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民日记作者:阿陶-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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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看出他对紫玲导演的阴谋,但是他的圈套也是为了达到他获取资金的目的,一旦他赚回
了钱,不是立刻把丽亚的钱还清了?丽亚说他是一叫“可怕的魔鬼,同时又是一个迷人的天
使,这两个形象在什么时空才能拍合在一起呢。当我把丽亚留给“他”的时候,他又是哪一
个?
紫玲往我的杯子中添了一点水,我说:“你休息吧,我要去睡了。”我伸两臂打了一个
深长的哈欠,走出屋门,把紫玲留在我的身后。我走到自己的屋门前,没有进去,抬头看了
外边的天,湛蓝的天空中,有一群闪烁的星星,它们不安宁,在无声地流动。
第二部 '1994年3月22日 星期二'
近两个月过去了,这段日子中,我大部分时间都和紫玲在游荡。我们几乎走遍了整个华
东地区,最远还到了湖南广东,结果一无所获。我的铃木中途出了不少故障,一次下山路的
时候,闸失灵了,我浑身都冰冷了,头上冒出虚汗,我以为我和紫玲的漂游到此地是最后一
站了。还好,后来撞在一块石崖上,我们都没有受大伤,而铃木已经是伤痕累累了,我知道
我们已经不是在寻找了,找哥又是一个原始的借口,它是一个开端,而真正的精华全部在寻
找的具体而琐碎的过程中。我们常常忘记出来是干什么,沿路的风光和奇异的民情总让我们
兴趣无穷,而两人之间的那种不时碰撞却不融洽的关系常使我心里悸动,犹如在探一座心灵
的迷宫。原始的目标不时地迷失在过程中。有时紫玲突然叫起来:“我的哥到底在哪里啊?”
我这才假模假样地动脑筋。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不是寻找,是我们两人的漂流。但仍然
要记注我们是寻找紫玲的哥,这样我们的漂流以一个双方认可的名目,才能继续下去,同时
也使它像一座多棱的三角镜。
有时我会突然怀疑,可能紫玲从来没有这么一个哥,这只是她的臆想,什么看庄稼地,
什么和野猪的搏斗,掉进水池子里去,可能都是她的梦幻,从来没有的事,而我却相信了,
跟着她天南海北乱转。我的怀疑不是没有理由,我发现了她越来越多的漏洞,她曾说她的哥
比她大5岁,一次却说只比她大3岁,如果不是说谎,不是心里幻觉,她对岁数的印象就这么
模糊?当春节到来时,她肯定他不会回家,我问她理由,她说她就是这么感觉的,他走出去
就不会回来,等着她把他找到。这也让我莫名其妙。
我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所以再说找哥,心里忍不住要发笑,一场寻找的基础本来就是
水中的月亮。但这也没有什么不好,世界上的事情都是这样,出发点并不重要,谁都说不清
要在哪里拐弯,在哪里蜕变,只要这个漂流让我和紫玲快活就好。但是紫玲仍然固执地说要
找哥,她多次复述她的故事,这又让我疑惑不清,难道她的幻觉真这么严重,或者说真有那
么一个哥在爪哇国中等她?
