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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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没有作声,将刀咬在口中,双手捧起了一块石头,使劲疾掷出去,双脚接点地,颀长的身形亦疾掠往对面峭壁。
两面峭壁相距差不多有四丈,黑夜中凤栖梧却不敢太肯定。
凭他的轻功,平空一跃四丈亦甚成问题,所以他才掷出那块石头。
飞出了两丈许,那块石头开始下沉,凤栖梧即时落在石头上,双脚一蹬,那块石头立即疾往下堕去,凤栖梧的身形却往上拔起来,凌空一个翻滚,一只巨乌也似落在对面峭壁上。惊呼声此起彼落,守在对面峭壁那十余个中原五义的弟子无不吓了一跳,然后呼喝着举起了兵器,冲杀向凤栖梧。
他们知道这是个敌人,也知道对面峭壁的兄弟已然被这个人解决,知道这个人不比寻常,可是他们并没有后退。
凤栖梧杀机已动,没有去封他们穴道,只是拿刀砍杀。
锋利的刀,狠厉的刀法,敏捷的身形,挡者披靡,凤栖梧斩瓜切菜也似,最强的一个,也只是三招便将之砍杀在刀下。
十六个人倒下了十五个,最后两个,心胆俱丧,慌忙夺路逃命。
凤栖梧兔起鹊落,三个箭步,手起刀落,立斩一人,脱手再将刀掷出,那最后一人逃出丈许,刀已然飞至,惊呼回身,一闪不及,刀穿胸而过,将他钉杀在一株树干上。
凤栖梧没有立即上前,凝神静气,倾耳细听,可是什么也没有听到。
他仍然站在那儿,一直到他听到了了一下衣袂声,才扑向那边树干,手一探,拔刀,猛然倒翻,落在一片草丛中,一刀削出。
草长及膝,刀光中断落了一大片,飞舞半天,一个人同时从草丛中窜出来,迎面向凤栖梧刺出一剑。
凤栖梧人刀欺前,对方的剑从他的肩头刺空,他的刀却抹过了对方的咽喉。
血溅在草丛中,人亦倒下,凤栖梧半身一转,抖飞了刀上的余血,纵身掠上一方巨石上。
远远的那边仍然一片光亮,凤栖梧不知道是怎样情形,只知道自己事实已赶不及。
所以他只是怔怔的坐在那儿。
也没有多久,一条火蛇已然由那边迅速的移来,那看来就像是一条银线般。
凤栖梧仍然等了半盏茶之久,才听到一阵杂乱的马蹄声,那条火蛇也粗大了起来,去势突然停顿,厮杀之声随即随风吹凤栖梧仍然没有动。
曹廷胡子玉一众事实又给截下,十二个黑衣人舍生忘死的挡在山路上,掩护凤生铁雁的后退。
中原五义的弟子高举火把,照亮了整条山路,火光照耀下,曹廷缨枪银蛇般飞舞,胡子玉一柄剑亦飞雪一样洒落。
飞雪逐渐变成了血红色,银蛇变成了血蛇,曹廷胡子玉飞马闯过,受伤的黑衣人在中原五义的弟子冲杀下亦纷纷倒下。
这时候,铁雁己护着凤生来到峡谷之前,除了抬着凤生的黑衣人之外,剩下的黑衣人已三十个不到。
铁雁在峡谷前停下,不由叹了一口气,哺哺自语:“这里莫教也设了埋伏,否则我们一伙,不难都葬身这个峡谷内。”
旁边一个黑衣人道:“堂主,只有这条路了。”
铁雁叹息道:“所以就是一条死路,我们也不得不走进去惨叫声不断从后面传来,每一声听来都是那么熟悉,铁雁的心肠并非铁打,悲愤之极,回头一瞥,断然挥手,当先往峡谷内走进去。黑衣人扛着凤生紧追在铁雁身后,其余黑衣人亦倒退着退进去。他们与追兵相距并不怎样远,即使峡谷内没有埋伏,也走不了多远。只是峡谷外是绵密的树林,黑夜中,对于他们的逃走不无帮助,~曹廷在后面这时候虽然没有将坐骑放缓,但也没有特别加快;胡子玉追了上来,道:“大哥,郭胜燕南他们相信已经到了。”
“如无意外,应该到了。”曹廷目光一远:“风生等人一进去,巨石滚滚落下,即使活着走过去,也难以闯得过郭胜燕南他们的截击,”
胡子玉摇头道,“我们是否做得太过份?”曹廷道:“是风生挑起这场恶斗,而到底什么回事,现在亦已有一个明白,鸟帮的人也许只是上命难违,但我们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胡子玉长叹一声,曹廷接道:“非独要杀掉他们,我们还要闯进鸟帮的总坛,将那个妖女人找出来。”
“杀掉她?”胡子玉苦笑。
曹廷的笑容,一样苦涩:“也许那并不是她,是她同一类的东西。”
“也许是的。”胡子玉的神色很奇怪:“但你也莫要忘记,当我们杀她的时候,又是怎样一种情形。”
“谁能够忘记?”曹廷的面色更加奇怪。
“所以这个女人就是她,也不是没有可能。”胡子玉一仰首:“老天,怎会有这种东西?”“猫命有九。”曹廷忽然长叹一声:“难道她竟然也有九条命?”
