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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治验回忆录(赵守真)-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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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胃脘寒痛
秦善治,久患胃痛,一年数发,治亦愈,不治亦愈。今冬寒气触发,胃痛尤
剧,胸腹动悸冲逆,不可按摩,肢厥脉伏,呕吐酸水,得食则稍减,舌白润无苔,
尿清便畅,时历三月未愈。此属胃中停有积水,不能健化,故发则水气泛散,冲
逆作痛;又阴寒盛于内,阳气不能发越于外,故肢厥脉伏。核其致病原因,乃如
虞抟所云:“未有不由痰涎食积郁于中,七情九气触于内之所致焉。是以清阳不
升,浊阴不降,而肝木之邪,得以乘机侵侮而为病矣。”论述胃病之产生,多由
水气积滞,脾胃失调,以致升降不协,郁结作痛。但病有虚实,脉有眞假,亦宜
缜密辨治,否则祸不旋踵矣。《沈氏尊生》有谓:“然胃病有虚实,总以按之痛止
者为虚,……按之痛甚者为实, ……至于痛甚者脉必伏。”此提示辨证之虚实,
尤不可误认脉伏为虚为脱而妄用温补。沈氏关于治痛更有精切之论述,如“凡痛
必温散,切不可补气,以气旺不通,则反甚之,顾安可忽视之哉。”痛多气滞,
补则气实,实则不通而痛,由此知痛无补法而以温散为宜。本病仅为胃寒水冷,
气滞不行,而非虚致,故不外温中行水之一法。因处以安中散而略为加减:
肉桂八分玄胡小茴良姜各三钱牡蛎六钱砂仁甘草各二钱
茯苓五钱酒芍三钱
此方温中散寒,行水调气,具有相当效果。连服三剂,痛呕均减,脉现厥回,
冲气亦低。再二剂痛呕全止,胃舒气平。改进香砂六君子汤加干姜温理脾胃,调
养半月,即趋平善。
47.虚寒腹痛
(一)
彭君德初夜半来谓:“家母晚食后腹内痛,呕吐不止。煎服姜艾汤,呕痛未
少减,且加剧焉,请处方治之。”吾思年老腹痛而呕,多属虚寒所致,处以砂半
理中汤。黎明彭君仓卒入,谓服药痛呕如故,四肢且厥,势甚危迫,恳速往。同
诣其家,见伊母呻吟床第,辗转不宁,呕吐时作,痰涎遍地,唇白面惨,四肢微
厥,神疲懒言,舌质白胖,按脉沉而紧。伊谓:“腹中雷鸣剧痛,胸胁逆满,呕
吐不止,尿清长。”凭证而论,则为腹中寒气奔迫,上攻胸胁,胃中停水,逆而
作呕,阴盛阳衰之候。《内经》五邪篇有云:“邪在脾胃……,阳气不足,阴气有
余,则寒中肠鸣腹痛。”又《金匮》叙列证治更切,“腹中寒气,雷鸣切痛,胸胁
逆满呕吐,附子粳米汤主之。”尤在泾对此亦有精辟之论:“下焦浊阴之气,不特
肆于阴部,而且逆于阳位,中虚而堤防撤矣。故以附子补阳驱阴,半夏降逆止呕,
而尤赖粳米、甘草培令土厚而使敛阴气也。”其阐明病理,绎释方药,更令人有
明确之认识。彭母之恰切附子粳米汤,可以无疑矣!但尚恐该汤力过薄弱,再加
干姜、茯苓之温中利水以宏其用。服两帖痛呕均减,再二帖全愈。改给姜附六君
子汤从事温补脾肾,调养十余日,即健复如初。
(二)
杨大昭,乃六旬老翁也。人虽肥胖,而精神殊不佳。顷病腹鸣攻痛,上下走
逐,胸满欲呕,脉沉紧而迟,此系水寒之气相搏于中,脾肾失调之所致。曾服理
中汤、附子粳米汤多剂,却无效验。然而全面观察,实为脾肾阳衰不胜阴寒之象,
前方颇为针对,其不效者,此非矢不中的,乃力不及彀(gòu)也。复思大建中
