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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股民日记作者:阿陶-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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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刃有五寸长,是钢的,刀把刀鞘是铜的,刀路上嵌着七颗银星,按北斗的形状排列。我 
料不到它会成为英雄的凶器。 
    我忙翻身起来,找遍屋中都没有找到铜刀,这么说,是他带走了? 
    我们睡下已经子夜了。她要我接着她睡,好一会我以为她睡着了,稍一放松她就惊叫, 
我只得一丝不苟地执行。到天蒙蒙亮,她又惊叫起来,太阳穴都湿了,我忙问她怎么了,她 
说做噩梦了。折腾了好一会再睡,她一直不放开我,还伸过腿盘住我的腿,四条腿就跟麻花 
一样缠在一起,嘴里哺哺地说:“你跟我结婚,结婚……”却不要我回答。 
    我心里打怵,不要弄假成真,不好收场。                         
 第一部 '1993年12月15日 星期三'__①       
     又是一个交易日开始了,大家见面只是点一下头,就匆匆坐到自己的机子前,日复一日 
,周复一周,年复一年。我们的投资或者说是投机、赌博,说什么都可以,就是这样平淡而 
正常地进行,和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农民没有一点区别。 
    开盘了,虽然这个时刻一个星期有5次,一年有260次,但对于我们每个股民来说,依然 
是新鲜紧张、激动人心的。大盘跳高3点开出,而界龙强于大盘,它开盘就气贯长虹,一下 
跳了7角,成交量大得惊人,集合竞价就有60万股,莫非主力真的发动总攻击了? 
    六爪和他的太太坐得离我不远,他们两个今天很有点异样,瓶子身上好像缺了一件东西 
,但我一时说不出缺了什么。她眼里的光有点湿润,亮闪闪的。他们相互不时地说话,但说 
得很轻很急,有些话我没法听清,但我可以感觉出来。六爪趴在桌上,写了账号。瓶子在下 
面用手推他,说买呀买呀。六爪让她慢一些,等价低下来再买。瓶子的眼珠子都要跳出眼眶 
了,说:“什么时候了,还能等?你以为还会有再低的价?主力大机构稀奇你,等着你上了 
轿子再来抬?” 
    六爪还是看着屏幕,瓶子一把抢了他手中的单子,她的身子宽,转身大,把椅子都带翻 
了,也不扶,就往外走,六爪摇摇头,不多说。一会瓶子回来了,对他说,买到了,全买到 
了。偏这时界龙不往上上了,K线平走起来,两人盯着屏幕,四个眼珠子不眨一下。我要上 
洗手间,走出屋,见没人注意,一拐弯进了报单室,对报单小姐小白说我要查一下单子,小 
白二话不说,就把单子给了我。其实我没有别的要查,只想看瓶子又买了多少。翻过两张就 
到了,怪不得他们的眼珠子要跳出眼眶了,他们又买了2万股界龙,这个数字让我吃了一惊 
,他们的资金并不多,满打满算才买13000股。星期五那天瓶子愁得要生出病来,亲门对我 
说没有资金了,怎么又买这么多,真的把身家性命都押上了? 
    我慢慢吞吞进了洗手间,方便之后,出来正好遇见六爪。我说:“好啊;你们吃进这么 
些,想赢个大满贯?” 
    六爪急不可待地朝池子里放泄,嘴里还响起声音,好像全身的劲都用到一个地方来了。 
一阵过后才对我说:“没有办法,不赌不行,不赌输掉的钱怎么回来?我们这些人早就绑在 
这辆战车上了,下不来了,除非输个精光。” 
    我一心想知道他们的资金怎么来的,便说:“是曹总经理融资给你的?” 
    他说:“怎么会呢,我不给他们烧香,也没有私人感情,肯给我融资?” 
    我冷笑说:“不要怕么,我也不说出去,也不想在天马证券公司融资,你怕什么?” 
    他已经把裤子整理好,说:“陶先生,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没有融资,为什么要 
说融资,我骗你干什么?老实对你说,我们一家人,死活全在这一仗了。” 
    我有意说:“是不是言重了?” 
