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民日记作者:阿陶-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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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眯着眼睛看她,久久不说话,她也眯起眼睛:“你怎么啦,不认识我了?”
我心里在琢磨她,这就是没有任何名目和我同居的女人吗,忍不住问自己,她可爱吗,
答案却让我惋惜,一心想钱的女人无法可爱,因为她早把自己交给了钱,就像信徒把自己交
给上帝,钱已经支配她的灵魂,渗透她的每一个细胞,和她水乳交融。如果她真的可爱那也
是因为钱可爱,股票可爱,而不是她可爱。
丽亚很快洗漱完毕,上床了,把她的精巧的脑袋靠上枕头,头转向了另一边。她疲倦了
,我看得出,她今天曾经尽心地享受情欲,她的精神消耗殆尽,她想很快进入睡梦。可是我
却完全两样,我刚喝了酒,我一喝酒就有强烈的作爱愿望,而且我刚睡过,得到了充分的休
息。我把她的睑扳过来。
她把舌头朝我嘴里伸一下,好似精蜒点水,就收回来,说:“今天我累了,让我早点休
息,明天吧,明天和你好好地乐一乐。”
我强烈地抓住她:“不行,我现在要,就是现在!我一定要。”
她狠狠地推开我,还用指甲抓我的皮肉:“不行,今天我累死了,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带着残酷冷笑:“你为什么会这么累,今天你干什么劳累的事了?”
她似乎有点明白,喊道:“你是白痴吗,为什么尽说蠢话?”
语言再没有意义了,本能和报复成了我体内的两个原动力,我猛地掀翻她,脱掉她的亵
衣,又把她的上衣也脱去。我的力气大得出奇,连自己都吃惊。我从她的嘴唇开始,沿着下
巴、颈脖往下吻,我始终没有偏离她的身子的中轴线,又对等地吻她的两边。她大概确实太
疲倦了,由着我来作践,我看见了她的屁股上的一颗痣,那是我吗,现在我敢肯定夏坚完全
是瞎蒙说上的,同现实没有一点真实关系。痣是椭圆的,灰褐色的,略略高于皮肤。我突然
发了疯,趴下去,用牙咬住这颗痣。
她惨叫一声:“你疯了,你是疯狗!”
我没有疯,我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如果我疯了,我还是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我松开了牙。
我缓过气来了,说:“昨天我说过,要同你结婚。你听见了,我一定要同你结婚。”我
知道逃离的念头在心中蠢蠢欲动,可是我嘴上却说要结婚。如果画在图纸上,是两个箭头相
悻的线路图。
她缓过气来,厉声说:“少废话,你知道周欢同我谈什么事?”
“我怎么会知道?”
“他炒外汇期货亏了,就是昨天晚上亏的,一夜亏了300万,非常惨,他要我把股市上
的钱调给他。”
我目瞪口呆,这个声音醇厚的英雄也会输到这个地步!一分钟内我没有任何感觉,我完
全被震呆了,无论是幸灾乐祸,还是恐惧惊骇,什么感觉都没有。后来我说:“是真的?”
“真的。”
“你答应他吗?”
“我没答应,我要用这笔钱来炒股,我不能把资金交给他。”她摇一下头,又摇一下头。
“那他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在床单上移动着两条腿。
“你说得不错。起先他还是同我商量,后来他吼起来,把一个水瓶砸在地上,吓得别人
全都逃开。”
我把脑袋垫在一个丝绒的软垫上,局势的变化超出我的想象。我在琢磨丽亚离开证券公
司的行踪,我猜她不是直接到太阳泳池,而是先回家,周欢在附近等着她,两人在金丝窝里
宣泄了精子之后,坐周欢的宝马离开,再去太阳泳池。“你告诉我,你们是先上床,还是他
先说要你的钱?”
“他后来才对我说,他炒期货惨败。”她不太情愿地坦白,随即下令:“关灯!”