汤为大辛大热峻剂,如此情景,利在速决,不容优柔再贻患者痛苦。遂径用大建
中汤,呕痛未略减,且四肢有厥意,人亦虚弱已极,是时不唯宜温而且宜补。又
《伤寒论》中之人参四逆汤与外台解急蜀椒汤两方,均为温补大剂,而又以后方
为胜,因疏外台解急蜀椒汤:
蜀椒二钱大枣五枚甘草二钱干姜半夏各四钱附子五钱党参六
钱饴糖一两煎好冲服。
药后阳回厥止,痛呕大减,再二剂遂愈。随用肾气丸、大补汤间服,渐次康
复。
(三)
龚女痢愈未久,转致溏泻,一日四、五次,腹中时痛,痛则手足厥冷,呕吐
清涎,曾进理中汤多剂未瘥。诊之,脉微细,舌白润,口不渴,小便清长,厥痛
存在。今脉微厥痛,不仅病在太阴,亦且症兼少阴,其病由痢转泻,固为病变之
良好机转,但泻利既久,脾胃已伤,脉微而厥,则肾阳亦复衰损,前服理中汤不
应者,偏脾而遗肾耳。现以合治脾肾为宜,处近效白术汤:
白术五钱附子三钱炙草二钱生姜四钱大枣五枚。
用以培补脾胃,温暖肾阳。四剂手足厥回,痛泻俱止。惟肢倦神疲,饮食无
味,再用益脾强胃之异功散加益智、山药扁豆、砂仁诸品,同时美味调补,半月
遂收全功。
48.寒积腹痛
锺大满,腹痛有年,理中四逆辈皆已服之,间或可止。但痛发不常,或一月
数发,或两月一发,每痛多为饮食寒冷之所诱致。自常以胡椒末用姜汤冲服,痛
得暂解。一日,彼晤余戚家,谈其痼疾之异,乞为诊之。脉沉而弦紧,舌白润无
苔,按其腹有微痛,痛时牵及腰胁,大便间日一次,少而不畅,小便如常。吾曰:
“君病属阴寒积聚,非温不能已其寒,非下不能荡其积,是宜温下并行,而前服
理中辈无功者,仅祛寒而不逐积耳。依吾法两剂可愈。”彼曰:“吾固知先生善治
异疾,倘得愈,感且不忘。”即书予大黄附子汤:
大黄四钱乌附三钱细辛钱半
并曰:“此为金匮成方,屡用有效,不可为外言所惑也。”后半年相晤,据云:
果二剂而瘥。噫!经方之可贵如是。
49.脾虚腹痛
黄春云病泄泻月余,寒凉杂进,卒以温补药获愈。未匝月,感觉食纳不振,
腹部胀满,多涎喜暖,大便五、六日未行。医者认系阳明内结,用小承气汤不效,
再用大承汤攻之,不惟府气未通,随致全身发热,口渴喜热饮,而腹胀如故,精
神极困顿云。余诊之,脉沉迟无力,舌白润乏苔,身虽热,久按之则不见热,又
欲厚衣喜暖,证之腹胀不痛,足见府气未实。其所以饮食不舒,腹胀满而不大便
者,盖由久泻伤津,脾虚不运耳。其以攻而转发热者,即脾虚生热之理也。乃虚
证,非实证,补之惟恐不及,尚可恣意攻伐耶?是宜遵东垣甘温除热之说,温补
脾胃,略佐宽胀之品,待中焦气旺,运化恢复,则胀消便行矣。遂拟厚朴人参半
夏生姜汤。三剂无变化,甘温之力不足欤?改处温补脾胃之枳实理中汤,并加扶
阳之附子,同时艾灸气海、关元、天枢、足三里诸穴。日服药二剂,两日大便遂
行,诸证亦逐步减退。复用香砂养胃汤(白术、苍术、厚朴、陈皮、香附、蔻仁、
党参、生姜、砂仁、木香、甘草、茯苓、大枣)加重参、术,其它调气诸品,则
分量宜轻,日进一帖,佐以饮食营养,月余精神复振,身体健常。
50.少腹胀痛
谭秋香,三旬孀妇也。子女绕膝,日忙于生计,操劳过度,悒悒于心,以致
气血内耗,身体渐羸,月经不行,少腹肿胀,行动则喘促,数月于兹。昨随其叔
婶来治,切脉细数而涩,口干不渴,大便燥结,两三日一行,小便黄短,少腹不
仅肿胀,有时乍痛,虽闭经已久,尚无块状。窃思本病关键,首须明悉经闭与肿
胀之先后,如肿胀由经闭而起,则以通经为先;如经闭由肿胀所引发,则以利水
为宜。细询之下,其为经闭先而肿胀后,乃属于瘀血郁积,而小便又不利,则不
仅血结亦且水结矣。况其先由思虑伤脾,忧郁伤肝,肝伤则气滞血瘀,脾伤则运
化失常,久则累及于肾,水不宣泄而停蓄其中,故水与血互结而为病。至于治法,
