风竭力地躲着喉头半寸之处的尖刃,大声道:“我不明白,难道杀了我,能比杀了赢氏更让你解恨么?”云行天伏下身去,道:“你不明白,是吗?我让你明白吧。为何我要杀赢氏,不是为她抢了我的江山,是为了她竟想握我于指掌之间!我云行天今生最不能忍者,便是为他人掌握,你竟想掌控住我为你效力么?”云行天矛尖一挺,刺入了云行风的喉中,云行风大喝一声,似是叫了句“父亲,你还是看错了我,我就连蛮……”后面的话云军将领们不知,杨放却是心知,那定是“连蛮劲也敌不过人。”想想云代遥临终前对云行风说的那番话,杨放心中透凉,云代遥看的何其之准!
云行风一死,云军中人再无人愿与云行天做对,纷纷望风而降。这几个云军将领,率了自家的部下,逃了出来,略一清点,十万云军跟在身后的只有不到四成。云行天有了坚固的云家大营,就此不再如先前般只能龟缩于山林之中,而可活跃于草原之上,令狐锋与杨放不得不大大地调整了诸军防线,把包围的圈子扩大了许多,也就给了云行天更大的回旋余地,战事更见艰难。
军报由袁兆周送到赢雁飞手上,赢雁飞只看了一眼就扔开,问道:“用的不是十万火急的封印,可见两位元帅并不惧怕。他即没能过得了镇风堡那一带,就无妨。风南草原本就是荒僻之所,早年蛮族在那里烧掠,无人敢住,后来又是杨放烧了草场,又是蝗灾,几成白地,这几年多次迁人过去居住,总没能成了气侯。镇风堡以北的地方,是一颗粮食也没有的,雁脊关上的粮食只怕是快要见底了。看看云行天整日里干的都是些什么吧?劫粮,劫粮,还是劫粮!他想打到西京来么?先把粮食弄到手吧。倒是云军的事有些麻烦,着他们自家选个主将,若是选不出来,就拆散成小军吧。”袁兆周心道:“那几个人哪里是相服的,云军就这么被她给消解掉了。”赢雁飞一边说,他一边把圣旨拟好了,赢雁飞接过来压上玉玺,把圣旨递与他,道:“还有两件事,要着中书令为我办好。”她从桌上取过两封书信,交与袁兆周,道:“一个在南边,一个在北边,把信交到收信的人手上去,这事不易为,中书令就费心了。”袁兆周一见那两封上的名字,面色一变,然后又是若有所思,道:“太后的想法,真叫臣难以揣摩。”赢雁飞淡淡一笑道:“中书令的想法也是高深莫测呀。”
赢雁飞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动了几下,突然道:“这事,倒底是你,还是赢泌和提出来的?”袁兆周脸色一变,突然一笑,跪下来叩头道:“太后,袁兆周这回是真的服了你了,中洲有不可欺瞒之主,不必袁兆周再操心了。”赢雁飞闻言咬了咬唇,半晌才道:“放他出来,这着棋,你们走的好险!你们就没想到会收拾不了么?”袁兆周昂然道:“长痛不如短痛,诸将兵权不解,天下总是不稳,若想教诸将伏首,就得让他们有深畏的强敌,才能拿回就地征粮之权。如今他们在风南草原上,太后只消着他们驻守北方边境——况且本就是只有北方尚有强敌,否则不给粮草,他们也无可奈何。这一战下来,死忠于他的人也全都浮出来了,日后可以少费多少心。”赢雁飞飘忽一笑道:“你跟着云行天久了,也学着他赌上了瘾,你这一注可下得没把握呀。你还没答我方才的话,是你,还是赢泌和提出来的?”袁兆周犹豫了一下道:“是赢泌和。”
赢雁飞默然了半晌道:“果然是他。你们背着我干这事也就罢了,可……你们不该把朱纹也拖进去。”袁兆周听到这句话,有些喉头发干,道:“原先没想到过她会自尽,这事实是出乎……意料。”
