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魄珠魂-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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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仲屏收势后飘,面如寒冰。
罗襄定住身形,不由怨毒在心,冷笑道:“罗某在未来之前,已传讯本门总坛,罗某不死还好,否则你六合门必烟消瓦解,血流成渠。”
韩仲屏道:“好大的口气!”
阴司秀才于冰淡淡一笑道:“罗老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事无佐证,竟加莫须有之罪,不错,卜老师五位确到过此处,恭迎恭送并无丝毫失礼,罗老师不妨随意至各处询问,于某决不阻拦!”
罗襄冷哼道:“这当然要问个清楚明白!”
于冰右臂一伸,道:“罗老师请!”并传命下去,不得丝毫失礼,有问必答,酒宴款待。
俟阴阳剑罗襄身影消失在大厅外后,韩仲屏目露忧容,摇首叹息道:“横生枝节,你我如何去宁静庵,恩师之计也刻不容缓!”
于冰道:“不妨事,于某这就去宁静庵打探凤郡主返回了未?”
韩仲屏道:“速去速回!”
宁静庵充满了欢笑温馨。
叶一苇如众星拱月般,被诸女殷勤照护。
狄云凤问他去得崖下经过。
叶一苇据实相告,毫无隐讳。
只见唐嬷嬷目中泪珠如雨顺颊流下。
狄云凤诧道:“唐嬷嬷你是怎么了?”
唐嬷嬷道:“郡主知道授艺叶公子的老人是谁?”
苹儿道:“你不说谁知道,莫非是令尊?”
唐嬷嬷道:“他乃老婆子昔日爱侣。”忽又凄然摇首一笑道:“此乃一厢情愿的说法,老婆子虽然爱他,只是片面相思而已,他始终对老婆子却不屑一顾!”
苹儿道:“人已死了,事过境迁,何必伤心落泪,我知道你还有话说,此人隐身在舍身崖下甚久,我奇怪你为何始终隐忍不言?”
唐嬷嬷用手帕拭干眼角泪珠,笑道:“前尘似梦,不堪回首,老婆子不禁黯然落泪,此人乃多年武林中极著盛名独行神龙客宫承焕……”
巧手翻天卫童不禁失色惊诧道:“怎么竟是他!此人深具奇癖,落落寡合,能见到他的人武林中寥寥无几。”
唐嬷嬷道:“他不是深具奇癖,而是他心上人身罹怪病,医治罔效撒手尘寰,为此郁郁寡欢,遗世独立。”
巧手翻天卫童道:“这些话暂且别提,宫承焕为何藏身在东崖下洞穴?又为何断去双腿?唐女侠必然知情?”
唐嬷嬷道:“老婆子也不怕你们笑话,他对我虽不假颜色,绝口不提儿女之事,但老婆子却暗恋他将近卅年了,蒙他不弃,许以兄妹之交,大约十七年前深秋月明之夜,老婆子去终南他那隐居之处找他,突见一人先到一步与宫承焕在门前松下晤谈,宫承焕办事向不容别人打扰,是以老婆子隐在远处……”
卫童道:“此人形像唐女侠必然瞧清楚了?”
“迎月而立,瞧得极为清楚,但老婆子却不识此人。”唐嬷嬷道:“两人对话之声因地距甚远听不清在说什么?临行之际此人说了声六合再见,立即穿空如电离去。”
唐嬷嬷望了狄云凤一眼,叹息一声道:“当时老婆子不便立即现身与宫承焕晤面,恐他误会,决定明晨再去,哪知翌晨只剩下空屋一楹,老婆子先尚不以为意,秋去夏至,一年时光宫承焕消息如石沉大海,在此世上竟然无故消失了一般,老婆子下意识地感觉他必凶多吉少,决查一个水落石出!”
苹儿道:“所以你去从六合门找起!”
“不!”唐嬷嬷道:“老婆子费了大半年时光走遍了南七北六十三省,竟然寻不出丝毫线索,但无意却探听出江湖中真有一个六合门。”
卫童道:“不言而知唐女侠千方百法托身在六合门中了。”
“卫大侠猜得一点不错。”唐嬷嬷道:“老婆子并无恶意,十数年来无时不刻在寻觅那在月夜与宫承焕晤面之人!”
狄云凤道:“你寻着了没有?”