胡子玉道:“就是猫,在那种情形之下也绝无活命之机,可具………〃“这种事有谁能够解释?”曹廷又一声苦笑。
那些弟子陆续跟上来,火光照耀下,险峻的峡道已然出现眼前。
曹廷仰首望一望,仿佛已听到巨石滚落那种轰轰发发之po。
这只是一种幻觉。
到了峡道进口,非独听不到巨石滚落之声,而且异常静寂,曹廷疑念陡动,脱口一声:“怎会这样?”
胡子玉道:“只怕有变。”
曹廷一皱眉,轻叱一声,策骑疾奔了进去,胡子玉与众弟子急忙跟上。
马蹄声静夜中本来已响亮,峡道内激荡起一阵阵回音,更令人魄动惊心。
曹廷一面策骑一面道:“燕南郭胜他们就是赶不及到来,其他的人也应该知道怎样做。”
胡子玉道:“唯一的解释就是,风生那边已来了援兵,看破我们在峡道峭壁的埋伏,先将之解决了。”
曹廷闷哼道:“那他们就算赶不及,也可以施放信号,让凤生知道前面设下陷饼。”
“也许他们发觉连施放信号也已来不及,索性待在这里接应。”“那是说,等我们追到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了。”
“不无可能。”胡子玉语声一落,面色突然一变。
曹廷道:“那现在应该怎样?”
“应该退回去。”
“这一次让他走脱,再找机会可就难了。”曹廷仍马不停蹄。
便在此际,一阵“隆隆”的声响突然由上传下,有如打雷一样,胡子玉入耳惊心,脱口道:“现在再不退……,,话口未完,“隆”然一声巨响,一块巨石落在前面路上,尘土飞扬,火光中,无数石块紧接凌空落下来。
马惊嘶,曹廷一勒疆绳,终于大喝道:“退!”随即将马头勒转。
更多的巨石相继落下,有的在半空相撞,疾走雷霆,火光及处,那些弟子无不变色,急不及待地纷纷将坐骑勒转回奔,为之大乱。
轰轰发发之声惊天动地,不少石块正向他们当头落下来。
曹廷大喝“小心”语声未已,一块磨盘也似的大石已当头落下,他手中缨枪立刻刺出,“四两拨千斤”,将那块大石拨到一旁。
那些弟子却没有这本领,几个给巨石击中,当场人仰马翻,惨叫连声。
胡子玉急喝:“靠近石壁,不要惊慌,快走!”他的声音几乎被巨石滚落之声完全掩盖,一堆石块旋即当头落下,险些将他击下坐骑来,坐骑的四蹄却仍给滚动的巨石块压断,曹廷飞骑急奔过来抢救,及时一枪将一块迎头向胡子玉压下的巨石撞飞。胡子玉方从坐骑跳下,巨石已落下来,若非曹廷那一枪,真不难伤在巨石之下,惊魂甫定,纵身急往外奔。胡子玉奔出数十丈,他们才脱出巨石的轰击,回头望去,只见峡道内尘土滚滚,伤马悲嘶声,人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传来。石块已停止了滚落,曹廷仰首望去,只见一线天光,此外、什么也看不见。胡子玉哺哺着忽然道:“不幸言中,只望燕南郭胜他们没有出事就好了。”
曹廷没有作声,只瞪着那一线天光。
好一会,仍然没有石块滚下,曹廷终于道:“将人救出来再说!”探手从旁边弟子取过一支火把,跃下马,往前走去。
那些弟子如梦初觉,一会才跟前去。
火光下,乱石堆上鲜血斑驳,伤马的哀嘶声,人的呻吟声,仍然此起彼落。
曹廷看在眼内,眼角的肌肉不住颤抖,眼瞳中充满了悲愤,还有一丝恐惧。