赢雁飞却没有理他,挥挥着他下去。待他走后,赢雁飞自言自语道:“朱纹死的时辰,我就有疑心,朱纹不是那么大胆的人。朱纹喜欢他,那是有一点的,中洲那个女孩子不对他有一点心思。可朱纹跟了我这么多年……这事不对劲。朱纹的家人性命都在赢家手上……兄长呀兄长,你们想以我为你的傀儡么?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会这么容易被你们拿过去么?你太过份了,你太过份了……”

第十四回 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圣旨传到令狐锋的手上,他即招了云军中的将领,将赢雁飞的意思传了,就离开由他们自家会议。他们几个在里面吵了二三个时辰,然后面红目赤出来告知令狐锋,果然是情愿分拆。令狐锋心中有些悲凉,当年的云军,云行天仗以起家横扫天下的云军,如今竟落到了这个下场,便是他对云军向来有些忌惮,也不由得生出兔死狐悲之心。想道:“赢雁飞这就是下手了么?我需要多提防她才是。不过她想动我,却还没这么容易。”
杨放闻讯赶过来,劝说云军将领,痛陈利害。他们只是苦笑道:“云军如今这个样子,拆不拆,也没什么分别。我们那里是不明白那女人的心思,也未尝不知自今后云军就成了二流小军,再难有什么作为。只是大家彼此不服,强拉在一起,更是不好。便是她指下一人为主将,或是另遣人来统率,也是不成的,算了罢。一步走错,如今是悔不来了。”杨放听了自知无回天之力,也就罢了。云军即是拆开,阵营自然要加以变动。杨放见了令狐锋为他们安排的营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去寻到令狐锋,指出那处,道:“这地方有些薄弱了罢。如今他们分拆开了,彼此的粮道不再是一起,只怕另外的两军不会再为这军守住这处后道。若是他从这处突出,疾行三日,就可直抵镇风堡。”令狐锋笑道:“无妨,我这边山上藏了一支机动之兵,若是他从此突击,借此处山势直冲其侧翼,一下子就能叫他受重创。倒是巴望他这般做的才好。”杨放听到有理,也就不再追究。
云行天负手立于山崖之上,这处地方景致好熟,似乎就是那年大战后,他率众人定下修筑雁脊关的地方。不过是短短数年,现下想来却是如同隔世,那些名字还依旧,可人却全然不同了。鲁成仲勿勿赶过来,对他道:“杰可丹的信使来过了。”“喔?”云行天有些不情愿地问道:“怎么说?”鲁成仲叹道:“杰可丹道,他本是极赞同的,可族中长老得了赢氏的礼物,又深恨于皇上,终不肯出兵。又道,赢氏答应他,此战后,将漆雕皇妃还给他,于是……”云行天道:“使者呢?”鲁成仲答:“原想留他下来见过皇上,但他不肯,已走了。”
云行天没有回应。鲁成仲很难分辨云行天是失望呢,还是松口气。毕竟,向蛮族借兵,这种事,云行天做来实是大违本心,也教底下的将士很难想得通,对军心士气有有极大妨害。这是一柄双刃剑,利弊其实也难说。只是失了蛮族的失持,要突破眼下的困境就更为渺茫。过了半晌,云行天又问道:“云军里的兄弟们怎么说?”鲁成仲道:“大家得知了拆分之事,都哭声震天,都道云行风这个败家子,把这点家当折腾光了。”“我不是问这个,”云行天道:“我是问,着他们设法弄点粮食的事。”鲁成仲叹道:“没法子。”云行天问道:“怎说?”鲁成仲道:“各军营中储的粮草最多只够两日之用,一份多的赢泌和也是不拨的。”云行天笑道:“这个自然,鲁成仲呀,你难道如今都看不出来,我如此容易的逃出来,这事象是个局么?”鲁成仲悚然一惊,道:“皇上是说……是她故意教皇上逃出来的?”云行天点头道:“是不是她难说,但不出她身边的那几个人。”鲁成仲有些难以置信的道:“就为了夺众将征粮之权,就冒这样的风险?”云行天道:“这也不是小事,当真能如她之愿的话,她的权位就定了。