唐嬷嬷长叹一声道:“皇天有眼,终於被老婆子寻获了,原来此人潜迹在五行院中,就在一月前於五行院和三才院接攘的险峻壑谷内发现此人形迹,事隔多年他形容丝毫未变,老婆子施展诡计,以歹毒恶绝的手段将他擒获,错骨分筋逼他说出宫承焕的下落。”
巧手翻天卫童似极感兴趣,忙道:“此人说出了么?”
唐嬷嬷冷笑道:“他受不住酷刑痛苦,终于说出是奉命所为……”
“奉何人所命?”
“梁丘皇。”唐嬷嬷道:“这原是一石二鸟之计,梁丘皇命他转告宫承焕,说宫承焕仇踪藏身在舍身崖下洞穴内参悟一宗旷绝武功,若不乘仇家未练成武功之前除他,恐无人能制。”
“宫承焕相信了?”
“自然相信,迄至眼前六合门尚无恶行,其名不彰,梁丘皇乃山林隐逸之士,宫承焕不能不信!”
“事实是如此么?”
唐嬷嬷道:“大概是事实,宫承焕从不轻信人言,此人料定两败俱伤无有一人幸存,幸而生存者亦无法逃离洞穴,长幽黑狱,梁丘皇曾数度派人探觑,都有去无回!”
狄云凤怒道:“你何故让叶公子涉险,万一有失,你有何颜面苟活人世?”
唐嬷嬷闻言不禁老脸通红,忙道:“郡主深知老婆子精擅风鉴之术,瞧出叶公子福泽深厚,度险如夷,老婆子下意识洞穴内幸存者必是宫承焕无疑,宫承焕在生时尝自叹一身绝学不能找到根骨奇佳,品性敦厚良材美质倾囊相授,说不定叶公子能获奇遇……”
巧手翻天卫童呵呵大笑道:“不要说了,凤郡主,叶一苇不是活跳新鲜么?毛发无损交还了郡主。”
狄云凤不由霞生两靥,羞嗔道:“卫前辈又在取笑晚辈了。”
巧手翻天卫童目中泛出一抹忧虑神光,道:“照理来说,这一石二鸟之计只有梁丘皇一人知情,为何紫虚祖师似是一同参与?”
狄云凤道:“此属节外生枝,依晚辈之见不如暂时守秘,卜春樵等五煞也暂幽禁不问。”
卫童道:“郡主之言不错,老朽赞同,但老朽第二步计策不知郡主可否赐允。”
叶一苇只在一旁回忆洞中情景默然不理,此刻闻言惊诧道:“什么第二步计策?”
忽见乌云飞勿匆奔入,道:“禀郡主,阴司秀才于冰求见!”
狄云凤道:“唤他进来。”
乌云飞奔出领着于冰走入宁静庵禅堂内。
于冰欠身施礼道:“老朽于冰参见郡主。”随将阴阳剑罗襄来到分堂寻觅卜春樵五煞之事说出。
卫童沉声道:“在外候命!”
于冰躬身道:“遵命!”转身昂然跨步走出。
巧手翻天卫童道:“目前局势对我等极为有利,以紫虚制衡梁丘皇,使梁丘皇不敢轻举妄动,待老朽慎重安排,郡主吩咐于冰依计行事!”向狄云凤授计如此这般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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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剑罗襄在六合门洞庭分堂辖境内逐处走动,并询问豹叟卜春樵五人前来分堂作客详细情形,所得的答覆竟是一般无异,暗道:“看来韩仲屏之言并无虚假,但他们五人为何突然失去踪影,罗某料定他们五人失踪与韩仲屏大有关系!”
沉思良久,忖道:“韩仲屏阴鸷狠毒,于冰诡计多端,必是在卜春樵五人离此半途设伏,逼出内情将他们杀之灭口!”
罗襄反覆思量,竟是越想越对,立即迈步如飞迳向议事大厅而去。
这时,阴司秀才于冰前脚进来,罗襄便后脚来到。
韩仲屏目睹于冰进入,急于问询见着了狄云凤没有,笑脸相迎,但一瞧到罗襄,不禁脸色倏地一变。阴阳剑罗襄也是倨傲无比的人,冷笑道:“韩少侠大可不必冷漠敌视罗某,须知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韩仲屏脸色一寒,沉声道:“罗老师是指卜春樵五人系韩仲屏所害?”