来自心底的恐惧。
凤栖梧虽然看得不怎样清楚,也听得不怎样清楚,已经能够分出敌我,等到那些手举火把的人完全进入了峡道,立即将堆在绝壁边缘的石块推下。轰轰发发的滚石声震耳欲聋,飞扬的尘土亦遮蔽了本已不清晰的视野,可是从峡道口急闪出来的火光,他已经知道收到预期的效果。
与之同时他亦由心寒出来。若非他赶至,将那些石块推下去的是中原五义的弟子,鸟帮将会有什么结果实在不难想像得到,何况在峡道之外还有燕南郭胜等人?
可是他的心并未因此放下,那主要是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仍然没有听到凤生的声音。
以凤生的性格,若是没有事,必然在后掩护,也必然振吭呼喝那些手下赶快进峡道。
即使他已负伤,只要还能叫得出,也一定会叫出来。到底怎样了?凤栖梧前所未有的焦躁,所以没有将那些石块全推下去,暗忖差不多,身形便展开,向鸟帮逃走的方向,往山下掠去。
× × ×
铁雁等人当然也听到滚石之声,却已经全都出了峡道,也所以无不惊讶之极。
马嘶声,曹廷的吼叫声紧接传来,还有惨叫声,虽然很快便已给轰轰发发的巨石滚落声掩盖,使他们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清楚记得并没有在峡道上设伏,在进入之前,甚至恐怕中原五义的弟子已在峡道上埋伏好截击他们,现在埋伏不错是发动了,但对像竟然是曹廷等追兵,若说这是看错弄错,实在难以令人置信。惟一的解释就是他们的人发现了峡道的埋伏,将之夺为己有,掩护他们撤退。
那是谁?没有人想得到,也就在他们怔在那里,大惑不解的时候,衣袂声入耳,一条人影如飞从山下掠下。
所有人无不紧张起来,一直到他们看清楚那个人,不由自主的爆出一声欢呼:“二爷——”凤栖梧在欢呼声中掠到凤生旁边。
凤生仍躺在矛杆架成的床上,昏迷未醒,凤栖梧亮着了一个火招子,细看一遍,一张脸不由白起来。
凤生的伤口已然洒上金创药,可是凤栖梧仍然不难看得出伤势的严重,他再探凤生的脉搏,面色更难看。
铁雁移步到凤栖梧身旁:“二爷,大爷伤得很重。”
凤栖梧微一颔首道:“怎会弄成这样子?”
铁雁道:“我们夜袭胡家庄,怎知道鸽组的人原来就是中原五义的弟子,暗通消息,我们一入庄便中埋伏。”凤栖梧摇头,铁雁接道:“大爷掩护众兄弟后退,金鹏替大爷挡击曹廷一枪,当场命丧,霍青竹乘机偷袭,大爷不忍以金鹏的尸体挡住来剑,才伤成这样。”
凤栖梧微叹一声:“大哥是一条好汉,也所以才得到你们的爱戴。”
铁雁握拳道:“中原五义即都是卑鄙小人,四个连手攻大爷一个……”
凤栖梧道:“不要说了,大哥与你们前次愉袭柴家庄,此次又偷袭胡家庄,都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情。”
铁雁垂下头:“大爷从来都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只是这两次。”霍地又将头抬起来:“我们本来也以为是大爷不当,但今夜——”一顿,诧异的望着凤栖梧。
凤栖梧追问:“今夜怎样了?”