所有的灯都灭了。我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果然不出我所料,精子是手段,是阴谋。到
节骨眼了,他先用这个作武器攻打丽亚,然后再提到金钱。这个对手多么的狡猾、强壮,我
不寒而栗。
第一部 '1993年12月11日 星期六'
今天股市休息,我精神上松弛好多,一直睡到10点钟才起来。太阳很好,拉开窗帘,它
像瀑布一样泻了进来。盖在被子上的毯子早就掉到地下去了,但我懒得捡起来。丽亚跃身起
来了,此刻她显得精神十足,一夜充分的睡眠,使她恢复了活气,把昨天的污秽和疲惫一股
脑地抛到爪哇国去了。
她对我说:“宝贝,快起来了,不要做一只懒猫。今天我们好好安排一下,过一个愉快
的两个人的周末。”
她把我的衬衣、牛绒衫一件件扔给我,我无可奈何,只得穿上。这时她已经洗漱完,穿
上一件天蓝的围裙,进厨房准备早餐去了。等我穿毕起身,她已经端出早餐了,两大杯热牛
奶咖啡,火腿煎鸡蛋,烤得蓬松的面包。我在餐桌边坐下来。老实说,如果丽亚在很大程度
上脱离股票,那么她还是一个很有味的女人,她知道什么时候对男人淫荡,什么时候温存,
只要她愿意也很会关心人,她烹调的手艺不错,当然她一般不下厨。
我们吃早餐的时候,已经对今天的活动设想了几套方案。丽亚忽然打开了收音机,我想
起来了,现在是股评时间。果然,一个熟悉的像母猫一样煽情的声音响起来了,“江苏的股
民朋友们,你们好!一周的交易已经过去了,这一周中,前3个交易日是宽幅震荡,后两个
交易日在界龙的带领下,走出了一个火爆的单边上扬的行情……”
这个节目已经是我们的必听内容了,绝大部分做股的人都听,尽管有的股民听了误导输
得一败涂地,咬牙切齿地说要杀股评家,但过不多久到那个时候他还是要打开收音机,这现
象常让我困惑不解。我不止一次听人骂,股评家都是骗子,是王八蛋,他们大部分都同大机
构联手,一起来蒙骗者百姓。他们在10元以下吃饱一个股票,就告诉你它涨到15元20元没有
问题,是一条非常粗的金链条。听他的不是没有赚钱的可能,问题是先要把他的轿子抬起来
,然后要非常非常当心,一下小心颈子上的金项链就会变成铁链条。他们有的号称精通波浪
理论,有的谙熟乾隆指标,有的诡称能用八卦算股……,他们的种类绝对要比市场上算命的
名目都多。我敢说,绝大部分股民对他们是又很又爱,没有他们,股民就如是盲人摸象;有
了他们,股民等于是饮鸩止渴。没有一个股民能够明确地说,有他们好还是没有他们好。但
是他们精神上已经离不开股评家,就跟有的人离不开鸦片海洛因一样。
一个半小时的周末股评很快就结束了,先后有五六个人讲,你刚下台我登场,纷纷纭纭
,眼花缭乱,总的看法是,股市向好是没有异样的,跨年度行情的展开已经成为共识。而且
个个都提到界龙,说它的上升空间不可估量。这些话无疑使丽亚兴奋。
下午我们出门了,我不开摩托车,叫了一辆出租,到了专卖商场,她给自己选了一个欧
式的背包,一套真维丝的肉色的内衣,包括胸罩和裤衩。她附在我的耳朵边悄悄说:“好多
人不知道,其实内衣比外衣更应该好,因为是给最亲密的人看的。”她的神态非常认真,像
是对我讲授一个机密。她给我也选了一条领带和一瓶古龙香水。
我们带着货物走出店门,走到大街上,在等出租车的时候,我的目光忽地一亮,被一个
人吸引住了,就是在老郑头摊位上见到的紫玲。她正从大街的对面穿过来,街上来往的车很
多,她走不几步就停下来等,有些不知所措。如果身边没有丽亚,我肯定会过去引她过来,
可是现在不行,我只能远远地用目光看着她。她还穿着那件水红的上衣,她让过一辆轿车,
又让过一辆摩托车,终于过来了,我心里就有些欢喜。紫玲径直朝我们这里走来,她也看见
我了,她的清亮的眼光迎着我,她的嘴唇好似动了,就这时,丽亚叫醒了我:“你在看什么
呀?”