“不错!”罗襄冷笑道:“设伏之处并非在分堂内,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阴司秀才于冰阴阴一笑道:“久闻罗老师心术奇险,鹰扬跋扈,莫非卜春樵等为罗老师所害,竟图嫁祸本门。”
“住口。”罗襄面如巽血喝道:“罗某为何要杀害同门?”
于冰压低语声道:“于冰倘记性不错,罗老师曾谓卜春樵五人奉命前往九华,去九华办理何事?只有罗老师心内明白,或许他们所办的事对罗老师而言极为不利,所以罗老师想出这移祸之计,但却不高明,移祸要栽脏,你忘记了栽脏!”
罗襄不禁目瞪口呆,额角青筋根根爆起,怒光逼射炯炯,厉声道:“于老师好一张利口。罗某必查一个水落石出,告辞!”
韩仲屏冷冷一笑道:“你未必走得了!”
罗襄不禁一怔,倏又冷笑道:“谅这洞庭分堂小小线丸之地,尚困不住我,少侠你还要杀人灭迹么?”于冰道:“敝门决不杀人灭口,于某意欲将罗老师擒交贵上,理论是非曲直,除非罗老师束手就缚,否则插翘难以飞去。”
罗襄知不可善了,双手一挽铮铮双剑脱鞘而出,两股青芒眩人眼目,端的是一双精钢打铸的好剑。
忽见一喽罗飞奔而入,禀道:“东山口有十六人硬欲闯山,坚称要面见罗老英雄。”说着目光不禁望了罗襄一眼。
韩仲屏道:“来人是何来历?”
“紫虚门下!”
“说我有请!”
阴阳剑罗襄嘴角不禁泛出一丝笑意。
于冰冷冷说道:“别认为你那援手赶来便可恃之无恐,这叫做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闯入,自送其死怪得谁来!”
罗襄厉声道:“于老师好狂妄!”
韩仲屏淡淡一笑道:“罗老师这点艺业根本就不在我韩仲屏眼中,此处动手不便,你我不如去至外面旷场分一高下。”
罗襄宏声道好,一转身躯疾如飞鸟般掠出厅外。
于冰道:“势成骑虎,你我放手施为不容漏网!”双双并肩慢步走了出去。
只见罗襄手握双剑交叉而立。
韩仲屏手掌一摆,道:“在下向不以众凌寡,仅你我两人交手,卅招内必使双剑脱手,叫你输得心服口服。”说着微微一笑道:“罗老师,你的援手已然赶至,在下就让他们做个人证。”
紫虚门下十六人快步奔至,个个劲装捷服,肩头兵刃丝穗飘扬,面色冷肃深沉。
于冰高声道:“诸位来得正好!”便将前情说了一遍,接道:“便请诸位做个人证!”
一个鼠须中年汉子道:“我等服膺本门,自应遵从罗护法之命,是非曲直自有公道。”
叭的一声,鼠须中年汉子左颊火辣辣的挨了一个嘴巴,眼中金花冒涌,正是那韩仲屏听得心头火起,疾逾闪电掠在鼠须中年汉子身前,掌随身出,奇快无比。
但——
一进疾退,那鼠须中年大汉尚未瞧清何人后,韩仲屏已然退回原处。
罗襄暗感骇然,忖道:“难怪韩仲屏年少气盛,果非易与之辈!”
韩仲屏冷冷一笑道:“罗襄!最好约束你同门弟兄,不要悉数葬身在此!”
紫虚门下十六人中有人扬声应道:“我辈江湖人物怎有畏死之理,强存弱亡乃一定之理,敝同门未说错话,是非曲直,自有公道,我等全丧生在此也自有人找回。”
阴司秀才于冰咳了一声道:“那只怪罗老师强词夺理,无事生非,传扬开去,误以为实,敝门定然如白染皂,洗濯不清。”
山谷中忽传来一声尖锐长啸,随风飘回云空。
啸声犹自袅袅不绝於耳,只见一条身影疾掠而来。
阴司秀才于冰认出来人是分堂天巡舵主李青洪,道:“李舵主传啸声所为何事?”
李青洪欠身施礼道:“禀少侠,禀于堂主,五十里外深谷中发现毒人潜迹!”
“什么?”韩仲屏道:“你可曾瞧得清楚?”