在整个漂泊中,紫玲都表现出很大的兴趣。我们到一个小村,住下来,经常是她自己动
手做饭,她向农民买了米,拿到河边淘洗,她总是寻找河的上源,越走越远,有时离开村子
好几里,我不放心,忍不住去找,循着歌声才把她找到。她还喜欢做菜,却不让我向农民买,
漫山遍野去挖野菜。天回暖了,芥菜、马兰头、金银菜,野地里到处都能看见,她常常一摘
就是一袋子,切得极细,下到水里捞出来,吃得我满口生香。我忍不住拿她和丽亚作对比,
还是觉得这样的生活逍遥自在,饶有情趣。
我们闲了无事就谈天,除了她的虚无飘渺的哥以外,所涉及的对象往往就是我们共同认
识的人,周欢、丽亚、老郑头,我们翻来覆去地嚼他们,说他们好还是不好,多少是好,多
少是不好。嚼多总有嚼厌的时候,但是漂流到一个新的地方,浏览了新的山水和民情,再嚼
起他们,却像添了新意思,一点不厌了。
一天夜里,我正在梦乡里,却听到慌乱的敲门声,我问谁,接着就听见了紫玲的声音。
我不及穿戴整齐就下床开门,紫玲的头发散乱着,一脸惊慌,几乎跌进我的怀里。我忙扶住
她,让她坐下,问她发生什么了。她哭了,好一会儿才说她梦见哥死了,她再也找不到他了。
我心里不知是轻松还是难过,只得安慰她,梦能算什么,还有人说,所有的梦都是反的,
说不定这预示着你不久就能找到他呢。
第二部 '1994年3月23日 星期三'__①
现在我更无法说这还算不算寻找,紫玲已经在她的梦中看见她哥死了,目标失去了,过
程中断了,我们的漂流就有消亡的危险。紫玲说她的哥好像是被车子撞倒的,那是一辆银灰
色的车子,一辆面包车,她看见哥的头撞碎了车灯,然后倒地,血像泉水一般涌出来。她吓
呆了,当她冲上去的时候,哥已经在大街上消失了。我极力安慰她,想出各种法子来逗她开
心,但还是很难驱散她心头的噩梦。
我还在眷恋漂流,于是我也尽量地做梦,看我会梦见什么,果然不多久我梦见了丽亚。
她看我的眼睛中满是怨恨的轻蔑,她没有说话,但我已经听懂了她的意思:我对你还不够好
吗,让你当我的操盘手,我那么信任你。凭良心说呀。你再到江湖上去漂荡,看还能找到比
我对你更有用的人吗?你只拿走2万元,不觉得寒惭吗,你在我的眼里只值2万?你不觉得把
自己秤得太轻了?她身上的衣服同云一样轻飘,她的脸也在云雾中时隐时现。
我硬着头皮对她说,你说得都对。我一心想知道现在她和周欢怎么样。可是我问得非常
笨拙。她冷冷一笑,说,你觉得你还有问这话的必要吗?她的声音像是寒夜里从天上飘下的
雨星,滴在我裸露的肌肤上,我直打寒噤。
我和紫玲都有梦了,两人的条件机会都是对等的,我们都没有目标,前面是茫然一片,
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漂流。
这期间我们也漂流到大城市,我忍不住去了证券所。令我惊骇不定的是,股市跌得太凶
了,我离开不过两个月,而它足足跌了一半以上。205大户室的人怎么样了,他们哪个逃掉
了血淋淋、伤累累的下场?我更是想念丽亚,我想她不应该受伤,可是她怎么又会不受伤?
今天下午,我遇见了一个完全想不到的人,或者说是“鬼魂”。
第二部 '1994年3月23日 星期三'__②
到了一个小镇,正逢上赶集,我们挤上摊子看手工艺品,有黄杨木雕的老虎狮子小狗,
有棕榈树做的女娃、老人,紫玲看得饶有兴趣。一个人影从我的面前滑过,我心里打了个愣,
这人好面熟,在哪见过。他好似也发现了我,要避开,只顾低着头走,似乎脚步越来越快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越看越熟悉,眼看他走远了,我顾不上和紫玲打招呼就追上去。前面人往
窄小的巷子里走,两边的旧房于朝中间斜,随时就像要合拢来,遮住他的去向。我追进去,
两人急促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发出空荡荡的回音。
我离他不足3米远了,喊道:“陈林!”
他回过头来,我怔住了,我喊错了?他不是陈林,只是神情和身子轮廓像陈林,我正要
道歉,却不料那人颤抖着嘴唇,开口了:“你认识我?”