    “你知道什么,我们的房子都押出去了!”他的眼圈红了,伸出手去擦,第六个指头在 
旁边弯曲、竖起,就像一个有独立生命的小人。“罢,罢,不说了,不要再对别人说起…… 
不是光彩事。” 
    我明白触动了他心境,便说:“起先都是好好的人,现在赌得还有个人样?没关系,说 
不定就是一个大满贯。” 
    他摇头:“不敢多想,只要把以前的钱赢回来,我就满足了。不过我的老婆不会满足, 
她是一心要在股市上发大财。你看她手上的钻石戒指还在吗?” 
    我这才想起,今天看瓶子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劲,原来就是少了那枚光亮耀眼的钻石。我 
知道她真的玩命了,这对于她就似宝玉嘴里含的那块玉,虽说不是娘胎里带出来,但也一样 
性命攸关。 
    六爪唱一般说:“典当了。能当的都出去了。”我才知道这一家是真的玩命了,不过节 
骨眼上,玩命的岂止他一家? 
    我们两个进了房间,瓶子脸上已经红光光了,见了她的男人,忍不住叫起来:“现在什 
么价了,你的眼睛看看清,不要发花。”我忙凑到屏幕上,原来界龙突破平行线,又拉升了 
,已经是23元1角了。 
    瓶子直起粗颈子:“你说要下来,下来了没有?做股就要有魄力,我才不怕,一板子全 
部打进,2万股啊!现在才十多分钟,4千块钱出来了,要是你这样的老鼠胆,现在还在犹豫 
呢!”六爪呆站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瓶子伸出厚实的手掌,一掌把他拍进椅子里去。 
    夏坚在一边有些不怀好意,说:“我看,六爪不如你夫人,你犹犹豫豫的,总是畏首畏 
尾,倒是你的夫人魄力大,说买就买。要不是她,六爪你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现在到处 
讲竞争,你就让位给夫人。” 
    袖珍小姐也用她甜甜的声音附和:“是啊,他的夫人的感觉不错。动作也来得快。” 
    六爪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我也有心捉弄他,加入合唱队,说:“说不定她是一个股 
票天才,到将来比我们哪一个做得都好。”我知道这顶帽子送得不低,说完还朝六爪眨眼。 
冷不防丽亚斜肋里推我一把,悄声说:“少管他人闲事。” 
    我不得不收敛。但是瓶子却被挑动起来,好似这屋里真的就她一个股票天才,滔滔不绝 
起来:“要是依了他,我们输的钱什么时候能回来,猴年马月都不行!要是那时候就换我来 
做,这10多万还会输?”她这么说大家倒不要听了,原来是哄她玩的,倒真的顺杆爬了。再 
说那时候在座的几乎人人输过钱,骂六爪一个等于骂大家。 
    昨天开始,丽亚天天来证券公司,亲手操作。我这个操盘手降级了,替她递单子,查资 
料,最多当个参谋。上午我到橱窗里去取她的成交单,发现账上只剩700多元了,昨天她又 
买了1万股界龙,持了一个大满仓! 
    “你全买股票了?”我惊诧地问。 
    她不动声色地说:“全买了。” 
    “不留点资金在外面,万一变盘呢?跌下来还可以买进,满仓是最忌讳的。原来你不是 
很小心的?” 
    “闭嘴,你不要再说了,你给我闭嘴。”她用一根手指指着我的嘴,虽然声音轻,但态 
度强横,简直是一个女暴君。和前天夜里相比,判若两人。我心里很恨的,觉得那天夜里多 
给了她温情。 
    过一会她神色有些缓和,说:“你不是不知道,周欢逼着我要钱。” 
    我似乎有些明白,她是想狠狠地赚钱,赚足了就可以帮周欢一把。看来周欢的声音还在 
她心里震荡。我冷冷一笑,这是因为两个人的旧情来了,还是那把景颇族的铜刀起了威慑作 
用?                          