铁雁奇怪道:“二爷不知道大爷与中原五义之间有宿怨?”
“什么宿怨?”凤栖梧想不透。
铁雁更觉奇怪,道:“听大爷跟曹廷他们说,他们曾经伤害了大爷的一个好朋友。”
“是谁?”凤栖梧追问下去。
“这个没有说。”
凤栖梧看看风生,又看看峡道那边,道:“我们先过去那边树林。”那些黑衣人应声一齐移动脚步,铁雁紧随着凤栖梧,接问道:“二爷只是一个人?”
“也是入夜之后才从燕南郭胜口中知道你们夜袭胡家庄的事。”“燕南郭胜?这不都是中原五义的弟子?”
“不错,他们原是要会合埋伏峡道两旁峭壁上的人截击你铁雁骇然:“现在他们。。。。”“大都死了。”凤栖梧摇头:“我不想杀他们,可是他们一定要杀我,因为我姓凤,而且还要来这里救人。”
“幸好二爷及时赶到来。”铁雁犹有余悸,打了一个寒噤。
凤栖梧轻叹了一口气:〃你将他们的说话跟我详细说一遍。”
铁雁的记性很好,事实说话也不多,所以他几乎一字不漏,说得很详细。
凤栖梧也听得很仔细,双眉不觉深锁,嘟哺道:“十三枪,十七剑,二十三刀,还有扇骨流星锤痛扎乱捶,中原五义到底与那个人有什么仇恨,竟然用到这么凶残的手段?”
铁雁一直留意凤栖梧的神态变化,忍不住问:“二爷完全不知道有这件事?”
凤栖梧摇头:“大哥肯为他不借牺牲这么多兄弟的性命,可见得他一定是大哥的好朋友,大哥的好朋友有那一个我不认识?”铁雁亦道:“我跟随大爷也有十多年了,一样对这件事全无印象。”
“曹廷他们知道了原因,除却那些话之外,没有其他的话了。”“没有了。”铁雁一再摇头。
凤栖梧叹了一口气:“那只有待大哥醒来,才知道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铁雁走了几步,又问:“二爷,一个人给弄成那样子,是否还能够活下来?”
凤栖梧道:“你应该知道我会怎样回答。”
铁雁道:“奇怪曹廷竟然说——”“他真的又活下来。”凤栖梧冷然一笑:“又活下来是什么意思?一个人难道竟然能够活上很多次?”
也就在这时候风生发出了一声呻吟,凤栖梧脚步一顿,脱口道:“停下来。…抬着凤生的黑衣人应声停下,其余人随即围上来,不待凤栖梧吩咐,一一齐剔亮了火谮子。火光照耀下,凤生眼盖颤动,终于张开来,眼神已眯得黯然无光。凤栖梧俯下身,呼道:“大哥——”凤生应声浑身一震,无神的目光落在凤栖梧的面上,亦自一亮,嘴唇颤动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凤栖梧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少得我份儿?”
风生凄然一笑,缓缓抬起他的右手,凤栖梧握住了这只右手,道:“我们是兄弟,好兄弟!”
凤生的神情更激动,瞪着凤栖梧,眼角竟然淌下两颗泪珠,凤栖梧还是第一次看见凤生流泪,心头一酸,道:“大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风生的嘴唇颤动两下,没有声响。
“灾祸?”凤栖梧只有凭口形推测。
风生勉强一点头,那个头一侧,终于气绝。
那一剑原就已割开了他的喉管,所以连话也说不出来,若非内力深厚,根本支撑不到现在。
凤栖梧瞳孔骤然收缩,双手抓住了凤生的双臂,嘶声叫出来:“大哥——”铁雁等一齐涌上,乱成了一片。
火谮子一个个灭去,众人亦终于一个个平静下来。
凤栖梧缓缓松开双手,站起了身子,仰首向天,急风吹舞着他的衣袂头巾,杀气也同时飞扬。
铁雁等突然举起了兵器,大叫:“我们杀回去,替大爷报仇!”
他们的神态都非常激动,这些江湖人最重义气,何况风生对待他们一向都亲如手足。
也所以,凤生虽然没有跟他们说清楚,他们仍毫不犹疑的服从凤生的命令,去偷袭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