只是,她玩火玩的收不收得了场子,就难说了。”鲁成仲默然了片刻接着说下去:“他们也试着在外头买些粮食,只是现下民间余粮极少。不仅价高,且杯水车薪,于事无补。”云行天道:“那就再远些,托人在南边买来,也不必运进来,只消藏在外头,让我军冲出去后能找的到就行了。”鲁成仲却是有些难色,吞吞吐吐道:“这个……这个……赢氏颁下令,南边的粮食全由官家收购,不许另买。”云行天奇道:“人心趋利,我们出高价,如何会买不到?”鲁成仲更是难以启齿,嗫嚅了半晌,没说出话来。云行天却又明白了,道:“我在南方的名声不好是不是?”鲁成仲低声道:“所有的粮商都不肯卖粮给北方人。道是赢氏曾下旨说,私下卖到北方之粮极易用来资助皇上,是以……”云行天听这句话,冷冷地笑,不著一言。
“喔,有件事差点忘了,有位兄弟道镇风堡里的行宫中住进了人。”“什么?”云行天精神一振,问道:“这事确实么?”“是一位兄弟听被调到银霜军中的兄弟说的,千真万确。”镇风堡因是云行天修筑了备着攻打蛮族的,因此在堡中建了行宫,利于亲征来去歇宿,可眼下行宫中竟住进了人?有谁能住进行宫?云行天突然神色变幻不定,鲁成仲看这神气,就知他有了极要紧的思虑,便静在一旁不再言语。过了好一会,云行天缓缓道:“赢氏来了。”鲁成仲一惊,脱口而出:“这是不是又是一个局?”
云行天摇摇头道:“不象。赢氏这是对赢泌和有些不放心了,亲自过来看着他。”鲁成仲听的糊涂,问道:“为何,他们可是亲兄妹!”云行天低头看地下,有些涩涩地道:“亲兄妹?哼,亲兄妹又怎样?”鲁成仲马上改口道:“不是这个意思,未将是说,除了她自家的外戚,她还能更信谁?”云行天道:“她?她是谁都不信的。这一战于赢氏干系极大,她非但是要困住我,更要紧的是把那些悍将们掌在手心。她靠的就是粮食,这摊事本是交到了赢泌和手上,可她定是发觉赢泌和有瞒她什么事,嗯,说不定,也是赢泌和著我逃出来的,是以她还是自家坐阵来的放心。”
云行天又似是陷入沉思,口中喃喃自语,“这是诱我的么?……不会呀,这也太险了,她犯不着……令狐锋定是知道的……”然后他猛然抬头起来,断然道:“今生成败,在此一举了。”转身对鲁成仲道:“你回去找秋标喝酒,把他灌醉了。”鲁成仲惊的一时没回过神来,张大了嘴道:“这……这……”云行天笑道:“怎么?你的酒量拼不过么?”“不是,不是,只是秋标他……”“他想出让云军去找赢雁飞理论的事,你不觉得以他的为人,有些古怪么?”鲁成仲期期艾艾了半晌才道:“是有些不象他平日的为人,他为人是极漫散的,这主意有些阴毒。”云行天又看向远处道:“你们一路逃到这里,不觉得太幸运了些么?有没有发觉令狐军并没有全力追杀。”鲁成仲想了想道:“皇上这么一说,是有些。”云行天缓缓道:“令狐锋这人狼子野心,他不臣于我,更不会臣于一个女人。象是煽动云军这种事,更象是他想出来,让云军和杨军两败俱伤,而他独得其利的主意。你知道么,秋标的父亲受过令狐锋的恩惠。”鲁成仲一惊道:“皇上早就知道么?”云行天道:“早就知道,只是他一直未有异动,也就由他了。”可鲁成仲还是有些迷糊,“皇上要是疑心秋标叛变,抓起来问个明白便是,为何要如此?”“因我决心今夜就以三千铁风军,再另精选出二千骑兵,突出包围,杀入镇风堡!”鲁成仲急问:“从那里?”云行天手一指,〃就是那里!”鲁成仲狐疑道:“那里不错是个薄弱之处,但皇上请看那边上的小峰,正是令狐锋的防区,他若在此处伏下一军,攻我军侧翼,当如何?”云行天道:“他不会!他想着让我与赢氏两败俱伤甚或是两败俱亡,他就可自立起兵了。”鲁成仲依旧道:“总觉着此事过冒险,若整个是个圈套,诱皇上孤军深入,却是如何是好?”