前贤亦有明确之指示:“谓先病水而后经闭者,当先治水,水去则经行;先病闭
经而后水肿者,先行其瘀,瘀去则肿消”。本证瘀水胶结,同属严重,如逐瘀而
不行水,则瘀未必去;祛水而不行瘀,则水未必可行,法当标本兼治,行水与逐
瘀并举,因选用《金匮》中之大黄甘遂汤、桂苓丸合剂:
大黄阿胶各三钱甘遂五分(另冲) 桂枝丹皮各二钱茯苓四钱桃
仁三钱加丹参五钱土鳖钱半
服后便水甚多,杂有血块。又三剂,水多而血少,腰腹胀减,已不肿,诸证
消失。改用归芍异功散调理,无何经行,痛解,又进归脾汤善后,时经一月,遂
得康复。
51.腹中绞痛
刘健英,男, 50 岁。零陵芝城鎭人。性嗜酒,近月患腹痛,得呕则少安,
发无定时,惟饮冷感寒即发。昨日又剧痛,遍及全腹,鸣声上下相逐,喜呕,欲
饮热汤,先以为胃中寒,服理中汤不效。再诊,脉微细,舌白润无苔,噫气或吐
痰则痛缓,按其胃无异状,腹则臌胀如鼓,病在腹而不在胃,审系寒湿结聚之证。
盖其人嗜酒则湿多,湿多则阴盛,阴盛则胃寒而湿不化,水湿相搏,上下攻冲,
故痛而作呕。治当温中宽胀燥湿为宜。前服理中汤不效者,由于参术之补,有碍
寒湿之行,而转以滋胀,虽有干姜暖中而不化气,气不行则水不去,是以不效。
改以厚朴温中汤,温中宫则水湿通畅,调滞气则胀宽痛止。但服后腹中攻痛尤甚,
旋而雷鸣,大吐痰涎碗许,小便增长,遂得胀宽痛解。其先剧而后缓者,是邪正
相争,卒得最后之胜利,亦即古人“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之理也。再剂,诸
证如失,略事调补而安。
52.虫积胁痛
黄传人,乃五旬老农也。右胸胁间常有瘀痛感,乍作乍已,按之则痛甚,医
皆认为肝气不调瘀滞经络之所致。用平肝调气药,了无寸效,持续两月,有加无
减。因往西医院检验,诊断为胆道蛔虫病,须用手术。患者一则无力负担费用,
一则胆怯畏惧开刀,再图治于中医,亦久未改善。转至我所医治,并详述经历。
诊脉弦细不整,右胁时痛,唇紫红,常吐清涎,瞳孔放大,舌上有碎米红点,口
苦苔黄,小便黄短,大便干燥,此为胁痛而有虫积之候,该病既经检断为胆道蛔
虫,核与上述证状,不谋而合。今病在肝胆部位,兼而有虫,自应疏肝利胆鎭
痛杀虫为治。盖肝气不舒,则胆热不泻,热郁则虫得而袭其位,因是而痛。如疏
条肝气,通畅泄热,又佐杀虫及清利之药,则虫不安,即可乘势而逐杀之矣。因
拟四逆散、金铃子散合剂,去甘草,加芦荟、槟榔、雷丸、广香等,服后痛得暂
安。再于前方加黑丑,续服四剂,曾泻下数次,内有死蛔多条,痛亦遂此遏止。
再至医院复查,证明无虫。
53.腹中虫痛
萧大楚,老农也。腹中攻痛,上下窜扰,频吐清涎,痛剧则肢厥,数月一发
以为常。自疑属寒积所致,煎姜艾汤冲胡椒末,往往获效。冬月不愼风寒,经医
用解表及消导药,表解而腹痛益增,走注不定,甚至昏厥,医又认为大建中汤证,
服药痛仍未止。医院检查为蛔虫集结肠间,用山道年杀虫药,虫不下,亦不便,
痛视前增剧。又认为肠绞结,须开刀,否则多危险。患者惧而至中医院诊治,其
脉参差不一,乍大乍小,面色萎黄,并有白斑,唇红,舌白润,口不渴,肢冷吐
涎,腹中攻痛,发作有时,此为虫证。《病源》有云:“蛔虫者……,或因脏腑虚
弱而动,或因食肥甘而动。其发动,则腹中痛,发作肿聚,去来上下,痛有休息,
亦攻心痛,口喜吐涎及吐清水。”按与本证相合,既属虫证,当作虫治。但病久
体虚,阳微阴盛,不宜专于驱虫,而应扶阳温中佐以杀虫,则相互为用,可收指
臂之效。处方乌梅丸加减:
乌梅五钱干姜党参附子肉桂当归蜀椒各三钱细辛一钱
去苦寒之连、柏,加杀虫之槟榔、雷丸各三钱雄黄末八分(兑) 并用赭石一两