这一来我听出来了,是陈林的声音,嘶哑低沉,有点口吃,带着浓重的闽南口音。不错,
是他,他不是早就自杀了?谁都知道天马证券公司的一个大户死了。为了他,曹伯卫把官位
都丢掉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一个鬼魂?如果他还是一个活人的话,那么关于他
死的传说就是一个弥天大谎,一个蓄意的假象。他的脸也变了,比原来更加黑了,还多了许
多坑坑洼洼,他的眉眼鼻子都变样了,我记得他过去的凹鼻子,像一把瓦刀,而现在鼻子中
间不凹了,成一条笔挺的直线。我恍然大悟,他不但没有死,还整过容了,鼻子填进东西了。
就是说,为了躲避10万股界龙的官司,技术派陈林死了,而一个飘忽的鬼魂却出现在山沟里。
他还在掩饰他的神情:“你认识我?可是我不认识你。”
我冷笑着说:“想不到有人这么健忘,大户室中共同呆了半年多,一眨眼就不认识了?
我哪里有必要找你,可是曹伯卫要找你,他的鞋都要磨破了,差不多绝望了。现在你活过来
了,他却要死了。”说罢我回过头往巷子外走。我心里想不会就此没有下文。我从狭窄的巷
子中走出,似有从洞穴中走出的感觉。身后没有动静。我就要走出巷口了,后面发出急促的
声音:“陶先生,慢一些走。”
我站住了。他走上来,他的行动异常地迅速,一闪到了我的跟前,难道鬼魂都是行步如
飞的吗?
“我没有死,我知道总是要撞上人的,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有人把守。现在果然遇上了你
……我没有死,我走投无路了,已经什么都准备好,就要死了。突然不敢死了。我才知道自
己是一个贪生怕死鬼。死不容易。”
我有同感地说:“对,死并不容易。”
“再从另一方面想,我可以死,可是为什么就应该我一人死?”他显得理由很足。“我
赢钱的时候,什么人都对我笑。这两个女人从我这里大把大把地拿钱,买敞胸露背的时装,
买鳄鱼皮包,买法国的香水口红,她们爱得我要死,把我当作她们的聚宝盆。可是输钱了,
同样是一个我,她们却当作灾星祸星,恨不得剥我的皮,抽我的筋。这么一想,输了没有不
好。”
我静静地打量他,这是一个灵魂的自我暴露,像一面镜子,如果当时的我和丽亚站在这
面镜子前,会照出一副什么模样?
“那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没有去处了,随便地乱走,就到了这里。我身边一点钱都没有了,我给人打工,给
牲畜看病,我看过中医书,靠这赚一点小钱。我还能算活着?跟死了没有两样。”
我说:“我明白了,我根本没在一个小山镇上见过你,谁都不会因此知道陈林还在人世。
如果硬要追查,那么,我最多说我撞见了一个鬼魂。”最后一句话,我有意幽默了一下。
他懂了,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那时候在205室我就看出来了。”
我想同他握一下手,后来打消了念头,我走了。可等我走出10多米,他又在身后喊我了
:“陶先生……”
我停下了。又是一晃他就到了我跟前,他的表情变得局促,迟疑了一会,才张开了干涩
的嘴唇:“能不能借我一点钱,我差不多身无分文了……等我有机会了,一定还你、”
我的眉头皱了一下,我知道我有两种选择,我把它们当作两块石子在手里掂了几下。两
个月过去了,2万元已经用去一大半,只剩4千了。我看见陈林极其紧张地注视着我,就跟他
当初看盘子的神态差不多。我缓缓地解下背包,打开外面的锁,再拉开里层的拉链,抽出8
张100元的票子,放进他的手中。
他的嘴一咧:“我不知怎么感谢你……等我……你的地址我知道。”他眼里流出泪水了。
我说:“你这是什么玩意?”当时我们上百万地进出,不过是区区的800元。“好吧,再
见,祝你好运。”
我走了,在我走回摊子前这段时间里,身后再没有喊声了。紫玲早急着找我,一见面就
说:“你上哪去了,让我好找。你看这木雕好吗,我喜欢,就跟哥雕的一样。”
我说:“哪一个,让我来看。”
第二部 '夏坚的故事(二)'__①
夏坚从上海回来,脑子里发昏,白天他躺在床上,心里一阵阵发酸,自己不过是想做赢
股票,就再不要为钱烦恼,可以集中精力,把父亲留下的史书写完,没想到连连遭挫,尤其
是这次,听了股评家的鬼话,扑灭了最后的希望,莫不是天不助我,父亲的亡灵也在另一个
世界中对我生气?