 第一部 '1993年12月15日 星期三'__②      
    我闲了无事乱看,发觉屋里好多人都增加了界龙的持仓量。夏坚又买进了3千股,他也 
从哪里搞来钱了。袖珍小姐也买进1万股,她的持仓量在3万股以上了。上午收市了,吃了饭 
,六爪过来,一张嘴凑在我的耳朵边,于是热烘烘的带着大排档熏鱼芹菜味道的气味向我扑 
来:“我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你了,你知道还有谁也抵押东西吗?” 
    我说不知道。他的眼里就有揭示秘密的兴奋,说:“你去看看,夏坚的摩托车不见了, 
当给谁我不知道,但是我上午听他打电话,为牌照的事和人争个不休。” 
    “真的?他摩托车也当掉了?”这件事让我吃惊不小,要知道夏坚一败涂地之后,几乎 
什么都抵债了,只剩摩托车一件,那是割他脑袋也不肯交出去的,怎么现在拿去典当了?夏 
坚喜欢摩托车我早就知道,那是一辆火红色的本田,8个汽缸,在高速公路上跑起来就像是 
一条红色的火龙,他开车的胆子特别大,一次我坐在他车的后面,那时我还没开铃木,这家 
伙哪是开车,简直是玩命!把性命和摩托车绑在一起,当作杂耍一样玩。他不能看到前面有 
丰,有就要超过去,我的头发一律朝后飞掀,像后面有一只无形的手抓着,我的腿几乎擦到 
被超车的车轮,我闭上眼睛,以为双腿立时就要被齐刷刷地切断,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可是 
夏坚说过瘾,他就要这样的感觉,他还有理论,为什么湖南人就要吃辣,吃得不冒汗不叫好 
。为什么这般地杀头枪决,毒品还是禁不掉。听公安说,最先领牌照的一批摩托车,十有八 
九不死即伤。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夏坚竟然没伤过一根毫毛。 
    六爪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不少,好似抖落出夏坚,就削减了他抵押房子的尴尬。同时也报 
了夏坚上午的一箭之仇,虽然我上午也加入了起哄,但他毕竟是始作俑者。终于六爪满意地 
走了,嘴里带着热烘烘的鱼肉气息,走进另一间屋子,我想他是去找下一个忠实的听者。 
    我心中一时很难平静,就想看个真切,三口两口扒完饭,走下楼,穿过大厅,出了玻璃 
转门。摩托车都放在一个指定的场合,果然不见夏坚的本田。我想等一会再来看,刚要进大 
楼,却见夏坚来了,果然本田不见了,他的胯下是一辆破旧不堪的自行车,是一辆除了铃不 
响之外什么都响的车。 
    “哦,来了。” 
    “是啊,在华侨路吃了碗煨面回来了。”他的神色好似有些不自然。 
    我假装发现了新大陆,叫起来:“你的摩托呢,到哪里去了,给人偷掉了?” 
    “没有,没有给人偷走……”他垂下眼睛。 
    “那到哪去了,我从认识你起就没见车子离开过你。” 
    “借给一个朋友了。” 
    “你说什么,把本田借出去了,你怎么可以把它借出去?”他声音轻弱,我偏偏声音响 
亮。 
    他仿佛一下吃了哑药,张了嘴,没有一句话吐出来。我却在那里冷笑:“我以为你爱它 
如命了,我错了,原来还是可以轻易借人的,骑破车也是一样的走路嘛。” 
    他往厅里走,我紧紧随着他,还絮絮叨叨不停。他站住了,眼睛中出现痛苦的神色,慢 
慢地弥漫了全眼珠,好像云霭遮住了一块天空:“对你说真实话,我抵押掉了,抵给人家, 
作价5万元。” 
    “这不可能,这怎么会呢,你是跟我开玩笑,我不相信。你骗我。”我故意轻率地摇头 
,不肯上当一样。 
    “别笑了,这是真的!你知道我身边除了这一辆车,再也没有值钱东西了。要是我还有 
一点办法,会把它当掉?” 