云行天声音极沉着道:“如今虽面上看来我军大占上风,但其实只消相持下去,我们会愈来愈难,拖得久了对她只有好处。这,她不会看不出来。她以身为饵,行此险着,若是迫于无奈也就罢了,但现时她全没必要如此。她手上的各家军位置我们都清清楚楚的知道,镇风堡里只有那临时拼凑的劳什子银霜军,她不会当真以为就可以对付铁风军了罢?若是她想诱我前去,定会把唐真的部下召至,镇风堡里如有大批兵马加入,云军里的兄弟会为我们传消息的,近来可有么?”鲁成仲道:“没有,只是……听说近日有二三千南兵进了堡。”“连南兵也征了么?”云行天道:“看来,她手中真是调不动什么兵力了。”鲁成仲听到这里也觉有理,道:“是,未将前去准备了。”云行天却极低的说道:“其实,鲁成仲……”“什么?”“其实,我本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但如今这般下去,只会愈来愈无指望。有时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上天待我一直不薄,当年与蛮族之战,多少是老天爷帮忙才赢了的,希望这一次,也会如此!”
令狐锋在帐里处置军中事宜,问道:“近来士卒有何言语?”这话听来很泛,但他的副将却是一听就明了,回道:“俱有怨言,道中军拨来的粮食吃不饱,比别家的少。”令狐锋点头道:“藏下来的粮草万不可为他们知晓。赢氏那女人,哼,以为如此就可以让我束手束脚么?我只消省出够三日用的粮草,就可以打到镇风堡,赢泌和在镇风堡备下的那点兵力,不堪一击!”副将笑道:“非是她不想增加镇风堡的兵力,而是她没有大帅的许可,又那里调得动。这中洲天下哪里是她一个女人可以掌得住的,大帅此计若成,必是可以一展宏图了。”令狐锋也不听他的谄词,道:“你下去,切切要看好了藏粮之处,若有个闪失,你也不必来见我了。”副将正色道:“是!”令狐锋却又皱起眉头,道:“云行天当真没有什么异动?他不该看不出来这等良机?”正说着,就听到处头传来急报。令狐锋令道:“进来!”传令兵扑进来,半跪半伏剧烈喘息道:“禀大帅,云行天从那处逃走了!”“什么?”令狐锋一惊,站起,道:“为什么秋波没有信来?”然后问道:“可全力阻他?”传令兵道:“大帅有交待不必全力阻之,是以将军放他走了。”令狐锋断然道:“好,点齐一万骑兵,带上三日口粮,我们去镇风堡!”
令狐锋端坐于马上,身后骑兵列阵已成,久等副将未至,正怒时,却见几个副将的亲兵带一人至,跪泣道:“副将已自尽,这人,这人,放水霉坏了麦子。”“什么?”令狐锋一惊,然后心头一凉,突然想起,前些日子,镇风堡道面粉不足,以麦粒相代,自家以为更易储存,允了下来。令狐锋怒喝那人,“你是何人?”那人抬头道:“不过一中洲百姓而已。”令狐锋喝道:“我军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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