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中国史:秦汉史-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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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辅佐者而被授予印章和敕书。然而,在数十年以后,当他们未能阻止暗
① 见杜钦提出的意见,《汉书》卷九六上,第 388 页(何四维:《中国在中亚》,第 108 页以下)。
② 《汉书》卷九六上,第 3893 页(何四维:《中国在中亚》第 127 页)。
③ 《后汉书》卷八八,第 2928 页。
④ 《后汉书》卷八八,第 2923 页。
① 关于这些匈奴称号,见《汉书》卷九六下,第 3928 页(何四维:《中国在中亚》,第 197 页;何四维:
《中国在中亚》,第 84 页注 81、第 197 页注 712。
② 孟池:《从新疆历史文物看汉代在西域的政治措施和经济建设》,载,《文物》,1975。7,图版 8(4),
第 28 页。见伊漱仙太郎:《中国西域经营史研究》(东京,1955),第 75—80 页。
③ 昆弥是昆莫的一种替代形式,见以上注 441 页①。这时乌孙已被大小昆弥所分,两者都是汉的附庸(何
四维:《中国在中亚》,第 44 页)。
杀大昆弥继任者时,他们又被收回了全部印章和绶带(前 11 年)。④
后汉时期继续推行相同的办法。公元 153 年以后的某个时候,当土鲁番
地区的一位汉朝支持的国王证明没有能力维持秩序时,戊校尉阎详夺取了他
的官印和绶带并把他们授予另一位地方首领。①由于汉朝官员的称号赋予它的
持有者以某种合法性和权威性,因此在汉朝衰亡以后纳贡国仍长期重视它。
晚至 383 年,当吕光平定了龟兹时,许多西域国家归附了他,上交了他们保
存很好的汉朝节传以表示对中国的忠诚。吕光因此向苻坚朝廷建议,向他们
颁发新的节传。②
移民的增长
正如范晔所指出,屯田对于支持汉朝在西域的贡纳体制来说起了关键的
作用。汉朝很早就开始发展这种移民。据《后汉书》说:③
自贰师将军伐大苑之后,……而轮台、渠犁皆有田卒数百人。置使者、校尉领护,以给使
外国者。
自从张骞在公元前 115 年左右前往乌孙以来,汉朝经常派遣大型外交使
团前往西域,一年常有 5 至 10 次或者更多;即使最小的使团也集中有一百人,
大的商队则由数百人组成。④食物供应从一开始就成为一个困难的问题,定居
在孤立的绿洲地区各小国经常抱怨汉朝加在他们头上的因要求它们为使节提
供食物和其他服务而造成的沉重的财政负担。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第一批屯
田安排在轮台和渠犁(二地都在龟兹以东,沿天山南麓)。
当汉朝随后在西方的扩张要求中国军队长期存在于该地区时,食物供应
的需要大大增加了。如果要供养军队,汉朝就必须扩大它的移民体制。昭帝
统治时期(公元前 87—前 74 年),朝廷采纳了桑弘羊以前提出的应扩大轮
台屯田的建议。杅弥(于阗东北)的人质王子被指定为移民官并被派去实施
该计划。①宣帝时(公元前 74—前 49 年),在郑吉管辖下的渠犁屯田士兵即
增至 1500 人。那里生产的粮食用来支持进攻此时在匈奴控制之下的土鲁番的
远征。有趣的是,汉朝兵力至少两次被迫推迟到秋收以后才发起他们的进攻。
郑吉立即在该国肥沃土地上建立移民地。由于强烈地感觉到土鲁番作为一种
经济基础对汉朝的生命攸关的重要性,匈奴反复试图重新获得该地区,而且