我心里一惊:“没什么,什么也没看啊。”忙把头转过去,不看紫玲。丽亚肯定也看见
紫玲了,但她不问我,诡秘地一笑,说:“不要花心。”
一辆车子来了,我们叫住了它。就在我们登车时,我的余光仍看着紫玲,她站了一会,
缓缓走了。我想她的心很纯净,也许在想问题,为什么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我就装作不认
识她?
车子开不一会儿,丽亚的手机响了,她打开听,是周欢打来的,他说他还要同她谈谈。
她立即说:“对不起,昨天我们已经谈过了。”“你就不看我们俩的冤家情?”她说:“我
哪一次不答应你,哪一次不满足你?但这次不行,我就剩这么点钱了,我必须亲手操作股票
。”说了就关机。
我看着她,眼里满是同情,她也朝我苦涩地一笑。她忽然叫住了车,没等我明白她已经
下车了。我拎着包跟了下来。她说:“不回去了,免得他找上门。把手机BP机统统关掉。”
我们拎着包,在各个地方闲逛。打了5局保龄球,又到璇宫上喝咖啡,在海鲜馆吃了晚
餐,到家里已经8点半了。今天晚上她显得无比温柔,这在我的记忆中也是绝无仅有的。她
一会像只猫,一会像一条狗,用她的亲吻盖遍了我全身。她一边尽情地享受,一边说:“我
没骗你吧,昨天对你说今天好好玩,你还不相信。”我以为,她的淫荡只有历史上的潘金莲
可以相比。如果我不是比她年轻10岁,早就落花流水败下阵来,而现在我仗着年龄的优势,
才勉强招架住她的进攻。
我躺倒了。她挑战似的问:“你还要同我结婚吗?”
“当然,说出的话拨出的水,你答应吗?”
她一下把赤裸的身子弓起来,说:“和我结婚,你受得了吗?我的脾气你知道,完全随
情绪起伏,我自己也摸不清楚。我的嫉妒性也厉害,你可能和一个女孩并没什么事,但是我
知道了就可能来一场风暴。我的开销也吓人,每个月的化妆品开销就能养活七八个人,如果
投机股市失败了,你拿什么来养我?这一切你都细想过吗?”
我当然没细想过,直到现在我还没想呢,但是演一半的戏不能停下来。我说:“这些我
都不想,船到桥头自会直。”
“本来我们同居,随时可以分手,现在你要编一个笼子,把你和我都关进去,轻易不能
拆笼子,是不是这样?”
“随你怎么说。”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非要这样?”