李青洪道:“属下瞧得极为清楚,毒人不止一个,而是五人!”
韩仲屏与于冰相顾骇然色变。
李青洪又道:“属下不敢相距过近,但发现其中一尊毒人正在把玩一柄刀!”
韩仲屏道:“那有什么好惊奇的?”
李青洪道:“似是那日曾来分堂作客的左臂刀居崇仁那柄刀!”
这言听得韩仲屏于冰二人不禁一怔。
阴阳剑罗襄心神猛震,大喝道:“此话是真?”身形不觉窜上前去。
韩仲屏右掌一推,喝道:“退下,此处哪有你说话之余地!”
一股排云驭空劲风直撞得罗襄退出两步。
罗襄激怒得面色铁青,但自觉无事生非有愧於心,做声不得。
于冰含笑道:“现在罗老师才感觉於理有亏了,不过,少侠尚未问完,何妨稍安勿燥。”继又目注李青洪道:“李舵主,你为何认定那是居祟仁钢刀?”
李青洪道:“回堂主,那日居老英雄在此作客,是属下陪同逐处观赏,承蒙居老英雄瞧得起属下,彼此交谈尽欢,属下曾索观钢刀,把柄青穗,形式无异,最值得确认无疑的就是刀背两面各有一条线宽红槽。”韩仲屏于冰听了还不怎样,可是听在罗襄及紫虚门下却相顾失色。
于冰向韩仲屏摇首叹息道:“目前仅可断定居崇仁老师五人离此途中与毒人相遇动手相搏,但无法认定他们五人必惨遭毒手,何况那卢山谷就是他们巢穴,而且五毒人身后是否还另有主者尚不得而知。”
韩仲屏道:“不论如何,门主严令本门弟子不得无故生事,勒束行动,防引来无妄之灾!”
罗襄忙抱拳道:“冒犯之罪,来日定当负荆,罗某有一不情之请,可否请李舵主带引我等去那山谷。”于冰道:“这并无不可,但罗老师诸位倘遭不幸,令师面前叫于某如何答对,令师性情犹比罗老师刚愎更甚,万一滋生误会反目相向实不是更糟。”
罗襄道:“这是罗某自愿,怨不了谁?”
于冰道:“话虽如此说,万一不幸,事无对证,于某倒有一个主意,不知罗老师是否应允?”
罗襄道:“愿闻高见。”
于冰道:“可否罗老师修书一封命贵同门带呈紫虚前辈说明一切,更须留下一位同门,随我等前往目击,不管谁胜谁负,恕我等置身事外,也可作一人证!”
罗襄略一沉吟,应允道好。
于冰道:“李舵主,在寒舍摆席相待!”
李青洪转面向罗襄微微一笑道:“请!”
罗襄领着紫虚门下十六人随同李青洪走去。
韩仲屏诧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当真有毒人么?”他耳闻李青洪绘声绘影,显然是真的。
于冰道:“少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难道忘怀了羊高带来的尚有五人?”
韩仲屏不禁恍然大悟,拇指一翘赞道:“于堂主神机妙算,在下望尘莫及。”
于冰道:“少侠谬奖,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耳,有一点请少侠牢牢记住,晤见凤郡主时,千万不要提及羊高及五煞之事!”
韩仲屏道:“在下记住,但于堂主曾向在下言说凤郡主在东崖现身把羊高诸人悉数歼毙之际,五煞已趁隙逸去,显然五煞仍活在人世……”
话尚未了,阴司秀才于冰哈哈大笑道:“少侠,于某行事向来谨慎,方才于某从宁静庵蒙凤郡主相告,五煞因身罹暗器逃之不远,为凤郡主所擒,因此于某讨来居崇仁钢刀!”
“你说凤郡主知道罗襄的事了?”
“知道,但不知羊高及本门手下扮装毒人及白骨教匪徒之事。”
于冰道:“这点少侠务须守秘。”
韩仲屏道:“在下应允守秘,但日后白骨教如不承认派遣弟子狙袭五煞及川东二矮,岂不是弄巧成拙?”
于冰微微一笑道:“于某料测凤郡主不致於吐露,五煞决难重见天日,最重要的少侠对凤郡主是否情深永矢不渝?”
韩仲屏叹息一声道:“凤郡主视我如仇,每每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