    “我有一事不明白,当时你输成那个样子,除了身上的裤子没有别的,你却抱紧车不放 
,现在有起色了,你倒把车抵出去,叫人弄不明白。”                    
 他叹一口气:“不要说你,我也是不明白自己。这就叫赌性不死。那时输光,留下车是 
为了不叫心死。心里有个宠物,还能活下去。现在不一样,是扳本的时候了!是赚回我的40 
万,是重新夺回做人的尊严!这个时候能有一点松弛吗,有一块钱也要买成股票,让它翻番 
,再翻番!这两天我太阳穴里一根神经不停地跳,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的脸上显出 
一种庄重的悲壮的神色,像涂上了油画色彩,“把最后的东西拿出来,倒也作一个姿态,华 
山一条路,失败回不去了。要是让我扳回了本,我就金盆洗手,再不碰股票,写老爹的历史 
书去。” 
    我说:“做得到?” 
    他斩钉截铁地说:“做得到。” 
    我叹一口气说:“其实我已经知道,是替你惋惜。” 
    “替我惋惜?他晃着尖脑袋,记我一眼说:“不知道这楼里,有多少人可以供你惋惜, 
也不知道他们需要不需要你惋惜?”我已经听出话里的刺了,不由想起他发明的屁股和痣的 
比喻,哪敢再多话。 
    我可以毫不谦虚地说,神州大地上的儿女们的赌性绝对不亚于世界上的任何一个民族。 
不要看西方一些国家专门有赌博机构,什么事都可以赌一赌,那是因为我们没有启蒙,没有 
开掘。只要看看我们的麻将桌,就可以知道中国人的赌是多么神妙,多么变幻无穷,把千千 
万万人拴在方桌上,不知秦汉,无论魏晋,便有文化人出来写文章,专谈麻将哲学。那么, 
股市的诞生,无疑是摆开了一张无限广大的麻将桌。我问过许多入市的人,十个有八个不希 
望股市规范,他们觉得越原始越好,越疯狂越刺激。投机的烈火已使他们热血沸腾,如果一 
个股票,一个月内只有几角钱的波动,早不对他们的胃口了。所以当下午开市后,界龙再次 
起动,跃上25元以后,我们大户室的一大池子水,完全沸腾了。 
    界龙跌上45元的最终目标,在我们心目中,不再有一点质疑了。它的任何一次下沉、弯 
头都失去了意义,它总是要上来的,不可能不上来。向上,向上,是它的主旋律。它的线路 
图已经不重要,指标失去了任何意义。我们可以在它的边上轻松地喝茶聊天,小姐和太太们 
可以放松地交流,哪一个美容院的面膜质量好,男人们可以谈网球和高尔夫球,谁都没有必 
要再为它神经紧张。刚开始的时候我们神经绷紧,眼睛发胀发麻还要盯着屏幕,唯恐这棵树 
没长大就夭折。现在好了,危机过去了,它长成大树了,不会有问题了。守着它,就像守着 
童话中的一棵结金苹果的树。 
    现在我要写那福建人,那个戴眼镜的技术派人士。开始的时候他无动于衷,随随便便把 
夏坚顶到南墙上去。后来不对了,他的脸一天比一天难看,黑气也越来越浓,好像是一幅不 
断创作的山水画,每天都有人往上加一笔墨。那副被女人踩过一脚的眼镜不时从他的鼻梁上 
滑下来,逗得大家笑。夏坚踱步到他眼前,说:“陈先生,你看这技术指标还超买不超买? 
” 
    陈林不讲话,他的嘴闭严了,好像是门上了铁锁,从此不再打开。大概是在我们大家买 
进去的第3天,两个女人又来找他了,虽然没像上次那样啄他,但也是神色凶狠,叽里呱啦 
讲了不少,大概是怪他没有把钱捞回来。女人走后,他进了卫生间,隔一会儿,我正好路过 
,听到里边发出“喀,喀”的撞击声,一声接一声,声音不大,很是低沉,富有节律。我想 
陈林不是没出来么,连忙进去,外边池子没有人,再寻,声音是从隔开的小间里传出的,我 
猜他在里面,可是门锁着看不见,我心里一急,边上那间的门开着,我连忙溜了进去,掀起 
马子盖。踩脚上去,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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