明确地警告汉朝必须撤消它在该处的移民。②
车尔成是汉朝移民得到很好发展的另一个地区。前 77 年,车尔成王为了
这一目的提供了在他控制之下的一块名叫伊循(Mirm,米兰)的肥沃土地给
④ 《汉书》卷九六下,第 3908 页以下(何四维:《中国在中亚》,第 158—161 页)。
① 《后汉书》卷八八,第 2931 页。
② 《晋书》卷一二二,第 3055 页;孟池:《从新疆历史文物看汉代在西域的政治措施和经济建设》,第 28
页。
③ 《汉书》卷九六上,第 3873 页(何四维:《中国在中亚》,第 76 页)。
④ 《史记》卷一二三,第 3170 页(沃森:《英译〈史记〉》第 2 卷,第 275 页)。
① 《汉书》卷九六下,第 3912—3916 页(何四维:《中国在中亚》,第 166—174 页)
② 《汉书》卷九六下,第 3922 页以下(何四维:《中国在中亚》,第 184 页以下)。
汉朝。虽然建立之初规模不大,仅包括 40 名屯田士兵,但很快得到扩展并置
于一名都尉管理之下。③
据《水经注》记载,一个名叫索劢的敦煌人,被派遣带着 1000 士兵前往
伊循发展移民地。在这方面他得到来自车尔成、哈刺沙尔和库车的 3000 左右
地方士兵的协助。由于有充足的人力归他安排,他开始建造堤防和渠道,使
该地区一条主要河流的流向改道,流入他创立的精心设计的新灌溉网。记载
说,正好在三年中,他贮存了多达 20000 千升的粮食。④这一灌溉网的遗迹新
近在米兰(现在新疆婼羌县境内)发现。在遗址中有水闸和渠道,一条渠道
长 2 公里。
其他汉代移民遗址在轮台县和沙雅县发现。在轮台有农耕田地的水沟和
道路的遗址;在沙雅有一条灌溉水渠,宽 8 米,深 3 米,长度超过 100 公里,
水渠两边有清晰的古代农田遗迹。这些遗址毫无疑问就是汉代的移民地。此
外,在罗布泊北岸汉代的车尔成遗址中,发现了大约 70 枚汉代竹简,时间在
公元前 49 至前 8 年之间。这些木质文书揭示了很多关于汉代组织以及屯驻在
那里的士兵和他们家庭的生活的情况。①
在后汉王朝时期,屯田仍在西域若干地方保存下来。由于变化了的政治
形势,这些屯田一般来说规模小得多,没有以前年代的连续性和稳定性。这
一时期最重要的遗址在哈密。在汉朝击败北匈奴并占有哈密的肥沃土地(公
元 73 年)以后,在新设的宜禾都尉府的管理下,一个新的移民点立刻建立起
来。公元 77 年,它的经营被北匈奴和他们的同盟者联合袭击所打断。班超于
公元 91 年重新征服西域之后,它又再次建立起来。在哈密的最大的发展工程
始于公元 119 年。当时索班率领一支千余人的军队在那里耕种土地,但其活
动不幸突然被另一次北匈奴侵略所中止。汉帝国在公元 131 年为恢复哈密移
民地作了最后一次努力。在哈密设立伊吾司马管理其工作,此职很可能存在
了 20 年以上。但是在公元 153 年以后,由于汉朝力量的衰落,叛乱一再爆发,
哈密移民地被逐步放弃了。 ②
在整个后汉时期,可以看到,中国政府很不愿意维持与西域诸国的昂贵
的贡纳关系。公元 74 年和 91 年两次收复西域的重大努力都是由于北匈奴袭
击西北边境而迫使汉朝政府采取的。从光武帝(公元 25—27 年)初年起,到
安帝统治(公元 106—125 年)末,一当西域出现麻烦时,就有人建议“闭玉
门”;他们的论点一律以财政困难这一活生生的事实为基础。①公元 73 年重
开西域以后,汉朝于 77—90 年和 107—122 年两度从该地区撤退并废除了都
护之职。在 107 年以后,该职从未重新设置。当班勇终于说服朝廷在公元 123
年重新开始与西域诸国的关系时,该职由长史取代,这是一个“千石”等级