她的凹陷的眼睛隐约在变着颜色,我觉得她呼吸也紧起来。我猜出她在怀疑我的动机,
我记得周欢曾经对我说过婚前要进行财产公证,不会是空穴来风。我心里好笑,嘴上却说:
“因为我爱你。”她闭上眼睛,仿佛并不要听,但我相信这一定冲击了她的心灵。
她身子松弛了,躺下去,好一会说:“别急,让我们两个都考虑考虑。”
有人按门铃,一瞬间我们都意识到是谁,丽亚跳起关了灯,两人屏住呼吸不说话,赤裸
的身子不由地贴近。门铃响了一遍又一遍,外边的人开始摇铁门,铁门哗哗啦啦乱响,就跟
狂风打着树叶子一样。似乎周围的人出来探看了。我说:“还是开门吧。”我把衣服穿上,
把她的衣服扔给她,我跟着鞋走过去,开了门忙闪在一边。
周欢进来了,他脸上的肌肉绷紧了,颜色很是可怕。他大步走进来,直到卧室门口,冷
笑着说:“我还以为真没有人呢。”
他回过头来对我说:“请陶先生暂时让一让,我要同她说一些话。”
我看丽亚,她的眼光十分慌乱,意思是不要我走。我又看周欢,他的宽肩窄臀再次给了
我深刻的印象。
他有意露出一点轻松:“陶先生请放心,我的理智很清醒。”
我走开,卧室的门在我的身后关上。我坐在厅里的沙发上,厅里温度不低,可是我不停
地发抖。一点听不见卧室里的说话声。
第一部 '1993年12月13日 星期一'
让我把前天晚上发生的接着写下去吧。我坐在厅里,作爱没有多久,疲倦和累乏缠住我
的身子,如果没有夜来客闯入,我早就呼呼大睡了。只是现在我的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恐惧
用它的铁爪攥住了我的心,我不知道下一分钟可能发生什么,我的生活经验太少,我还稚嫩
,我在大脑里拼命搜刮经验和想象,还是不知道一个35岁的女人和一个36岁的男人,在下一
分钟会演出一场什么样的戏来。
墙上的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分外的清晰,这响声压迫着我的神经,而以前我从来没
听见过电子钟声。我回过头去,卧室的门被灯光照得一片惨白,它紧闭着,它把屋内的一切
深深地隐藏起来,把我无情地拒之门外。门是一个未知数,是一个场景向另一个场景的过渡
,是一个可怕的谜,我害怕门!在电影中,在可怖的音乐的伴奏下,当镜头向一扇门摇去的
时候,我的心就要乱跳。
我依稀听见门里的声音,但听不清说了什么。我无奈地垂下头,不知多少时间过去了,
恍恍然睡意抓住了我。突然一声尖叫把我惊醒,我醒来后几十钞钟不知发生了什么,很快醒
悟了,尖叫声来自门内。我立时跳起,冲到门前却止步了,心胆怯地跳动,准备撞门的身体
缩了回来。冲过去之后我会看见一副什么惨景?那个宽肩窄臀的男人会对我采取什么举动?
想像和恐惧混淆在一起,就这时,门洞开了,周欢出现了,我的身子缩在一起,似乎准备接
受一个致命的打击。但是他大踏步地朝外走,就像没见着我一样。他开了大门,开了防盗门
,我听见他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下去,最后消失。
隔了一会我才活过来,我走进卧室,准备看见惨不忍睹的景象,可是屋内并没有太可怕
,被子还和刚才一样,凌乱地堆在床上,丽亚仰面倒在床上,后颈搁在床沿上,脑勺悬空着
,头发朝后散去,脸白得没有血色,一点知觉都没有。我连忙上前扶起她的脑袋,她身上没
有血,也没有伤,我拍她的脸,好一会她慢慢醒来。
“他走了?不在这里了?”她的声音中仍然含着恐惧。
“走了,他不在这里。”我扶她到床上躺好,走到外边,把两道门都关上,觉得安全了
许多。再回到屋里。
她一只手伸过来,我温和地握住。“我听见一声尖叫,忙奔了过来。”
“我尖叫了吗?……”她失神地笑一下,“我记不得了……”
“他做了什么,对你说了什么话?”
“他逼我拿出钱来,让他再去炒汇,返回本来。我说不行,你还有钱没还我……我从没
见他这么可怕过,他的两只眼睛都被血浸红了……他顺手拿起那把铜刀,拔出鞘,高高地举
起……我昏过去了。”
她牵引着我的手,让我的身子靠近她。我觉得她像猫一样在颤抖。哦,我知道了,周欢
抓起的铜刀就是我从云南带来的那把,在边寨的集市上,我向景颇族小伙子买来的,很精致
,刀刃有五寸长,是钢的,刀把刀鞘是铜的,刀路上嵌着七颗银星,按北斗的形状排列。我
料不到它会成为英雄的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