正在胡想,电话铃响了,响到第5遍,他才懒洋洋地去接。是袖珍小姐,她的声音毫不
掩饰对他的关切:“一直没见到你,你怎么啦?”
他语调平淡地说:“我没什么,你不用担心。”
袖珍小姐在那头轻微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的心,这不算什么,想开一点。我请你
出来玩,好吗?”
“对不起,鄙人现在缺少雅兴。”
“不,你不应该情绪低下,陷入自己设置的误区。现在是春天了,外面景色多么好,你
应该出来走走。另外,我准备了一样东西,你看了一定喜欢。”她好似怕他挂机回绝,一口
气说了许多。
夏坚觉得再不领她的情要伤她的自尊心了,他答应了。半个小时之后,当他骑着那辆破
车子,来到中山娱乐城时,袖珍小姐已经站在门口了。她穿一套鹅黄色的衣衫,显得很是可
爱,和边上的人比,都要矮小许多,粗心的人还以为她是一个娃娃,此时她正在朝两边张望,
恰好看见了他。
“你来了。”袖珍小姐迎上来。
“抱歉,让你等了。”
“没关系,我也刚到。”其实她已经等了一会了,为了不让夏坚难堪,她有意说刚到。
“你看我们到哪里去?”她仰头问他。他发觉她还不到他的肩膀,她的嘴勾了唇线,很
鲜艳很性感地朝上翘着,好像正等着他俯下身去吻。他的脑子中闪过一个恍惚的念头,她是
我将来的夫人?他觉得自己碰上一个棘手的问题。
他说:“你不是说现在是春天了?”
“对,早就是春天了,”她伸出手拉他的衣袖,“到野外去走走,整天在这个城市里,
到处是吵声,烦死人了。”
“那走吧。”夏坚跨下人行道,准备去拦出租车。袖珍小姐忙说:“别急,我要让你看
一样东西呢。”她又上前拉住他的手,拉他上台阶,走进大门。夏坚觉得自己这么一个高个
子,被她牵着,有些难看,很想松掉手,想了想还是没有。她牵着他走过大厅,到一间屋子,
推开门,屋中央有一个大物体,宽长条的,用一块白帆布遮着,遮得严严实实。她还是握着
他的手不放,说:“你猜,这是什么?”
他觉得她的手软软小小的,在他的手心里,就像一只钻在窝里的金丝鸟,他说:“金丝
鸟?”
“金丝鸟?”她一点都不明白。
他把她的手举起来:“我说这个呀。”她笑了,抽出手,在他的手上打一下,说:“谁
让你说这个,我让你猜这布遮着的。”他没有猜。袖珍小姐一下把白布揭开了,就跟变戏法
一样,是一辆黑白色的摩托车。夏坚的眼睛一下亮了,是雅马哈,太漂亮了,自从本田离开
自己后,他是天天趴在那辆破自行车上啊!现在袖珍小姐要给他重新插上翅膀,让他重新获
得那份迅疾和猛烈。
“你骑上它,证照都是齐全的,我请人办好了。”袖珍小姐看着他,两眼放出热烈的真
诚的光亮。
“不,我不能要你的车,我不能随便要人的东西……”他说得慌乱而含糊,他脑子里浮
起古代土大夫的清高形象,连忙拿来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