③ 《汉书》卷九六上,第 3878 页(何四维:《中国在中亚》,第 91 页以下)。
④ 《水经注》(《四部备要》本)卷二,第 6 叶。
①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新疆历史文物》(北京,1978),第 11—12 页;黄文弼:《罗布诺尔考古
记》(北平,1948);鲁惟一:《汉代的行政记录》第 1 卷,第 7 — 8、130 页注 29。关于考古证据的概要,
见孟池:《从新疆历史文物看汉代在西域的政治措施和经济建设》。
② 《后汉书》卷八八,第 2909—2912 页。关于在新疆尼雅汉代遗址发现的一枚刻有“司禾府印”的印,见
《文物》,1957。7,图版 8(之 1)。
① 《后汉书》卷四七,第 1587 页;《后汉书》卷八八,第 2911 页。
的官职。这清楚地表明,汉朝的政策是降低它在西域管理机构的等级,②大概
也是出于财政上的原因。
除了行政管理的费用之外,移民地成为汉朝财政的另一重大负担。在郑
吉任都护(公元前 59—前 49 年)之初,朝廷由于财政的原因已经否决了扩
大移民地的建议。③按照班勇在公元 119 年上书中透露,后汉在公元 107—122
年期间放弃西域是由于对移民地投资的惊人支出而必须实行的。④况且,维持
汉朝在西域的贡纳体制使汉朝陷入另一种经济负担——对贡纳国的财政援助
——之中。毛轸在 119 年的建议中简明扼要地提出:⑤
今若置校尉,则西域骆驿遣使,求索无厌。与之则费难供,不与则失其心。
这种两难的局面源自汉与西域的关系史。自从公元 73 年再次开始与西域
的贡纳关系以来,对于汉朝来说,每年的贡纳国正式支出总数为 7480 万钱,
这已是一种确定下来的惯例。⑥从毛轸的陈述看来,有些国家甚至可能要求超
过定额,这并不是不可理解的。因此,从国家财政的观点来看,后汉对于寻
求建立与西域的持久稳定的关系明显地缺乏热情,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② 关于都护职务的历史,见毕汉斯:《汉代的官僚制度》,第 110 页以下。
③ 《后汉书》卷九六下,第 3923 页〔译者按,《后汉书》疑是《汉书》之误〕。(何四维:《中国在中亚》,
第 188 页)。
④ 《后汉书》卷四七,第 1587 页。
⑤ 《后汉书》卷四七,第 1588—1589 页。
⑥ 关于作为赠品的支付费用的范围,见余英时:《汉代的贸易和扩张》,第 61 页。
羌
文献和考古学的证据表明,在商周时期,来自西方可能是藏族先人的民
族,活跃于现代山西、陕西甚至河南。他们经常与商交战,主要由于他们的
压力,周王终于将他们的都城从靠近现代西安的镐向东迁到洛阳。秦王国兴
起于西方后,在强有力的穆公领导下(公元前 659—前 621 年)才有效地遏
止了羌的扩展。
边境民族:部落组织
汉代初期羌人居住在中国西部和西南部边境地区。最大的单一的民族聚
居地可能在西藏和青海高原,个别集团还分布在整个西域、甘肃、云南和四
川。①事实上,从古代到秦汉时期,已经出现了羌人自西北向西南的引人注目
的迁徙。根据《后汉书》记载,直到汉代,存在着不少于 150 个规模大小不
等的羌人部落。一个大部落称为大牂夷,生活在蜀(四川)边境之外,据报
道,公元 94 年它的人口超过 50 万。在顺帝(公元 125—144 年)统治时期,
另一个在陇西(甘肃)的部落叫做鐘,据报道,它能够投入战场的兵力超过
10 万人,表明其人口和大牂夷一样众多。汉初估计全部匈奴人口不超过一个
大县,如果我们能多少相信这一估计的话,那末羌的人数可能超过匈奴。②