意在用温补药以增强胃肠,用杀虫药以驱虫内散,使不结聚,复用重坠药乘势逐
其下行,则肠结可解,大便能通,虫亦难安,势将随便排出矣。水煎顿服,一日
二剂,稀便数次,杂下死蛔二十余条,痛减肢温,脉现细弱,尚属阳微不振,气
血大虚,乃于前方去杀虫药,又服五剂,痛解全安,随用十全大补汤调理。
54.黄疸
(一)湿热黄疸
农人张友敬,家贫齿繁,操作辛勤,不避风雨,自恃体健,从不惮劳。不期
春候反常,时晴时雨,田中插秧鉏草,日受湿热熏蒸,夜间又负凉取快,感受风
邪。日前突然恶寒发热,头身重痛,自服表散丹方,汗出热解,暂得轻松,仍力
于田。夜又发热,头重目昏,不能起立。医处以解表渗湿方,寒热稍减,反增口
渴心烦,胸中嘈杂,头常汗出,身黄如橘子色,尿短黄,因疑病之加剧,延余治
之。切脉滑数,舌苔黄白而腻,发热不恶寒,详参上证,是为热邪蕴郁,湿气熏
蒸而成黄疸。前医之解表渗湿为不谬。其证增者,非药误也,乃病正鸱( chī)
张,一时难解而已。再稽之《金匮翼》:“黄疸……此为脾胃积热,而复受风湿,
瘀结不散,湿热郁蒸,或伤寒无汗,瘀热在里所致。”指明湿热郁久,蕴而成黄,
或因汗出不彻,瘀积而成,治以清热渗湿为宜。但外邪尚未尽解,亦应兼予疏散,
处麻黄连翘赤小豆汤加茵陈、苡米,嘱服三剂。复诊:脉不浮而滑数,外热虽除,
内热尚盛,疸黄如故,苔仍黄腻,不思食,尿短黄,腹胀,三日未便,再予清热
渗湿,微通府气,改用茵陈蒿汤、栀子柏皮汤加苍术、花粉。两日服完三剂,大
便通,身黄略褪,可食稀粥半碗,能起立行动。乃于前方去大黄,每次冲服明矾
末五分,经服五日,黄褪三分之二,精神饮食均佳。易茵陈五苓散加苡仁,仍照
常吞服矾末,一周黄褪尽,略事清补,遂告全愈。
(二)黄疸胁痛
封立成,病疸日久,茵陈五苓散、化疸汤之属尝服之矣。黄未稍退,体渐羸
弱,反增右胁胀痛,饮食大减,午后有潮热,肢疼肤痒,小便短黄,此亦不外湿
热所致。但病久累及肝脏,故而胁痛,按脉弦数而细。经西医检查:肝大约二指
而形微硬,并其它证状及体征,诊为肝炎。治以疏肝理脾通络之剂为宜。选用逍
遥散加茵陈、郁金、玄胡等品,四剂潮热退尽,黄减,胁仍痛,尿渐清,大便由
灰白转淡黄,诸状均已转好。再服原方六剂,胁不疼,肝仍肿大,黄退大半,食
纳知味。今宜专重肝脏之积,改用疏肝调气祛瘀通络之法,方拟:
柴胡桃仁青皮郁金当归各三钱丹参五钱鳖甲八钱赤芍四
钱内金二钱水煎,送金匮鳖甲煎丸每次三钱。
持续半月,肝脏缩小,不可摸及,目黄褪尽。复用养荣汤、归脾汤调营补脾,
间服匝月,巩固疗效。
(三)黄疸神昏
木工黄清明,体甚健。秋间下乡双抢月余,归家未几日,身发壮热,口渴烦
乱,医用清凉解热剂,病未解,身目发黄如橘子色,继服清热利胆渗湿剂,亦未
稍减。遂住当地医院,针药并用,不唯黄未褪,甚至午后炽热,神昏谵语,热至
翌晨不退,神识亦不清,如此现象十余日,医辞不治。出院回家,延余往治,睹
其面目全身极黄,脉弦数鼓指,壮热烦渴,舌尖紫红,苔黄燥,神志昏迷,狂语
不休,大便多日未行,小便黄短。此为湿热燥实、肝胃之火上炎所致,而以泻火
清心解毒清胃为主,处以清瘟败毒饮:
石膏一两犀角二钱(磨兑) 黄连黄芩栀子丹皮竹叶各三钱
连翘五钱玄参知母各四钱茵陈两半去甘草加大黄五钱,以黄泥浸水煎药。
在未服药前,用玉枢丹磨浓汁冲蟑螂三只(焙研)先灌下,后服汤药。一夜
尽二大剂,病无变化。又如前再服二剂,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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