可是,和匈奴不一样,羌人从未结合成为一个部落联盟。相反,在羌人
中间存在一种明显的分裂倾向:①
不立君主,无相长一,强则分种为酋豪,弱则为人附落。
此外,正如将军赵充国在公元前 63 年所指出:②
羌人所以易制者,以其种自有豪,数相攻击,势不一也。
只有当他们感到有联合起来反抗如汉朝这样的共同敌人的一种迫切的需
要时,他们才有可能暂时地把自己的争端放在一边而采取一致的行动。
语言学的证据表明,羌这一名称从语源学上看来自“羊”字。③在汉代,
畜牧继续在羌人的经济中占有突出地位,尽管并不限于羊。汉朝军队从羌人
那里俘获的动物经常是大量的,包括牛、马、羊、驴和骆驼。
在沿着汉代中国西北边境某些地区的羌人学会了农业技术,但他们何时
成为土地的耕作者,则难以确定。早在公元前 5 世纪,据报道,有一个名叫
爰剑的羌族文化的伟大的英雄曾长期在秦国为奴隶,他从秦国逃出后教导他
① 关于汉代和汉代以前羌的一般记载,见胡昭曦;《论汉晋的氐羌和隋唐以后的羌族》,载《历史研究》,
1963。2,第 153—170 页;李绍明:《关于羌族古代史的几个问题》,载《历史研究》, 1963。5,第 165—182
页:管东贵:《汉代的羌族》,《食货》,复刊 1:1(1971),第 15—20 页;1:2(1971),第 13—23
页。
① 《后汉书》卷八七,第 2869 页。
② 《汉书》卷六九,第 2972 页。
③ 唐代的一些学者给“羌”下的定义是“羊”,见《说文解字》(北京,1963),第 78 页。
的人民从事农耕。④很可能,他将秦人的农耕方法介绍给他的人民。在公元前
1 世纪,将军赵充国已经提到在临羌(青海)和浩亹(甘肃)之间广大地区
中的“羌虏故田”。⑤在后汉王朝统治下,据报道,几个羌族部落在中国边境
州郡如西海(在宁夏)的榆谷和北地(甘肃)的青山两处肥沃土地上耕牧并
举。
小麦似乎是羌族的主要农业产品。在前 61 年,宣帝向赵充国问道,如果
将军决定在来年的阴历正月攻击罕羌部落的话,他们是否可能在收获季节刈
取他们的麦子以后便已经逃跑了。①公元 94 年,汉朝对榆谷部落发动一次成
功的袭击,结果在俘获物中有大量麦子。②可是据《后汉书》记载,至迟在第
2 世纪,羌人还种其他谷物。
和匈奴的联盟
在汉朝初期,羌人是匈奴的一个重要同盟者。虽则中国资料断言冒顿曾
迫使羌人屈服,③但有迹象表明,文化的类似可能使羌人对匈奴比对汉更为接
近。武帝统治下汉人侵入河西地区(甘肃走廊)的目的不仅是将匈奴与西域
隔开,而且要割断匈奴与羌的关系。前 88 年,当强有力的先零部落派遣使者
前往匈奴寻求建立军事同盟时,匈奴反应是热烈的,派遣一名代表带着下面
的信息前往羌人处:④
羌人为汉事苦。张掖、酒泉本我地,地肥美,可共击居之。
两个世纪以后,在公元 122、138 和 140 年,我们仍可发现匈奴军队和羌
人在一起共同对汉朝进行战争。后汉朝廷充分认识到在两个邻居之间业已锻
炼而成的联系。公元 102 年,当羌人在西海和榆谷的大规模叛乱被镇压以后,
朝廷接受了曹凤的建议,采用正规的行政单位(如郡县)来加强管理,同时
又在该地区建立屯田。朝廷认为这样做对于“隔塞羌、胡交关之路”来说是
最有效的措施。①
在汉朝得到河西地区之前,西域已成为羌与匈奴会合的地方。正如王舜
和刘歆在公元前 6 年所指出,武帝在边境已设立的敦煌、酒泉和张掖诸郡县
有将婼羌与匈奴分隔的特殊目的,因此切断了后者的“右臂”。②婼羌是一个
强有力的羌人部落,文献中记述它是西行之路上阳关西南的第一个国家(罗
布泊东南群山中)。公元 1 世纪中期,婼羌已缩小到微不足道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